第908章 生死如常（四）

傅天澤握住她的手，指節扣入她的指尖，與她十指相扣，仿佛在給她力量一般。

“我小的時候，經常生病。那個時候，爸爸已經過世，媽媽整天在公司忙，沒有時間照顧我，奶奶就一直在床邊照顧我。”

“我嫌藥苦，她會買小蜜餞給我吃、我不肯吃飯，她就做魚羹給我。我有時候調皮被爺爺打，她事後就去揍爺爺。奶奶總是樂呵呵的，在我的印象裏，除了爸爸去世那一次，她從來沒有沮喪，沒有哭泣過。”

傅天澤也回憶起兒時與奶奶的種種，溫暖的情愫溢滿了他的雙眸。

兩個人便這麽相互依偎著，相互訴說這個生命中重要的人，給他們帶來的溫馨與感動。

直到東方獨白，小護士前來告訴兩人，爺爺帶著奶奶出去了。

許清如一時緊張，想找過去，傅天澤拉住了她。

“爺爺應該是帶著奶奶去看日出了。”

他說到。

是了，以前爺爺也總是和奶奶一起去看日出日落。

這個日出，大概是他們一起看的，最後一次日出了。

想到這裏，許清如內心難免生出悲傷，喃喃道：“清晨的陽光照在他們身上，他們就看著那輪紅日，做最後的告別……”

做最後的告別吧。

*

傅天澤和許清如是在滇池畔找到傅爺爺和傅奶奶的。

那時，陽光已經變得溫暖，一層層金色的光芒鋪撒在大地之上，也鋪撒在那兩位老人身上。

傅奶奶坐在輪椅上，身上裹著厚厚的毯子，靠在傅爺爺的懷裏，一動不動。

而傅爺爺還在盯著滇池上的太陽，盯著那層因晨光泛起的粼粼波光，沈默不語。

傅天澤走過去，將手上的大衣披在傅爺爺身上，輕聲說：“爺爺，該回去了。”

許久，傅爺爺嘶啞低沈的聲音傳來：“是啊，該回去了，再不回去，老婆子又要嘮叨了。”

傅天澤的心，仿佛沈了下去，墜入這滇池湖底，淚水也隨之無聲地低落下來。

“天澤啊，你奶奶睡著了，不要吵醒她。”

傅爺爺又說道。

傅天澤點頭：“好，我不吵她。”

清晨的陽光，帶著微弱的暖意，照耀過來，照得許清如眼睛有些發疼。

她在這片光芒之中，仿佛看到相互依偎的兩位老人，走過半世風雨，依舊面帶微笑，依舊明艷動人。

依舊，攜手不離。

傅奶奶的後事處理得很低調，只在傅家老宅簡單設了靈堂，只有南北派幾位要好的長老，和傅家一些老朋友前來吊唁。

傅勁松有些憔悴，但沒有傷心欲絕，也沒有撕心裂肺，依舊如往常一樣，沈穩而大氣地坐在靈堂一側，向前來吊唁的朋友道謝。

許清如和傅天澤站在門口接待來客，彥伯則在靈堂幫忙。

一切都平靜而平凡地進行著。

這位歷經近百年風雨，也曾經名聲在外的女子，從年少靈動，到明艷動人，後來結婚生子，相夫教子，直到最後，留下一抔黃土。

許清如身著一身黑色連衣裙，梳起了發髻，沈默地站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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