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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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林卿華從來沒想過，他會為要不要拆花束這種事而如此矛盾。
拆吧，舍不得，陳老師親手包裝的；不拆吧，花束雖然做了保水，但肯定不如插花瓶裏花期長。
他糾結了一番，小心翼翼地把包裝紙拆下，把向日葵和配花插進花瓶，讓花草們自由地吸水。至於包花用的牛皮紙，他居然舍不得扔，整整齊齊地折好收起來了。
之前在幸福花店裏買的洋甘菊早已經制作成幹花，花瓣萎縮變黃，蔫巴巴的不大好看，看著像是菊花茶似的。但是氣味卻比原來鮮花時更濃郁。
林卿華很耐心地用剪刀把幹掉的小花一朵一朵地從枝幹上剪下來，五只進口洋甘菊，最後剪下來滿滿一小盒花。
他從床頭櫃找到上次生日時妹妹送的禮物，是故宮文創的香膏。黑色的小瓷罐精巧極了，裏頭是乳白色的香膏，味道淡雅，細嗅可聞出清醒的松柏氣味。
不過他此時到沒有塗抹香膏的興致，只把隨香膏附送的暗黃色小錦囊拿出來，便把小瓷罐原封不動地放回包裝盒裏。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他收了向日葵花束，也想要回禮。
初交往，尚不知她別的喜好，送金銀玉器又顯得有些過了，索性就也以花為禮。把剪下來的洋甘菊幹花裝進小錦囊裏，做成個小香囊，倒也清新雅致。
他正全神貫註地用小鑷子往錦囊裏裝洋甘菊，被突然的敲門聲驚得手一抖，險些灑出來。
“哥，你在忙嗎？我想跟你說說話。”
“嗯，小溪你進來吧。”他說著話，把鑷子放下，將錦囊的抽繩一拉，湊到鼻端輕嗅，香味獨特。
林卿溪推門進來，就看到她哥珍而重之地把一個小玩意放入床頭櫃。
“哥，什麽東西呀？戒指嗎？哥你要找誰求婚嗎？”她腦子裏電光火石，雖然那東西看著小巧，但……
她擺了擺手，自言自語：“算了，我哥連女朋友都沒有，咋可能求婚。”最近忙得兵荒馬亂，她好久沒看言情小說了，居然還能隨時腦補，可見晉江對她這位青春少女荼毒之深。
“我怎麽就沒女朋友了？”林卿華有些不大讚同，他也不是說非得炫耀一下自己有女朋友了，實在是他妹那表情太紮心了。
林卿溪只當他哥在強行挽尊，沒順著這個話題往下問。
她噠噠噠地跑進來，直奔飄窗，把拖鞋bia嗒一聲甩掉，像個小猴子似的，坐到飄窗上。把抱枕圈到懷裏，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順著飄窗墊子上的絨毛。
林卿華於是將屋裏的懶人沙發挪到飄窗邊陪妹妹。
“怎麽了？”
“也沒啥……就是有點累。”林卿溪在飄窗上躺下來，“今天學校的作業又難又多……”
林卿華當然知道她累。她雖然已經決定要出國上高中了，但還是憋著一口氣，不願意在中考前放松，又要再多學學英語，以備出國之需。可以說是雙重壓力，能不累嗎。
“模考成績也不太好。物理壓軸題真的好難，光讀題就費勁。可是分數那麽高，我又不舍得放棄它。但是吧，要去做壓軸題，就沒時間檢查前邊的計算了，而且很有可能花十幾分鐘也做不出壓軸題的前兩問。”
直接放棄吧，不甘心；不放棄吧，可能會浪費時間。
林卿溪絮絮叨叨地吐槽，林卿華就靜靜地聽著。他的中學時代有些久遠了，且也沒有太為物理犯過愁，不過他極有同理心，很能理解妹妹的心情。
“哥，你說初中物理都這麽難，高中可咋辦呀？當學生真慘。”
林卿溪一副苦大仇深的語氣，真是想不通，為啥學生要如此水深火熱啊。
林卿華思忖片刻，笑道：“沒關系，你慢慢來，別急。盡力就好了。”
她怨聲連連，他卻有點羨慕她這幅心境。因為對小溪而言，目前為止人生中最棘手的可能就是物理考卷的最後一面。
而學生時代的題目再難，至少有標準答案；成人世界的考題，才真是一個比一個難辦。譬如他今天經歷的醫鬧，找誰說理找誰抱怨去呢？
“嘁，哥你跟爸爸說的一樣。”林卿溪癟了癟嘴，伸手去揪毯子上的絨毛，“能不急嗎？考試的時候急得我滿頭冒汗。”
她又吐了一陣苦水，也不敢再耽擱，作業還擺在哪裏等著她去做呢。
“唉，哥，好累啊。初三真是太苦了！”她翻身下來，很喪氣地踢上拖鞋，拖著身體往書房的方向走。
林卿華目送著她出去，心裏其實也挺疑惑。說著素質教育，實際上還是分數為王，中學提供同質化填鴨式教育，叫你在高考前隱藏鋒芒，一切等高考後再說，一上大學卻要求你創新，多少孩子的創新精神早就被中高考磨完了。
挺奇怪的。
不過他也無意去評價什麽，現行制度肯定有它的很多好處，他不是教育行業專業人士，只是作為學生家長，替妹妹感到有些疲憊和困惑罷了。
教育改革從來牽一發而動全身，細想來，現在的情形倒是已經比他當年讀書時好很多，至少學校和家庭的教育理念都更科學了。至於別的更深層次的東西，他不懂，索性也不費那個腦細胞去想了，把床頭櫃裏的洋甘菊香囊拿出來，又擺弄了一會兒。
今天這一天，可真是充實極了。
手機連續響了好幾聲新消息提示音。
打開微信，是陳月發來的一串淘寶商品圖，從便攜式甩棍到防衛鋼筆，甚至還有“智能防身報警器女生防狼神器尖叫警報器”。
粉紅色的尖叫警報器底下，跟著陳月的一句文字信息：林醫生，這些東西有用嗎？
他低低地笑了，想了想，回覆了一句：這個粉色的報警器看起來很不簡單。
另一邊，陳月正心猿意馬地和王瀚晨吃著燒烤，看到回信，也忍不住笑了。雖然他已經說過這樣的醫鬧事件並不常見，就算有，也一般不會沖著他們麻醉醫生來，可她還是忍不住心中的關切。
不知道如何保護他，只好研究一下淘寶上的合法自衛神器。
王瀚晨翻了個白眼，這半晌，陳月烤串沒吃幾個，眼睛就沒離手機屏幕，先是一臉嚴肅，現在又開始笑，他無語死了，憤憤地把她那份烤雞翅也據為己有了。
翌日早上出門時，林卿華便把親手制作的洋甘菊香囊隨身帶著；一到點，就幹脆利索地下班。
他腳底生風地從住院部大樓出來，在醫院停車場迎面遇上自己科室的馬主任，對方還拍拍他的肩膀，一副松了一口氣的模樣：“哎呀，卿華啊，不錯不錯，繼續保持，以後到點了就趕緊下班回家。”
他們麻醉科本來就缺人缺的要死，上次軍醫大學的大一新生來參觀見學，見他們科室的醫生們熱愛加班，恐怕給嚇著了。回去細分專業的時候，專業意向選擇麻醉的比例直接比往年平均水平還低了幾個點了！這可真是！
馬主任心裏苦啊，這科室的年輕醫護愛崗敬業是好事，但是……他還是希望沒有排晚班的下屬們都準點下班的，細水長流才能可持續發展不是？
林卿華也笑著應了，其實覆盤一天的工作，包括看書精進業務水平這些事，在家裏也是一樣完成。之所以之前大家愛加班，主要是討論實際手術中遇到的一些問題該怎麽隨機應變地處理。
馬主任說“不要加班”，其實也沒什麽說服力。這位主任自己雖然到點就回家，但是周末啊法定節假日之類的也來醫院打卡，一天都不落下。各個科室做手術都要有麻醉科的人在場，馬主任又不大樂意剝削年輕醫生的假期，那怎麽辦？只能他這個做主任的身先士卒了。
其實加班這回事，醫院並不需要他們加班，是醫生們自己需要。這也不是什麽怪癖，更不必覺得高尚，穿上白大褂或綠色工作服，世間就再沒有“應不應該加班？有沒有加班費？”這些問題可言，只有一份份沈甸甸的責任。
兩人一團和氣地表演了一番，只差對天發誓“以後再也不加班再加班是小狗”了，然而彼此都知道，往後該加班還是要加的。
從醫院到花店，短短的一段路，一腔熱意在林卿華胸腔裏當晃來晃去，晃得他整個人都柔軟起來。他產生一種慶幸，幸好人的情緒會疊加，會覆蓋，譬如此時，他因為要去見陳月而產生的期待和幸福感，已經將白天手術室裏的緊張緩緩地覆蓋掉了。
愛真是好，能消融冰雪，能讓枯木生發出嫩綠的新芽來。
在幸福西路停好了車，往花店走，前半段路他腳步飛快，待到接近店門口，他又慢了下來，每步都要思索一番才肯擡腳似的，實在是近鄉情怯。
就這麽一小段路，也不知道他想了多少心事。
然而走到店裏，卻發現陳月不在。
林卿華心下難免失望，楞了一瞬，連跟王瀚晨打招呼都忘了。
王瀚晨仍對陳月與林醫生的奸情頗為懷怨呢，也不同他打招呼，倆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十幾秒。
林卿華被他這怨恨的小眼神一瞪，回神得很快。對他而言，陳月的家人和朋友都像是考官，他本人就是個寒窗苦讀十年的學子，見著考官，先別管學問如何，這態度上首先就要拿捏準確些。既不能太熱絡，叫人嫌他自來熟；又不能太高冷，讓人覺得他擺譜。就講究一個不卑不亢。
“王老板，”林卿華笑著走進來，盡量保持著同從前一樣的舉止神態，“我來看看花。”
王瀚晨忍不住笑了，道：“你哪裏是來看花，是來看人的吧？等一會兒，她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好家夥，直把林卿華問得個措手不及，白凈的臉皮上泛起了點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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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吧，舍不得，陳老師親手包裝的；不拆吧，花束雖然做了保水，但肯定不如插花瓶裏花期長。
他糾結了一番，小心翼翼地把包裝紙拆下，把向日葵和配花插進花瓶，讓花草們自由地吸水。至於包花用的牛皮紙，他居然舍不得扔，整整齊齊地折好收起來了。
之前在幸福花店裏買的洋甘菊早已經制作成幹花，花瓣萎縮變黃，蔫巴巴的不大好看，看著像是菊花茶似的。但是氣味卻比原來鮮花時更濃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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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床頭櫃找到上次生日時妹妹送的禮物，是故宮文創的香膏。黑色的小瓷罐精巧極了，裏頭是乳白色的香膏，味道淡雅，細嗅可聞出清醒的松柏氣味。
不過他此時到沒有塗抹香膏的興致，只把隨香膏附送的暗黃色小錦囊拿出來，便把小瓷罐原封不動地放回包裝盒裏。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他收了向日葵花束，也想要回禮。
初交往，尚不知她別的喜好，送金銀玉器又顯得有些過了，索性就也以花為禮。把剪下來的洋甘菊幹花裝進小錦囊裏，做成個小香囊，倒也清新雅致。
他正全神貫註地用小鑷子往錦囊裏裝洋甘菊，被突然的敲門聲驚得手一抖，險些灑出來。
“哥，你在忙嗎？我想跟你說說話。”
“嗯，小溪你進來吧。”他說著話，把鑷子放下，將錦囊的抽繩一拉，湊到鼻端輕嗅，香味獨特。
林卿溪推門進來，就看到她哥珍而重之地把一個小玩意放入床頭櫃。
“哥，什麽東西呀？戒指嗎？哥你要找誰求婚嗎？”她腦子裏電光火石，雖然那東西看著小巧，但……
她擺了擺手，自言自語：“算了，我哥連女朋友都沒有，咋可能求婚。”最近忙得兵荒馬亂，她好久沒看言情小說了，居然還能隨時腦補，可見晉江對她這位青春少女荼毒之深。
“我怎麽就沒女朋友了？”林卿華有些不大讚同，他也不是說非得炫耀一下自己有女朋友了，實在是他妹那表情太紮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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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噠噠噠地跑進來，直奔飄窗，把拖鞋bia嗒一聲甩掉，像個小猴子似的，坐到飄窗上。把抱枕圈到懷裏，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順著飄窗墊子上的絨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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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
“也沒啥……就是有點累。”林卿溪在飄窗上躺下來，“今天學校的作業又難又多……”
林卿華當然知道她累。她雖然已經決定要出國上高中了，但還是憋著一口氣，不願意在中考前放松，又要再多學學英語，以備出國之需。可以說是雙重壓力，能不累嗎。
“模考成績也不太好。物理壓軸題真的好難，光讀題就費勁。可是分數那麽高，我又不舍得放棄它。但是吧，要去做壓軸題，就沒時間檢查前邊的計算了，而且很有可能花十幾分鐘也做不出壓軸題的前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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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卿溪絮絮叨叨地吐槽，林卿華就靜靜地聽著。他的中學時代有些久遠了，且也沒有太為物理犯過愁，不過他極有同理心，很能理解妹妹的心情。
“哥，你說初中物理都這麽難，高中可咋辦呀？當學生真慘。”
林卿溪一副苦大仇深的語氣，真是想不通，為啥學生要如此水深火熱啊。
林卿華思忖片刻，笑道：“沒關系，你慢慢來，別急。盡力就好了。”
她怨聲連連，他卻有點羨慕她這幅心境。因為對小溪而言，目前為止人生中最棘手的可能就是物理考卷的最後一面。
而學生時代的題目再難，至少有標準答案；成人世界的考題，才真是一個比一個難辦。譬如他今天經歷的醫鬧，找誰說理找誰抱怨去呢？
“嘁，哥你跟爸爸說的一樣。”林卿溪癟了癟嘴，伸手去揪毯子上的絨毛，“能不急嗎？考試的時候急得我滿頭冒汗。”
她又吐了一陣苦水，也不敢再耽擱，作業還擺在哪裏等著她去做呢。
“唉，哥，好累啊。初三真是太苦了！”她翻身下來，很喪氣地踢上拖鞋，拖著身體往書房的方向走。
林卿華目送著她出去，心裏其實也挺疑惑。說著素質教育，實際上還是分數為王，中學提供同質化填鴨式教育，叫你在高考前隱藏鋒芒，一切等高考後再說，一上大學卻要求你創新，多少孩子的創新精神早就被中高考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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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也無意去評價什麽，現行制度肯定有它的很多好處，他不是教育行業專業人士，只是作為學生家長，替妹妹感到有些疲憊和困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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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紅色的尖叫警報器底下，跟著陳月的一句文字信息：林醫生，這些東西有用嗎？
他低低地笑了，想了想，回覆了一句：這個粉色的報警器看起來很不簡單。
另一邊，陳月正心猿意馬地和王瀚晨吃著燒烤，看到回信，也忍不住笑了。雖然他已經說過這樣的醫鬧事件並不常見，就算有，也一般不會沖著他們麻醉醫生來，可她還是忍不住心中的關切。
不知道如何保護他，只好研究一下淘寶上的合法自衛神器。
王瀚晨翻了個白眼，這半晌，陳月烤串沒吃幾個，眼睛就沒離手機屏幕，先是一臉嚴肅，現在又開始笑，他無語死了，憤憤地把她那份烤雞翅也據為己有了。
翌日早上出門時，林卿華便把親手制作的洋甘菊香囊隨身帶著；一到點，就幹脆利索地下班。
他腳底生風地從住院部大樓出來，在醫院停車場迎面遇上自己科室的馬主任，對方還拍拍他的肩膀，一副松了一口氣的模樣：“哎呀，卿華啊，不錯不錯，繼續保持，以後到點了就趕緊下班回家。”
他們麻醉科本來就缺人缺的要死，上次軍醫大學的大一新生來參觀見學，見他們科室的醫生們熱愛加班，恐怕給嚇著了。回去細分專業的時候，專業意向選擇麻醉的比例直接比往年平均水平還低了幾個點了！這可真是！
馬主任心裏苦啊，這科室的年輕醫護愛崗敬業是好事，但是……他還是希望沒有排晚班的下屬們都準點下班的，細水長流才能可持續發展不是？
林卿華也笑著應了，其實覆盤一天的工作，包括看書精進業務水平這些事，在家裏也是一樣完成。之所以之前大家愛加班，主要是討論實際手術中遇到的一些問題該怎麽隨機應變地處理。
馬主任說“不要加班”，其實也沒什麽說服力。這位主任自己雖然到點就回家，但是周末啊法定節假日之類的也來醫院打卡，一天都不落下。各個科室做手術都要有麻醉科的人在場，馬主任又不大樂意剝削年輕醫生的假期，那怎麽辦？只能他這個做主任的身先士卒了。
其實加班這回事，醫院並不需要他們加班，是醫生們自己需要。這也不是什麽怪癖，更不必覺得高尚，穿上白大褂或綠色工作服，世間就再沒有“應不應該加班？有沒有加班費？”這些問題可言，只有一份份沈甸甸的責任。
兩人一團和氣地表演了一番，只差對天發誓“以後再也不加班再加班是小狗”了，然而彼此都知道，往後該加班還是要加的。
從醫院到花店，短短的一段路，一腔熱意在林卿華胸腔裏當晃來晃去，晃得他整個人都柔軟起來。他產生一種慶幸，幸好人的情緒會疊加，會覆蓋，譬如此時，他因為要去見陳月而產生的期待和幸福感，已經將白天手術室裏的緊張緩緩地覆蓋掉了。
愛真是好，能消融冰雪，能讓枯木生發出嫩綠的新芽來。
在幸福西路停好了車，往花店走，前半段路他腳步飛快，待到接近店門口，他又慢了下來，每步都要思索一番才肯擡腳似的，實在是近鄉情怯。
就這麽一小段路，也不知道他想了多少心事。
然而走到店裏，卻發現陳月不在。
林卿華心下難免失望，楞了一瞬，連跟王瀚晨打招呼都忘了。
王瀚晨仍對陳月與林醫生的奸情頗為懷怨呢，也不同他打招呼，倆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十幾秒。
林卿華被他這怨恨的小眼神一瞪，回神得很快。對他而言，陳月的家人和朋友都像是考官，他本人就是個寒窗苦讀十年的學子，見著考官，先別管學問如何，這態度上首先就要拿捏準確些。既不能太熱絡，叫人嫌他自來熟；又不能太高冷，讓人覺得他擺譜。就講究一個不卑不亢。
“王老板，”林卿華笑著走進來，盡量保持著同從前一樣的舉止神態，“我來看看花。”
王瀚晨忍不住笑了，道：“你哪裏是來看花，是來看人的吧？等一會兒，她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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