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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合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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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合歡

“你心悅他。”句子的尾音被夜風吹得綿長。

“你不是來談風月的。”魏瑄道。

黑袍人無聲地笑了笑:“我為何就不能談風月?”

魏瑄不想聽他詭辯,於是便擡手指了指。

他對面是一個蒼髯皓首的老人,由於長期顛沛流離,飽歷風霜的臉溝壑縱橫,幾乎把五官都擠壓進了皺紋的縫隙裏。

所以,讓他跟一個蒼髯老漢談論風月?

“你還以貌取人?”黑袍人輕嘲道。

他頗為不以為然,“聽說你們中原人將司姻緣的神仙叫做月下老人。”

他說著擡首望了望月亮,再指了指自己。

月下,老人。

魏瑄一時無語。

夜已深,營地的燈光映著潺潺的渠水。

黑袍人站在河岸邊道:“我曾跟你說過,求而不得,始成心魔。你既心悅之,何不求之?”

水中時而有魚躍起,濺起了輕輕的水花聲,落在人心底,徐蕩漾開去。

魏瑄卻不動聲色道:“與閣下無關罷。”

“怎能說是無關?”黑袍人道,“我若早知道你心悅他,枕霞湖畔又何須將千葉冰藍之配方告訴你,多此一舉。”

“什麽意思?”

“你有大夏皇族血統,秘術天賦也頗高。”黑袍人轉頭看向他,月光下,老人渾濁眼睛從溝壑縱橫的紋路間射出了幽沈的光,“只要你跟他交好,你就是良藥。”

“休要胡言!”魏瑄道,臉上因羞怒浮現輕紅。

黑袍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諷,“我還沒說具體是什麽方法,你想到什麽了?”

魏瑄心思通透一點就明,當然知道黑袍人指什麽。

如果說秘術和玄法就像一枚銅錢的兩面,那麽舉一反三,就可以套用謝映之曾經跟他說過的池塘和水理論……

“以雙修之法行合歡之事,他身上的噬心咒自解,受損的心脈也會逐漸痊愈。豈不是比千葉冰藍好用,何必舍近求遠?”黑袍人的語調幽晦迷離,仿佛河畔的薄霧無形無跡地繚繞上來,如游絲般纏著住他的心。

魏瑄薄唇緊繃成一線,艱澀問:“行事之後,一定能治愈他?”

“這倒未必。”黑袍人坦言,“蕭暥中的是噬心咒,當年又強行拔出造成心脈俱損,之後他又不待恢覆,就千裏行軍轉戰,風刀霜劍……換是尋常人,就算不死,後半生也是個廢人了。”

他說的每一句話,像是用鈍刀狠狠鉸入魏瑄心頭。他雖然面色不改,但暗暗緊扣的手指,指節青白突兀。

黑袍人淡淡看了他一眼,繼續道:“所以,若是一般中術,只要和蒼冥族人成婚,便可解除,但蕭暥心脈俱損、沈屙經年,非與秘術高修交好不得解之。”

“秘術修為越高,對他的治愈力就越強。”

“這就好比……”黑袍人略一遲疑。

“池塘和水。”魏瑄接道。

黑袍人罕見地一怔,表示:說下去。

魏瑄道:“把修為比作流水,那麽兩人修為不等,就如同山間地勢高低不同的兩個池塘,兩個池塘連通之後,水往低處流。所以,高處的池塘蓄水越滿盈,那麽就越能充滿位於低處的池塘……”

漸漸的,黑袍人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露出驚愕之色。第一次聽人將雙修合歡說得那麽惟妙惟肖!

“你悟性如此強。”黑袍人刮目相看,“莫非有人教過你?”

魏瑄沒有否認。

“謝先生。”

“難怪……”他幽深一笑,“謝先生博聞強識,讓人自嘆弗如。其實玄門之結契同修,我也略有所知,不妨一說。”

“玄門結契後需循序漸進,達到心念互通,感官互通,兩人默契猶如一人,方可真正結為伉儷,行雲雨之事時,兩人身心交融,體膚交感,知對方之所想,感對方之所感,如登仙宮妙境,凡夫俗子不可企及也……”

“若達此境界,不僅不會折損修為,雙方皆有增益,這和我蒼冥族的合歡雙修之法有異曲同工之妙……殿下可活學活用,融會貫通。”

“我沒說要學!”魏瑄臉一紅,什麽融會貫通?

“不學怎麽行?”

“若不提升修為,你自己就只有半池水,如何註滿他?”

什……什麽註滿?

魏瑄腦子裏嗡地一聲,

“蕭暥心脈俱損沈屙經年,只有和高修者交好,才能治愈他。”他語調幽然一轉,“你既修秘術,須知如今世上的秘術高修不超過三個人,我算一個,斷雲崖底關著一個,還有一個……”

他看向魏瑄,如關懷後輩般一只手慈柔地搭在魏瑄肩頭,“你現在修為大損,怎麽救他?”

那語調輕似游離,“你總不能行合歡之事時,也要舅公來代勞罷?”

魏瑄勃然色變:“你敢動他!”

黑袍人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果然還是太年輕。魏瑄畢竟不是謝映之,也不是無懈可擊的。

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循循深入,把今晚的成果再鞏固一下。

“你若追求他,與他一世歡好,不僅你自己心魔盡除,也可以治愈他的噬心咒。豈不兩全其美?”

“而且當今亂世虎狼環伺,你習得高階秘術,也能輔助他,保全他,又豈非一舉三得之妙?”

“蕭將軍和北宮達大戰將起,難道你要躲在掖庭獄裏,隔岸觀火?”

“天下大勢如滔滔洪流,若不激流勇進,就會被洪流席卷,吞沒。”

“殿下,為他,為己,為天下,都不要再逃避了。”

他眼看著魏瑄的目光變幻不定,心知他今晚提出的:雄心、愛情、自由、總有一個能打動魏瑄。

黑袍人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再說下去,無異於畫蛇添足。魏瑄是個聰明人,點到為止就可以了。

……

月色西斜,河水沈沈如墨,黑袍人走後,魏瑄獨自坐在河畔,波光月影倒映在墨澈的深瞳裏,在暗處幽幽地閃光。

***

五天後,大軍抵達臨陽郡。

連日奔波,風吹日曬,蕭暥腰酸背痛。魏西陵見他騎在馬上蔫頭耷腦的,遂下令大軍緩行。

臨陽郡並不大,但卻是大梁南面的門戶,往來商賈雲集,人口也不少。

兩年前,魏瑄就是在這裏追捕在逃的東方冉,如今他自己卻成了囚徒。

只不過礙於他皇子的身份,魏瑄沒有坐囚車,而是馬車。衛宛安排了一個叫硯秋的玄門弟子看管他。

車聲轔轔中,魏瑄還在琢磨著那晚黑袍人的話。

黑袍人說提升秘術修為後,交好合歡就能解蕭暥的噬心咒,應該不會有假。因為這可以查證,以黑袍人的縝密,不會在這種事上撒謊。

那麽黑袍人為什麽要跟自己說這些?他有何目的?

如果說黑袍人親入軍營,是為解他的心魔,為治好蕭暥的噬心咒,並且提出了一個兩全其美、一舉三得之法,那簡直就是個善人了。魏瑄覺得荒唐。

黑袍人越是看似處處都為他著想,就越讓魏瑄覺得他所謀甚大。

黑袍人告訴他這些,動機絕不單純,背後必然有一個很大的陰謀。但他還不知道確切是什麽……

他正凝眉細想著,這時外面傳來一片喧聲。

他掀起車簾舉目看去,只見城門口人頭湧動,百姓們見大軍進城,紛紛拿著水甘果食物前來勞軍。

一進城,魏西陵發現某老弱病殘腰不酸了背不痛了,背還挺得特別直。

沿街兩邊都是夾道迎接大軍凱旋的百姓,以及聞訊趕來一睹戰神風儀的外鄉士子婦孺老叟,一時間人潮湧動。

蕭暥猜測,這就是謝映之想要的效果。對方散布流言,讓百姓外逃。他們也可以放出風聲,引得沿途百姓圍觀,這一路走來,自然就安定了民心。

這一次,蕭暥終於有機會和魏西陵並駕齊驅,體驗了一把春風得意馬蹄疾,滿樓紅袖招的感覺。

他沖著沿街兩側樓上的姑娘們招手致意,一雙眼睛左顧右盼,雋妙神飛,忙的不亦樂乎。

對比之下,魏西陵神容冷峻,面若冰霜,目不斜視。

空中飄著花瓣和甘果的清香。

片片飛花隨風落在他如雪的戰袍上。銀甲寒烈,落不盡繁花似雨,隔不斷春風十裏的柔情。

看得蕭暥晃了下眼,不留心落下半個馬身。

魏西陵放緩韁繩,回頭看向他。

蕭暥趕緊朝他揚了揚手中的香囊,嬉皮笑臉道:“西陵,我就是那麽受姑娘歡迎,你不要嫉妒。”

午後陽光燦然,照著那一雙眸子流光瀲灩,烏黑的發絲間綴著幾點粉色的桃花,仿佛又見當年永安城裏最耀眼的少年。

魏西陵似被那明亮的笑容灼到了,他目光沈斂,轉頭輕夾馬腹,戰馬縱躍了出去。

“餵,等等我!”蕭暥揚鞭直追,對劉武道,“你主公這就是嫉妒,我跟你說!”

……

出城好幾裏,蕭暥跨在馬背上,手指上還轉著那枚香囊,生怕人不知道有姑娘送他似得。

雲越拍馬跟上:“主公,你剛才跟魏將軍走得那麽近,你確定那姑娘不是打算把香囊拋給魏將軍,結果砸偏了,才落到你手裏?”

蕭暥忽然覺得手中的香囊不香了。

這小子怎麽說話的?!

結果雲越還沒說完,“主公,這香囊還是我替你保管罷?”

“如果那姑娘回頭發現扔錯人了,追上找你要回來,這多不好意思啊。”

周圍的軍士紛紛轉頭悶笑。

蕭暥頭大:“好好,雲越,既然如此,你給我去斷後!”

“主公,並無敵軍追擊啊?”

斷什麽後?

蕭暥恨不得照他屁股上踹一腳。

“還不明白嗎?”劉武撞了雲越一下,“蕭將軍的意思是,如果有什麽仰慕者追上來,讓你去擋下。”

雲越猛地反應過來,二話不說,策馬揚鞭一溜煙沒影了。

這一鬧騰,到達大梁城郊的時候,已經是薄暮時分了。

***

遠處,大梁城巍峨的城廓隱隱可見,遠山浮雲間,斜陽冉冉,倒顯得幾分寂寥。

百裏長亭外,野煙漫漫,謝映之親自為他們接風,他站在漫天晚霞中,衣衫淡飛,一線餘暉載於袖間。

蕭暥遙看得一怔,等等,他今天是什麽畫風?

以往謝映之不是白衣勝雪,孤高俊逸,便是一襲青衫煙雨色,清雅出塵。今天卻是罕見的一身霞色煙染般的緋色衣袍。

他長身佇立於春草離離、碧柳悠悠間,如春風入懷,似雲霞萬裏。

除了好看,蕭暥貧瘠的詞匯又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了。莫名讓他聯想到如佩霞帔。

等等,幾天前謝映之還問他娶不娶……所以這到底是接風還是接親?

打住!

他腦中雜七雜八的念頭還未轉過,就感到背後一道目光如同有實質般射了過來。

蕭暥趕緊往魏西陵身邊挪了挪,都是兄弟,分擔一點啊。

衛宛見他如此,眉心的褶皺更深了,他轉頭看向謝映之。

謝映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然後他舉盞上前,灑然道:“魏將軍,主公,師兄,幾位此番辛苦,清茶代酒,以洗征程。”

蕭暥正口渴,一口飲盡,“晚上還有事?”

謝映之道:“陛下有旨,晉王一回大梁即刻前往建章宮。”

蕭暥心中頓時一緊。

這麽晚了,桓帝還要召見魏瑄?這準沒好事!

“我想有勞魏將軍和師兄一同進宮。”

蕭暥明白,讓魏西陵和衛宛一同進宮,明顯是為了保護魏瑄。皇叔和玄門的面子,桓帝還是要看的。

“至於主公。”他回頭,“我還有件事要稟報,我們回府敘談。”

因為軍隊不能進城,所以謝映之安排劉武率軍前往大梁城西北的蘭溪駐紮。

三言兩語間,他已經把幾人的任務都安排好了。蕭暥望向初升的曉月,今夜又會是一個長夜。

回府的路上,蕭暥緩緩琢磨過來一件事。

剛才謝映之讓魏西陵護魏瑄進宮,也許不僅僅是保護魏瑄。

皇宮靠近大梁北門,他的將軍府靠近東門,很自然地,這樣安排,他和魏西陵就要分開進城。

果然,還是為了避嫌嗎?

***

回府時已經是華燈初上時分。

一進書房,謝映之就將一封文書遞給蕭暥:“主公過目。”

蕭暥接過來,驀然怔了怔,這不就前幾天他發到大梁的襄州之戰的戰報嗎?這有什麽好看的。難道有錯別字?

一看之下,他的臉色當即就變了。這不是他批準的那份!

這份書辭藻犀利,字字如刀,刀刀見血,簡直是要將晉王置於死地啊!

“雲越!”他當即道。

他的所有文書都是雲越執筆。

他知道雲越和魏瑄素來不睦。

但無論是宛陵雲氏的百年家風,還是他跟隨自己數年戎馬,軍旅風霜一身鐵骨,雲越也不會使這樣的陰招去加害魏瑄啊。

他要親口問清楚。

片刻後,雲越進入書房,一看到擱在案頭的文書,臉色剎地白了。

蕭暥見他這個反應,心頓時沈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寒聲道:“這是怎麽回事?”

雲越沒有辯解,他當即單膝下跪,甲胄和冷硬的地面磕出清冷的聲響。

他全部都承認。

包括替換文書,騙取蕭暥的簽字和蓋章,除了這是魏瑄讓他這麽做的。

“任憑主公懲處!”雲越薄唇緊繃,低下了頭。

蕭暥心嘆,這小子倒是硬氣。

“既如此,將軍府裏的事你不要幹了。”

雲越的心驟地抽搐了一下,跪地的身形竟是一晃,但又倔強地挺直了。

他是銳士營的人,即使犯錯被罰、被驅逐,鐵骨不能折,不能給主公丟臉。

“你給我餵貓去罷。”蕭暥道。

什麽?

雲越猛地擡頭,楞了片刻,餵貓?不是趕他走?!

蕭暥見他還發楞,一手將他從冰冷的地上拽起來,你小子鏟屎總不能給我搞出什麽幺蛾子罷?

雲越抑制不住眼中狂喜,“謝主公!”

隨即,蕭暥想起來一件事,“蘇蘇去哪裏了?”

***

朱璧居

春夜廊下花開如雲,香霧陣陣。

容緒身邊跟著兩名華服麗人,正在耐心地教她們栽培花道,“這是朝顏,臥雪,清隱,皆是今春新栽,平日要濯以泉水……”

名花如美人,在容緒看來,給花澆水鋤草,就像為美人梳妝打扮。

“還有,不要讓蘇蘇靠近花圃……”

他話音未落,廊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王戎大步走進庭院,身後幾個家仆慌慌張張追著他,徒勞道,“先生已經休息了……”

容緒見他靴子上沾著春泥,皺了下眉,“兄長踩到姑娘們的裙擺了。”

王戎沒心情跟他繞彎,單刀直入道,“陛下讓你去燕州,你答應了?”

“陛下口諭,我還能抗旨嗎?”容緒漫不經心道,揮手讓左右退下。

王戎道:“魏瑄殺了北宮皓,北宮達此時正在氣頭上,你這是去送死!”

他怒道:“柳徽這個老匹夫,竟然敢給陛下出這種主意。算計到我王家頭上來了?”

“兄長勿憂,柳尚書並非讓我去送死,而是讓我去送錢。”容緒淡然道,“他們要害的是江潯。”

王戎將信將疑。

“兄長,裏面說話。”他一延手。

進了廳堂,容緒簡單地將柳徽的圖謀說了一遍。

“北宮皓畢竟是北宮達長子,此事沒那麽容易了結,陛下派我去,意在讓我花錢去上下疏通,譬如北宮達的左膀右臂鐘緯、俞珪,又譬如他的兄弟北宮梁……金玉鋪路,這些人都會為我說話,兄長不必擔心我的安危,至於北宮達要遷怒,會找副使江潯。”

他說到這裏,不由嘆道:“當年文昌閣之辯,諸公恨透了江潯。即使北宮達不殺他,江潯此去也兇多吉少。”

王戎見他竟有惋惜之色,“你還替他擔憂?你就不恨江潯?”

“我和他既無私怨,立場不同罷了。”容緒道,

王戎依舊鐵青著臉,“即便如此,魏瑄殺了北宮皓,卻由我們王氏出面花錢疏通,豈有此理!”

容緒道,“兄長以為是我為晉王,為陛下花金子?不,我花的每一錠金子,收買的每一個人,將來都會為王家所用。”

王戎不耐煩道:“花這個錢,還不如招兵買馬來的爽快!”

“兄長,能用金錢解決的,就不要動刀兵。”

“這是亂世!”

容緒無奈,問:“兄長若要裝備十萬軍隊,需要花多少銀錢?退一步說,若再裝備十萬甲兵,盛京離大梁咫尺之遙,蕭暥會沒有警覺?”

王戎面色陰沈。

容緒道:“而我若買通幾個關鍵之人,數十萬甲兵盡數為我所用。還不用我們自己養兵,何樂而不為?”

王戎皺眉:“你不能把政事兵事都拿買賣來衡量。”

容緒道:“天下事歸根結底就是利益。”

就在誰都無法說服誰時,管家匆匆進來,低聲向容緒稟報了一個消息。

容緒當即神色一變。

“何事?”王戎急問。

“蕭暥回京了。”

王戎冷笑了聲,“我以為是什麽大事。”譏道:“這不是正中你下懷嗎?”

“我看你這些天鶯鶯燕燕都看膩了吧,都侍弄起花草來了。”他說著擡手就去拽廊下綻放的朝顏。

這讓容緒皺了眉,“陛下此刻正召見晉王。”

王戎不屑道,“這小崽子毛都沒長全,禍倒是闖地不小。”

“魏西陵進京了。”容緒道。

哢地一下,枝折葉斷,鮮花被揉碎在了掌心,王戎手上頓時如染滿了鮮血般怵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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