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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妙境仙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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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妙境仙宮

大概是晚上思慮過多,連吃晚飯的時候都心不在焉,蕭暥睡到半夜肚子又餓了,披衣起來摸他的小糧倉時,發現隔壁謝先生房間中的燈還亮著。

暖黃的燈光隔著幾簇早春蕭瑟的寒枝,在黑夜裏暈染開一片幽暗朦朧的光霧。

蕭暥知道謝映之修行,每天只需要打坐一兩個時辰,但這會兒都三更了,他這好像是熬通宵了?也太辛苦了罷?

蕭暥餓著肚子剝了一會兒小松子,挑了些個顆大飽滿的,攏在手裏,他想去慰問一下謝先生。

蕭暥本要敲門,可門居然沒有栓上,他輕輕一推就虛開了一道縫,寒夜裏飄出一縷清靜幽濡的淡香。

往裏看去,長案、書格上擺滿了各類文書簡牘,堆疊得跟小山一樣,謝映之正在伏案書寫。

早春寒夜,他肩頭只披著纖薄的單衣,長發隨意地用絲帶束了下,暈黃的燈光落在眉間,長睫在臉頰上落下淡淡的陰翳,整個人顯得沈靜而溫柔,但不知為什麽,蕭暥覺得他有幾分倦意。

而且謝映之向來感官敏銳,這回竟然沒有察覺他?

他一念未過,就聽謝映之擱筆道,“主公既然來了,為何站在門外?”

蕭暥:……

“我怕打擾到先生。”

謝映之看一眼他懷裏揣著的小松子,微微失笑,“花幾上有點心,主公可自取。”

蕭暥:這才是他熟悉的謝玄首,一個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麽。看來剛才也許是錯覺罷。

再一看花架上,頓時大半夜口水都要勾出來了。

糕點並不多,盛放在玲瓏的蓮葉盤裏,每一樣都小巧可愛,色香味俱全,還擺放地錯落有致,倒像是一枚枚別致的擺件。

文人墨客們在室內插花玩石頭置小景,是為雅好,謝先生倒是別出心裁地把糕點擺放出了雅趣來。

蕭暥拾起一枚藕粉糕,有點舍不得吃,感覺吃了一塊就破壞了這一隅小景的完整。

謝映之笑笑:“主公隨意,明天還會有新的。”

他這才放開了,一口一枚,好吃!

只是這些個糕點實在太精致了,沒一會兒就吃完了,蕭暥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角的蜜糖,明晚還要來!

那個……他當然不是來蹭吃的嗷,他就是來看看謝先生明天擺出什麽樣式的小景。

當然,更重要的是謝先生工作那麽辛苦,他也要幫點忙。他一眼掃到堆成小山般的書簡。

“先生,我來整理。”

說著就大咧咧就抽出了其中一方最紮眼的文折,拿到手中墊了墊,這東西居然是一塊樹皮?但他還來不及看上一眼,嘩啦一下整座小山塌方了,一時間文書案卷滾得滿地都是。

蕭暥傻眼了:我不是故意的……

怎麽搞的他是來搗亂一樣。

他手忙腳亂地彎腰去撿,謝映之起身止住了他,“無妨,主公還是坐會兒罷。”

他說著轉身從一個小抽屜裏取出一份山楂棗泥糕,不緊不慢拂開桌案上的書卷,空出一角,莞爾道:“夜間為脾胃修養之時,不宜多食,最後一份了。”

蕭暥看著滿地滿桌雜亂散落的卷牘文書,又看了看香噴噴的山楂棗泥糕:他脾氣可真好……

“這些書簡我都有分了類,主公不清楚,容易混淆。” 謝映之邊附身收拾,耐心地解釋,“主公手裏這卷是山夷文字,看不懂也不奇怪。而且,你拿倒了。”

蕭暥:……

不小心曝露沒文化了罷?蕭暥趕緊提溜轉回來,發現依舊看不懂。這是象形字?

“山夷為燕州北部夷狄,常年居住於雪原森林,善騎射,以游獵為生,頗為彪悍。這些年來,山夷部落和北宮達派往北境駐守的守將關系密切,主公手上的這份文書便是山夷部落的一名部落首領送給望羌郡守邱浣的賀歲禮單,包括鹿角一對,狼皮兩張,山參五支。”

蕭暥立即想到:“我們北伐之時,山夷會不會接應北宮達?”

他可不想去林海雪原裏打狼,他怕冷。

“山夷乃蠻夷,和北宮氏本沒有什麽交情,不過是利益交易罷了,如果他們屆時和北宮達合兵,那麽我們正好殲滅北宮達部時一舉拿下,若他們安分自守,那麽取下北境後,主公亦可安撫之。和他們建立互利之盟。”謝映之不假思索道,一邊將文書分門別類地放置,蕭暥這才知道他為什麽不讓自己收拾。

那些文書幾乎每一份都不一樣。不僅是字跡不同,有的規整、有的潦草、有的簡直就是甲骨文,而且書寫的地方也不一而同,鹿皮、絹帛、麻紙、竹簡,五花八門。看起來怪費勁的,數量還龐大。堆滿了一條長案和兩方書格。看得人眼花繚。

而謝映之卻似乎只需要掠一眼,不經考慮就知道哪一份書簡應該擱在什麽位置。

“這些都是我玄門各地的哨站收集的。”

其中還包括燕州昌遼地區的田歲收入、人口戶籍、馬匹數量,駟望、渾彌等城的衛戍軍隊數量,以及幽燕各地的官員任命、升遷、駐派,真是雜七雜八,事無巨細。

蕭暥忽然明白過來:是情報?

謝映之點頭:“大戰之前,我們盡可能詳細地了解幽燕地區的情況,使我們的備戰工作有所針對和偏重。”

蕭暥心想:這就是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吧。

謝映之又道:“但這些都是原始的資料,由於玄門派駐在各處的情報人員所處的環境各不相同,所以傳遞情報的方式也不一而同,比如這封。”他隨手抽出那份寫在鹿皮上的情報遞給蕭暥,

“寫這份情報的弟子當時遇上平狼郡司馬帶兵緝逃,他應該是在驛站的馬廄裏匆忙寫下的這份書。”

“先生怎麽知道?”他把那張這鹿皮顛來倒去看了幾遍,上面僅寫了郡兵的數量、裝備、及武器等等,可沒寫其他的啊。

謝映之淡淡一笑:“燕北風雪盛,那裏的郡城司馬經常配備這種鹿皮披風,他們入住驛站後會隨手把這披風置於馬背,給馬匹保暖。再則,北宮達平遼之戰勝利之後,在淳於瀧的大帳中發現了他麾下數名官吏和淳於瀧往來的書信,北宮達下令盡數下獄,那些人為了躲避緝捕而出逃。他們逃亡的方向大多選擇燕北的平狼郡,因為這座城靠近奔狼嶺,只要鉆進莽莽蒼蒼的林海雪原裏,北宮達就抓不到他們了,所以我推測這封書發出的地點正是平狼郡。”

蕭暥聽得有點出神,這都快趕上名偵探了。僅僅是一封鹿皮書謝映之就能推斷出那麽多東西。

他聽說過,情報工作最難的是面對浩如煙海,來源不一的情報進行分析總結,從中獲取有用的信息。放到現代就是大數據整理、分析、推理,得出結論。更何況其中還包含山夷、東瀛、北狄等各種文字,不懂幾門外語還看不懂,這些資料如果堆在他案前,他完全就是一頭霧水。

“主公若要了解幽燕的情況,可以看這些。”謝映之說著俯身又從抽屜裏取出一個漆匣,裏面只有十來頁紙,“這是我根據這些資料對幽燕兩州的綜合實力做的總結。”

蕭暥有點不可置信:“所有的都在這裏了?”

那多龐雜的資料總結成薄薄十來頁紙,牛逼啊。

謝映之:“除了這幾天最新收到的消息,其餘的都在這裏。”

蕭暥佩服,謝玄首不僅是謀士,居然還能抓情報工作。

“主公若有興趣,可坐下慢慢看,有什麽不解的盡管問我,但文書不能帶出這間屋子。”

蕭暥便也不客氣,在他對面坐下。一邊吃糕點,一邊翻看資料。吃得甜膩了,就探手去取謝映之的茶盞,又想起什麽,挑起眼梢悄悄地瞥向謝映之。

謝映之恍若未知,筆下不停,偶爾還擡手拾起碟子裏的小松子,也不像以前那樣矜雅地側首掩袖。在早春蕭瑟黯淡的夜裏,他雪白的下頜,唇色溫軟如落花。

蕭暥出神地看了片刻,覺得他越來越有煙火氣了。

蕭暥也不客氣地取了謝映之的茶盞喝茶,一點都不拿自己當外人。木樨花的清香裏融入了沈香的醇厚,搭配著酸酸甜甜的棗泥糕吃剛剛好。簡直像謝映之提前準備好的。

在這瑟瑟寒夜裏,燈花綻開,兩人共案,同一茶盞。

蕭暥:怎麽有種兩人一起覆習,沖刺高考的即視感?

謝映之寫的這些資料簡潔明了,記錄準確清晰,一目了然。這一看之下,他楞了下。

“天下還有二十七路諸侯?”

謝映之點頭。

他以綜合實力將現今天下諸侯分為三層,第一層為北宮達、他、魏西陵,為三足鼎立之勢。第二層為豫州虞策、蜀中趙崇、澠州張繇,尚有一定實力,這第三層就是一些雜牌軍了,有些只有三五個城。連康遠侯都算一路諸侯,至少是有封地康遠城,而且城裏還有礦。

蕭暥想了想,兩年多來,不管風霜雨雪,不管他是貧是富,康遠侯每個月給將軍府的讚助費,可從來都沒有少,真講義氣!

謝映之道:“各路諸侯的動向,關系九州局勢的變化,我們都要留意。”

蕭暥有點懷疑此人真的是長著七巧玲瓏心嗎,能同時顧及到那麽多地方。

他又翻了會兒資料,忽然發現除了天下大勢,謝玄首還不放過一些小細節的記錄和考究。

蕭暥:“先生,北宮達真被他小妾綠了?”

他以為夢棲山辭話瞎寫的,沒想到還真有這事?居然被何琰蒙對了?

謝映之:“北宮達有一愛妾名曲風臨,雖非出身世家,但也是官宦人家,曲風臨素有文采,琴畫一絕,當年容緒先生風流倜儻,與其投緣。但容緒先生已娶郡主為妻,使君有婦,後曲夫人嫁於北宮達為妾,時至如今,朱璧居每每有作新曲新詞,曲夫人還會遙遙和之。曲夫人最喜歡的胭脂,為盛京商會旗下的玉蓉齋,也是容緒先生喜好用的”

蕭暥:這麽綠的嗎……

“北宮達知不知道?”

謝映之:“不知。”

蕭暥服了,當事人北郭先生都不知道,謝玄首怎麽連這都知道?

而且他一邊書寫,一邊對答如流,大佬都是這樣一心兩用,絲毫不受幹擾的嗎?

蕭暥好奇心又起來了,“先生正在寫的是什麽?”

謝映之道:“暮蒼山關城的圖紙。”

蕭暥愕然,回來才不到三天,謝映之已經開始著手設計並繪制暮蒼山關城的建築圖了?果真是全能的嗎?他到底還有什麽不會的?

從圖紙上看,這關城極為宏偉,連綿的城墻依山而起如臥龍在野,關城分為三重,外城、甕城、內城,四周有巍峨的箭樓,集攻防衛一體,還設計了騎兵通行的馬道等。

謝映之道:“這暮蒼山關城還沒有名字,主公起一個罷。”

蕭暥心道:就他那點墨水,晃蕩半天,也就會起個蘇格拉底這樣的名字。這樣宏偉的關城當然要配上一個霸氣的名字。

蕭暥想了想:“那讓西陵起。”

謝映之無聲看了他一眼。

蕭暥還不識趣,“他起的名字威風。比如他送給我那匹戰馬,叫淩霄。”

謝映之淡淡道:“主公隨意。”

蕭暥見縫插針,“所以我……”

“信不能寫。”

蕭暥:……

謝映之道:“事關大局,主公當謹慎。”

蕭暥清楚,謝映之一再強調不許他和魏西陵有任何來往。否則,萬一洩露蛛絲馬跡,不僅桓帝、王氏會警覺,北宮達等諸侯也將嚴陣以待。

謝映之:“我會替主公問。”

蕭暥:……

某狐貍繼續作死:“那麽,我給阿季寫信沒有關系吧?他是我看著長大的。”

謝映之眉心微蹙,“主公要寫什麽?”

蕭暥也不知道寫什麽,這幾天發生了很多事,他就是想跟孩子聊聊工作學習,可是仔細一想,又覺得都是廢話。

他只有道:“也就是這些天的事情,隨便聊聊。”

謝映之道:“這些天大梁城發生了不少事,鐵鷂衛潛入大梁綁架陛下,襲擊仙弈閣血洗士林。主公想聊什麽?”

蕭暥:……

謝映之:“此間之事,哪些可以告訴晉王,哪些他不需要知曉,我心中有數,主公勿擾。”

蕭暥:他這個勿擾就有點雙關了。

到底是勸他心中不要煩擾,還是讓他不要去打擾魏瑄學習?

蕭暥:“我是覺得阿季一個人在玄門,挺冷清的。”

雖然說有一名溫柔的女老師,但蕭暥總覺的自己就像是由於工作忙,將孩子安置在寄宿學校的不負責任的家長。

謝映之微嘆氣,蕭暥還不知道魏瑄就是因為避免見他,才遠走江南的。

“主公可知我讓晉王去玄門的用意?主公是否覺得晉王這個年紀,有些孤僻了。”

“晉王生於宮中,從小也沒有同齡的夥伴。”

蕭暥一楞,被他們這麽一說,好像真的是。

魏瑄沒有朋友,也沒有同齡人,在亂世烽火裏,倔強地成長。

“盡管這些年晉王南征北戰,立下了很多人一生都難以企及的功勳,但他畢竟還只有十七歲。”謝映之道,

蕭暥想起來,他在十七歲的時候,一幫子狐朋狗友鬧鬧哄哄的,整天開心得沒心沒肺,什麽中二的事情都幹過。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想笑。

無論他、魏西陵、還是謝映之,對魏瑄來說都是長輩,在長輩面前是很難放松的,難怪他以前和魏瑄相處之際,總覺得魏瑄看他的眼神有些覆雜,仿佛心中藏著有話,卻不能吐露,原來是如此!

玄門就像是現代的學校,有溫柔的女老師,有一群和他年齡相仿的同學夥伴,這才是十幾歲的孩子應該有的生活,也只有在他的同伴面前,這孩子才能完全放松下來,敞開心扉罷?

蕭暥道:“先生是想讓阿季過現代的校園生活?”

謝映之頷首,其實他還有一層深意,不便告訴蕭暥。

蕭暥欣然道:“先生考慮得周全。”

然後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等等,謝映之對現代的事情如此熟悉,應該都是交心的時候從他記憶裏讀取的,那麽說來,莫非他十幾歲中二時期幹的那些破事兒,謝先生也全知道了?

一想到這裏,他整個人都不大好了。

謝映之忽然道,“主公,你想他們麽?”

蕭暥被問地猝不及防,啊?

謝映之輕道:“想你現代的家人,朋友嗎?”

蕭暥頓時楞住了,從來沒有人問過他,他想他們麽?

燭光下,謝映之的眼眸如同一面剔透無塵的鏡子。蕭暥似乎能從那雙眼睛裏看到往世今生。

蕭暥如實道:“我記不清了。”

來到這個世界後,原主的記憶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貼近,而屬於蕭宇的記憶卻越來越模糊。

隔著茫茫時空。無論他是否願意,回憶越來越淡,他們離他越來越遠。

魏西陵說過,往事不可追。

蕭暥驀地擡眸:“他們是我的過去。”

“而西陵,阿季,雲越,大哥,還有……映之”他握住了謝映之的手:“你們是我的現在。”

他的掌心溫暖,謝映之肌膚清冷,不由輕顫了下。三千世界,歸去來兮,沒料到他竟看得如此通透。

‘彥昭……’話未出口,心念微動,前世今生,諸多紛繁的思緒猶如回流的江水,滔滔不絕。

謝映之猝然抽回手,已經來不及了。

三生入夢,一念飄搖。

……

寢居一角的鎏金獸紋爐裏升起高曠悠遠的香氣,帳幔間燭火綽綽。

蕭暥的手覆在他手背上,那是執劍的手,雖因常年帶病而顯得清臒,但不失勁力,指腹上還有細膩的薄繭,貼上他手背時,激得他微微一掙。

蕭暥低聲道:“我不碰你,用你自己的手。”

謝映之當然相信他,這些日子交往下來,別看他平時飛揚不羈殺伐果決,但骨子裏卻是坦蕩磊落的君子。趁人之危之事斷不會做。

奇南香寂寂燃燒著,夜已沈沈,香卻燃得極慢。

謝映之目光無聲流過,輕不可聞地嘆了一聲。

蕭暥知他允了,方才牽著他的手徐徐下引,撥開被汗水氤濕的絲袍,顯出宛如二月春冰初綻般潔凈無瑕的身軀。

火光縈照下,謝映之偏過首去,雪白的臉容沈在幽暗的光影裏,看不清神情。

溫帳暖香間,合指相扣,恍如妙境攜游,仙宮賞花,指端恍若拂過一片清潤細膩的凝雪,輕托起晨霧未散之際含苞的玉蘭。

謝映之的腰線驟然繃緊,雖早有心理準備,卻沒想到要如此,不禁抗拒起來。

蕭暥傻眼了:原來他真的這都不懂啊?這就不大好解釋了……

“下毒之人就是希望先生以修為相抗。”蕭暥只能道。

謝映之心中一沈。以修為相抗,折損的就是修為。他也清楚,害他之人目的便在於此。

燭火下,他微微闔目,輕顫的長睫在白皙的臉頰上挑出一輪虛淺的弧影。

庭院裏,雲越一擡手,十名銳士呼啦地圍上,攔住了去路。

“主公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內!”

蘇鈺撥開幾名玄門弟子,挺身上前道:“蕭將軍如此嚴陣以待,是想軟禁玄首嗎?”

雲越道:“蘇先生多慮了,是主公與玄首有要事相商。還請蘇先生回去。”

蘇鈺道:“你休要欺我,有什麽事情會要在漏夜商議?”

雲越挑起一邊的細眉:“商議什麽是主公和玄首的事,無需蘇先生費心罷,再說了,蘇先生自己也說了,既是漏夜相商,必是機密要事,末將就更不能放你進去,若壞了主公和玄首的大事,末將可擔當不起。”

然後他掃視了一圈四周,厲聲道:“你們都給我聽好了,一只蒼蠅都不許放進去!否則軍法處置!”

“是!”

蘇鈺急得臉都漲紅了:“你!”

然後憤憤拂袖而去。

“雲副將,蘇先生好像是去搬救兵了。”一名銳士道。

雲越道:“那又如何?”

他雲越除了主公和遠在江南的那一位,還沒怕過誰。

帳幕深垂,香霧裊繞間,隱約可見綽綽人影。

謝映之容色薄如春冰,秀美的長眉間水霧氤氳,呼吸輕如飛絮游絲。

蕭暥一邊握著他的手,十指相扣輕柔地滑動。一邊豎著耳朵,傾聽外面的動靜,“先生放心,隔著庭院,裏面的聲音傳不出去。”

蕭暥說完就後悔了,這怎麽聽著有點不正經啊?

“不勞費心,我已布下法陣。”

蕭暥詫道:“什麽法陣?”

其實蕭暥想跟他說說話,分散他的註意力,讓他放松下來。他一直這樣矜持隱忍,估計不大好受。

果然,謝映之一絲不茍地回答:“水鏡花月陣。”

蕭暥只聽了一半,“什麽花月?”

他腦子裏又開始不著調了:到底是大名士,這個時候還要講究個風花雪月?

“水鏡花月陣乃是制造幻象,亦是說……此刻……”此刻他仿佛如冰玉雕琢般脆弱易碎,咬著下唇,將氣息聲緊緊抵在唇間,“這寢居外的人……只會看到幻象”

蕭暥默默檢討,讓你嘴欠逗他說話,他都這樣了,還讓他普及玄術知識。

“我現在雖然……”謝映之艱難地停頓了下,凝息想將餘下的話一次說完,“雖做不到如真似幻之境,但諸如阻止聲音傳遞,還是可以……啊……”

清潤的嗓音溢出,謝映之立即抵死咬住了下唇,仍止不住寒噤陣陣,所有的隱忍仿佛化作一股春潮,層層激蕩開去。

蕭暥趕緊松開作怪的爪子,一臉懵逼。

謝映之微微凝定氣息,才蹙眉看向蕭暥:“你……”

目光不由淩厲了幾分,不知道是不是被氣得:你故意的是不是?

想試試水鏡花月陣是否真像他所說的靈驗?聲音是不是真的傳不出去?

此人平素行事偏邪就算了,竟然如此混賬。這很有趣嗎?

蕭暥趕緊道:“不是,我沒有,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剛才就是手滑了……”

他剛才聽著謝映之介紹玄門法陣,心裏還佩服,謝玄首也太厲害了,這時候還能使用玄法,不知道謝玄首和衛夫子誰更厲害點?

結果,手下沒輕重,可他怎麽那麽嬌嫩……

蕭暥很無辜:“我,我輕點啊。”

謝映之輕嘆:“不必了。”

蕭暥怔了下,什麽不必了?隨即他才後知後覺想到,莫不是剛才還歪打正著了?其實這事兒他也就看過幾本書,半桶水都算不上,輕重緩急毫無章法。

謝映之無望地看了眼角落的香爐,還有兩炷香……

門庭外。

雲越一聲清喝:“站住!”

隨即他就看到衛宛帶著十來名清健的玄門弟子魚貫而入。

“雲副將,是要阻攔老夫嗎?”衛宛面色凝重道。

雲越扶劍行禮,看似謙恭,語調強硬:“軍令在身,恕末將不敢違抗,衛夫子請回。”

衛宛道:“我若不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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