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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新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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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新政

蕭暥這幾天都起得晚。每天要睡到日上三竿。

他前陣子馬不停蹄連日趕路從襄州回到大梁,接著又是參加馬球賽,又是查抄華毓樓,緊接著又去千家坊的地穴裏轉了一圈。

他這身體幾天都緩不過勁來,這次沒發病簡直就是奇跡。

難不成前陣子在襄州每天嗑松子仁還養得不錯?他怎麽記得自己一直在可勁兒折騰啊?

蕭暥走進書房,就看到謝映之正風輕雲淡地站在書架前,閑閑翻著書。

再看案上,茶水已經涼了,看起來謝玄首已經在此等了他一陣子。

其實蕭暥早就有事想跟謝映之商量,但是考慮到這幾天謝玄首正忙著拆除日月教的生化武器,就憋著沒去找他。

不過這都好多天沒見謝映之了,這人依舊是一身道骨仙風,容色清寧,塵埃不染。

整天不睡覺,還要鉆明華宗的地穴,此人居然連個黑眼圈都沒有?

蕭暥著實有點佩服。

謝玄首果然是謫仙中人,不眠不休地把日月教地穴裏的生化武器都拆除和處理了,還把所有的明華宗遺留的文稿案卷都分類封存,效率奇高。

這人不睡覺不休息的?

不但如此,聽說謝玄首在百忙之中,他居然還不緊不慢,每天都去瞿鋼家裏給瞿安療傷。有時候還跟瞿鋼瞿安兄弟兩以及來圍觀他的百姓聊聊天。

這人真是好閑情。

而且蕭暥還聽到一個小道消息。

因為謝玄首品貌無雙,這幾天瞿鋼家裏每天都有大波的百姓前來圍觀,甚至還有姑娘主動留下,幫助打打下手,照顧瞿安。

雖然謫仙中人謝先生並沒有機會見到幾次,但是這一來二去,卻和瞿安日久生情。

於是瞿安因為瘸腿一直討不到老婆,結果才幾天,居然娶到了一個溫婉可人的老婆了!

看不出原來謝先生還是屬錦鯉的!

蕭暥暗下決心,從此以後,一定要多和謝先生多在一起交流學習,說不定半年後,謝玄首也能捎個老婆給他?

他要求不高的,只要做飯好吃,溫柔體貼,長得……唔……不難看就行,相信謝玄首的眼光不會差……

謝映之見他看著自己,眼梢飛挑,一雙含煙藏媚的眼飄忽不定,不知道又在打什麽小算盤。

這人真是越來越有趣了,他於是抿了口茶,微笑道,“主公。”

蕭暥一詫,這才收回心神。

“聽說主公將北宮世子關進了寒獄?”

蕭暥點頭。

北宮潯已經在寒獄裏住了七天了,不吵不鬧,安靜的像個大姑娘。連看守他的獄吏都要懷疑北宮世子這是打算把寒獄當家了。

謝映之有點好奇,“主公用什麽辦法讓北宮潯在牢裏呆了那麽多天?”

其實也沒什麽,蕭暥給了北宮潯一個有趣的物什,西域進獻的沙漏。

沙漏計時大雍朝也一直有用,只不過這個沙漏的速度被蕭暥調慢了,一天等於三天,北宮潯在牢裏住了七天,他還只當做兩天半。唔,連一日三餐都可以省去一半!

同時蕭暥每隔三天就給他送去好玩的東西,容緒的淘寶倉庫裏各種鬼畜的物什應有盡有。保持北宮潯持續的期待感……

一開始蕭暥還去看他幾次,直到昨天撞見北宮潯穿著容緒的吊帶裙搖曳多姿的身影……

那衣裙還是量身定做,這腰身根本塞不下北宮潯粗壯的身形,直接把那裙子撐破變成了側開兩片的旗袍。

“這件涼快。”北宮潯大咧咧道。

蕭暥不忍直視,真的不忍直視。

等到中秋節到了,趕緊把他打包送回去了事。

不過北宮潯在他眼皮子底下販奴,只關了半個月也是便宜了這廝。

蕭暥一想到北宮達在東北仿效他屯田練兵,心中就有些郁悶。

看來他這次拿下襄州,多少讓北宮達警覺起來了。

離開他和北宮達的最後決戰只剩下四年了。

他現在已經有襄州作為戰略大後方和產糧基地,有安陽城作為樞紐,還有黃龍城作為軍鎮和兵工廠。

但是這實力要跟北宮達打硬仗,還差一些。

“銀錢和人才。”謝映之一語道破,“北宮達祖居幽燕兩州,東北之地肥沃,更兼有出海之處,商貿財貨便於流通,所以北宮家族實力雄厚。”

蕭暥點頭,北宮達有錢有糧,而他的尚元城才開始起步,不能跟積累了幾代財富的北宮氏相比。

至於人才,那就更是蕭暥的痛處了。因為原主名聲太差,手下除了雲越和陳英,根本就沒有什麽可用的人。

他穿越過來也快兩年了,只有什麽事都是親力親為,一身的傷病還累得半死不活,疲於奔命不得喘息。

後來總算有了謝映之成為他的謀臣,但是謝先生再厲害,他也是一個人,而北宮達手下強將如雲,謀士如雨,可謂是人才濟濟

如果說錢糧他可以再攢攢,但是人才……

謝映之道,“據說今年察舉的名單已經出來了。”

大雍朝使用的是察舉征辟。今年主持征辟的長使是楊拓。

楊拓的父親是司空楊覆,主管人事任免,政令推行。

《莊武史錄》上寫,原主為了順利遷都大梁,並迅速安定朝局,除了攝政的王氏族人以及黨羽被他用手段拔除後,原來朝廷中的楊氏和呂氏則被迅速被提拔,取代了王氏的位置。

原主那麽做用意明顯,取得世家大族對他的支持,這楊呂兩家獲得了切實的好處,當然會支持他了。

所以這些年,雍州的人事任免,政令推行,都是楊家呂家兩家挑頭的高門世族在操作,最後把條陳交到皇帝那裏朱批,其實就是讓秦羽過一眼,秦羽是個武人,看一看差不多都給批了。至於他們撈了多少好處,夾帶了多少門生故吏入朝為官,那根本不會過問。

如果不是這次的馬球賽賭球和華毓樓,蕭暥根本也不知道他們這是多有錢。

他暗中讓曹璋查算了他們的出入,單是這楊家父子這幾年撈的錢已經抵得上國庫了。

他們的錢大抵來源於兩處,賣官鬻爵和參與投資各種經營。

光是每年他們控制人事任免,工程建築,甚至賑災發餉中收受貪墨銀兩,以及從賭場,歌樓酒肆等各種幕後經營中收到的錢都加起來都足夠國庫用好幾年了。

但是每次要興兵,要征錢糧,他們是一個比一個窮,哭著喊著俸祿太低,封地又歉收,日子都過不下去。

這個朝廷是一灘渾水,不收拾收拾,他就不可能有穩定的後方和穩固的實力,怎麽跟北宮達一戰?

蕭暥想了想,把自己準備了好幾天的設想拿了出來。

謝映之微微擡眉,“科舉?”

大雍朝歷來征辟人才,註重家世出生,樣貌儀表,品德操行,最後方是才幹。

察舉征辟說白了就是推薦。其中負責察舉的官員可以撈的油水就多了,而花了大筆銀錢獲得任命為官的仕子,上任第一件事,要把花出去的錢掙回來。

蕭暥道,“此次征辟,花銀錢多的人就被排到頁首,沒錢的人排在末尾。如此察舉,怎麽獲得有用之才?”

“所以主公打算,以考試來擇優?”謝映之覺得有點意思了。

“我想請先生出題,以時局為論點,雍州有十六郡,每郡設一考場,任何參與考試的仕子,不問出身,不問來由,唯才是舉。”

謝映之細細品味了他這句話,科舉取仕,聞所未聞,這人越來越有趣了。

忽然一個點子讓人措手不及。薄薄幾頁紙,就想撬動大雍朝幾百年的征辟制。

別人薅他狐貍毛,他就拆別人墻角。

但是如果唯才是舉真能成功推行,不但是雍州的人才,海內九州俊傑豈不是趨之若鶩?

同時還可以遏制那些高門貴族對朝廷事務的掌控,間接斷了他們的財路。

但對蕭暥來說,那就是人財雙收,引進新銳的同時剔除了蛀蟲腐肉,一舉兩得,短時間內就能提升到和北宮達相抗衡的實力。

謝映之已經看出某狐貍躍躍欲試的眼神。

謝映之想了想,“主公廢察舉改科舉,必朝野震動,人心不穩。”

這是要搞大事情。

蕭暥眨眨眼,“那我不廢察舉,把察舉和開科並行。”

“哦?”謝映之又是微微一詫。

不動察舉,暗戳戳把科舉試著提上來。

“楊拓的名單我依舊用,但是這些人我不會按照他給出的排名授予官職,而讓他們回本郡參與考試,按照成績擇優排名錄用。”

謝映之明白他的意圖了,循序漸進得來,把科考滲透在征辟的過程中,表面看只是改動了一個小環節。

溫水煮青蛙。果然是某狐貍慣用的手法。

謝映之想了想道,“也可,但這件事最好報陛下,由陛下來改這個程序。”

蕭暥立即明白了,這畢竟是大雍朝的祖制,他如果動手改,哪怕就是改一字,都是亂臣賊子圖謀不軌,又要被天下人口誅筆伐了,可憐他拼命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點口碑,得被砸碎一地。

但皇帝要改,沒毛病。

可是這桓帝暗搓搓地屢屢給他使陰招,讓他做事哈?

蕭暥想了想,有了主意。

這無相死後,桓帝還能信任誰?

*** *** ***

蕭暥登門拜訪的時候,容緒正在清點府上新到的一批絲緞絹帛。都是盛京商會今年收到的最好的面料。

每一幅面料都是精工細織著千姿百態的小狐貍,抱松子的,咬尾巴的,搓爪子的,各種姿態,看得人忍俊不禁。

容緒心裏盤算著,做兩個枕頭,一條錦被,一身袍服,多出來的面料還可以做個佩巾和錢袋兒。

蕭暥忽然到訪,容緒猝不及防趕緊一掩。

蕭暥瞥了眼,面色不善,劈頭就道,“北宮世子對先生所設計的服飾頗為感興趣,我來請容緒先生,一起聊聊。”

容緒是多精明的人,北宮潯這會兒正關在寒獄裏。聊什麽?

那意思不就是明擺著說,你要不要一起去陪他?

容緒又瞥了一眼院子外面,蕭暥帶來的‘馬車’,是寒獄專用的敞篷車……

容緒微微蹙眉,這快一年沒見,這小狐貍不知道哪裏沾染了一身的匪氣,連虛與委蛇都免了。

看來蕭暥已經知道他在襄州那會兒,自己和王戎設計陷害瞿鋼,讓他在馬球賽上報覆北宮潯。挑起北宮達和秦羽的矛盾。

不出他所料,蕭暥雖然一時沒有想明白,這過後不久,肯定會回過味來。

容緒道,“彥昭,我這是一時糊塗,跟那北宮潯有點過節,事後,我已經給了你一份大禮了。你應該收到了吧。”

蕭暥知道他說的是華毓樓。

北宮潯對大梁城不熟,怎麽知道華毓樓有留仙散的?當然是容緒先生這精於大梁城所有玩樂之處的人提點的。

容緒是讓北宮潯引自己去華毓樓,然後把華毓樓一鍋端了,查抄了留仙散,涉案人員全都罰了錢,其中獲利不小,蕭暥的錢包都鼓了些。

“至於後來北宮潯被人扔到了……西閣”容緒謹慎跳過這個地方,大熱天的提起實在有點惡心,“這我也是始料未及的。”

容緒這人就是商人本性,他這態度已經很明顯了,我這是一時糊塗,而且也拼命彌補了,你小狐貍現在賺飽了錢,這就不要再追著他打了。我們還是合作比較好。

蕭暥看嚇也嚇夠了,於是順水推舟表態,給你個機會。

*** *** ***

自從上次遇到楊拓之後,這一陣子魏瑄每天都在宮裏鐫刻碑文。

因為手傷,刻出的字跡不夠工整,桓帝屢屢不滿意,重刻。

長時間的鑿刻,讓他的手腕有些傾斜顫抖,刻出來的字跡更加漂浮無力。

就在這時,他聽到外面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因為他的宮裏遍布石粉塵埃,桓帝都不願意踏足,不知道今天來監看他的進度的又是哪位公公。

隨即他就見曾賢手中拿著聖旨正跨進殿內。

魏瑄的心中跟著咯噔一下。

聖旨?

桓帝又有什麽整他的新路數了?

莫不是楊司空告到桓帝那裏了?

前幾天,他將楊拓收受銀錢,更改仕子排名一事,暗中寫了個簡箋條陳偷偷傳遞給了蕭暥,結果還是被察覺了嗎?

他的心沈到谷底,看來今天要被關進禁室了。

曾賢展開聖旨,念道,“陛下有旨,晉王接旨。”

魏瑄趕緊下跪領旨。

“此次征辟,朕決議親自遴選仕子,但朕日理萬機,國事繁忙,酌讓晉王代朕辦事。因晉王未加冠,遂任少使職,賜銅印黑綬。”

魏瑄從滿室的粉塵中驀然擡頭,頓時整個人都懵了。

這是要讓他任事了!?

等他不可置信地接過了聖旨和印綬,就聽到曾賢俯身道,“晉王,蕭將軍請殿下去府上議事。”

魏瑄心中一震,立即明白過來,這根本不是桓帝的意思,是蕭暥的安排!

他這是要為蕭暥辦事了?

魏瑄整個人如墜雲霧,只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夢。

曾賢看著這孩子默默嘆了口氣,這些年終於熬出頭了。

他寬聲道,“殿下以後終於可以出宮任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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