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姐姐，你也不想讓人知道你創死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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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姐姐，你也不想讓人知道你創死人了吧
喬唯若有所感, 立刻扒著林寒月的手臂扭過身，恰好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捂著臉踉踉蹌蹌地跑過去，後面呼啦啦追過去一串人。
經理額頭冒汗, 一副想去那邊處理，又怕這邊怪罪的模樣。
“經理叔叔, 你去忙吧, 我們自己可以的。”喬唯善意開口。
經理如釋重負, 忙道：“好的好的。”邊說邊抹了一把汗追了過去。
“姐姐？”喬唯戳了戳林寒月，提醒她趕緊作出反應。
再傻站在這兒, 估計明天有點熟悉的人碰了面，開口寒暄不再是“吃了嗎”, 而是“哎哎你聽說了嗎”。
喬唯：笑話恒久遠, 一則永流傳。
然而林寒月沒反應, 喬唯的頭頂已經被洗了一遍了，那感覺，酸爽。
裏頭溫仲年已經進行到側耳傾聽旁邊女孩子說話的階段了。
喬唯只想送他兩個字：new bee！你管這叫沒經驗？
無師自通啊這是，能在門口杵著兩尊石像的情況下, 還能面不改色繼續演出, 這難道就是演員的自我修養？
喬唯正滿腦子跑馬，忽然腰上一緊, 接著被往上掂了掂, 再接著視角一轉, 是林寒月終於動了。
她很安靜, 沒有哽咽聲，但喬唯手一摸就摸到滿臉的淚水, 悲傷逆流成河啊。
抱著林寒月的腦袋, 喬唯輕輕拍了拍。
唉, 大小姐的選擇是扭頭就跑，傷心痛哭，希望最後真的能水泥封心。
林寒月走得很快，可以說是健步如飛，也可以說是落荒而逃。
不過就憑她腳蹬十公分恨天高，懷抱三四十斤小孩兒還能跑這麽快，喬唯相信，她能挺過去！
結果才剛走到大門，還沒跨出門檻，就迎面撞到一堵肉墻。
喬唯暗呼誇早了，林寒月走路不看路！
林寒月帶著哭腔的驚呼響起，她跟著一起往後仰。
吾命休矣！
然而只後仰了個幾度就被人拉了回來。
由於慣性，喬唯被甩了出去，正當她以為要來個二次傷害的時候，有人長臂一收，她被圈進了一個寬厚的懷抱裏。
哇塞，這胸肌。
如果她是二十三歲的喬唯，肯定要趁機摸兩把，可她現在是還不到四歲的喬唯，摸胸肌不符合她的人設。
只能遺憾收回手。
“兩位小姐沒事吧？”
來人的聲音有些不正常的啞，像是重感冒沒好全，但是竟然還挺好聽的。
喬唯這才註意到，他是單手抱住她的，另一只手還拉著林寒月的手臂。
突然她肩膀又是一緊，這次是被林寒月一把奪了回去。
“走路不長眼啊你！”林寒月臉還是濕的，話說的沖，一開口卻是哭腔，氣勢全無。
經理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一臉的欲言又止。
喬唯趁機打量這個人。
他個子很高，跟喬淮陽溫仲年差不多，大概二十七八歲，面容英俊剛毅。
身材，非常好。
不是喬淮陽溫仲年那種修長挺拔，肌肉不多不少恰到好處的好，而是類似於雙開門冰箱的那種好。
尤其是他還穿的一身大衣。
“小小姐，我好看嗎？”他忽然笑道，露出一口白牙。
喬唯被抓個正著，但她又不是偷瞄，是光明正大的瞄，完全不虛。
“好看，”她點頭，一本正經地說，“比我哥哥好看。”
他楞了一下，哈哈大笑：“謝謝，等淮陽來了，我得跟他顯擺顯擺。”
喬唯：？
搞甚莫？她現在已經這麽出名了嗎？隨便到一家夜店都有人知道她是誰？
“鄙姓衛，這是我的名片，歡迎來玩，”他變戲法兒似的掏出一張黑色名片，開玩笑般說道，“有事您吩咐，小小姐。”
喬唯接了過來，上面只印了燙金的名字和一串電話號碼。
衛續，有點熟悉啊這個名字，她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不過這並不耽誤她知道了他就是夜店的老板，怪不得人高馬大的經理杵在他旁邊活像矮了一截。
喬唯把名片往兜裏一塞，頷首道：“好的衛續哥哥，不好意思，我沒有名片。”
衛續又笑：“沒關系——”
“讓開。”被晾了一會兒的林寒月怒氣上湧，微揚著頭，狠狠眨了好幾下淚眼朦朧的眼睛，瞪著對面這人。
他卻沒聽話讓開，而是伸手摸了摸大衣的衣袋，摸了把空氣出來，轉而看向一旁當背景板的經理：“有紙嗎？”
經理立馬沖到最近的卡座拿了包紙，恭敬遞給他。
他接過紙巾，抽了兩張遞給林寒月：“大小姐，外頭零下幾度，不擦幹凈臉上會結冰。”
說完側身讓開。
沒了他高大的身影遮擋視線，喬唯才發現到外面又在下雪了。
林寒月揚到一半作勢要把紙巾打飛的手生生頓住，冷聲道：“你在諷刺我？我們家可沒你這個傭人。”
衛續面不改色：“不敢。”
四兩撥千斤，林寒月一拳打在棉花上，憋著氣看向喬唯。
喬唯搖頭：“姐姐，我沒有紙巾。”
“……謝謝。”她悶聲悶氣地說，僵持數秒，還是扯過紙巾胡亂把臉擦了，不再逗留，抱著喬唯出了大門。
這就是林大小姐，總是在有禮貌和沒禮貌的邊緣來回試探。
一出大門，喬唯就聽到了呵罵聲和爭執聲。
站得高看得遠果然是真理，她一眼就看到了被圍在中心的兩人。
安若雪和她舅舅田軍。
一邊是穿黑西裝和安保制服，氣勢洶洶的夜店工作人員，一邊是身形佝僂的老人和衣著單薄的年輕女孩兒，羊入虎口既視感。
簡直就是當代恃強淩弱，逼良為娼！
果然能開娛樂場所的都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啊，喬唯感慨，默默在心裏把衛續“心地善良的雙開門冰箱夜店老板”標簽裏的“心地善良”劃掉。
顯然林寒月也註意到了，立在臺階上沒動，盯著他們看，嘴角緊繃。
喬唯心都有點提起來了，心說不會吧不會吧，都這個時候了，林·惡毒女配·寒月不會還惦記著收拾女主吧？
“堵在門口做什麽？嚇到客人，讓他們走。”
身後突然傳來衛續的聲音，聲音不大，很嘶啞，但是前方十來米處的工作人員迅速散開撤了，連句狠話都沒放。
轉瞬之間雪地裏就只剩下了那二人，表情茫然。
顯而易見，他們也沒料到片刻前還被人團團圍住，下一秒困境就迎刃而解。
喬唯回頭，衛續朝她微微一笑，擺擺手轉身進去了。
經理跑了出去，大聲說道：“安妮，哦不是，安……安若雪，你們運氣好！”
“我們老板不追究你舅舅鬧事這茬兒，也不要你賠違約金，也不追究你把客人頭砸破的事兒，客人那邊責任我們擔了。你們走吧。”
給人開瓢了？古早霸總文裏的女主果然生猛，喬唯佩服，同時默默把“心地善良”的標簽再給衛續加上了。
安若雪神情震驚，估計沒想到在這種地方惹了麻煩居然還能全身而退。
“你們開的不是夜店，是善堂吧。”
林寒月嘲了一句，折回來的經理幹笑兩聲，假裝沒聽見，朝她們略微躬了躬身，跑進了大門裏。
“姐姐，我可以自己走。”喬唯摸摸她的臉，水跡沒有了，只是仍舊涼涼的。
“你也討厭我是吧？”林寒月幽幽地說。
“……”
算了，失戀的人最大，單方面戀也算戀嘛，她就不跟人計較了。
一回到車裏，林寒月立馬像被按了開關，淚水決堤。
等她哭了半個小時，嚎啕大哭變成了嗚咽抽泣，喬唯看火候差不多了，一拳捶在椅背上，憤怒道：“沒想到仲年哥哥是這樣的人，左擁右抱，拈花惹草，大大滴壞！”
“姐姐，幸好你沒有跟他在一起，不然你以後可能真的要像芝芝姐姐說的那樣，獨守空房啦！”
林寒月繼續嗚咽，聽著好不傷心。
原著裏她是不斷挑事的惡毒女配，是膽子比天大的法制咖，這會兒卻只是個因為乍然得知完美心上人的真面目，而濾鏡碎心也碎的年輕女孩子。
喬唯：塌房的痛，我懂。
喬唯一聲嘆息，爬到前排去，摟著林寒月的脖子，像拍小嬰兒一樣拍拍：“哭吧哭吧，女人哭吧不是罪。天涯何處無芳草，塌了一個咱再找。”
“你可是頂級白富美，追你的人可以從這兒排到法國！他不喜歡你沒關系，喜歡你的人多的是，比如，比如……”
比如誰呢？原著裏有誰喜歡林寒月來著？就算是惡毒女配，應該也有人喜歡吧？
喬唯緊急頭腦風暴，啊啊她想起來了！
有個男N號，還幫著林寒月處理了一些不太方便見光的事，但後來見林寒月越來越法外狂徒，而且一點都不喜歡他，還嫌棄他是個大老粗，失望傷心之下揮淚離開。
名字都到了嘴邊，就是想不起來。
喬唯瘋狂撓頭，眼看就要想起來了，林寒月痛哭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他居然討厭我到了這個地步……”
喬唯：“哈？”
“他不是那種人，我喜歡他這麽久，他是人是渣我還不清楚嗎？可是，可是，他為了讓我死心，竟然寧願往自己身上潑臟水！”
林寒月傷心欲絕：“寧可自毀名聲，也要擺脫我，我真的就這麽讓他討厭嗎？嗚嗚嗚嗚……”
喬唯：完美計劃竟被一眼看穿？！
原來林寒月只是戀愛腦，不是傻。
但是，感覺有點怪怪的，喬唯抓了抓臉，她現在該高興計劃結果殊途同歸，林寒月終於被傷透了心，有放棄跡象，還是該震撼林寒月對溫仲年的濾鏡已經厚到火箭炮都打不穿的地步了？
“所以，姐姐，他都這樣了，你應該不喜歡他了吧？”她試探問道。
林寒月猛地擡頭，緩緩搖頭，若有所思：“是不是因為我追得太緊了？距離產生美？會不會我忍著不去找他，假裝死心，移情別戀，他就會開始不習慣，意識到我的存在了？”
喬唯：……敢問一頓吃幾本追妻火葬場文學啊？
瞧著林寒月眼淚都還沒幹，眼睛就越來越亮，明顯是被她自己說服了，喬唯簡直要暈倒。
不過她不想在副駕暈，要暈也要在後排兒童座椅暈。
Plan-B再次宣布失敗。
默默爬回了後排，喬唯癱在椅子上，生無可戀，給溫季年發消息：【[裂開]】
溫季年馬上就回了過來：【你姐姐沒有放棄？怎麽會？】
【我把我二哥那個樣子拍下來發給我媽，她都很生氣，還差點氣哭了，狠狠罵了他一頓，回去估計要挨揍】
【唯唯，你姐姐這樣，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喬唯打字都有氣無力了：【涼拌吧】
她有些迷茫，原著劇情的力量真就這麽牛逼？她能擺脫“喬唯”的命運，是因為換了靈魂嗎？
或者說，她真的擺脫了命運嗎？
窗外路燈一閃而過，喬唯才發現車子啟動了，車速還不慢。
然而司機林寒月還在因剛才哭得太狠而打嗝和抽抽，並且不斷抹眼睛，乘客喬唯大驚失色：“姐姐別開車！你先歇一會兒，不著急，安全第一啊！”
“沒事，路上都，嗝~~都沒人——”
砰——
嘎吱——
碰撞聲和尖銳刺耳的剎車聲將林寒月的話截斷在了喉嚨裏。
車外大雪紛飛，車內很暖和，但氣氛凝結成冰。
喬唯頭皮發麻，天靈蓋都好像被註入了一股冰水，凍得她打了個哆嗦。
“姐姐！”她叫了一聲一動不動的林寒月，就要去解安全帶開車門，“快下車，撞到人了！”
林寒月呆呆地啊了一聲，下一個動作不是開車門，而是發動引擎。
車子躥了出去，在雪地裏疾馳，接連打滑兩次，但絲毫沒有阻止林寒月加速。
喬唯瞠目結舌。
救了個大命啊，原著情節來了，林寒月肇事逃逸！
“姐姐，林寒月，停車！肇事逃逸是要坐牢的！”喬唯聲嘶力竭。
“我撞死人了……我完了……”林寒月喃喃自語。
搶方向盤是非常可怕愚蠢的行為，但是此時此刻，喬唯終於理解那些搶方向盤的人，她恨不得一頭把林寒月撞飛自己上。
“沒死，他沒死！現在馬上送醫院就沒事，你跑了他就真死了！”
“你怎麽知道他沒死？”
林寒月總算回魂，都不看前頭了，扭過頭瞪著喬唯，臉上驚恐和希望交織。
“因為我是你見過的最聰明的人！”喬唯嗓子已經劈叉了，聲帶振動痛得她瞇了眼，“快調頭，啊啊看前面啊！”
眼看就要和前頭的車追尾，千鈞一發之際，林寒月猛打方向盤，一連串吱呀聲響起，令人牙酸。
幸好路上沒多少車，不然怕是要發生連環車禍。
喬唯小心臟怦怦跳，窗外建築物飛快倒退。
這林寒月，不上班也不上學，閑著沒事怎麽不去當賽車手啊？這倒是很適合她。
喬唯都服了自己了，在這麽緊張的時刻，她腦子裏居然還能跑馬。
又是吱呀一聲，車停了。
林寒月扭頭看她，滿眼惶恐，嘴唇都在抖。
“下車。”
喬唯現在沒空安撫她，當務之急是把人送到醫院去。
她飛快下了車，離車子一兩米遠的地方橫躺著一個人，短短時間內身上已經蓋了薄薄一層雪，殷紅的血色也快被大雪覆蓋。
跑過去一看，果然是田軍，安若雪的舅舅。
“是他？！”
林寒月也認出來了，失聲叫道。
喬唯迅速四下張望了一下，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只偶爾經過車輛。
真是奇了怪了，這會兒也才十點多，高樓大廈裏都還燈火通明，路上卻沒人，難道都怕冷不敢出門嗎？
“快叫救護車。”她來不及想太多，叫林寒月打120，自己則蹲下來，伸出手去試他的脈搏。
原著描寫；【安若雪滿臉是淚，憤怒質問林寒月：“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當時把我舅舅送到醫院，他不會死的！他是躺在路上，活生生失血過多加失溫而死！”】
雖然不是同一場車禍，但車禍都按照劇情發生了，傷勢應該也差不離吧？
喬唯提著心試了幾秒，感受到指尖下微弱的跳動，提著的心放了下來。
一擡頭卻看到林寒月緊緊攥著手機，臉上一片空白。
“姐姐，你沒叫救護車？”喬唯真生氣了。
“不能，不能叫救護車，”林寒月攥手機攥得手都發白，蹲下來盯著她，眼神空洞又詭異，“這是安若雪的舅舅，我當眾羞辱過她，她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她不會放過我的——”
她悶哼一聲，捂著鼻子，不可置信地瞪著喬唯，眼神卻恢覆了些許清明。
喬唯揚了揚拳頭，面無表情：“你清醒一點，把他救活，你最多賠錢。但你這會兒要是跑了，不僅是肇事逃逸，還是故意謀殺，你想當殺人犯嗎？”
最後一句振聾發聵。
林寒月一個哆嗦，徹底清醒了。
“楞著幹嘛，打120啊！”喬唯又摸了一下田軍的脖子，還好，脈搏還在。
“哦哦哦。”林寒月手忙腳亂撿起手機打電話，結果手機又掉了兩次，她全身都在打擺子，試了好幾次，手機都還沒解鎖。
臉上全是倉皇，顯然被嚇傻了。
喬唯：Hello？肇事逃逸的時候不是很勇嗎？
她幹脆跑到車上，從小背包裏掏出自己的手機打了120，而林寒月還在cosplay帕金森。
“姐姐，我報警了。”喬唯一拍腦門，出了車禍應該第一時間報警才對。
然而林寒月急促阻攔：“不能報警！不要報警，私了，我們私了，報警萬一被媒體知道了鬧大，可能會影響集團股價……”
她眼巴巴地望著喬唯，惶惶不安。
莫非這就是豪門大小姐的自我修養？闖了禍還不忘擔心股價？
那在原著裏怎麽那麽無法無天，為所欲為，全然不考慮後果？難道是因為原著裏她已經是成熟的惡毒女配了，而現在才剛有黑化的苗頭？
“好吧。”
喬唯收起了手機，林寒月長長地松了口氣，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般，蹲了下去。
蹲著手也不忘發抖。
喬唯嘆氣，林寒月是不頂用了，她雖然聰明絕頂，但現場必須要有一個成年人，能頂事的那種。
這兒離夜店不遠，她決定給溫季年打電話，卻被告知溫仲年被灌醉了……
“他？你二哥假戲真做啊？”
“不是不是，是他的朋友把他灌醉的，另外開的包廂，沒有女孩子——”
“好的季年哥哥，我還有急事，先不說了。”
喬唯頭大，關鍵時刻，一個兩個都掉鏈子。
她焦躁之下，隨手把手插進衣兜，摸到一個小卡片。
衛續？
兩個漢字和十一位數字在路燈下閃著金光。
衛續不但一口答應，還比想象中來得更快。
她和林寒月蹲在路邊，看見有輛車在前方緩緩降速，她立刻跳起來揮手：“這裏這裏！”
然後腳一滑摔了個狗吃屎。
穿得太厚，怎麽掙紮都爬不起來，她恨冬天！
還是衛續大步走過來把她抱了起來。
恰好這時救護車烏啦烏啦到了，醫護人員麻利地用擔架把人擡上車，而林寒月還蹲著沒動。
“姐姐？”
“我，我腿麻了。”
喬唯望天，這才蹲多久，腿就麻了，這腿分明是被車禍嚇軟的。
“得罪了，大小姐。”衛續見林寒月不動，竟然彎腰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啊！”
林寒月驚慌失措，不僅兩腳亂蹬，還一把揪住了衛續的頭發，喬唯聽到了他痛苦的嘶嘶聲。
喬唯別過臉，假裝沒看見。
一路疾馳，到了醫院，早有醫護人員在門口等著，把人從擔架移到推車上就火速推了進去搶救。
衛續讓他的司機去繳費辦手續，他則陪著喬唯和林寒月一起去了手術室外。
望著紅色的手術指示燈亮起，喬唯總算是松了一口氣，餘光瞥到林寒月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心道那頭的事暫時不用擔心，先把這頭的事了了。
“姐姐，我有話和你說，你跟我來一下。”她語氣嚴肅。
林寒月茫然地啊了一聲，想站起來，卻怎麽都站不起來，驚恐道：“唯唯！我癱瘓了，我站不起來了！”
喬唯：……
默默註視著她像條蛆一樣扭來扭去，扭了一分鐘，屁股都還焊在椅子上，沒有挪動分毫，喬唯閉了閉眼，這個姐姐還能要嗎？
“咳，兩位小姐暫時獨自在這兒等候可以嗎？我出去抽支煙。”同樣觀賞了半天林寒月癱瘓病人逼真表演的衛續說道。
喬唯禮貌道謝：“可以的，謝謝衛續哥哥陪我們過來。”
衛續：“不客氣，對了，一支煙夠嗎？”
喬唯：“一支有點少，三五支勉強，十來支差不多，一整包最好。”
“……”
衛續失笑，搖搖頭轉身大步離開。
空曠的走廊只剩她們兩個人了。
喬唯站到林寒月面前，冷冷地說：“姐姐，你也不想讓別人知道你創死人了吧？”
林寒月倏然擡頭。
只怔楞了一秒，巨大的恐懼瞬間從她眼裏冒出來，才剛恢覆了點的血色迅速褪了個幹幹凈凈。
她嘴唇張合了好幾下，卻沒有發出聲音，像在岸上被烈日灼烤的魚。
“你……你不是說他沒死嗎？你不是說……你不是說馬上送醫院就沒事嗎？”
林寒月終於發出了聲音，聲如蚊蚋，眼淚和聲音一起出來。
喬唯仍舊語氣冰冷：“如果不是我逼著你回去救人，你早就逃之夭夭了，那他肯定會死。而你，在返回現場之後，還不想叫救護車，就因為他是安若雪的舅舅。”
林寒月哆嗦著嘴唇，緩緩搖頭，不斷重覆一個“不”字。
喬唯毫不心軟，話語如刀。
“姐姐，因為喜歡溫仲年，你變成了一個殺人兇手。”
這句話輕如羽毛，落在林寒月耳中卻重如千斤。
她控制不住身體，極大幅度地抖了一下，幾乎從椅子上滑下去。
Plan-C——蝦仁豬心，啟動！
林寒月的表情徹底凝固，如果不是眼淚不斷往外冒，喬唯還以為這是靜止畫面。
“說話。”
她完全不給林寒月逃避的機會。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事不過三。
這是最後一次了，如果林寒月還是執迷不悟，那她也沒辦法，只能尊重祝福，以後逢年過節去牢裏送點溫暖拉倒。
“說……說什麽啊……”林寒月嗓子都在發顫。
喬唯和她對視三秒，長嘆一聲，傾身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背：“你很害怕吧？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逃跑的，你不是壞人，你只是太害怕了，不知道該怎麽辦。”
“哇——”
“噓！小聲點兒，這是醫院，別哭這麽大聲。”
林寒月拼命癟著嘴，把哭聲憋了回去，一頭紮進喬唯脖子裏。
溫熱的淚水飛快變冷，還邊哭邊吸鼻子，喬唯強忍著把她腦袋推開的沖動，亂拳把腦子裏“流鼻涕了流鼻涕了”的尖叫打飛。
哭了好一會兒，林寒月才抽抽搭搭地開口：“我不是故意的，他突然從旁邊沖出來，我來不及躲開……我沒撞過人，我當時，我腦子都空了……”
喬唯一邊聽一邊嗯嗯，表示理解，但她不給林寒月喘息的機會：“那我們折回去，你不想叫救護車，這個是你故意的吧？”
手底下的身體一僵，林寒月不可置信：“你剛剛還說我不是壞人——”
“第一次逃跑，你只是太害怕了，不能說你是個壞人，只能說你是個法盲。但是第二次想逃跑，你就是在作惡了。你知不知道，我們當時要是不叫救護車，他會死的。你這相當於謀殺！”
林寒月急聲辯解：“我，我沒想讓他死啊！路上有人看到了，會打120救他的——”
“路上有人？從撞了人，到我們回去蹲了那麽久，再到救護車來，你看到路上有人經過嗎？”
林寒月消了聲。
“我問你，如果被撞的人不是安若雪的舅舅，你還會不想叫救護車嗎？”
“當然不會了！”
“嗯？你還說你不是想讓他死？”
“我……我跟別人又沒過節，安若雪知道我撞了她舅舅，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會咬死我故意撞的，要是仲年哥信了——”
“仲年哥仲年哥，你還想著你的仲年哥！”
喬唯打斷林寒月的喋喋不休，強行把她的腦袋拔出來，盯著她的眼睛：“所以我說，因為喜歡溫仲年，你變成了一個殺人兇手，我沒說錯吧？”
“姐姐，你因為喜歡溫仲年，恨上了才見過一兩面的安若雪，甚至恨到想讓她的家人去死。這太可怕了，你還是我那個人美心善的姐姐嗎？”
“喜歡一個人不是應該因為他而變得更好嗎？可是你看看，你有因為喜歡他而變好嗎？你捫心自問，你的喜歡還正不正常？”
“因為喜歡他，你變得這麽可怕，變得完全不像你自己，變成了一個魔鬼，差點成了殺人犯。這次只是差點，那下一次呢？都這樣了你還要喜歡他嗎！”
林寒月如遭雷擊。
臉上一片空茫，雙目呆滯，仿佛時間已經靜止。
喬唯說話時眼睛都沒離開過她的臉，見狀還算滿意，想再加兩句，給她狠狠洗腦，又怕過猶不及。
萬一她真把自己當成殺人犯，從此留下心理陰影就麻煩了，再嚴重點，精神失常也說不準。
畢竟林寒月的腦回路一向清奇。
走廊空曠安靜得可怕，恍如墓地，林寒月的內心卻在經歷一場海嘯。
喬唯的話在她的心底掀起了驚濤駭浪，颶風席卷她的整個腦海。
“你變得都不像你自己了”，這句話不是今晚第一次聽到，以前她的朋友幾乎都這麽說過，尤其是夏芝芝，都快把她的腦袋敲開，把這句話塞進去了。
可是她從來不當一回事。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的啊，就是會為了他改變的。
不愛下廚的人會為了喜歡的人親自做飯，抽煙的人會為了喜歡的人戒煙，那她為了喜歡的人，變得主動一點，黏人一點……小氣一點，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
可是剛才，唯唯說她對仲年哥的喜歡，讓她變成了一個殺人犯！
林寒月毛骨悚然，她想否認，但不得不承認，喬唯說的話如一把尖刀，刺破了她無法告人的陰暗面。
在那一刻，她是真的想不管地上的人，滿腦子都是不能讓溫仲年知道是她撞了安若雪的舅舅，完全沒考慮過其他，沒有想過被她撞的人的生死。
太可怕了。
這個可怕的魔鬼是她嗎？
林寒月不由自主摸了摸臉，只摸到滿手的水跡，她現在變成什麽樣了？
下一秒，面前憑空出現一面小鏡子。
“呃……”
喬唯面無表情：“看看，看看你現在變成什麽樣了。”
林寒月下意識去看鏡子，鏡子裏的人滿眼都是倉惶和驚懼，她卻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陰翳，這讓她心頭一驚。
整個人狼狽不堪，妝花了滿臉，頭發亂糟糟，如同流浪狗。
毫無往日的奕奕神采，光彩奪目，眉宇之間，竟然有了因婚姻不幸福而生出怨氣的女性長輩的影子。
她怎麽會變成這樣！
“啊！這不是我！”
林寒月尖叫一聲，一把揮開鏡子，雙手捂臉，非常崩潰：“我不喜歡他了，再也不喜歡他了！”
喬唯：？？千言萬語不如照鏡子？！
喬唯的心情一言難盡。
有一種千辛萬苦練成降龍十八掌想去屠龍，結果龍卻被一把菜刀砍死了的感覺，她也很崩潰。
早知道就直接在林寒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時候給她照鏡子就好了！反正她哭了也不是一次兩次，哪還用得著絞盡腦汁搞Plan-ABC……
“唯唯，謝謝你！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喜歡仲年哥了！”林寒月猛地抱住喬唯表決心，就差指天發誓了。
行吧，喬唯回抱，像摸狗頭一樣摸著她的頭。
一個人吃了三碗飯才飽，誰能說前兩碗飯不重要，是只吃了第三碗才吃飽的？
“等等，你還叫他仲年哥？”盲生發現了唯點。
林寒月還有些萎靡，精神不振，聞言楞楞的，似乎不理解喬唯的問題：“他比我大，叫哥怎麽了？”
“那你怎麽不叫我哥哥叫淮陽哥？”
“我叫他哥？？他也配？！”
一提到喬淮陽，林寒月什麽仿徨迷茫，什麽驚恐慌張，全都飛了，立馬滿血覆活，一秒回到戰鬥狀態。
喬唯：喬淮陽——更適合林寒月體質的腎上腺素。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有人正朝這邊飛奔。
“舅舅！”
一聲哭喊驟然炸響，安若雪奔到了近前，滿臉慘白……半臉慘白，另外半張臉有個五指印，還是紅腫的。
“我舅舅，我舅舅他……”她語無倫次，突然目光一凝，“是你！怎麽會這麽巧？你，你故意的——”
“我沒有——”喬唯一把按住臉色大變的林寒月，朝安若雪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若雪姐姐，我可以這樣叫你嗎？我姐姐不是故意的，她是正常行駛，絕不是故意傷人。如果你不信，我們可以報警，調取事發地點的監控。”
“當然，導致你舅舅受傷，我姐姐肯定不會逃避責任，醫療費和後續康覆費用，我姐姐全額承擔。還有你舅舅的尿毒癥，需要透析和換腎，我姐姐也可以一力包辦。甚至你表哥的賭債和你表妹的學費，我姐姐都能幫忙解決。”
我姐姐……我姐姐……我姐姐……我姐姐……
林寒月被喬唯安排得明明白白。
氣氛再次恢覆死寂。
林寒月是被喬唯捂了嘴，而安若雪則神色難辨。
半晌，她才艱難地說道：“這是施舍嗎？還是想堵我們的嘴？不，我不接受，不接受私了，我要報警，該怎麽判就怎麽判，我們雖然窮，但絕不會占你們便宜。”
堅韌，倔強，不屈不撓，自強不息，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etc.
這些都是女主的美好品質，擱平時，喬唯敬佩，但現在，她好頭痛。
她說可以報警，沒真想讓安若雪報警啊，主動提這麽多條件，就是為了私了。
一聽到報警兩個字，林寒月立即掙紮，口中嗚嗚，喬唯瞪她一眼，繼續說道：“若雪姐姐，我知道你現在很憤怒很傷心，但是請你稍微冷靜一下，先想一想，你舅舅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麽？”
安若雪決絕的表情一僵。
“是治病，對不對？他含辛茹苦把你養大，供你讀書，眼看你就能回報他了，幫他減輕家裏的負擔，他卻突然得了重病。你看著他這麽痛苦，卻無能為力，你也很痛苦是不是？”
安若雪神情微變。
“你打好幾份工，甚至去夜店工作，都是為了給他籌手術費，可仍然杯水車薪。現在有機會延續他的生命，你還要拒絕嗎？”
安若雪吞咽了幾下，嗓子裏堵得厲害，天人交戰，但她不想妥協，也不想接受別人的施舍。
而且車禍真相到底如何，還只是她們的一面之詞……
正在猶豫間，面前卻多了一個行車記錄儀。
“這是當時的視頻，你看看吧。”
面前的小女孩鎮定地望著她，毫無心虛之色。
安若雪看到人車相撞的那一瞬間，緊緊捂住了嘴，眼淚再次噴湧而出，頃刻間模糊了她的視線。
視頻裏雖然有大雪幹擾，但還是拍得很清楚，車子是正常行駛，是她舅舅突然從旁邊跑過來。
此刻後悔如萬箭穿心。
她不該和舅舅吵架，不該在舅舅因為她去夜店工作而氣得罵她的時候，口不擇言說“還不是為了給您賺醫藥費”，更不該在舅舅失魂落魄的時候，還跑回店裏拿落下的東西，讓他落了單，一個人亂走，這才出了事。
喬唯看她哭得這麽傷心，長嘆一聲：“若雪姐姐，當務之急是給你舅舅治病，人命關天，生命第一，什麽都比不上救命重要。”
無謂的自尊心，骨氣，在生命面前，通通可以放棄。
更何況，車禍是因為她舅舅橫穿馬路造成的。
安若雪心口如刀割火燒，萬般艱難地點了頭。
喬唯慢慢地舒了一口氣，轉頭一看，林寒月正崇拜地望著她。
眼睛都腫成了核桃，只剩一絲縫，縫裏還冒著光，鼻子下面亮晶晶，疑似某不明物體。
沒眼看，喬唯別過臉。
最後手術很順利，安若雪的舅舅如喬唯承諾的那樣，得到了最好的治療。
但是她拒絕了喬唯幫忙還賭債和承擔高昂學費的請求。
林寒月嗤了一聲：“假清高。”
喬唯白她一眼：“消停點吧您就，雖然你跑了又回來了，但也可能被算成肇事逃逸的。”
還好那個時候安若雪沒繼續看下去。
就憑女主的這個倔勁，喬唯能成功說服她私了，最關鍵的是她認為她舅舅有錯在先，不然還有的磨。
而喬唯大概能猜到安若雪的心思，無非是自尊二字。
“對了，姐姐，你還得感謝感謝人家衛續哥哥，人家幫這麽大忙。”
“他幫什麽忙啦？就陪著跑了趟醫院，那忙前忙後的都是他司機，他就抽煙。”
喬唯想給她一個腦瓜崩。
別的不說，就憑人家非親非故，只有一面之緣就大晚上跑過來幫忙就夠感謝人家了，更別說徒手幫忙拆行車記錄儀。
不愧是雙開門冰箱啊，這手臂，就是有勁兒。
不對，喬唯緩緩露出一個笑，不是非親非故。
她想起來原著裏喜歡林寒月的那個男N號是誰了，不就是衛續衛老板嗎？
而且他還是喬老太太的弟弟的孫子。
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我還是好難過。”林寒月又在傷春悲秋。
“你可別說你對仲年哥哥要死灰覆燃啊，小心我揍你！”
林寒月哀嘆一聲：“唯唯，你還小，你不懂大人的世界。一顆心碎了，有了空缺，是需要拿別的東西來填補的。可是我拿什麽來填補呢？”
“我的《家人觀察報告》首席位置，怎麽樣，這個可以吧？”
喬唯：這都拿不下你？
林寒月一個鯉魚打挺：“那是什麽？”
“我的畢業作品。準備時間長達十個月之久，是我嘔心瀝血之作，耗費無數精力，沖著拿幼兒園最佳畢業作品金獎去的。而第一位出場的家人重中之重，起到一個造型上的作用——”
“你真的讓我當第一個？”林寒月一聽重中之重四個字，立馬兩眼放光。
“沒錯，”喬唯點頭，還沒等林寒月喜笑顏開，就話鋒一轉，“不過，我先得跟你好好算一算賬。”
林寒月的笑容凝固：“什麽賬啊啊啊啊——”
她捂著左邊顴骨哀嚎，怒道：“你敢打我！”
在喬唯的眼神逼迫下，馬上改口：“你為什麽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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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唯若有所感, 立刻扒著林寒月的手臂扭過身，恰好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捂著臉踉踉蹌蹌地跑過去，後面呼啦啦追過去一串人。
經理額頭冒汗, 一副想去那邊處理，又怕這邊怪罪的模樣。
“經理叔叔, 你去忙吧, 我們自己可以的。”喬唯善意開口。
經理如釋重負, 忙道：“好的好的。”邊說邊抹了一把汗追了過去。
“姐姐？”喬唯戳了戳林寒月，提醒她趕緊作出反應。
再傻站在這兒, 估計明天有點熟悉的人碰了面，開口寒暄不再是“吃了嗎”, 而是“哎哎你聽說了嗎”。
喬唯：笑話恒久遠, 一則永流傳。
然而林寒月沒反應, 喬唯的頭頂已經被洗了一遍了，那感覺，酸爽。
裏頭溫仲年已經進行到側耳傾聽旁邊女孩子說話的階段了。
喬唯只想送他兩個字：new bee！你管這叫沒經驗？
無師自通啊這是，能在門口杵著兩尊石像的情況下, 還能面不改色繼續演出, 這難道就是演員的自我修養？
喬唯正滿腦子跑馬，忽然腰上一緊, 接著被往上掂了掂, 再接著視角一轉, 是林寒月終於動了。
她很安靜, 沒有哽咽聲，但喬唯手一摸就摸到滿臉的淚水, 悲傷逆流成河啊。
抱著林寒月的腦袋, 喬唯輕輕拍了拍。
唉, 大小姐的選擇是扭頭就跑，傷心痛哭，希望最後真的能水泥封心。
林寒月走得很快，可以說是健步如飛，也可以說是落荒而逃。
不過就憑她腳蹬十公分恨天高，懷抱三四十斤小孩兒還能跑這麽快，喬唯相信，她能挺過去！
結果才剛走到大門，還沒跨出門檻，就迎面撞到一堵肉墻。
喬唯暗呼誇早了，林寒月走路不看路！
林寒月帶著哭腔的驚呼響起，她跟著一起往後仰。
吾命休矣！
然而只後仰了個幾度就被人拉了回來。
由於慣性，喬唯被甩了出去，正當她以為要來個二次傷害的時候，有人長臂一收，她被圈進了一個寬厚的懷抱裏。
哇塞，這胸肌。
如果她是二十三歲的喬唯，肯定要趁機摸兩把，可她現在是還不到四歲的喬唯，摸胸肌不符合她的人設。
只能遺憾收回手。
“兩位小姐沒事吧？”
來人的聲音有些不正常的啞，像是重感冒沒好全，但是竟然還挺好聽的。
喬唯這才註意到，他是單手抱住她的，另一只手還拉著林寒月的手臂。
突然她肩膀又是一緊，這次是被林寒月一把奪了回去。
“走路不長眼啊你！”林寒月臉還是濕的，話說的沖，一開口卻是哭腔，氣勢全無。
經理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一臉的欲言又止。
喬唯趁機打量這個人。
他個子很高，跟喬淮陽溫仲年差不多，大概二十七八歲，面容英俊剛毅。
身材，非常好。
不是喬淮陽溫仲年那種修長挺拔，肌肉不多不少恰到好處的好，而是類似於雙開門冰箱的那種好。
尤其是他還穿的一身大衣。
“小小姐，我好看嗎？”他忽然笑道，露出一口白牙。
喬唯被抓個正著，但她又不是偷瞄，是光明正大的瞄，完全不虛。
“好看，”她點頭，一本正經地說，“比我哥哥好看。”
他楞了一下，哈哈大笑：“謝謝，等淮陽來了，我得跟他顯擺顯擺。”
喬唯：？
搞甚莫？她現在已經這麽出名了嗎？隨便到一家夜店都有人知道她是誰？
“鄙姓衛，這是我的名片，歡迎來玩，”他變戲法兒似的掏出一張黑色名片，開玩笑般說道，“有事您吩咐，小小姐。”
喬唯接了過來，上面只印了燙金的名字和一串電話號碼。
衛續，有點熟悉啊這個名字，她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不過這並不耽誤她知道了他就是夜店的老板，怪不得人高馬大的經理杵在他旁邊活像矮了一截。
喬唯把名片往兜裏一塞，頷首道：“好的衛續哥哥，不好意思，我沒有名片。”
衛續又笑：“沒關系——”
“讓開。”被晾了一會兒的林寒月怒氣上湧，微揚著頭，狠狠眨了好幾下淚眼朦朧的眼睛，瞪著對面這人。
他卻沒聽話讓開，而是伸手摸了摸大衣的衣袋，摸了把空氣出來，轉而看向一旁當背景板的經理：“有紙嗎？”
經理立馬沖到最近的卡座拿了包紙，恭敬遞給他。
他接過紙巾，抽了兩張遞給林寒月：“大小姐，外頭零下幾度，不擦幹凈臉上會結冰。”
說完側身讓開。
沒了他高大的身影遮擋視線，喬唯才發現到外面又在下雪了。
林寒月揚到一半作勢要把紙巾打飛的手生生頓住，冷聲道：“你在諷刺我？我們家可沒你這個傭人。”
衛續面不改色：“不敢。”
四兩撥千斤，林寒月一拳打在棉花上，憋著氣看向喬唯。
喬唯搖頭：“姐姐，我沒有紙巾。”
“……謝謝。”她悶聲悶氣地說，僵持數秒，還是扯過紙巾胡亂把臉擦了，不再逗留，抱著喬唯出了大門。
這就是林大小姐，總是在有禮貌和沒禮貌的邊緣來回試探。
一出大門，喬唯就聽到了呵罵聲和爭執聲。
站得高看得遠果然是真理，她一眼就看到了被圍在中心的兩人。
安若雪和她舅舅田軍。
一邊是穿黑西裝和安保制服，氣勢洶洶的夜店工作人員，一邊是身形佝僂的老人和衣著單薄的年輕女孩兒，羊入虎口既視感。
簡直就是當代恃強淩弱，逼良為娼！
果然能開娛樂場所的都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啊，喬唯感慨，默默在心裏把衛續“心地善良的雙開門冰箱夜店老板”標簽裏的“心地善良”劃掉。
顯然林寒月也註意到了，立在臺階上沒動，盯著他們看，嘴角緊繃。
喬唯心都有點提起來了，心說不會吧不會吧，都這個時候了，林·惡毒女配·寒月不會還惦記著收拾女主吧？
“堵在門口做什麽？嚇到客人，讓他們走。”
身後突然傳來衛續的聲音，聲音不大，很嘶啞，但是前方十來米處的工作人員迅速散開撤了，連句狠話都沒放。
轉瞬之間雪地裏就只剩下了那二人，表情茫然。
顯而易見，他們也沒料到片刻前還被人團團圍住，下一秒困境就迎刃而解。
喬唯回頭，衛續朝她微微一笑，擺擺手轉身進去了。
經理跑了出去，大聲說道：“安妮，哦不是，安……安若雪，你們運氣好！”
“我們老板不追究你舅舅鬧事這茬兒，也不要你賠違約金，也不追究你把客人頭砸破的事兒，客人那邊責任我們擔了。你們走吧。”
給人開瓢了？古早霸總文裏的女主果然生猛，喬唯佩服，同時默默把“心地善良”的標簽再給衛續加上了。
安若雪神情震驚，估計沒想到在這種地方惹了麻煩居然還能全身而退。
“你們開的不是夜店，是善堂吧。”
林寒月嘲了一句，折回來的經理幹笑兩聲，假裝沒聽見，朝她們略微躬了躬身，跑進了大門裏。
“姐姐，我可以自己走。”喬唯摸摸她的臉，水跡沒有了，只是仍舊涼涼的。
“你也討厭我是吧？”林寒月幽幽地說。
“……”
算了，失戀的人最大，單方面戀也算戀嘛，她就不跟人計較了。
一回到車裏，林寒月立馬像被按了開關，淚水決堤。
等她哭了半個小時，嚎啕大哭變成了嗚咽抽泣，喬唯看火候差不多了，一拳捶在椅背上，憤怒道：“沒想到仲年哥哥是這樣的人，左擁右抱，拈花惹草，大大滴壞！”
“姐姐，幸好你沒有跟他在一起，不然你以後可能真的要像芝芝姐姐說的那樣，獨守空房啦！”
林寒月繼續嗚咽，聽著好不傷心。
原著裏她是不斷挑事的惡毒女配，是膽子比天大的法制咖，這會兒卻只是個因為乍然得知完美心上人的真面目，而濾鏡碎心也碎的年輕女孩子。
喬唯：塌房的痛，我懂。
喬唯一聲嘆息，爬到前排去，摟著林寒月的脖子，像拍小嬰兒一樣拍拍：“哭吧哭吧，女人哭吧不是罪。天涯何處無芳草，塌了一個咱再找。”
“你可是頂級白富美，追你的人可以從這兒排到法國！他不喜歡你沒關系，喜歡你的人多的是，比如，比如……”
比如誰呢？原著裏有誰喜歡林寒月來著？就算是惡毒女配，應該也有人喜歡吧？
喬唯緊急頭腦風暴，啊啊她想起來了！
有個男N號，還幫著林寒月處理了一些不太方便見光的事，但後來見林寒月越來越法外狂徒，而且一點都不喜歡他，還嫌棄他是個大老粗，失望傷心之下揮淚離開。
名字都到了嘴邊，就是想不起來。
喬唯瘋狂撓頭，眼看就要想起來了，林寒月痛哭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他居然討厭我到了這個地步……”
喬唯：“哈？”
“他不是那種人，我喜歡他這麽久，他是人是渣我還不清楚嗎？可是，可是，他為了讓我死心，竟然寧願往自己身上潑臟水！”
林寒月傷心欲絕：“寧可自毀名聲，也要擺脫我，我真的就這麽讓他討厭嗎？嗚嗚嗚嗚……”
喬唯：完美計劃竟被一眼看穿？！
原來林寒月只是戀愛腦，不是傻。
但是，感覺有點怪怪的，喬唯抓了抓臉，她現在該高興計劃結果殊途同歸，林寒月終於被傷透了心，有放棄跡象，還是該震撼林寒月對溫仲年的濾鏡已經厚到火箭炮都打不穿的地步了？
“所以，姐姐，他都這樣了，你應該不喜歡他了吧？”她試探問道。
林寒月猛地擡頭，緩緩搖頭，若有所思：“是不是因為我追得太緊了？距離產生美？會不會我忍著不去找他，假裝死心，移情別戀，他就會開始不習慣，意識到我的存在了？”
喬唯：……敢問一頓吃幾本追妻火葬場文學啊？
瞧著林寒月眼淚都還沒幹，眼睛就越來越亮，明顯是被她自己說服了，喬唯簡直要暈倒。
不過她不想在副駕暈，要暈也要在後排兒童座椅暈。
Plan-B再次宣布失敗。
默默爬回了後排，喬唯癱在椅子上，生無可戀，給溫季年發消息：【[裂開]】
溫季年馬上就回了過來：【你姐姐沒有放棄？怎麽會？】
【我把我二哥那個樣子拍下來發給我媽，她都很生氣，還差點氣哭了，狠狠罵了他一頓，回去估計要挨揍】
【唯唯，你姐姐這樣，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喬唯打字都有氣無力了：【涼拌吧】
她有些迷茫，原著劇情的力量真就這麽牛逼？她能擺脫“喬唯”的命運，是因為換了靈魂嗎？
或者說，她真的擺脫了命運嗎？
窗外路燈一閃而過，喬唯才發現車子啟動了，車速還不慢。
然而司機林寒月還在因剛才哭得太狠而打嗝和抽抽，並且不斷抹眼睛，乘客喬唯大驚失色：“姐姐別開車！你先歇一會兒，不著急，安全第一啊！”
“沒事，路上都，嗝~~都沒人——”
砰——
嘎吱——
碰撞聲和尖銳刺耳的剎車聲將林寒月的話截斷在了喉嚨裏。
車外大雪紛飛，車內很暖和，但氣氛凝結成冰。
喬唯頭皮發麻，天靈蓋都好像被註入了一股冰水，凍得她打了個哆嗦。
“姐姐！”她叫了一聲一動不動的林寒月，就要去解安全帶開車門，“快下車，撞到人了！”
林寒月呆呆地啊了一聲，下一個動作不是開車門，而是發動引擎。
車子躥了出去，在雪地裏疾馳，接連打滑兩次，但絲毫沒有阻止林寒月加速。
喬唯瞠目結舌。
救了個大命啊，原著情節來了，林寒月肇事逃逸！
“姐姐，林寒月，停車！肇事逃逸是要坐牢的！”喬唯聲嘶力竭。
“我撞死人了……我完了……”林寒月喃喃自語。
搶方向盤是非常可怕愚蠢的行為，但是此時此刻，喬唯終於理解那些搶方向盤的人，她恨不得一頭把林寒月撞飛自己上。
“沒死，他沒死！現在馬上送醫院就沒事，你跑了他就真死了！”
“你怎麽知道他沒死？”
林寒月總算回魂，都不看前頭了，扭過頭瞪著喬唯，臉上驚恐和希望交織。
“因為我是你見過的最聰明的人！”喬唯嗓子已經劈叉了，聲帶振動痛得她瞇了眼，“快調頭，啊啊看前面啊！”
眼看就要和前頭的車追尾，千鈞一發之際，林寒月猛打方向盤，一連串吱呀聲響起，令人牙酸。
幸好路上沒多少車，不然怕是要發生連環車禍。
喬唯小心臟怦怦跳，窗外建築物飛快倒退。
這林寒月，不上班也不上學，閑著沒事怎麽不去當賽車手啊？這倒是很適合她。
喬唯都服了自己了，在這麽緊張的時刻，她腦子裏居然還能跑馬。
又是吱呀一聲，車停了。
林寒月扭頭看她，滿眼惶恐，嘴唇都在抖。
“下車。”
喬唯現在沒空安撫她，當務之急是把人送到醫院去。
她飛快下了車，離車子一兩米遠的地方橫躺著一個人，短短時間內身上已經蓋了薄薄一層雪，殷紅的血色也快被大雪覆蓋。
跑過去一看，果然是田軍，安若雪的舅舅。
“是他？！”
林寒月也認出來了，失聲叫道。
喬唯迅速四下張望了一下，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只偶爾經過車輛。
真是奇了怪了，這會兒也才十點多，高樓大廈裏都還燈火通明，路上卻沒人，難道都怕冷不敢出門嗎？
“快叫救護車。”她來不及想太多，叫林寒月打120，自己則蹲下來，伸出手去試他的脈搏。
原著描寫；【安若雪滿臉是淚，憤怒質問林寒月：“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當時把我舅舅送到醫院，他不會死的！他是躺在路上，活生生失血過多加失溫而死！”】
雖然不是同一場車禍，但車禍都按照劇情發生了，傷勢應該也差不離吧？
喬唯提著心試了幾秒，感受到指尖下微弱的跳動，提著的心放了下來。
一擡頭卻看到林寒月緊緊攥著手機，臉上一片空白。
“姐姐，你沒叫救護車？”喬唯真生氣了。
“不能，不能叫救護車，”林寒月攥手機攥得手都發白，蹲下來盯著她，眼神空洞又詭異，“這是安若雪的舅舅，我當眾羞辱過她，她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她不會放過我的——”
她悶哼一聲，捂著鼻子，不可置信地瞪著喬唯，眼神卻恢覆了些許清明。
喬唯揚了揚拳頭，面無表情：“你清醒一點，把他救活，你最多賠錢。但你這會兒要是跑了，不僅是肇事逃逸，還是故意謀殺，你想當殺人犯嗎？”
最後一句振聾發聵。
林寒月一個哆嗦，徹底清醒了。
“楞著幹嘛，打120啊！”喬唯又摸了一下田軍的脖子，還好，脈搏還在。
“哦哦哦。”林寒月手忙腳亂撿起手機打電話，結果手機又掉了兩次，她全身都在打擺子，試了好幾次，手機都還沒解鎖。
臉上全是倉皇，顯然被嚇傻了。
喬唯：Hello？肇事逃逸的時候不是很勇嗎？
她幹脆跑到車上，從小背包裏掏出自己的手機打了120，而林寒月還在cosplay帕金森。
“姐姐，我報警了。”喬唯一拍腦門，出了車禍應該第一時間報警才對。
然而林寒月急促阻攔：“不能報警！不要報警，私了，我們私了，報警萬一被媒體知道了鬧大，可能會影響集團股價……”
她眼巴巴地望著喬唯，惶惶不安。
莫非這就是豪門大小姐的自我修養？闖了禍還不忘擔心股價？
那在原著裏怎麽那麽無法無天，為所欲為，全然不考慮後果？難道是因為原著裏她已經是成熟的惡毒女配了，而現在才剛有黑化的苗頭？
“好吧。”
喬唯收起了手機，林寒月長長地松了口氣，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般，蹲了下去。
蹲著手也不忘發抖。
喬唯嘆氣，林寒月是不頂用了，她雖然聰明絕頂，但現場必須要有一個成年人，能頂事的那種。
這兒離夜店不遠，她決定給溫季年打電話，卻被告知溫仲年被灌醉了……
“他？你二哥假戲真做啊？”
“不是不是，是他的朋友把他灌醉的，另外開的包廂，沒有女孩子——”
“好的季年哥哥，我還有急事，先不說了。”
喬唯頭大，關鍵時刻，一個兩個都掉鏈子。
她焦躁之下，隨手把手插進衣兜，摸到一個小卡片。
衛續？
兩個漢字和十一位數字在路燈下閃著金光。
衛續不但一口答應，還比想象中來得更快。
她和林寒月蹲在路邊，看見有輛車在前方緩緩降速，她立刻跳起來揮手：“這裏這裏！”
然後腳一滑摔了個狗吃屎。
穿得太厚，怎麽掙紮都爬不起來，她恨冬天！
還是衛續大步走過來把她抱了起來。
恰好這時救護車烏啦烏啦到了，醫護人員麻利地用擔架把人擡上車，而林寒月還蹲著沒動。
“姐姐？”
“我，我腿麻了。”
喬唯望天，這才蹲多久，腿就麻了，這腿分明是被車禍嚇軟的。
“得罪了，大小姐。”衛續見林寒月不動，竟然彎腰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啊！”
林寒月驚慌失措，不僅兩腳亂蹬，還一把揪住了衛續的頭發，喬唯聽到了他痛苦的嘶嘶聲。
喬唯別過臉，假裝沒看見。
一路疾馳，到了醫院，早有醫護人員在門口等著，把人從擔架移到推車上就火速推了進去搶救。
衛續讓他的司機去繳費辦手續，他則陪著喬唯和林寒月一起去了手術室外。
望著紅色的手術指示燈亮起，喬唯總算是松了一口氣，餘光瞥到林寒月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心道那頭的事暫時不用擔心，先把這頭的事了了。
“姐姐，我有話和你說，你跟我來一下。”她語氣嚴肅。
林寒月茫然地啊了一聲，想站起來，卻怎麽都站不起來，驚恐道：“唯唯！我癱瘓了，我站不起來了！”
喬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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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兩位小姐暫時獨自在這兒等候可以嗎？我出去抽支煙。”同樣觀賞了半天林寒月癱瘓病人逼真表演的衛續說道。
喬唯禮貌道謝：“可以的，謝謝衛續哥哥陪我們過來。”
衛續：“不客氣，對了，一支煙夠嗎？”
喬唯：“一支有點少，三五支勉強，十來支差不多，一整包最好。”
“……”
衛續失笑，搖搖頭轉身大步離開。
空曠的走廊只剩她們兩個人了。
喬唯站到林寒月面前，冷冷地說：“姐姐，你也不想讓別人知道你創死人了吧？”
林寒月倏然擡頭。
只怔楞了一秒，巨大的恐懼瞬間從她眼裏冒出來，才剛恢覆了點的血色迅速褪了個幹幹凈凈。
她嘴唇張合了好幾下，卻沒有發出聲音，像在岸上被烈日灼烤的魚。
“你……你不是說他沒死嗎？你不是說……你不是說馬上送醫院就沒事嗎？”
林寒月終於發出了聲音，聲如蚊蚋，眼淚和聲音一起出來。
喬唯仍舊語氣冰冷：“如果不是我逼著你回去救人，你早就逃之夭夭了，那他肯定會死。而你，在返回現場之後，還不想叫救護車，就因為他是安若雪的舅舅。”
林寒月哆嗦著嘴唇，緩緩搖頭，不斷重覆一個“不”字。
喬唯毫不心軟，話語如刀。
“姐姐，因為喜歡溫仲年，你變成了一個殺人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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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控制不住身體，極大幅度地抖了一下，幾乎從椅子上滑下去。
Plan-C——蝦仁豬心，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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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最後一次了，如果林寒月還是執迷不悟，那她也沒辦法，只能尊重祝福，以後逢年過節去牢裏送點溫暖拉倒。
“說……說什麽啊……”林寒月嗓子都在發顫。
喬唯和她對視三秒，長嘆一聲，傾身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背：“你很害怕吧？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逃跑的，你不是壞人，你只是太害怕了，不知道該怎麽辦。”
“哇——”
“噓！小聲點兒，這是醫院，別哭這麽大聲。”
林寒月拼命癟著嘴，把哭聲憋了回去，一頭紮進喬唯脖子裏。
溫熱的淚水飛快變冷，還邊哭邊吸鼻子，喬唯強忍著把她腦袋推開的沖動，亂拳把腦子裏“流鼻涕了流鼻涕了”的尖叫打飛。
哭了好一會兒，林寒月才抽抽搭搭地開口：“我不是故意的，他突然從旁邊沖出來，我來不及躲開……我沒撞過人，我當時，我腦子都空了……”
喬唯一邊聽一邊嗯嗯，表示理解，但她不給林寒月喘息的機會：“那我們折回去，你不想叫救護車，這個是你故意的吧？”
手底下的身體一僵，林寒月不可置信：“你剛剛還說我不是壞人——”
“第一次逃跑，你只是太害怕了，不能說你是個壞人，只能說你是個法盲。但是第二次想逃跑，你就是在作惡了。你知不知道，我們當時要是不叫救護車，他會死的。你這相當於謀殺！”
林寒月急聲辯解：“我，我沒想讓他死啊！路上有人看到了，會打120救他的——”
“路上有人？從撞了人，到我們回去蹲了那麽久，再到救護車來，你看到路上有人經過嗎？”
林寒月消了聲。
“我問你，如果被撞的人不是安若雪的舅舅，你還會不想叫救護車嗎？”
“當然不會了！”
“嗯？你還說你不是想讓他死？”
“我……我跟別人又沒過節，安若雪知道我撞了她舅舅，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會咬死我故意撞的，要是仲年哥信了——”
“仲年哥仲年哥，你還想著你的仲年哥！”
喬唯打斷林寒月的喋喋不休，強行把她的腦袋拔出來，盯著她的眼睛：“所以我說，因為喜歡溫仲年，你變成了一個殺人兇手，我沒說錯吧？”
“姐姐，你因為喜歡溫仲年，恨上了才見過一兩面的安若雪，甚至恨到想讓她的家人去死。這太可怕了，你還是我那個人美心善的姐姐嗎？”
“喜歡一個人不是應該因為他而變得更好嗎？可是你看看，你有因為喜歡他而變好嗎？你捫心自問，你的喜歡還正不正常？”
“因為喜歡他，你變得這麽可怕，變得完全不像你自己，變成了一個魔鬼，差點成了殺人犯。這次只是差點，那下一次呢？都這樣了你還要喜歡他嗎！”
林寒月如遭雷擊。
臉上一片空茫，雙目呆滯，仿佛時間已經靜止。
喬唯說話時眼睛都沒離開過她的臉，見狀還算滿意，想再加兩句，給她狠狠洗腦，又怕過猶不及。
萬一她真把自己當成殺人犯，從此留下心理陰影就麻煩了，再嚴重點，精神失常也說不準。
畢竟林寒月的腦回路一向清奇。
走廊空曠安靜得可怕，恍如墓地，林寒月的內心卻在經歷一場海嘯。
喬唯的話在她的心底掀起了驚濤駭浪，颶風席卷她的整個腦海。
“你變得都不像你自己了”，這句話不是今晚第一次聽到，以前她的朋友幾乎都這麽說過，尤其是夏芝芝，都快把她的腦袋敲開，把這句話塞進去了。
可是她從來不當一回事。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的啊，就是會為了他改變的。
不愛下廚的人會為了喜歡的人親自做飯，抽煙的人會為了喜歡的人戒煙，那她為了喜歡的人，變得主動一點，黏人一點……小氣一點，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
可是剛才，唯唯說她對仲年哥的喜歡，讓她變成了一個殺人犯！
林寒月毛骨悚然，她想否認，但不得不承認，喬唯說的話如一把尖刀，刺破了她無法告人的陰暗面。
在那一刻，她是真的想不管地上的人，滿腦子都是不能讓溫仲年知道是她撞了安若雪的舅舅，完全沒考慮過其他，沒有想過被她撞的人的生死。
太可怕了。
這個可怕的魔鬼是她嗎？
林寒月不由自主摸了摸臉，只摸到滿手的水跡，她現在變成什麽樣了？
下一秒，面前憑空出現一面小鏡子。
“呃……”
喬唯面無表情：“看看，看看你現在變成什麽樣了。”
林寒月下意識去看鏡子，鏡子裏的人滿眼都是倉惶和驚懼，她卻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陰翳，這讓她心頭一驚。
整個人狼狽不堪，妝花了滿臉，頭發亂糟糟，如同流浪狗。
毫無往日的奕奕神采，光彩奪目，眉宇之間，竟然有了因婚姻不幸福而生出怨氣的女性長輩的影子。
她怎麽會變成這樣！
“啊！這不是我！”
林寒月尖叫一聲，一把揮開鏡子，雙手捂臉，非常崩潰：“我不喜歡他了，再也不喜歡他了！”
喬唯：？？千言萬語不如照鏡子？！
喬唯的心情一言難盡。
有一種千辛萬苦練成降龍十八掌想去屠龍，結果龍卻被一把菜刀砍死了的感覺，她也很崩潰。
早知道就直接在林寒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時候給她照鏡子就好了！反正她哭了也不是一次兩次，哪還用得著絞盡腦汁搞Plan-ABC……
“唯唯，謝謝你！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喜歡仲年哥了！”林寒月猛地抱住喬唯表決心，就差指天發誓了。
行吧，喬唯回抱，像摸狗頭一樣摸著她的頭。
一個人吃了三碗飯才飽，誰能說前兩碗飯不重要，是只吃了第三碗才吃飽的？
“等等，你還叫他仲年哥？”盲生發現了唯點。
林寒月還有些萎靡，精神不振，聞言楞楞的，似乎不理解喬唯的問題：“他比我大，叫哥怎麽了？”
“那你怎麽不叫我哥哥叫淮陽哥？”
“我叫他哥？？他也配？！”
一提到喬淮陽，林寒月什麽仿徨迷茫，什麽驚恐慌張，全都飛了，立馬滿血覆活，一秒回到戰鬥狀態。
喬唯：喬淮陽——更適合林寒月體質的腎上腺素。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有人正朝這邊飛奔。
“舅舅！”
一聲哭喊驟然炸響，安若雪奔到了近前，滿臉慘白……半臉慘白，另外半張臉有個五指印，還是紅腫的。
“我舅舅，我舅舅他……”她語無倫次，突然目光一凝，“是你！怎麽會這麽巧？你，你故意的——”
“我沒有——”喬唯一把按住臉色大變的林寒月，朝安若雪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若雪姐姐，我可以這樣叫你嗎？我姐姐不是故意的，她是正常行駛，絕不是故意傷人。如果你不信，我們可以報警，調取事發地點的監控。”
“當然，導致你舅舅受傷，我姐姐肯定不會逃避責任，醫療費和後續康覆費用，我姐姐全額承擔。還有你舅舅的尿毒癥，需要透析和換腎，我姐姐也可以一力包辦。甚至你表哥的賭債和你表妹的學費，我姐姐都能幫忙解決。”
我姐姐……我姐姐……我姐姐……我姐姐……
林寒月被喬唯安排得明明白白。
氣氛再次恢覆死寂。
林寒月是被喬唯捂了嘴，而安若雪則神色難辨。
半晌，她才艱難地說道：“這是施舍嗎？還是想堵我們的嘴？不，我不接受，不接受私了，我要報警，該怎麽判就怎麽判，我們雖然窮，但絕不會占你們便宜。”
堅韌，倔強，不屈不撓，自強不息，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etc.
這些都是女主的美好品質，擱平時，喬唯敬佩，但現在，她好頭痛。
她說可以報警，沒真想讓安若雪報警啊，主動提這麽多條件，就是為了私了。
一聽到報警兩個字，林寒月立即掙紮，口中嗚嗚，喬唯瞪她一眼，繼續說道：“若雪姐姐，我知道你現在很憤怒很傷心，但是請你稍微冷靜一下，先想一想，你舅舅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麽？”
安若雪決絕的表情一僵。
“是治病，對不對？他含辛茹苦把你養大，供你讀書，眼看你就能回報他了，幫他減輕家裏的負擔，他卻突然得了重病。你看著他這麽痛苦，卻無能為力，你也很痛苦是不是？”
安若雪神情微變。
“你打好幾份工，甚至去夜店工作，都是為了給他籌手術費，可仍然杯水車薪。現在有機會延續他的生命，你還要拒絕嗎？”
安若雪吞咽了幾下，嗓子裏堵得厲害，天人交戰，但她不想妥協，也不想接受別人的施舍。
而且車禍真相到底如何，還只是她們的一面之詞……
正在猶豫間，面前卻多了一個行車記錄儀。
“這是當時的視頻，你看看吧。”
面前的小女孩鎮定地望著她，毫無心虛之色。
安若雪看到人車相撞的那一瞬間，緊緊捂住了嘴，眼淚再次噴湧而出，頃刻間模糊了她的視線。
視頻裏雖然有大雪幹擾，但還是拍得很清楚，車子是正常行駛，是她舅舅突然從旁邊跑過來。
此刻後悔如萬箭穿心。
她不該和舅舅吵架，不該在舅舅因為她去夜店工作而氣得罵她的時候，口不擇言說“還不是為了給您賺醫藥費”，更不該在舅舅失魂落魄的時候，還跑回店裏拿落下的東西，讓他落了單，一個人亂走，這才出了事。
喬唯看她哭得這麽傷心，長嘆一聲：“若雪姐姐，當務之急是給你舅舅治病，人命關天，生命第一，什麽都比不上救命重要。”
無謂的自尊心，骨氣，在生命面前，通通可以放棄。
更何況，車禍是因為她舅舅橫穿馬路造成的。
安若雪心口如刀割火燒，萬般艱難地點了頭。
喬唯慢慢地舒了一口氣，轉頭一看，林寒月正崇拜地望著她。
眼睛都腫成了核桃，只剩一絲縫，縫裏還冒著光，鼻子下面亮晶晶，疑似某不明物體。
沒眼看，喬唯別過臉。
最後手術很順利，安若雪的舅舅如喬唯承諾的那樣，得到了最好的治療。
但是她拒絕了喬唯幫忙還賭債和承擔高昂學費的請求。
林寒月嗤了一聲：“假清高。”
喬唯白她一眼：“消停點吧您就，雖然你跑了又回來了，但也可能被算成肇事逃逸的。”
還好那個時候安若雪沒繼續看下去。
就憑女主的這個倔勁，喬唯能成功說服她私了，最關鍵的是她認為她舅舅有錯在先，不然還有的磨。
而喬唯大概能猜到安若雪的心思，無非是自尊二字。
“對了，姐姐，你還得感謝感謝人家衛續哥哥，人家幫這麽大忙。”
“他幫什麽忙啦？就陪著跑了趟醫院，那忙前忙後的都是他司機，他就抽煙。”
喬唯想給她一個腦瓜崩。
別的不說，就憑人家非親非故，只有一面之緣就大晚上跑過來幫忙就夠感謝人家了，更別說徒手幫忙拆行車記錄儀。
不愧是雙開門冰箱啊，這手臂，就是有勁兒。
不對，喬唯緩緩露出一個笑，不是非親非故。
她想起來原著裏喜歡林寒月的那個男N號是誰了，不就是衛續衛老板嗎？
而且他還是喬老太太的弟弟的孫子。
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我還是好難過。”林寒月又在傷春悲秋。
“你可別說你對仲年哥哥要死灰覆燃啊，小心我揍你！”
林寒月哀嘆一聲：“唯唯，你還小，你不懂大人的世界。一顆心碎了，有了空缺，是需要拿別的東西來填補的。可是我拿什麽來填補呢？”
“我的《家人觀察報告》首席位置，怎麽樣，這個可以吧？”
喬唯：這都拿不下你？
林寒月一個鯉魚打挺：“那是什麽？”
“我的畢業作品。準備時間長達十個月之久，是我嘔心瀝血之作，耗費無數精力，沖著拿幼兒園最佳畢業作品金獎去的。而第一位出場的家人重中之重，起到一個造型上的作用——”
“你真的讓我當第一個？”林寒月一聽重中之重四個字，立馬兩眼放光。
“沒錯，”喬唯點頭，還沒等林寒月喜笑顏開，就話鋒一轉，“不過，我先得跟你好好算一算賬。”
林寒月的笑容凝固：“什麽賬啊啊啊啊——”
她捂著左邊顴骨哀嚎，怒道：“你敢打我！”
在喬唯的眼神逼迫下，馬上改口：“你為什麽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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