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二舅舅為何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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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二舅舅為何那樣
喬唯很忙。
檔期很滿, 要抽出時間和林微榕碰面不容易。
當她委婉表示不是他什麽時候想見她就能見的時候,他的反應是沈默三秒,哼笑道:“行, 那就等唯總什麽時候有空召見我了。”
喬唯當然還沒忙到這個地步,要找個時間和人見面還是可以的, 但是嘛, 拿喬是必須滴!
先在氣勢上壓倒對方, 得讓對方知道,她可不是這麽好見的, 即使有共同目的也不行。
也讓對方明白,認真一點, 別想著她是個小孩兒就糊弄她, 拿出點幹貨, 禁止釣魚!
喬唯一邊琢磨著林微榕打算怎麽收拾他這妹夫,一邊打開電腦查看行程表。
接下來的行程排得很滿啊,要參加金耀那小子和另外幾個小朋友的生日派對,之後要和老爺子去外地參加老戰友聚會, 又名老兵釣魚大賽, 答應了和老太太去參加老姐妹茶話會,老太太茶話會帶她一個小孩子幹嘛?也是不懂……
喬唯扒拉了一遍, 確定了能和林微榕見面的日期, 給他發了過去。
正要關掉頁面, 目光掃過這一溜的生日派對, 不由感慨,這些有錢人家的孩子真幸福啊, 小時候就有盛大熱鬧的生日派對, 哪像她, 都沒正經過過生日。
喬唯的生日是大年二十九,好巧不巧,離大年三十就只差一天,爹媽本來就重男輕女,這下更有話說了:“反正差一天就吃年夜飯,就當大年三十給你慶生了。”
還要再笑著補一句:“這麽多好吃的,你看你多幸運。”
真是人都要氣死。
原主小朋友好像也沒慶祝過生日,她們倆慘到一塊去了。
想到這裏,喬唯心中一動,緊急搜尋了一下記憶,原主小朋友的生日也是大年二十九。
巧到這個地步。
喬唯一顆心在胸腔裏上躥下跳,找個精神科專家診斷診斷迫在眉睫!
周六下午,喬唯如約和林微榕在一家茶樓碰面。
“鬼鬼祟祟,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來做賊的。”
正在上樓,身後突然響起一道聲音,嚇了喬唯和小圓一跳。
她緊急回頭,怒目圓睜:“二舅舅,人嚇人嚇死人!”
“是嗎?我看你膽子很大啊,還會怕我?”林微榕穿的一身黑色西裝,微微一笑,金絲眼鏡都閃著狡猾的光。
他說話的同時眼神掃向小圓,小圓立即垂下頭,緊張得磕磕巴巴:“二……二舅老爺好!”
二舅老爺?
喬唯噗嗤笑了出來,林微榕臉色微僵,似笑非笑道:“這都什麽年代了,喬家還搞這些封建殘餘呢?”
小圓一聽這話,頓時大急,完了,因為她一時緊張叫錯了稱呼,害得老板丟臉了!
“小圓姐姐,你去外面商場轉轉,吃點東西,或者在這兒另外開個包廂。”
喬唯止住笑,將小圓支開,心說封建殘餘?林微榕還真敢說,先看看林家那一片都不用布景,直接就能拍古裝劇的宅子再說好嗎?
“不用不用,我就在大堂坐一坐好了。”小圓忙搖頭。
喬唯堅持:“不行,那就再開個包廂,想吃什麽喝什麽就點單,別客氣,二舅舅買單。你再推三阻四,二舅舅要不高興了。”
林微榕:??
“……好的小姐,謝謝二舅老……謝謝林二先生。”小圓訥訥道謝,旁邊一直安靜等著的服務員立馬笑容滿面地帶著她往另一邊走。
林微榕冷眼旁觀了二人互動,眉頭一挑:“你倒是會借花獻佛。”
“難道二舅舅想讓我買單?”喬唯故作驚訝,說著作勢去掏小挎包,“我問問外公外婆——”
還沒等她翻出手機,腦袋就被一只大掌按住,他似乎被氣笑了:“真是跟你媽說的一樣,一言不合就告狀,唔,這點倒是遺傳了你媽,不肯吃虧,挺好。”
喬唯晃動腦袋掙紮,掙不開,兩只手去掰,掰不動。
她不掙紮了,語氣冷靜:“二舅舅,你也不想被別人以為你是人販子吧?”
過道裏已經有人在看他們了。
林微榕這下真笑了出來:“你媽就是這麽被你擺了一道的?”
當天那個烏龍事件還被人發到了最有名的短視頻平臺,只打了一層薄薄的碼,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誰。
秘書緊急把視頻拿給他看,他才知道,他妹還差點被人當人販子給抓了。
事後林薇棠不情不願地跟他講了經過,他當時哂笑,他這妹妹腦袋空空,還真以為是個烏龍,多半是喬唯那小東西耍的心眼兒。
這會兒一看,更加坐實了他的猜測。
喬唯想了一下,才想起來林微榕在說什麽。
她奇怪地說:“二舅舅,您以為我這麽笨嗎?如果是我搞的鬼,我媽她早進派出所了。”
說罷還用一種看智障的眼神看著他。
林微榕一哽,竟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來。
直到在包廂坐下了,他才收回思緒,毫不掩飾地打量喬唯。
喬唯對此很淡定,視若無睹。
看吧看吧,她已經習慣別人震驚的目光了。
喬唯:被人關註是天才的宿命,我了解。
“你扮豬吃老虎倒是厲害,怎麽不繼續裝了?”林微榕打量她半晌,突然來這麽一句。
喬唯微驚。
不是驚訝他直接戳破,而是驚訝他這句話用的英語。
幾個意思啊?想用語言碾壓她是吧?那他可是踢到鐵板了!
“您這麽惡意揣測一個小朋友,惡意揣測您的親外甥女,這件事外公外婆知道嗎?”喬唯用法語回答,鎮定從容。
林微榕眼中閃過一絲驚異,慢條斯理用西班牙語反擊:“你表裏不一,表面看起來像個可憐流浪貓,實際上是個狡猾的小狐貍,這件事你爺爺奶奶知道嗎?”
“小狐貍聰明又可愛,謝謝二舅舅誇我~”喬唯笑彎了眼,美滋滋地用阿拉伯語回答。
林微榕眉毛都快飛出來了:“看來在過度自信這一塊你完全遺傳了你爸。”這回是俄語了。
喬唯暗自好笑,是不是大人都是這樣?孩子的優點是遺傳自己家的,缺點就是遺傳親家的?
她雙手一攤,無奈道:“沒辦法咯,誰叫我這麽聰明,聰明的人很難不自信。二舅舅,你不自信嗎?哦哦,可以理解。”她說的是德語。
奇怪的是,林微榕這回只是嘴唇微抿,卻沒嗆回來。
不是吧,戳中他的傷心事了?難道他真的不自信?不可能,他要是不自信,那全世界都是自卑er了。
喬唯狐疑。
“把你剛剛說的那句話,再說一遍。”林微榕語氣淡淡,同時狀若無意地撥弄了幾下手機。
挑釁吧?這是挑釁吧?
喬唯正要開口,忽然靈光一閃,盯著手指還停留在手機屏幕上的林微榕,微微一笑,再次用德語說道:“二舅舅,原來您聽不懂德語啊?”
林微榕漫不經心地發出個含糊的音節,漫不經心地拿起手機,漫不經心地看向屏幕,最後動作倏然僵住,隔著眼鏡都能知道他眼睛一瞬間瞪大。
喬唯被他一秒鐘三個假動作笑到,等他表情一僵,她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喬唯:出來混,遲早要還的,沖人裝逼者恒被人裝。
“好笑嗎?”林微榕啪的一聲將手機扔在桌上,雖然扯出了個笑,但喬唯明白,這是惱羞成怒的笑,是裝逼不成反被人裝的尷尬的笑。
“好笑哈哈哈哈……”她絲毫不怵,邊笑邊大度地擺手,“您說在我面前您還客氣什麽,聽不懂德語就直說嘛,我再換一種語言就行了,不至於還用翻譯器,哎二舅舅,這翻譯得準嗎?”
林微榕氣極反笑:“我又不會德語,我怎麽知道翻譯準不準。”
喬唯又是一陣樂。
眼看林微榕臉色越來越差,喬唯才勉強止住笑,心想這個林老二,心眼兒咋這麽小捏?
恰好這時有人推門進來,一串人捧著茶具點心什麽的進來了。
林微榕擺擺手,示意茶藝師出去,他親自泡茶。
動作行雲流水,賞心悅目,估計在家裏沒少泡,喬唯看得目不轉睛,等一杯茶放到她面前,她才眨巴著眼睛說道:“謝謝二舅舅,但是我不喝茶。”
林微榕一口氣還憋在心口,這就又來一口。
“……那你不早說?”
喬唯撓了一下下巴,嘆氣:“因為我是可憐流浪貓,流浪的小貓有片瓦遮頭就很幸運了,怎麽敢主動問人要吃的呢?”
明知道眼前這小東西是在裝模作樣,但她這意有所指的話,還是讓他心口一刺,如同幼時被螞蟻蟄了一下,很不舒服。
他慢慢呼出一口氣,按了鈴,吩咐人上一壺鮮榨果汁。
唇槍舌劍告一段落。
點心賣相精致,喬唯看得食指大動,捏了一塊紅豆糕啃,味道不錯,只是比喬家的糕點師手藝還差點兒。
“我不是學不會德語,我是不願意學,”林微榕冷不丁地來了一句,見喬唯叼著半塊紅豆糕,傻傻地望著他,頓覺多此一舉,又有些不自在,嘴巴卻自顧自說完了下半句,“德語太難聽了。”
因為覺得德語難聽,所以不願意學。因為不會德語在小輩面前丟了臉,特意解釋。
喬唯給他一個“懂的都懂”的眼神:“我明白,德語確實挺難的,不太好學。”
把林微榕氣得茶都喝不下了,他可是老林家語言天賦最好的人,今天居然慘遭敗北,被一個小不點給鄙視了。
他深呼吸幾下,恍然驚覺自己這是怎麽了,竟然這麽沈不住氣,被一個小孩子牽著鼻子走。
暗中觀察的喬唯:拿捏~~
“行了,說正事,”林微榕輕咳一聲,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一把鑰匙,並朝她推了過來,“你大舅舅來見你,送了你一套房,我這個二舅舅請你吃飯,總不能什麽也不表示。”
雖然有些許陰陽,但是俗話說,論跡不論心。
喬唯表情鄭重地將鑰匙拿起來,欣賞了一番,立時覺得林微榕的鏡片上閃的都不是狡猾的光了,是善良的光,是智慧的光。
“謝謝二舅舅!啊對了,這個房子,房產證是我的嗎?”
“……”
林微榕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
喬唯把鑰匙收進小挎包,見好就收,把點心往對方那邊推了推:“二舅舅吃點心,可好吃了。”
說著還自己拿了一塊,啃得開心。
林微榕:……
他手指點了點桌子,終於說起了今天碰頭的主題;“打算怎麽收拾你爸?”
喬唯咽下點心,雙手抱拳:“全憑二舅舅吩咐!”
林微榕嗤笑:“全憑我吩咐?行啊,我讓你給你爸灌毒藥,你也聽我的?”
“……看在房子的份兒上,我不會把您供出去的,”喬唯面色凝重,“您要是還有良心,到時候就來牢房裏看看我。”
她這反應把林微榕弄得一楞,繼而笑了出來:“你,你還真是……”
他竟找不到詞兒來形容。
對於這個小外甥女,他第一眼見到就知道這是個小人精,那澄澈的眼睛裏裝的可不是天真懵懂,而是狡黠靈動。
他從派去打聽的人那裏得知,喬唯是突然性情大變的。他疑心病重,總覺得有蹊蹺,一個幾乎自閉的孩子,會忽然變正常嗎?
可是今天近距離相處,短短十來分鐘,他的疑心散了個一幹二凈。
語言天賦這麽好,反應也快,噎人的本事一流,膽子大,跟他有的一比。
他小時候有段時間也不愛說話,不是不能說,只是懶得說,想必喬唯跟他也是一樣的情況。
畢竟外甥肖舅嘛。
喬唯摸了摸脖子,媽耶,林微榕那什麽眼神啊?好像老母雞看崽。
“二舅舅,您怎麽了?難道您還真想毒死我爸啊……鯊人是犯法的,您可別一時糊塗,為了收拾我爸,搭上您的大好前途,不值得,別沖動啊!”
她語重心長,苦口婆心,仿佛下一刻他就要實名投毒了。
“不過如果您堅持,希望到時候您被抓了,別把我供出來,就當沒見過我,感恩!”
喬唯雙手合十,舉過頭頂,還不停蒼蠅搓手。
林微榕的感動剛冒了個頭就被他摁死了。
“在你眼裏,我就是個無法無天的法外狂徒?”
“呃……”
“行了,說正事,”林微榕再次強調說正事,語氣裏有淡淡的疲憊,“你爸不是個東西,這麽多年都沒管過你,你打算怎麽辦?”
喬唯吸了口果汁,惆悵道:“我能怎麽辦呀,我小胳膊小腿,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贏,只能等他老了,我給他把管拔了這樣子。”
“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到時候他躺在病床上等死,說不定他還巴不得你給他拔管。”林微榕淡聲諷刺,絲毫不覺得和一個幾歲的孩子討論拔她老爹的管子這種事有多驚悚。
喬唯瞄了他一眼,撓頭,誠心請教:“那二舅舅,您有什麽想法?”
林微榕正欲說話,喬唯接著說道:“設局讓他賭博,輸得被人砍手?仙人跳,讓他醜聞纏身?找人騙他投資,騙得他褲衩都不剩?還是直接套麻袋打一頓,打得他皮開肉綻骨頭斷?”
林微榕:……
“二舅舅,您怎麽不說話?是不是覺得這些小手段太便宜他了?您見多識廣,肯定有更好的辦法。”喬唯眼眸亮晶晶的,滿眼期待。
林微榕沒有給出更好的辦法,反而臉色一肅:“你的真面目沒暴露吧?收斂著點,要是被喬家的知道了,你就等著進精神病院吧。”
林微榕:大意了,法外狂徒竟是四歲小毛孩?!
“肯定沒有啊,我只在二舅舅您面前這樣而已,”喬唯不以為意,“我又不是傻子。”
林微榕一怔,問道:“上次你大表哥結婚,我們才見一面,今天才是第二次碰面吧,你就這麽信任我了?”語氣狐疑。
喬唯掃他一眼,雙手一攤,口氣無奈:“沒辦法啦,我的偽裝被您看穿啦。您是林家最聰明的人,我是喬家最聰明的人,聰明人之間不需要掩飾。難道您還會去告發我嗎?”
她說完之後就自顧自喝果汁吃點心,過了好一會兒,林微榕才大笑出聲,頗為不符合他的斯文敗類商業大佬形象。
笑完還感嘆道:“有眼光,你說的對,咱們同為最聰明的人,是該惺惺相惜,坦誠相待。”
喬唯脧了一眼心花怒放的林微榕,心下得意,可別以為就他是火眼金睛。
她算是看出來了,他的自信跟她不相上下。
正常人聽到她小小年紀就出這些歪主意對付親爹,肯定覺得她離經叛道,簡直是驚世駭俗,要麽退避三舍,要麽表面裝沒事,轉個身馬上上網發帖:人性本惡,天生壞種,惡魔竟在我身邊!
可林微榕呢?第一反應是叫她別暴露,她可不認為他這是對她多偏袒,八成是覺得他是個大聰明,壓得住她這個小聰明。
看著鏡片一閃而過的寒光,以及林微榕嘴角邪惡的笑,喬唯默默糾正,應該是他覺得他這個大變態,鎮得住她這個小變態。
“咳,你剛剛的建議,只有最後一個可行,雖然不太體面。”
林微榕收了笑,接著解釋:“你爸這個人,一無是處,不學無術,除了作死和花錢,別的什麽都不會。可他有一點,很多人都比不上。”
說到這裏停了下來,喬唯很配合:“是什麽呢?比別人長得帥嗎?”
她思來想去,喬繼恩也就一張臉拿得出手了。
“……是有自知之明。”
“寧在嗦森莫?!他有自知之明?”
“別急,聽我說完,是在管理資產這方面有自知之明,”林微榕也有點感慨,似乎在驚訝於喬繼恩還有這麽個優點,“他從來不投資,不創業,你爺爺奶奶轉到他名下的那些資產,他從來不插手,都請了職業經理人。”
原來沒有上進心也是一種優點,喬唯看過一個說法:“不怕富二代吃喝玩樂,就怕富二代雄心壯志。”
喬繼恩還真是歪打正著了,很幸運啊,躲過一劫。廢物點心為何總有好運,可惡!
“他對賺錢不感興趣,高回報投資吸引不了他。賭博也不行,疊碼仔都拿他沒辦法。至於仙人跳麽,他很警覺,一有女人靠近,立馬避如蛇蠍,而且也不在外喝酒。”
林微榕說到這裏,眼神古怪地看了喬唯一眼。
喬唯福至心靈,試探道:“不會是因為他和我媽酒後亂性,搞出一個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
對方沒說話,沈默即默認。
喬唯呵呵笑,這個喬繼恩,她忽然想到一件事,立馬問道:“二舅舅,您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不會是已經試過這些方法,卻都失敗了吧?”
林微榕的回覆是微微一笑。
喬繼恩能全須全尾蹦跶到現在,真是老喬家祖墳冒青煙啊。
“等等,二舅舅,您說直接套麻袋打他一頓不體面,難道前頭這幾個就很體面嗎?”
“直接打一頓,太簡單粗暴了,沒有美感。”林微榕遺憾搖頭。
喬唯:……
“那現在是怎樣?要實施這個沒有美感的計劃嗎?”
“打一頓只能當備選計劃,再出幾個方案。我要工作,你空閑時間多,你來做方案。”
“??”
所以他們商議了半天,最終商議結果就是她成打工人了?!
喬唯怒了:“我不幹!我要上學,我很忙的,您不是有秘書嗎?叫秘書做。記得給人家加工資!”
喬唯的反應把林微榕逗笑了,她在生氣的時候都不忘給人家加工資,這讓他不禁想到先前她貼心安排那個傭人的事。
兩個沒心沒肺的棒槌生出了一個面面俱到的小人精。
“這種事怎麽能讓外人知道,還是你來做比較保險。”
“是嗎?那之前您都是親自出馬的咯?”
林微榕幹咳一聲,心道小東西太聰明了也不好,不好糊弄,遂轉移話題:“你拿飛鏢把他打得鼻青臉腫,他現在龜縮在家裏不出門,正好方便你行動。”
“對啊,我已經收拾過他一頓了,下一回合該您了。”喬唯假笑。
林微榕揚眉,還真是一點虧都不肯吃,連聯手整人這種事,都得講究個公平公正。
“這個先暫時放一邊,方案可以慢慢做。你媽說聖誕節想帶你出去玩,問你有沒有時間。”他再次轉移話題。
聖誕節?
喬唯一怔,忽地意識到,已經十二月了。
“她怎麽不自己跟我說?”
林微榕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誰知道呢。對了,你媽和你爸,你更討厭誰?”
喬唯服了他這個跳躍的思維,東一榔頭西一棒子,都快跳出地球了。
這兩家人果然都沒幾個正常人。
別人都是問你更喜歡爸爸還是更喜歡媽媽,他倒好,問她更討厭爸爸還是媽媽。
但她還是假裝思考了一下:“非要選一個更討厭的話,那還是更討厭我爸吧。”
說完還開玩笑般說道:“有他在,我媽都好像不是那麽討厭了。”
林微榕心中一哂,心道他這妹妹難得聰明一回,這回的餿主意還真奏效了,喬唯居然真因為有個喬繼恩在前面頂著,減輕了對她的敵意。
他默了默,突然沈臉:“你就這麽明晃晃在我面前表示對你媽的討厭嗎?”
喬唯:捏媽,釣魚執法?
她內心抓狂,面上鎮定:“您不也是從不掩飾對我的敵意嗎?”
林微榕一驚,覆又笑了起來,果然和他一樣聰明。
“那你知道,我為什麽對你有敵意嗎?”但他再次沈臉。
喬唯對這種頻頻變臉的行為稱之為大腦發育不完全。
她開啟胡說八道模式:“知道啊,因為您和我媽是龍鳳胎,有心靈感應,您完完整整地體驗到了她生孩子的痛苦,所以恨我這個造成她和您痛苦的掃把星?”
林微榕:……
他按了按額頭,無力輕斥:“胡說八道什麽。”
心靈感應是沒有的,但他因妹妹差點為了生孩子而死,恨上那個所謂的妹夫以及小外甥女是真的。
喬唯馬上反擊:“那您知道,我為什麽討厭我爸媽嗎?”
林微榕面色微凝,一字一頓道:“因為他們生而不養。可是你媽情有可原——”
“我知道了,二舅舅,您讓我靜靜。”
她忙豎起手掌打斷,然後抱著頭,一副痛苦難當的模樣。
小孩子做這個動作應該是很滑稽搞笑的,然而看著喬唯這樣,林微榕笑不出來,心裏反而瞬間沈重下來。
他之前還暗嗤家裏人太輕易就對喬唯改了態度,還對他們暗中生怨,竟然這麽快就忘了當年妹妹受的罪。
當連苦主林薇棠也鬼迷心竅對喬唯上心時,他更是恨鐵不成鋼。
要是喬唯真是個無知稚兒也就罷了,可她分明不是,他明確感受到她的不滿,心智恐怕比連很多成年人都比不上。
要是再大點,怕是要上演一出落難公主覆仇記。
這次他借著收拾喬繼恩的由頭,約她碰面,想探探這小東西的虛實,萬萬沒想到,她在他面前完全不掩飾她真實的一面。
也許正是這樣的坦誠以待,讓他有一種被信任的感覺,更有一種懷才不遇終遇知己的怪異之感。對喬唯的情感變化如此之快,真是莫名其妙。
但他欣然接受這種莫名其妙,外甥肖舅嘛,有點陰暗小心思算什麽,況且她的陰暗小心思又不是針對他們林家人,對準的是她那個爹。
這讓他立刻把她劃到了自己人的行列。
喬唯悄悄擡起眼皮覷著林微榕,頓覺無語,他在幹嘛啊?一會兒皺眉,一會兒露出迷之微笑。
白開半天會,什麽工作成果都沒做出來,還得在這兒被迫觀看人發神經。
今天出來真的是個錯誤,浪費生命!
“把鑰匙給我吧。”林微榕驀然開口。
“?什麽?”喬唯驚了,送了人的東西還能要回去?別太欺負小朋友!
林微榕想了想,擺擺手:“算了,這個房子小是小了點,勉強能住人,你留著吧。我另外再給你套大的。”
喬唯:??還有這種好事!
等喬唯回了家,收到林微榕發過來的兩個地址,才有了一點真實的感覺。
所以林微榕叫她出去,就是亂七八糟閑聊?最後以送她兩套房結束?
正事兒是一點沒幹啊,說好的收拾渣爹呢?
不過看在兩套房的份兒上,喬唯原諒林微榕這種叫人浪費時間白開會的行為。
但是接著收到的信息讓她想一拳打爆這個世界。
【別忘了做方案,想一想怎麽才能高效又有設計感地教訓你爸】
做方案?想得美!然而打工人的怨氣還是秒附體,喬唯怒氣沖沖,開著她的小車車出來飆車。
卻看到幾個傭人急匆匆從花園方向跑過來。
“快點,繼恩先生在花園,這馬蜂得趕緊弄走!”
“真是怪了,那麽大一個馬蜂窩,平時一點都沒註意到……”
“不過天都冷了,蜂窩裏應該沒馬蜂了吧?”
“說不準,怪事年年有,唯唯小姐都能突然變正常,冬天有馬蜂也不是不可能啊……”
喬唯心念一動,開著車朝反方向而去。
一進花園就看到喬繼恩戴個口罩正站在一棵大樹下,仰頭朝上看。
喬唯左看右看,從盆景裏抓了塊景觀石,掄圓了胳膊,往上一擲。
咚——
咚——
接連兩聲,一聲石頭墜地,一聲馬蜂窩墜地。
喬唯開著車扭頭就跑。
“啊——”
“來人!馬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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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唯很忙。
檔期很滿, 要抽出時間和林微榕碰面不容易。
當她委婉表示不是他什麽時候想見她就能見的時候,他的反應是沈默三秒,哼笑道:“行, 那就等唯總什麽時候有空召見我了。”
喬唯當然還沒忙到這個地步,要找個時間和人見面還是可以的, 但是嘛, 拿喬是必須滴!
先在氣勢上壓倒對方, 得讓對方知道,她可不是這麽好見的, 即使有共同目的也不行。
也讓對方明白,認真一點, 別想著她是個小孩兒就糊弄她, 拿出點幹貨, 禁止釣魚!
喬唯一邊琢磨著林微榕打算怎麽收拾他這妹夫,一邊打開電腦查看行程表。
接下來的行程排得很滿啊,要參加金耀那小子和另外幾個小朋友的生日派對,之後要和老爺子去外地參加老戰友聚會, 又名老兵釣魚大賽, 答應了和老太太去參加老姐妹茶話會,老太太茶話會帶她一個小孩子幹嘛?也是不懂……
喬唯扒拉了一遍, 確定了能和林微榕見面的日期, 給他發了過去。
正要關掉頁面, 目光掃過這一溜的生日派對, 不由感慨,這些有錢人家的孩子真幸福啊, 小時候就有盛大熱鬧的生日派對, 哪像她, 都沒正經過過生日。
喬唯的生日是大年二十九,好巧不巧,離大年三十就只差一天,爹媽本來就重男輕女,這下更有話說了:“反正差一天就吃年夜飯,就當大年三十給你慶生了。”
還要再笑著補一句:“這麽多好吃的,你看你多幸運。”
真是人都要氣死。
原主小朋友好像也沒慶祝過生日,她們倆慘到一塊去了。
想到這裏,喬唯心中一動,緊急搜尋了一下記憶,原主小朋友的生日也是大年二十九。
巧到這個地步。
喬唯一顆心在胸腔裏上躥下跳,找個精神科專家診斷診斷迫在眉睫!
周六下午,喬唯如約和林微榕在一家茶樓碰面。
“鬼鬼祟祟,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來做賊的。”
正在上樓,身後突然響起一道聲音,嚇了喬唯和小圓一跳。
她緊急回頭,怒目圓睜:“二舅舅,人嚇人嚇死人!”
“是嗎?我看你膽子很大啊,還會怕我?”林微榕穿的一身黑色西裝,微微一笑,金絲眼鏡都閃著狡猾的光。
他說話的同時眼神掃向小圓,小圓立即垂下頭,緊張得磕磕巴巴:“二……二舅老爺好!”
二舅老爺?
喬唯噗嗤笑了出來,林微榕臉色微僵,似笑非笑道:“這都什麽年代了,喬家還搞這些封建殘餘呢?”
小圓一聽這話,頓時大急,完了,因為她一時緊張叫錯了稱呼,害得老板丟臉了!
“小圓姐姐,你去外面商場轉轉,吃點東西,或者在這兒另外開個包廂。”
喬唯止住笑,將小圓支開,心說封建殘餘?林微榕還真敢說,先看看林家那一片都不用布景,直接就能拍古裝劇的宅子再說好嗎?
“不用不用,我就在大堂坐一坐好了。”小圓忙搖頭。
喬唯堅持:“不行,那就再開個包廂,想吃什麽喝什麽就點單,別客氣,二舅舅買單。你再推三阻四,二舅舅要不高興了。”
林微榕:??
“……好的小姐,謝謝二舅老……謝謝林二先生。”小圓訥訥道謝,旁邊一直安靜等著的服務員立馬笑容滿面地帶著她往另一邊走。
林微榕冷眼旁觀了二人互動,眉頭一挑:“你倒是會借花獻佛。”
“難道二舅舅想讓我買單?”喬唯故作驚訝,說著作勢去掏小挎包,“我問問外公外婆——”
還沒等她翻出手機,腦袋就被一只大掌按住,他似乎被氣笑了:“真是跟你媽說的一樣,一言不合就告狀,唔,這點倒是遺傳了你媽,不肯吃虧,挺好。”
喬唯晃動腦袋掙紮,掙不開,兩只手去掰,掰不動。
她不掙紮了,語氣冷靜:“二舅舅,你也不想被別人以為你是人販子吧?”
過道裏已經有人在看他們了。
林微榕這下真笑了出來:“你媽就是這麽被你擺了一道的?”
當天那個烏龍事件還被人發到了最有名的短視頻平臺,只打了一層薄薄的碼,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誰。
秘書緊急把視頻拿給他看,他才知道,他妹還差點被人當人販子給抓了。
事後林薇棠不情不願地跟他講了經過,他當時哂笑,他這妹妹腦袋空空,還真以為是個烏龍,多半是喬唯那小東西耍的心眼兒。
這會兒一看,更加坐實了他的猜測。
喬唯想了一下,才想起來林微榕在說什麽。
她奇怪地說:“二舅舅,您以為我這麽笨嗎?如果是我搞的鬼,我媽她早進派出所了。”
說罷還用一種看智障的眼神看著他。
林微榕一哽,竟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來。
直到在包廂坐下了,他才收回思緒,毫不掩飾地打量喬唯。
喬唯對此很淡定,視若無睹。
看吧看吧,她已經習慣別人震驚的目光了。
喬唯:被人關註是天才的宿命,我了解。
“你扮豬吃老虎倒是厲害,怎麽不繼續裝了?”林微榕打量她半晌,突然來這麽一句。
喬唯微驚。
不是驚訝他直接戳破,而是驚訝他這句話用的英語。
幾個意思啊?想用語言碾壓她是吧?那他可是踢到鐵板了!
“您這麽惡意揣測一個小朋友,惡意揣測您的親外甥女,這件事外公外婆知道嗎?”喬唯用法語回答,鎮定從容。
林微榕眼中閃過一絲驚異,慢條斯理用西班牙語反擊:“你表裏不一,表面看起來像個可憐流浪貓,實際上是個狡猾的小狐貍,這件事你爺爺奶奶知道嗎?”
“小狐貍聰明又可愛,謝謝二舅舅誇我~”喬唯笑彎了眼,美滋滋地用阿拉伯語回答。
林微榕眉毛都快飛出來了:“看來在過度自信這一塊你完全遺傳了你爸。”這回是俄語了。
喬唯暗自好笑,是不是大人都是這樣?孩子的優點是遺傳自己家的,缺點就是遺傳親家的?
她雙手一攤,無奈道:“沒辦法咯,誰叫我這麽聰明,聰明的人很難不自信。二舅舅,你不自信嗎?哦哦,可以理解。”她說的是德語。
奇怪的是,林微榕這回只是嘴唇微抿,卻沒嗆回來。
不是吧,戳中他的傷心事了?難道他真的不自信?不可能,他要是不自信,那全世界都是自卑er了。
喬唯狐疑。
“把你剛剛說的那句話,再說一遍。”林微榕語氣淡淡,同時狀若無意地撥弄了幾下手機。
挑釁吧?這是挑釁吧?
喬唯正要開口,忽然靈光一閃,盯著手指還停留在手機屏幕上的林微榕,微微一笑,再次用德語說道:“二舅舅,原來您聽不懂德語啊?”
林微榕漫不經心地發出個含糊的音節,漫不經心地拿起手機,漫不經心地看向屏幕,最後動作倏然僵住,隔著眼鏡都能知道他眼睛一瞬間瞪大。
喬唯被他一秒鐘三個假動作笑到,等他表情一僵,她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喬唯:出來混,遲早要還的,沖人裝逼者恒被人裝。
“好笑嗎?”林微榕啪的一聲將手機扔在桌上,雖然扯出了個笑,但喬唯明白,這是惱羞成怒的笑,是裝逼不成反被人裝的尷尬的笑。
“好笑哈哈哈哈……”她絲毫不怵,邊笑邊大度地擺手,“您說在我面前您還客氣什麽,聽不懂德語就直說嘛,我再換一種語言就行了,不至於還用翻譯器,哎二舅舅,這翻譯得準嗎?”
林微榕氣極反笑:“我又不會德語,我怎麽知道翻譯準不準。”
喬唯又是一陣樂。
眼看林微榕臉色越來越差,喬唯才勉強止住笑,心想這個林老二,心眼兒咋這麽小捏?
恰好這時有人推門進來,一串人捧著茶具點心什麽的進來了。
林微榕擺擺手,示意茶藝師出去,他親自泡茶。
動作行雲流水,賞心悅目,估計在家裏沒少泡,喬唯看得目不轉睛,等一杯茶放到她面前,她才眨巴著眼睛說道:“謝謝二舅舅,但是我不喝茶。”
林微榕一口氣還憋在心口,這就又來一口。
“……那你不早說?”
喬唯撓了一下下巴,嘆氣:“因為我是可憐流浪貓,流浪的小貓有片瓦遮頭就很幸運了,怎麽敢主動問人要吃的呢?”
明知道眼前這小東西是在裝模作樣,但她這意有所指的話,還是讓他心口一刺,如同幼時被螞蟻蟄了一下,很不舒服。
他慢慢呼出一口氣,按了鈴,吩咐人上一壺鮮榨果汁。
唇槍舌劍告一段落。
點心賣相精致,喬唯看得食指大動,捏了一塊紅豆糕啃,味道不錯,只是比喬家的糕點師手藝還差點兒。
“我不是學不會德語,我是不願意學,”林微榕冷不丁地來了一句,見喬唯叼著半塊紅豆糕,傻傻地望著他,頓覺多此一舉,又有些不自在,嘴巴卻自顧自說完了下半句,“德語太難聽了。”
因為覺得德語難聽,所以不願意學。因為不會德語在小輩面前丟了臉,特意解釋。
喬唯給他一個“懂的都懂”的眼神:“我明白,德語確實挺難的,不太好學。”
把林微榕氣得茶都喝不下了,他可是老林家語言天賦最好的人,今天居然慘遭敗北,被一個小不點給鄙視了。
他深呼吸幾下,恍然驚覺自己這是怎麽了,竟然這麽沈不住氣,被一個小孩子牽著鼻子走。
暗中觀察的喬唯:拿捏~~
“行了,說正事,”林微榕輕咳一聲,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一把鑰匙,並朝她推了過來,“你大舅舅來見你,送了你一套房,我這個二舅舅請你吃飯,總不能什麽也不表示。”
雖然有些許陰陽,但是俗話說,論跡不論心。
喬唯表情鄭重地將鑰匙拿起來,欣賞了一番,立時覺得林微榕的鏡片上閃的都不是狡猾的光了,是善良的光,是智慧的光。
“謝謝二舅舅!啊對了,這個房子,房產證是我的嗎?”
“……”
林微榕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
喬唯把鑰匙收進小挎包,見好就收,把點心往對方那邊推了推:“二舅舅吃點心,可好吃了。”
說著還自己拿了一塊,啃得開心。
林微榕:……
他手指點了點桌子,終於說起了今天碰頭的主題;“打算怎麽收拾你爸?”
喬唯咽下點心,雙手抱拳:“全憑二舅舅吩咐!”
林微榕嗤笑:“全憑我吩咐?行啊,我讓你給你爸灌毒藥,你也聽我的?”
“……看在房子的份兒上,我不會把您供出去的,”喬唯面色凝重,“您要是還有良心,到時候就來牢房裏看看我。”
她這反應把林微榕弄得一楞,繼而笑了出來:“你,你還真是……”
他竟找不到詞兒來形容。
對於這個小外甥女,他第一眼見到就知道這是個小人精,那澄澈的眼睛裏裝的可不是天真懵懂,而是狡黠靈動。
他從派去打聽的人那裏得知,喬唯是突然性情大變的。他疑心病重,總覺得有蹊蹺,一個幾乎自閉的孩子,會忽然變正常嗎?
可是今天近距離相處,短短十來分鐘,他的疑心散了個一幹二凈。
語言天賦這麽好,反應也快,噎人的本事一流,膽子大,跟他有的一比。
他小時候有段時間也不愛說話,不是不能說,只是懶得說,想必喬唯跟他也是一樣的情況。
畢竟外甥肖舅嘛。
喬唯摸了摸脖子,媽耶,林微榕那什麽眼神啊?好像老母雞看崽。
“二舅舅,您怎麽了?難道您還真想毒死我爸啊……鯊人是犯法的,您可別一時糊塗,為了收拾我爸,搭上您的大好前途,不值得,別沖動啊!”
她語重心長,苦口婆心,仿佛下一刻他就要實名投毒了。
“不過如果您堅持,希望到時候您被抓了,別把我供出來,就當沒見過我,感恩!”
喬唯雙手合十,舉過頭頂,還不停蒼蠅搓手。
林微榕的感動剛冒了個頭就被他摁死了。
“在你眼裏,我就是個無法無天的法外狂徒?”
“呃……”
“行了,說正事,”林微榕再次強調說正事,語氣裏有淡淡的疲憊,“你爸不是個東西,這麽多年都沒管過你,你打算怎麽辦?”
喬唯吸了口果汁,惆悵道:“我能怎麽辦呀,我小胳膊小腿,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贏,只能等他老了,我給他把管拔了這樣子。”
“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到時候他躺在病床上等死,說不定他還巴不得你給他拔管。”林微榕淡聲諷刺,絲毫不覺得和一個幾歲的孩子討論拔她老爹的管子這種事有多驚悚。
喬唯瞄了他一眼,撓頭,誠心請教:“那二舅舅,您有什麽想法?”
林微榕正欲說話,喬唯接著說道:“設局讓他賭博,輸得被人砍手?仙人跳,讓他醜聞纏身?找人騙他投資,騙得他褲衩都不剩?還是直接套麻袋打一頓,打得他皮開肉綻骨頭斷?”
林微榕:……
“二舅舅,您怎麽不說話?是不是覺得這些小手段太便宜他了?您見多識廣,肯定有更好的辦法。”喬唯眼眸亮晶晶的,滿眼期待。
林微榕沒有給出更好的辦法,反而臉色一肅:“你的真面目沒暴露吧?收斂著點,要是被喬家的知道了,你就等著進精神病院吧。”
林微榕:大意了,法外狂徒竟是四歲小毛孩?!
“肯定沒有啊,我只在二舅舅您面前這樣而已,”喬唯不以為意,“我又不是傻子。”
林微榕一怔,問道:“上次你大表哥結婚,我們才見一面,今天才是第二次碰面吧,你就這麽信任我了?”語氣狐疑。
喬唯掃他一眼,雙手一攤,口氣無奈:“沒辦法啦,我的偽裝被您看穿啦。您是林家最聰明的人,我是喬家最聰明的人,聰明人之間不需要掩飾。難道您還會去告發我嗎?”
她說完之後就自顧自喝果汁吃點心,過了好一會兒,林微榕才大笑出聲,頗為不符合他的斯文敗類商業大佬形象。
笑完還感嘆道:“有眼光,你說的對,咱們同為最聰明的人,是該惺惺相惜,坦誠相待。”
喬唯脧了一眼心花怒放的林微榕,心下得意,可別以為就他是火眼金睛。
她算是看出來了,他的自信跟她不相上下。
正常人聽到她小小年紀就出這些歪主意對付親爹,肯定覺得她離經叛道,簡直是驚世駭俗,要麽退避三舍,要麽表面裝沒事,轉個身馬上上網發帖:人性本惡,天生壞種,惡魔竟在我身邊!
可林微榕呢?第一反應是叫她別暴露,她可不認為他這是對她多偏袒,八成是覺得他是個大聰明,壓得住她這個小聰明。
看著鏡片一閃而過的寒光,以及林微榕嘴角邪惡的笑,喬唯默默糾正,應該是他覺得他這個大變態,鎮得住她這個小變態。
“咳,你剛剛的建議,只有最後一個可行,雖然不太體面。”
林微榕收了笑,接著解釋:“你爸這個人,一無是處,不學無術,除了作死和花錢,別的什麽都不會。可他有一點,很多人都比不上。”
說到這裏停了下來,喬唯很配合:“是什麽呢?比別人長得帥嗎?”
她思來想去,喬繼恩也就一張臉拿得出手了。
“……是有自知之明。”
“寧在嗦森莫?!他有自知之明?”
“別急,聽我說完,是在管理資產這方面有自知之明,”林微榕也有點感慨,似乎在驚訝於喬繼恩還有這麽個優點,“他從來不投資,不創業,你爺爺奶奶轉到他名下的那些資產,他從來不插手,都請了職業經理人。”
原來沒有上進心也是一種優點,喬唯看過一個說法:“不怕富二代吃喝玩樂,就怕富二代雄心壯志。”
喬繼恩還真是歪打正著了,很幸運啊,躲過一劫。廢物點心為何總有好運,可惡!
“他對賺錢不感興趣,高回報投資吸引不了他。賭博也不行,疊碼仔都拿他沒辦法。至於仙人跳麽,他很警覺,一有女人靠近,立馬避如蛇蠍,而且也不在外喝酒。”
林微榕說到這裏,眼神古怪地看了喬唯一眼。
喬唯福至心靈,試探道:“不會是因為他和我媽酒後亂性,搞出一個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
對方沒說話,沈默即默認。
喬唯呵呵笑,這個喬繼恩,她忽然想到一件事,立馬問道:“二舅舅,您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不會是已經試過這些方法,卻都失敗了吧?”
林微榕的回覆是微微一笑。
喬繼恩能全須全尾蹦跶到現在,真是老喬家祖墳冒青煙啊。
“等等,二舅舅,您說直接套麻袋打他一頓不體面,難道前頭這幾個就很體面嗎?”
“直接打一頓,太簡單粗暴了,沒有美感。”林微榕遺憾搖頭。
喬唯:……
“那現在是怎樣?要實施這個沒有美感的計劃嗎?”
“打一頓只能當備選計劃,再出幾個方案。我要工作,你空閑時間多,你來做方案。”
“??”
所以他們商議了半天,最終商議結果就是她成打工人了?!
喬唯怒了:“我不幹!我要上學,我很忙的,您不是有秘書嗎?叫秘書做。記得給人家加工資!”
喬唯的反應把林微榕逗笑了,她在生氣的時候都不忘給人家加工資,這讓他不禁想到先前她貼心安排那個傭人的事。
兩個沒心沒肺的棒槌生出了一個面面俱到的小人精。
“這種事怎麽能讓外人知道,還是你來做比較保險。”
“是嗎?那之前您都是親自出馬的咯?”
林微榕幹咳一聲,心道小東西太聰明了也不好,不好糊弄,遂轉移話題:“你拿飛鏢把他打得鼻青臉腫,他現在龜縮在家裏不出門,正好方便你行動。”
“對啊,我已經收拾過他一頓了,下一回合該您了。”喬唯假笑。
林微榕揚眉,還真是一點虧都不肯吃,連聯手整人這種事,都得講究個公平公正。
“這個先暫時放一邊,方案可以慢慢做。你媽說聖誕節想帶你出去玩,問你有沒有時間。”他再次轉移話題。
聖誕節?
喬唯一怔,忽地意識到,已經十二月了。
“她怎麽不自己跟我說?”
林微榕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誰知道呢。對了,你媽和你爸,你更討厭誰?”
喬唯服了他這個跳躍的思維,東一榔頭西一棒子,都快跳出地球了。
這兩家人果然都沒幾個正常人。
別人都是問你更喜歡爸爸還是更喜歡媽媽,他倒好,問她更討厭爸爸還是媽媽。
但她還是假裝思考了一下:“非要選一個更討厭的話,那還是更討厭我爸吧。”
說完還開玩笑般說道:“有他在,我媽都好像不是那麽討厭了。”
林微榕心中一哂,心道他這妹妹難得聰明一回,這回的餿主意還真奏效了,喬唯居然真因為有個喬繼恩在前面頂著,減輕了對她的敵意。
他默了默,突然沈臉:“你就這麽明晃晃在我面前表示對你媽的討厭嗎?”
喬唯:捏媽,釣魚執法?
她內心抓狂,面上鎮定:“您不也是從不掩飾對我的敵意嗎?”
林微榕一驚,覆又笑了起來,果然和他一樣聰明。
“那你知道,我為什麽對你有敵意嗎?”但他再次沈臉。
喬唯對這種頻頻變臉的行為稱之為大腦發育不完全。
她開啟胡說八道模式:“知道啊,因為您和我媽是龍鳳胎,有心靈感應,您完完整整地體驗到了她生孩子的痛苦,所以恨我這個造成她和您痛苦的掃把星?”
林微榕:……
他按了按額頭,無力輕斥:“胡說八道什麽。”
心靈感應是沒有的,但他因妹妹差點為了生孩子而死,恨上那個所謂的妹夫以及小外甥女是真的。
喬唯馬上反擊:“那您知道,我為什麽討厭我爸媽嗎?”
林微榕面色微凝,一字一頓道:“因為他們生而不養。可是你媽情有可原——”
“我知道了,二舅舅,您讓我靜靜。”
她忙豎起手掌打斷,然後抱著頭,一副痛苦難當的模樣。
小孩子做這個動作應該是很滑稽搞笑的,然而看著喬唯這樣,林微榕笑不出來,心裏反而瞬間沈重下來。
他之前還暗嗤家裏人太輕易就對喬唯改了態度,還對他們暗中生怨,竟然這麽快就忘了當年妹妹受的罪。
當連苦主林薇棠也鬼迷心竅對喬唯上心時,他更是恨鐵不成鋼。
要是喬唯真是個無知稚兒也就罷了,可她分明不是,他明確感受到她的不滿,心智恐怕比連很多成年人都比不上。
要是再大點,怕是要上演一出落難公主覆仇記。
這次他借著收拾喬繼恩的由頭,約她碰面,想探探這小東西的虛實,萬萬沒想到,她在他面前完全不掩飾她真實的一面。
也許正是這樣的坦誠以待,讓他有一種被信任的感覺,更有一種懷才不遇終遇知己的怪異之感。對喬唯的情感變化如此之快,真是莫名其妙。
但他欣然接受這種莫名其妙,外甥肖舅嘛,有點陰暗小心思算什麽,況且她的陰暗小心思又不是針對他們林家人,對準的是她那個爹。
這讓他立刻把她劃到了自己人的行列。
喬唯悄悄擡起眼皮覷著林微榕,頓覺無語,他在幹嘛啊?一會兒皺眉,一會兒露出迷之微笑。
白開半天會,什麽工作成果都沒做出來,還得在這兒被迫觀看人發神經。
今天出來真的是個錯誤,浪費生命!
“把鑰匙給我吧。”林微榕驀然開口。
“?什麽?”喬唯驚了,送了人的東西還能要回去?別太欺負小朋友!
林微榕想了想,擺擺手:“算了,這個房子小是小了點,勉強能住人,你留著吧。我另外再給你套大的。”
喬唯:??還有這種好事!
等喬唯回了家,收到林微榕發過來的兩個地址,才有了一點真實的感覺。
所以林微榕叫她出去,就是亂七八糟閑聊?最後以送她兩套房結束?
正事兒是一點沒幹啊,說好的收拾渣爹呢?
不過看在兩套房的份兒上,喬唯原諒林微榕這種叫人浪費時間白開會的行為。
但是接著收到的信息讓她想一拳打爆這個世界。
【別忘了做方案,想一想怎麽才能高效又有設計感地教訓你爸】
做方案?想得美!然而打工人的怨氣還是秒附體,喬唯怒氣沖沖,開著她的小車車出來飆車。
卻看到幾個傭人急匆匆從花園方向跑過來。
“快點,繼恩先生在花園,這馬蜂得趕緊弄走!”
“真是怪了,那麽大一個馬蜂窩,平時一點都沒註意到……”
“不過天都冷了,蜂窩裏應該沒馬蜂了吧?”
“說不準,怪事年年有,唯唯小姐都能突然變正常,冬天有馬蜂也不是不可能啊……”
喬唯心念一動,開著車朝反方向而去。
一進花園就看到喬繼恩戴個口罩正站在一棵大樹下,仰頭朝上看。
喬唯左看右看,從盆景裏抓了塊景觀石,掄圓了胳膊,往上一擲。
咚——
咚——
接連兩聲,一聲石頭墜地,一聲馬蜂窩墜地。
喬唯開著車扭頭就跑。
“啊——”
“來人!馬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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