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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巫山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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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紀妙之端著觥爵,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宋玉的房門,輕聲問道:“宋公子,今日花好月圓,你我共飲一杯如何?”

窗外正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宋玉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紀妙之,她放下酒具,遲疑地摸了摸臉,問道:“你看我做什麽,我像是會下毒之人嗎?”

紀妙之斟了一杯酒,諂媚地將酒遞到他面前,宋玉微瞇著眼打量了她半晌,最終還是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紀妙之見他一杯便倒在桌上不起,捏著他的臉,說道:“餵,你醒醒,你還沒告訴我如何才能見到神女!”

既然楚懷王游覽高唐觀時,相會神女,紀妙之以為自己也能學楚懷王,她抱著簡牘,躺到了宋玉的榻上,卻翻來覆去也睡不著。

頭頂傳來男子的聲音:“你躺在我榻上做什麽?”

“噓,我就是想借你的床睡一小會,看看會不會跟楚懷王一樣夢到神女。”紀妙之打了噤聲,翻過身後,又對上男子的容顏,一個激靈坐了起來語無倫次道:“原來你,你假醉!”

宋玉目如寒星,喝道:“我的臉上寫著我很好騙是嗎?”

紀妙之帶著期盼的目光,央求道:“我也是迫不得已,不如你上榻同我一起睡,帶我去見神女可好?”

宋玉聞言,萬分羞恥地推開了她的手,雖然每日有許多愛慕他的女子投帖邀約,可像紀妙之這般直接的,還是第一個。

“你引誘男子的手段,還真是直白。你可知何為發乎情,止乎禮?”

“不是,你不要走,我是真的有事要見瑤姬的,只有你能幫我了。”見他要走,紀妙之抓緊了他的鞶帶,卻不慎扯斷了鞶帶,孺衣也隨之散開。

紀妙之楞楞地看著手中的鞶帶,捂著眼睛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 囧rz

宋玉拉上孺衣,轉過身,怒視著她說道:“你若是再無禮,我便讓人將你扔出去。”

正在這時,懷壁在外頭高聲喊道:“公子,大王召見,讓您速速過去。”

宋玉不再同她爭辯,匆匆前往雲夢臺,襄王墨發淩亂,儼然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拜見大王。”

見他行禮,襄王垂頭喪氣地對他說道:“宋玉,寡人來高唐也有些時日了,卻始終不見神女,可是神女不願見寡人啊?”

宋玉目光炯炯,信誓旦旦道:“大王莫要擔憂,微臣相信神女定然會被大王的誠心打動,不出三日,定會赴約。”

襄王狐疑地看著他,沈聲說道:“那寡人便再相信你一次,若再見不到神女,寡人便唯你是問。”

見宋玉神情凝重地走入明玉閣,紀妙之坐在一旁不由地感嘆道:“可憐吶,可憐~”

宋玉問:“你再說什麽?”

“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何要讓楚王高唐?他身為帝王,不思朝政,卻要夢會什麽神女。你有如此才華,卻大器小用,你難道真只甘於做一個文學侍臣?你想用詞賦來警示襄王,可人家不懂,你這是在對牛談琴,你遠大的抱負,不過是一紙空文。”紀妙之多少也聽胥長廷說過有關宋玉的故事,楚人敬仰山川之神,以求神女能給帶來國泰民安,《高唐賦》明為描寫巫山景色秀麗,實則含有曲諫之意,可羋橫迷戀酒色,又怎能明白這些?

千金易得,知己難求。紀妙之的話,正是他的想法,他所想的並不只是用詩寄托他的抱負,憂思,更要用行動去證明這一切。

雖然紀妙之不知瑤姬為何不願見楚頃襄王,但讓他夢會瑤姬,對她來說並非難事。

“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我讓大王見假神女,你讓我見真神女如何?”紀妙之決定幫宋玉,不管真正的瑤姬在何處,這一夢必須有個結局。

胥長廷好不容易掙脫了混元鈴,卻發現瑤姬早就逃出巫山,不知去向。他只好先回到了孟玟紗的住處,她聽到動靜,忙開門作禮道:“公子。”

胥長廷劍眉輕蹙,問道:“妙之可有回來過?”

孟玟紗搖頭,如實回答:“三日前,公子走後,她便也出去了。”

“看來她果真去了高唐觀。”胥長廷說罷,又想到什麽,將瑤草交給她:“這是我答應為你尋的瑤草。”

“多謝公子。”

見孟玟紗正要叩謝,胥長廷攔住了她,說道:“不必言謝,你只要能完成答應我之事。”

孟玟紗欣喜地點頭:“公子放心,玟紗定然竭盡所能。”

瑤姬化作凡人的模樣,霓裳羽衣也化作深衣曲裾,她經過書舍,買下了一本詩賦集,細細地品讀著:“中阪遙望,玄木冬榮,煌煌熒熒,奪人目精。爛兮若列星,曾不可殫形。榛林郁盛,葩華覆蓋;雙椅垂房,糾枝還會。”

望著最後一排的落款,瑤姬目若星辰,呢喃到:“子淵,這是你眼中的巫山嗎?”

她經過孟宅,正見一位年輕的儒生被攔在了門外,爭執著:“孟公,你曾許諾,待我備下聘禮,你就將嬋娟嫁給我,你怎可言而無信?”

孟文羨冷哼一聲,說道:“我女兒絕艷無雙,怎能與你這個窮儒生相配?”

儒生不可思議地問道:“孟公的意思是要出爾反爾?”

正在這時,孟嬋娟從身後走來,她面似桃花,嘴角卻掛著譏諷的笑容,說道:“爹,吳公子,嬋娟想問你一個小小的問題想請教。”

儒生作揖回道:“但說無妨。”

孟嬋娟側目看了一眼男子,問道:“你可認得大王身邊的侍臣宋公子?”

“宋公子乃是屈子的學生,風流倜儻,談吐不凡,在下自然也有有幸拜讀過他的詩賦。”宋玉的才氣整個楚國無人不知,想嫁給他的淑女也數不勝數,只是儒生不知她說此話是何意。

孟嬋娟隨即挑眉問道:“那你覺得你與他相比,相差在何處?”

儒生目光黯然,小聲應道:“霄壤之別,自然不敢相提並論。”

孟嬋娟勾了勾唇角,譏諷道:“可我就是欣賞他這般的男子,若是能勝得過他,我便答應了這門親事。”

儒生沈默了半晌,握緊雙拳,直截了當地反問:“只是博彥也有一問,淑女是仰慕宋公子的詩賦,還是他的容顏?”

孟嬋娟倉皇地回應:“自然是他的詩賦!”

博彥淡淡地說道:“那淑女最喜愛他的哪一篇詩賦?”

孟嬋娟從未讀過詩文,被他這麽一說,卻略顯不自在,沈吟許久回道:“我最喜愛,我最喜歡他的那首《風賦》。”

“那敢問淑女清涼增欷,清清泠泠,愈病析醒,發明耳目,寧體便人。其中有何含義?”面對博彥的提問,孟嬋娟頓時啞口無言,博彥繼續說道:“淑女讀不懂這篇《風賦》,又說宋公子是你戀慕之人,以你的才學又怎能配得上宋公子這般才子?”

孟嬋娟惱羞成怒地指著他,跺腳道:“你!”她走到孟文羨面前,撒嬌哽咽道:“爹,他言語調戲女兒,快讓下人將他趕出去!”

孟文羨見女兒受了委屈,連忙命下人教訓他:“竟敢調戲我女兒,來人,給我狠狠地打,往死裏打!”

瑤姬看著幾個身形粗壯的大漢,對博彥拳打腳踢,不多時他便口吐鮮血,昏厥過去。雨越下越大,瑤姬點殘枝作傘,走到博彥身邊,看著他滿身的傷痕,忿忿不平道:“世間竟有如此囂張跋扈之人,生了這張容顏真是人面蛇心,看本真人不好好教訓你。”瑤姬替他療了傷,撚著手訣,隱入了孟宅。

紀妙之替楚王造了一場夢境,夢中楚王與神女相會,楚王有夢,神女卻無心,這讓襄王愈發迷戀神女起來。

“子淵之前對你有所誤解,你能控制大王的夢境,你莫非是神女派來的?”宋玉目光赤誠,只望女子能與他冰釋前嫌。

紀妙之輕笑道:“神女算什麽?我是女神!”

“我跟你開玩笑的,我要真知道神女在何處,就不用跑到高唐觀來,看你這些令人頭疼的詩文。不過你放心,等我找到神女,一定將她抓來與你相會。”紀妙之此次來也並非一無所獲,至少她希望這場夢境,能讓羋橫好好反思自己,治理好國家,不再沈迷女色。

宋玉知紀妙之一走,或許再無機會相見,試探性地說道:“你的詩文還沒學會,下次相見,我定要將你教會。”

紀妙之回眸嫣然一笑,不知何時手中已出現下把古琴,此琴配宋玉的陽春白雪,才不辜負它存在的價值。

“一言為定,這琴名為池波,奏響此琴,我便會出現。”紀妙之贈他琴是因為覺得他們日後不會再相見。

只見宋玉勾起唇角,將珊瑚緩緩插入了她的秀發中,輕聲說道:“這支珊瑚笄,贈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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