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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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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不止是他們,就連容長老也萬萬沒想到事情居然會這麽發展。

饒是心中算計萬千,也從未想過會有這一遭啊!

容長老的表情都有一瞬的崩裂,他幾乎是咬牙切齒道:“拒絕?桑寧寧你可要想清楚,若是拒絕了老夫這把劍,你可就再也沒別的選擇了!”

再開口的同時,容長老更是刻意加了些許威壓。

屬於元嬰尊者的威壓一出,就連臺下圍觀的外門弟子都呼吸不暢,更是不自覺的彎腰屈膝。

唯有桑寧寧。

因著她極度厭惡這種被壓制的感覺,加之在桑家,桑父桑母這一套用的太多,而她又是個貫來喜歡對著幹的狗脾氣,久而久之,這一套對她壓根兒起不到什麽作用。

除了激怒和困惑。

桑寧寧抿了抿唇。

她不解為何自己已經那麽禮貌了,為何容長老還會如此生氣?

而且怎麽會沒有選擇呢?

方才不是他自己說,有了玉容劍,就不能去得其他劍了嗎?

那現在她不要玉容劍,直接去得其他劍不就行了嗎?

桑寧寧想了想,覺得想不明白的事情,不必再想。

她耿直道:“回稟師父,弟子還可以下山去市集上買,或是去煉器的鋪子裏訂,又或者去下六洲的秘境探查……”最後這一招,還是錢芝蘭之前告訴她的。

下六洲雖然鬼氣縱橫,但是與之相對的,因為亡命的修士多,他們所留下的靈石珍寶自然也就多了。

桑寧寧這麽一算,忽然覺得還真是條條大道通寶劍啊!

於是她更堅定了,無比真誠地開口:“師父,弟子已經想的很清楚了。既然這是容家至寶,又有這許多要求,弟子怕自己保存不好,反而壞了師父的好意,所以還請師父收回成命。”

難得說出這麽一大段文縐縐的話,桑寧寧忍不住在心中誇了下自己。

雖然學不會桑雲惜那種能討所有人喜歡的本事,但是自己剛才的這一番拒絕,應該已經足夠委婉有禮貌了吧?

臺下的錢芝蘭扶額,恨不得直接上臺一巴掌把桑寧寧抽到他們司命洲去。

這種修劍天才,說話又不好聽,語調平平無奇偏還總能讓人聽出點陰陽怪氣——

你說你在青龍洲幹什麽!

你活該是我們司命洲劍宗的人啊!!!

容長老死死地盯著桑寧寧。

桑寧寧出於禮貌回望。

臺下從喧囂到平靜,連陰之淮都啞然。

所有人的心都被吊起,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桑寧寧。”容長老深吸一口氣,“老夫念在你初初入門,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所以,這和初初入門又有什麽關系?

桑寧寧一楞,慢吞吞道:“師父剛才就問過我了。”

容長老以為她終於反應過來,壓住怒火,仙風道骨地“嗯”了一聲。

桑寧寧:“弟子拒絕了。”

容長老大怒:“你——”

桑寧寧:“然後師父又問了弟子一次。”

容長老收回怒氣,重新仙風道骨:“嗯。”

桑寧寧:“然後弟子又拒絕了。”

容長老:“……”

你在這裏耍老夫玩呢!

他被桑寧寧這幾句話攪合得雲裏霧裏,饒是老謀深算如他,對上這樣不按套路出牌的東西,一時間竟然也不知道如何反應。

而這“一時間”,也恰好給了桑寧寧說完後一句話的機會。

“所以——”桑寧寧頓了頓,困惑地擡起頭,“師父其實是根本不想讓弟子拒絕,是嗎?”

寂靜無聲。

事情到了這一步,根本沒有弟子敢發一言。

容長老更是心中大怒。

他將玉容劍給桑寧寧自然是不懷好意。

除了用桑寧寧的神魂洗滌神劍外,更想好了要借此為契機,先將桑寧寧捧得高高的,再等日後各門派齊聚離恨天境之時,以此為誘餌,讓桑寧寧被其他門派害得身死道消。

這樣一來,不僅桑寧寧死,這把劍身上的怨氣也能再淡一層,最好玉容劍被其餘門派的人奪走,使用一段時間……

如此,要不了多久,玉容劍身上的怨氣就能悉數被神魂化解。晟兒也就能用上了。

至於玉皇劍也不錯,若是雲惜那丫頭喜歡,也可以給她玩玩。

這一招,容長老一開始本沒想過。

一來當初明晟不在,就算徹底凈化了玉容劍也不過便宜了他人。

二來也沒找到如桑寧寧這樣合適的人選。

執拗頑固,不僅外門弟子暗地裏嘀咕她“狗脾氣”,連親緣都很淺薄。

這樣的人,即便死去,也沒有人會探究。

容長老心思百轉。

他想起近日都是容訣在帶桑寧寧,暗自催動靈力,給容訣傳音。

【勸勸你小師妹,不要憑白棄了機緣。】

容訣一笑,起身走到了桑寧寧身邊,接下了那把劍。

桑寧寧懵了一下,側過臉:“大師兄?”

“小師妹只怕是一時沒想明白。”容訣語調輕柔,笑得也很溫和,“師父放心,弟子先幫小師妹接下,之後也會再勸導小師妹的。”

桑寧寧頓時皺起眉毛。

容訣這人怎麽如此多管閑事?

又或者說,他怎麽總有空來管她的事?

然而這一次,容長老沒有再給桑寧寧任何反駁的機會,他說完後就立即飛身而去,只在去之前,又看了一眼容訣的腰間。

清珩劍啊。

雖說“君子如珩,見世以清”,但以那位世人眼中的“滅世怨鬼”作為佩劍之名,未嘗不一種惡意的嘲弄。

容訣對這一切恍若未覺。

左儀水走到他身邊:“桑師妹病了。”

容訣知道他在說什麽,但也不在意,故而只輕輕應了一聲。

這一聲大抵給了左儀水什麽錯覺,他道:“我們打算去看她,陰師兄已經帶著其他人去了,大師兄可要同行?”

容訣搖頭:“我便不去了。”

左儀水頓了頓,想起桑雲惜之前蒼白如紙的臉色和顫抖著嗓音的哀求,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在意。

他幾乎是破例般的,再次開口道:“若是大師兄去了,她一定會很高興。”

容訣終於收回眺望的目光,定定地望向了他。

左儀水不明所以:“大師兄?”

容訣看了須臾,忽而極輕極淺地笑了出聲。

“左師弟。”他笑著問道,“你覺不覺得,此時此刻,恰如方才臺上?”

方才臺上?

左儀水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師父和小師妹那三問三答。

小師妹,小師妹桑寧寧。

幾乎是瞬間,桑寧寧曾經的驚鴻一劍出現在了他的腦海,緊接著又是她站在簪玉容的比試臺上沈著果決的模樣,還有方才對師父也不卑不亢……

不知不覺,桑寧寧已經占據了左儀水太多心神。

可是好奇怪。

左儀水有些困惑的地看向了自己的上凝劍。

為何方才一瞬——就在他毫無阻礙的說出“桑師妹”這三個字時,完全沒想到過桑寧寧?

明明最先讓他記住的,不是“小師妹”。

而是桑寧寧。

容訣也沒有給他時間細想。

“我方才不懂,但現在忽而覺得,用小師妹的邏輯來回答問題,真是一種極為快意的方式。”

“所以……”

站在前方那人眉梢微微上揚,嘴角也挑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

他轉過頭,對左儀水歪了歪頭,道:“無論今日左師弟你說什麽,我的回答依舊是,不去。”

夕陽已落,臺下更是人影散亂,唯有容訣立在臺上,姿態隨意慵懶,卻完美得仿佛一卷畫。

左儀水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大師兄。

容訣總是溫和守禮,端方君子,而此時此刻,夕陽落在他的身上,眼角的那顆淚痣變得格外顯眼。

詭譎,艷麗,嘴角勾起的那麽笑又帶幾分不知名的森森鬼氣,還有……

還有幾分,令人眼熟的純然直白。

左儀水尚且來不及細看,卻見那人已經走遠。

“你們去吧。”容訣溫和的嗓音從前方傳來,或許是因為隔得遠,故而哪怕用了傳音入密,依舊因距離顯出了幾分恍若隔世的縹緲。

“我也要去找桑師妹了。”

倘若都去找桑雲惜了,那桑寧寧又該怎麽辦呢?

總不能丟下她一個人。

容訣看著手腕上浮現出來的青蛇鱗片,想起自己那早已從青鸞變得面目全非的法相,不覺失笑。

畢竟光是上次那一根糖葫蘆,恐怕不足以讓她消氣的。

若是真氣得折了劍。

以後,又有誰能來殺他呢?

……

“所以你入門這幾日,其實是和大師兄接觸的比較多咯?”

錢芝蘭收好了桑寧寧帶給她的靈石藥材,一邊拿眼睛瞅著恨恨咬著糖葫蘆的桑寧寧,忍不住一陣牙酸。

沒見過這樣吃糖葫蘆。

不說那些一一小口一小口,恨不得每個珠子吃一天的大家小姐,便是尋常女修註意些,也該是舉止優雅,儀態端方。

唯有桑寧寧。

一口半個,面無表情的嚼著,連山楂核也不吐……?

錢芝蘭連忙道:“吐核!吐核!”

桑寧寧面無表情地咽下一口,對著錢芝蘭點了點頭,認真:“好的,錢師姐。”

錢芝蘭:“……”

行了,她明白了。

桑寧寧還是那個桑寧寧,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看著面前這個乖巧可愛又一根筋的小姑娘,錢芝蘭沒忍住揉了揉她的頭,問道:“你這糖葫蘆是誰送的?”

桑寧寧:“容——大師兄。”

錢芝蘭滿意地點點頭,又問道:“你覺得大師兄是個什麽樣的人?”

桑寧寧沈思了片刻,語氣猶疑:“……有病?”

性格很好,待人溫和,從不亂發脾氣。

被二師兄挑釁也不生氣,見四師兄惡作劇也很平靜。

似乎也沒有旁人那麽喜歡桑雲惜。

總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上管她。

……

綜上所述,這不是有病是什麽?

聽完這一套邏輯,錢芝蘭:“???”

她目瞪口呆:“啊?!”

“嗯。”

桑寧寧盤了一遍邏輯,越盤越通暢。

於是她肯定地點了點頭,又咬了一口糖葫蘆:“是的,他有病。”她頓了頓,又真誠道:“錢師姐,你也有。”

腦子沒點病的人,怎麽會對她這麽好?

而容訣,大概是她見過的,腦子最有病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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