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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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
宋濂看著天心，眼淚戛然而止，“你……你什麽意思？”
天心把手帕塞到宋濂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重新躺好：“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怎麽可能……不可能的……”宋濂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神色恍惚的呢喃著。
“小子，權勢才是上位者們的信仰，一旦有人對他們的信仰產生了威脅，他們就會不惜一切代價鏟除。”天心停頓了一下，“你們的將軍被百姓擁護為戰神，讓外族聞風喪膽，敬畏他高過中原的君主，他就是那個威脅，而你們被狼圖踏破的家園，已經生死別離的家人，就是鏟除他的代價。”
“不是的！”宋濂拔高聲音。
“是不是，你心裏有數。”天心還是那麽懶洋洋的，“接下來，你家將軍有一場硬仗要打，有空崩潰接受不了現實，不如好好想想，怎麽幫他拿回被奪走的一切。”
宋濂神色古怪的看著天心，半晌之後開口：“你到底想利用我們將軍做什麽？”
“利用談不上利用，我就是想讓他雄霸天下而已。”天心緩緩說到。
宋濂瘦小的身子顫抖了一下：“雄霸……天下？”
“聽起來是不是就很刺激？”天心睜眼撇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宋濂。
“妖女！你想鼓動將軍謀朝篡位？”宋濂反應過來，立馬急了，“原來你目的在這兒啊？花言巧語的挑唆我家將軍與中原的關系，然後利用我家將軍的神勇去攻打中原，讓我家將軍成為亂臣賊子為你所用，你好惡毒啊！”
天心：“…………”
“我告訴你，修將軍忠君愛國，是絕對不會被你懵逼的，你想都不要想。”
“誰讓修子玉謀朝篡位了？鼠目寸光的，你以為天下就只有中原嗎？”天心被宋濂念叨得煩了，幹脆起身，彎腰看著宋濂的眼睛，“我說的天下，是整個天下，我要讓修子玉成為整片神州大陸的主。”
宋濂目送著放完狠話的天心離開，徹底懵掉了，好一會兒之後，他的內心開始滌蕩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眼眶發熱，熱血沸騰。
他想，不管妖女為什麽要這樣，可修將軍那樣的人，如果真的成為了天下的霸主，大家的日子一定都會好起來的吧？
嗯！
一定會的！
那可是戰神修子玉啊！
他無所不能！
天心對於宋濂內心的澎湃一無所知，為了防止那絮絮叨叨哭哭啼啼的家夥再來打擾自己，她索性爬上了屋頂。
懶貓似的曬著太陽睡了過去。
這一覺她睡得很舒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滿天星鬥的時候了。
塞外的天十分廣闊，到了夜裏，璀璨的星辰綴滿了夜空，好看極了。
“真好看啊~”天心坐起來，舒服的伸了個懶腰，然後看到了距離她好些距離外還站著一個人。
“修將軍？？”天心有些錯愕。
修子玉沒看她，眉頭卻蹙得緊緊的：“穿好衣服再說話。”
天心低頭，這幾天她瘦了一些，所以外袍穿起來本就有些松垮，加上剛才睡得太野，半個肩膀都在外面露著。
敏敏經歷了許多男人，早就已經練就了一副媚骨，這種姿態下，更加是千嬌百媚，惹人眼熱。
“哦！”天心見修子玉這等模樣，憋著笑穿好衣服，“將軍找我有事？”
“你……”修子玉終於看向天心，一副覺得天心很不可理喻的樣子，“你在我屋頂上睡了整整一個下午，還問我是不是有事？”
“你的屋頂？”天心爬上屋頂，哪兒管是誰的房間上頭啊，直接尋了個最舒服的地兒躺下了……沒想到會是修子玉屋頂，這麽有緣分的？
修子玉被天心這一問，更加惱火了。
下午他正在房間想事兒，就聽到頭頂上有腳步聲，他上來一看，就見她四仰八叉的睡著了。
他著實搞不懂她在想什麽，因為總是被天心調戲，他不願意靠近她，看著屋檐狹窄，又怕她掉下去……
於是乎，天心睡了一下午到天黑，他就在這裏一直守著。
“公主沒事就回吧，以後再挑地兒睡覺的時候，謹慎註意一些，別打擾到了旁人。”說完，修子玉直接走了。
天心：“？？？”
這傲嬌鬼什麽意思？都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啊？她不就在他屋頂睡了一覺麽？至於氣成這樣？
還是秦沐可愛！！！
很快，天心交代雷神的事兒就辦妥了。
這天深夜，天心溜進了修子玉的房間。
本想去他床前嚇他一下，可剛剛爬窗戶進去，一條有力的胳膊就直接圈住了她的脖子，然後用力收緊。
“咳咳……是我……松手！”
“我自然知道是你，就曉得你會言而無信，對我那份心沒死透，半夜摸進我房裏，你想做什麽？”修子玉沈聲道。
天心被勒到翻白眼，拍打著修子玉的胳膊：“看……看戲！”
修子玉一楞，然後松開了天心，這回天心不能忍了。
她！三界第一狐妖。
九千歲高齡，地位無比崇高，天帝都得求著她哄著她！
憑什麽受他修子玉的氣？
她飛起一腳就踢了出去。
修子玉自然是輕松避開。
“這就是你說的戲？”他一臉的不可思議。
“當然不是！”天心喘著氣兒，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修子玉，“看戲之前，我必須先踹你一腳出氣不可，王八蛋，老娘拼了命的救你，你卻想勒死老娘？”
修子玉：“……”
然後他走到了天心跟前，“踹吧。”
天心：“……”
怎麽回事？
剛才分明很想踢死他的，可他主動送上門來，她就一點踹的激情都沒有了？
“你讓我踹我就踹？我那麽聽你話的啊？我不要面子的啊？我保留這次權利，等想踹的時候再踹。”
“都行。”修子玉平靜的答應了，“那現在可以去看戲了嗎？”
“可以！”天心瞪圓了眼睛，咬著牙回到。
雷神蹲在一片青青草從裏小半個時辰，被蚊子咬到懷疑人生的時候，天心來了。
“大佬，我都被蚊子吸走兩斤血了，您再來晚一點，幹脆給我收屍好不好？”雷神跳出來，一臉的幽怨。
“嚷嚷什麽嚷嚷？我還差點被人勒死在當場呢！”天心斜睨一眼修子玉，冷笑一聲。
雷神看向修子玉：“你們那邊這麽激烈的嗎？”
“別耍嘴皮子，□□事兒。”天心在雷神腦門上推了一把。
雷神趕忙收起八卦臉：“那邊已經安排好了，換上衣服咱們就過去。”
雷神說話從隨身的包袱裏面，拿了兩身衣服遞給天心和修子玉。
修子玉一看，眉頭就蹙了起來：“這是我軍守衛的衣服？”
“嗯。”天心點頭，“我不是說了麽？要讓你眼見為實。”
修子玉沈默片刻，伸手接過了衣服。
小半個時辰之後，修子玉和天心就出現在了主帥營帳外。
“庸醫！”兩人剛剛到，就聽到裏面傳來男人暴怒咆哮的聲音，“本將軍好好的從未受傷，怎麽可能手腳筋都廢了，滿嘴胡說八道的庸醫！”
“將軍息怒啊，在下診斷出來的確如此啊將軍！”
“老子不想聽你胡說，來人啊，把這個蠢材拖出去，割掉舌頭，亂棍打死！”章克歇斯底裏的咆哮，仿佛怒到了極點。
修子玉蹙了蹙眉，聲音的確是他的副將沒錯，可他素日裏向來溫和有禮，怎麽會變得如此殘暴？
幾個小兵跑了進去，連拉帶拖的將帳內哭喊不止的大夫拖了出來。
“大哥，這事兒來得邪門的很啊，你分明皮肉都好好的，可連著看了幾個大夫，卻都說你手腳筋全斷了。”這個時候，營帳內響起另外一個粗狂的聲音，“今天我聽到不少瘋言瘋語，先前狼圖那個四王子不是說，親手挑斷打爛了修子玉的手腳筋麽？現在您突然這樣，大家都說……說是修子玉的冤魂回來報仇來了！”
修子玉神魂一震，下意識的看向天心，眼眸之中情緒覆雜。
狼圖的四王子怎麽會和中原戍邊軍的人有來往？
報仇又是什麽意思？他的冤魂為什麽要回來報仇？又是報什麽仇？
天心沖他比了個放松的手勢，畢竟這才只是一個開頭。
“放屁！”章克怒吼一聲，“修子玉已經死了，死了就是什麽也沒有了，誰敢散播這種謠言？去給本將軍抓起來，亂棍打死！”
“就是，就算他修子玉要覆仇，那也輪不到咱們啊？”又一個聲音響起，“畢竟我們是奉了陛下的命令，才和狼圖聯手的，冤有頭債有主，他要找就該去找陛下吧。”
營帳內，幾個人還在繼續交談。
說的左不過都是這些事兒，修子玉站在天心身邊，始終沒有一句言語。
天心就感覺，周圍的空氣越來越冷，越來越冷。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要改一下書名唷，用回最開始的魔王不高興。
☆、被俘虜的戰神
三天前，雷神喬裝打扮之後混進了中原戍邊大營。
剛才營帳裏面那人嘰哩哇啦說的那些冤魂覆仇啊什麽的，就是雷神本人這張小碎嘴傳播出去的。
潛伏三日之後，雷神把章克以及他那幾個狗腿子的活動軌跡摸了個大概。
章克白天都還算正常，不過一到夜裏，他就會悄悄讓他的狗腿子從外面找大夫進來，每天晚上至少兩個，問診之後，發一通脾氣，然後將這些個大夫亂棍打死。
他回去和天心一說，天心就決定，在章克問診的時間點兒，帶修子玉過去。
想著修子玉十分信任和他出生入死過的這些兄弟，天心有些擔心他知道真相之後，直接抄家夥動手。
所以出門的時候，特意帶上了麻沸散，想著在他發飆之前控制住他。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修子玉除了垂眸站著，讓周圍空氣變冷之外，一點反應都沒有。
“餵……”天心輕輕用手肘捅了一下他，“沒事兒吧？”
修子玉好一會兒之後才給了回應：“霜露重了，回去吧。”
天心：“？？？”
隨後修子玉轉身就走了。
出了戍邊大營，走過一片黃沙丘，回到了雷神剛才等人的草地，修子玉終於停了下來。
天心跟在他身後，沒有離太遠，也沒有靠太近。
茭白的月光散落在他身上，拉長了他在地上的影子，他的背影高大偉岸，卻無端的透著一股子孤獨。
仿佛天地之間只剩下他一人了似的。
天心看著，突然想到了，封魔之地那個被十幾條縛妖索捆著的魔王的模樣。
“沒事兒吧？”天心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蒼白的問到。
他都這樣了？怎麽會沒事？
“公主既然能帶著在下大搖大擺的出來，還能領著在下去戍邊營主帥帳外溜達。那麽送幾個孩子出來應該也是可以的吧，你想讓在下看到的，在下已經看到的，你想讓在下知道的，在下也已經知道了，你也沒有必要再困著那幾個孩子來牽制我了，放他們走吧。”修子玉平靜的開口。
實際上，他和秦沐長得一點都不像，可天心也不曉得為什麽，一瞬間在他的身上，隱約看到了一些秦沐的影子。
“我為你忙活大半個月，你就跟我說這些？”天心蹙眉。
“不然呢？你想讓我怎麽做？直接殺了章克他們讓戍邊營徹底亂掉，給你們狼圖徹底瓦解中原邊界的機會？還是幹脆利用我，直搗帝都，殺了皇帝，讓你們狼圖的狗賊稱帝？”修子玉望著天心，深邃的眼眸中沒有任何憤怒，語氣也一派波瀾不驚，“你省省吧，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允許自己因為一己私仇，禍亂天下的。”
“修子玉，你是真傻還是裝傻？你的君主，可以為了殺你，放棄幾座城池數十萬百姓的生死，你還指望天下在他手上可以平定？”
“你不用和我說這些，反正我早就膩了無休止的征戰了，既然大家都以為我死了，那從此以後世間就再無修子玉。”修子玉情緒被天心帶了起來，“至於天下是否平定，也再與我無關了。”
他這一生征戰四方，最開始是為了保護家人朋友，後來是為了忠於君主，守護中原山河。
這些年他的家人都相繼離世。
朋友們……
修子玉垂下眼瞼，看著腳下被踩得凹陷的草地，想到章克他們的對話……內心湧動起些許蒼涼，朋友也背叛他了。
衷心守護的君主，疑他妒他，寧願舍棄幾座城池，也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他已經沒有繼續戰鬥下去的理由了，也著實累了。
“修子玉。”天心突然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修子玉以為她要繼續勸說自己成為狼圖的征戰武器，下意識蹙眉撇開頭，一臉的厭煩。
然後他就聽到天心說：“不管你信不信，於我來說，不管你想過什麽樣的生活，成為什麽樣的人，我都不在意。做個神勇的戰神也好，當個普通的牧羊人也罷，我想要的是你可以幸福快樂的度過一生。”
修子玉有些僵硬的看向天心。
從來沒有人和他說過這樣的話。
人們對他的期待永遠都是不要戰敗，不要退縮，要保護好所有人。
幸福快樂的度過一生？
修子玉的內心又落進去一顆石子，蕩起一圈漣漪。
“你這麽些年一直打仗，大概也沒有過過正常人的生活吧？這樣，本公主大發慈悲，陪你在周圍轉幾圈，各個部落都去看看，中原那邊也去走走，一起體驗一下人間煙火吧？”天心笑容燦爛且治愈。
修子玉看著，輕輕眨了眨眼，然後鬼使神差的點了頭：“好。”
大漠荒原寒風淩冽，雷神和天心靠一起，裹了個毯子坐在火堆前取暖。
“什麽鬼天氣，白天過夏天的，晚上凍死狗！”天心打了個噴嚏。
“誰讓您放著暖乎乎的公主府不住，非要在這兒守著美男子呢？”雷神也哆嗦著。
“那家夥跟倔驢一樣不肯回去，我能怎麽辦？打也打不過！”天心憤憤然。
“都是冤孽啊！”雷神哀嚎一聲，天心把嗷嗷不停地雷神推開，然後拎起剛剛燒好的熱水壺，踩著沙子，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向修子玉。
“誒，你都拿走，我喝什麽啊？”雷神的哀嚎，很快被風吹散。
“喝點熱的吧？”天心把壺遞給修子玉。
修子玉沒接，無奈的說道：“你不用這樣的。”
“哪樣？”天心一屁股坐在修子玉身邊。
修子玉凝眉，“我既然答應你了，就不會食言，你不用守在這裏看著我。”
“我倒不是不信你，就想著，這麽一個殘酷的夜晚，我不想讓你自己個兒待著。”天心吸了吸鼻子，一副慘兮兮的樣子。
內心不斷地鼓勵著自己，堅持、加油，努力給魔王小可憐送溫暖。
修子玉看了天心一眼，心好像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握緊了一下，隨後又迅速松開，失重感劈頭蓋臉的席卷而來。
“章克的怪病，和那天你幫我治病的事兒有關系麽？”修子玉迅速移開視線，轉移開話題。
天心想了一下，覺得這種事情早晚是瞞不住的，於是乎點點頭：“你的手腳筋被摧殘成那樣，治肯定是治不好的，所以……我直接把你的傷，轉移給了章克。”
修子玉下意識的蹙眉。
“大哥，你可千萬不要教訓我，我雖然沒什麽文化，可還知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個道理。”
“誰說我要教訓你了？”修子玉突然笑了一下。
這麽長時間了，天心這是第一次看到修子玉笑。
他五官很立體，眼眸也很深邃，笑起來的時候，右邊嘴角下還有一顆梨渦，特別好看。
“你真好看。”
等天心聽到自己說出這句話來的時候，對面的修子玉的笑容已經逐漸消失了。
“不！我的意思是……”天心心裏那叫一個恨啊，好不容易和修子玉拉近了和彼此之間的距離，這家夥一嘴碎！
天心恨不得當場割了自己的的舌頭。
“算了，解釋個屁啊，我就覺得你好看，你覺得我猥瑣也好，淫dang也罷，隨你了吧！”天心囫圇了半天，一甩手，氣鼓鼓的撇開了臉。
“你和我以為的很不一樣。”這個時候，修子玉開口了。
語氣很輕，不帶任何嘲諷。
“怎麽個不一樣？”天心好奇的問。
“可愛多了。”修子玉淡淡回到。
天心覺得渾身毛孔瞬間全部張開了，然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個……我現在是不是要謝謝您的誇獎？”天心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心裏不斷地念叨著。
小魔王啊，請你時刻謹記，最開始你嚷嚷的那句我絕對不會愛上你的啊！
千萬必要步秦沐的後塵啊！
“希望我感受到的你，不是你用來拉攏我的偽裝吧。”隨後他望向夜空，嘆息一樣的又說了一句。
天心：“……”
哥們內心戲這麽多的嗎？
都是內心戲了，怎麽還都給叨叨出來了呢？
“你猜的沒錯，我的確是抱有不純目的才這麽關心你的，還以為可以一直隱瞞，沒想到這麽快就被你發現了！”天心生怕修子玉走上秦沐的老路。
她就是來改寫魔王的悲慘命運的，沒想給自己加戲，幫忙打個輔助就要溜的，並不想和魔王多加感情戲啊！
修子玉看了她一眼，“隨便你什麽目的吧，我已經不在乎了，總之，我絕對不會為你而戰。”
“那真是太讓人傷心了。”天心頓時松了一口氣，卻做出一副很難過的樣子，“算了，你還是自己待著吧。”
天心說完，也不管修子玉的態度，溜回到雷神身邊。
“您怎麽空手就回來了？我水壺呢？”雷神有些激動。
“給修子玉喝吧，你一個神仙，一晚上不喝水死不了的。”天心擺擺手。
雷神：“…………”
神仙就不配得到關愛了嗎？
氣！
“剛才實在是太驚險了，修子玉差一點就愛上我了！”天心咬著指甲，一臉驚悚的說到。
雷神表情逐漸消失：“啥？”
作者有話要說： 依舊是堅持日更的一天，晚安小可愛們。
☆、被俘虜的戰神
“我說，修子玉差點就愛上我了！”天心重覆了一遍，“有什麽問題嗎？”
“不可能的！”雷神擺擺手，十分篤定的說到。
“怎麽就不可能了？你是沒瞧見，他說我可愛的時候的模樣，溫柔得不得了！”天心看雷神那麽篤定，勝負欲就起來了，“雷神……你是在質疑我的魅力？”
“不不不！”雷神從天心眼中，看到了一絲危險的光火，趕忙正襟危坐，雙手用力擺了擺以彰顯自己的求生欲，“這個跟您的個人魅力沒有關系，那什麽……根據我最近的多方打聽，確定修子玉……”
雷神看了一眼修子玉那個方向，然後湊到天心耳邊，小小聲的說到：“他喜歡男的！！！”
天心：！！！！
“你確定？”
“當然了，他今年都三十好幾了，從來沒有過妻妾，皇帝賜婚都敢抗旨不尊，你以為是因為什麽？等真愛出現啊？”雷神一臉的八卦專用表情。
“你們也不能因為人家不娶老婆，就覺得人家喜歡男人啊？”天心一臉的不認可。
“大人，這個可不是什麽捕風捉影，是有實錘的！戍邊營很多人都知道，他和他的軍師是一對兒，前兩天我還見到過，是個特別纖細溫潤的家夥，大概是因為修子玉生死不明，他看起來特別郁郁寡歡，跟那林黛玉妹妹似的。”雷神越說越興奮，“軍營裏的人說，那個軍師幾乎跟修子玉形影不離，每天都睡在修子玉的營帳內……”
“行了行了！”天心趕忙出手阻止雷神繼續往下說，“再讓你說下去，你是不是要在姑奶奶面前開黃腔了？”
雷神一臉不好意思，抓了抓頭，“興奮了，興奮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就最好，愛情太麻煩了，我寧願和他做姐妹！”天心喜滋滋的說到。
“我也覺得，可別再出第二個秦沐了，雖然榮耀加身，可最後孤獨終老也挺慘的。”雷神嘆息一聲。
“嗯！”天心認同的點點頭。
第二天，天心按著昨天說的，先帶著修子玉去了最近的一個狼圖村鎮。
兩人披著帶帽兜的披風，踏著遍地風沙進了城。
早早的城池內的商販就開始做起了生意，牛羊肉掛得到處都是，腥氣沖天。
和賣牛羊肉的攤位距離不遠的地方，有幾個粗糙的柵欄，柵欄裏面，角落裏，可以看到幾個中原模樣的女孩兒男孩兒，衣衫襤褸，相互依偎在一起。
修子玉的腳步立馬停了下來，刀刻一般的眼眸，落在那幾個孩子身上，再也無法移開。
“客人，一個貨3金，都是新鮮的中原人，細皮嫩肉，比咱們這兒的糙老娘們香多了。”老板甩著一吊錢，一臉猥瑣的沖修子玉說到。
那群孩子見來了買主，紛紛驚恐的看著修子玉，有些膽子小的，或者精神崩潰了的，幹脆哭了起來。
“娘親，我要娘親。”
“吵什麽？”人販子一聽到聲兒就怒了，操起手邊的鞭子，狠狠地甩了過去。
最外面的孩子，頓時被打得皮開肉綻。
修子玉因為憤怒，克制不住地在顫抖，下意識就想沖上去，打倒這個人渣，可還沒有跨出去，就被天心摁了下來。
修子玉側目，天心的圍巾堆得很高，擋住了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晶亮的眼睛：“還記得你昨晚說的話麽？現在出手救了她們，修子玉就不可能真正的死去，你還要繼續戰鬥。”
修子玉一怔。
“我說，不買就不要站在這兒一直看，走走走，別擋著我做生意！”
人販子看修子玉半天不說話，揮手趕人走。
天心拉著修子玉要走，修子玉卻突然緊緊抓住了她的手，然後喉嚨裏發出幹澀又壓抑的聲音，“買她們吧。”
天心平靜的看著他：“全部？”
“全部。”修子玉死死的抓著天心的手，就好像在浪濤起伏的無邊大海之中，精疲力竭的時候抓住了僅有的一塊浮板一樣。
一旦松手，他就會立刻墜入無底深淵。
“餵！打包多少錢？”天心沖人販子嚷嚷道。
人販子一聽，眼睛亮了一下：“全部？”
“對。”天心回答。
“我這前後一共36個，3金一個打個折，給你算100金。”人販子算了算然後說道。
“你坑大傻子呢？？”天心蹙眉。
“姑娘，話不能這麽說，我這些可都是好貨，那裏頭還有一個是中原人那邊的大家小姐呢，三金都沒賺你錢！”人販子說到。
“一個一個的身上全有傷，算狗屁的好貨？兩金一個，愛賣不賣。”天心語氣很不耐煩。
“行行行，早賣完我早回家玩娘們，兩金就兩金吧！”人販子手上這些人，本來就是趁亂的時候，去攔路搶回來的，根本沒什麽成本，兩金一個已經是很賺的了。
這一堆賣完，夠他吃喝嫖賭好幾天的了。
“我的婢女會負責安頓哈她們。”付錢之後，天心和修子玉說到，“繼續看看吧，這是狼圖這邊最大的一個集市了，幾乎什麽東西都能買到。”
“我會把錢還給你的。”修子玉說到。
“知道啦，我給你記著賬的，走吧，前面還有很多可以看的。”天心說話，拉著修子玉繼續往前。
塞外的集市和中原的很不想同。
大多數地方都保持著原始的行事作風。
修子玉一路走來，看到有摔打老人的，有當街搶女人小孩的，小偷猖獗被抓了現行之後，還暴打了被偷的人。
有賣藝的，捆著活人，做各種非人的表演。
到處都能看到饑餓、病重縮在角落裏奄奄一息的人，街上也有狼圖的士兵到處巡邏，可他們卻無視那些犯罪的人事，只是談論著又強睡了哪家的女兒，然後跟撿垃圾一樣，撿走路邊死去的人。
有一個老者，被擡走的時候，動彈了一下，士兵不耐煩的，直接用刀柄敲在他頭上，老人就徹底沒有了生息。
“終於走到盡頭了！”天心松了一口氣。
“狼圖……如此混亂，你父兄都看不到嗎？”修子玉咬牙切齒的問到。
“混亂？”天心身後，人聲鼎沸，那些修子玉覺得根本是地獄裏才會發生的事情，真真切切的繼續發生著，“這是狼圖這種部落千古以來的常態，為了生存，為了滿足欲望，大家都靠著本能在存活。可能將軍覺得匪夷所思，可對於我的父兄來說，生活本就是如此。”
修子玉神情覆雜的看著天心。
“怎麽？你不喜歡這邊？”天心神色有些遺憾，“那去中原的邊陲看看吧，或許那邊會比這邊好呢？”
“你到底想做什麽？”修子玉沈聲問到。
“你不是想要過普通人的生活嗎？我現在就帶你去看看，你身為戰神，身為大將軍看不到的那些，普通人的生活。如果你連這些都無法接受，還談什麽過普通人的生活？”天心語氣淡淡，沒太大的情緒起伏，甚至花音落下的時候，還甜絲絲的笑了一下。
修子玉知道，眼前這個女人一定挖好了陷阱等著自己跳下去。
可……
視線看向剛才那個老人躺過的地方。
他……想知道她口中說的，身為戰神和大將軍看不到的，普通人的生活。
快馬一程，傍晚十分，天心和修子玉就到了一座距離戍邊營三十裏路程的城池。
這裏修子玉從前也來過，雖比不上王城奢華大氣，可也還是很不錯的。
西方天際殘陽似血。
原本熱鬧的城池，被一團陰雲包裹籠罩。
遍地都是戰火之後的殘骸，到處都有還沒有來得及掩埋的屍體，老人的小孩的，甚至還有被一柄長矛刺穿孕肚的孕婦，直挺挺的躺在泥濘之間，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修子玉腦海裏面，最後一根弦崩斷了，心臟似乎要炸裂一樣的劇痛。
“救命……救救我……我的腿爛了，誰來救救我啊！”
“孩子！我的孩子啊！你不要睡！醒一醒！娘不能沒有你，你不要死啊孩子！”
“誰看到我娘的胳膊了，拜托幫我找一找，我娘很善良的，我不想她不能全屍下葬！”
“戍邊營為什麽不救我們？為什麽！三十裏！只有三十裏！我們苦首了一晚上，他們趕得過來的，為什麽不救我們？”
無數的哀嚎痛哭和叫罵在修子玉耳邊炸響。
修子玉整個人仿佛都被浸泡在了冰冷的水中，他跌跌撞撞的走出去，扶起那個哭腫了眼睛找自己娘親胳膊的年輕人。
他擡頭，修子玉才看到，他的一顆眼珠子已經不見了，還在淌血。
“你受傷了，不要再找了，你得去看大夫！”修子玉聲音抖得厲害。
“大夫？哈哈哈哈哈哈全城的人都被傻幹凈了，哪裏來的大夫？”年輕人苦笑兩聲，“大哥，我娘的手腕上帶著一條雞血藤的鐲子，我眼睛疼看不清楚，你幫我找找吧……求求你了，我求你了！”
他話音落，突然噴出一口血，然後整個人都歪到了修子玉懷裏。
“救人！快救人！”修子玉在沙場上見過這種各樣慘烈的死法，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會因為看著人的生死而肝膽俱裂。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被俘虜的戰神
那年輕人大概是受了很重的內傷，掙紮了沒有兩下之後，就瞪大眼睛死了。
修子玉緊緊抱著他，整個身體繃得緊緊的。
天心走了過來：“他已經死了。”
修子玉擡眼，眼眸通紅：“我軍從來不傷害你們的子民，為什麽！為什麽你們掠奪了財物，還要虐殺這些無辜的人？為什麽？”
夜風夾帶著遠處來的風沙，吹得天心身上的鬥篷獵獵作響，她居高臨下的看著修子玉，漂亮的雙眸是一望無垠的平靜：“部落的人，沒有經過教化，行事作風本就保持著獸性，虐殺是野獸的天性和本能。”
“天性？”修子玉將那死不瞑目的年輕人放下，然後站起身來，走到天心跟前，雙眼血紅，咬緊牙，“所以，這一天，你帶著我東奔西走，就是為了讓我見識到你們部落野獸的本性？”
“對！”天心點頭。
修子玉先是蹙眉，然後堂皇的笑一聲，轉身不再理會天心，走入一片哀鴻之中，沈默的幫忙擡屍體，將無法動彈的人搬去相對幹凈的地方。
“你們吵架了？”雷神從後面小跑過來。
“沒有。”天心搖搖頭，“他還需要很多時間整理今天看到的世界，由他去吧。”
天心頓了一下，“你過去幫忙，他需要的能搞到就盡可能給他提供。”
“明白。”雷神麻溜的跟過去。
而後四天的時間，弄來了一些食物和簡單的藥品。
可天心的錢畢竟有限，東西也很有限，並不能滿足全部百姓的需求。
修子玉又告訴了雷神一個地址，讓他去取了他放在那邊的全部金銀，原本他估算那些錢換回來的藥和食物，多少也可以撐七八天。
可沒想到，知道這邊有吃喝還有藥品之後，附近的災民就全來了。
原本可以用七八天的物品，兩天就一搶而空。
最後因為爭奪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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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濂看著天心，眼淚戛然而止，“你……你什麽意思？”
天心把手帕塞到宋濂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重新躺好：“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怎麽可能……不可能的……”宋濂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神色恍惚的呢喃著。
“小子，權勢才是上位者們的信仰，一旦有人對他們的信仰產生了威脅，他們就會不惜一切代價鏟除。”天心停頓了一下，“你們的將軍被百姓擁護為戰神，讓外族聞風喪膽，敬畏他高過中原的君主，他就是那個威脅，而你們被狼圖踏破的家園，已經生死別離的家人，就是鏟除他的代價。”
“不是的！”宋濂拔高聲音。
“是不是，你心裏有數。”天心還是那麽懶洋洋的，“接下來，你家將軍有一場硬仗要打，有空崩潰接受不了現實，不如好好想想，怎麽幫他拿回被奪走的一切。”
宋濂神色古怪的看著天心，半晌之後開口：“你到底想利用我們將軍做什麽？”
“利用談不上利用，我就是想讓他雄霸天下而已。”天心緩緩說到。
宋濂瘦小的身子顫抖了一下：“雄霸……天下？”
“聽起來是不是就很刺激？”天心睜眼撇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宋濂。
“妖女！你想鼓動將軍謀朝篡位？”宋濂反應過來，立馬急了，“原來你目的在這兒啊？花言巧語的挑唆我家將軍與中原的關系，然後利用我家將軍的神勇去攻打中原，讓我家將軍成為亂臣賊子為你所用，你好惡毒啊！”
天心：“…………”
“我告訴你，修將軍忠君愛國，是絕對不會被你懵逼的，你想都不要想。”
“誰讓修子玉謀朝篡位了？鼠目寸光的，你以為天下就只有中原嗎？”天心被宋濂念叨得煩了，幹脆起身，彎腰看著宋濂的眼睛，“我說的天下，是整個天下，我要讓修子玉成為整片神州大陸的主。”
宋濂目送著放完狠話的天心離開，徹底懵掉了，好一會兒之後，他的內心開始滌蕩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眼眶發熱，熱血沸騰。
他想，不管妖女為什麽要這樣，可修將軍那樣的人，如果真的成為了天下的霸主，大家的日子一定都會好起來的吧？
嗯！
一定會的！
那可是戰神修子玉啊！
他無所不能！
天心對於宋濂內心的澎湃一無所知，為了防止那絮絮叨叨哭哭啼啼的家夥再來打擾自己，她索性爬上了屋頂。
懶貓似的曬著太陽睡了過去。
這一覺她睡得很舒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滿天星鬥的時候了。
塞外的天十分廣闊，到了夜裏，璀璨的星辰綴滿了夜空，好看極了。
“真好看啊~”天心坐起來，舒服的伸了個懶腰，然後看到了距離她好些距離外還站著一個人。
“修將軍？？”天心有些錯愕。
修子玉沒看她，眉頭卻蹙得緊緊的：“穿好衣服再說話。”
天心低頭，這幾天她瘦了一些，所以外袍穿起來本就有些松垮，加上剛才睡得太野，半個肩膀都在外面露著。
敏敏經歷了許多男人，早就已經練就了一副媚骨，這種姿態下，更加是千嬌百媚，惹人眼熱。
“哦！”天心見修子玉這等模樣，憋著笑穿好衣服，“將軍找我有事？”
“你……”修子玉終於看向天心，一副覺得天心很不可理喻的樣子，“你在我屋頂上睡了整整一個下午，還問我是不是有事？”
“你的屋頂？”天心爬上屋頂，哪兒管是誰的房間上頭啊，直接尋了個最舒服的地兒躺下了……沒想到會是修子玉屋頂，這麽有緣分的？
修子玉被天心這一問，更加惱火了。
下午他正在房間想事兒，就聽到頭頂上有腳步聲，他上來一看，就見她四仰八叉的睡著了。
他著實搞不懂她在想什麽，因為總是被天心調戲，他不願意靠近她，看著屋檐狹窄，又怕她掉下去……
於是乎，天心睡了一下午到天黑，他就在這裏一直守著。
“公主沒事就回吧，以後再挑地兒睡覺的時候，謹慎註意一些，別打擾到了旁人。”說完，修子玉直接走了。
天心：“？？？”
這傲嬌鬼什麽意思？都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啊？她不就在他屋頂睡了一覺麽？至於氣成這樣？
還是秦沐可愛！！！
很快，天心交代雷神的事兒就辦妥了。
這天深夜，天心溜進了修子玉的房間。
本想去他床前嚇他一下，可剛剛爬窗戶進去，一條有力的胳膊就直接圈住了她的脖子，然後用力收緊。
“咳咳……是我……松手！”
“我自然知道是你，就曉得你會言而無信，對我那份心沒死透，半夜摸進我房裏，你想做什麽？”修子玉沈聲道。
天心被勒到翻白眼，拍打著修子玉的胳膊：“看……看戲！”
修子玉一楞，然後松開了天心，這回天心不能忍了。
她！三界第一狐妖。
九千歲高齡，地位無比崇高，天帝都得求著她哄著她！
憑什麽受他修子玉的氣？
她飛起一腳就踢了出去。
修子玉自然是輕松避開。
“這就是你說的戲？”他一臉的不可思議。
“當然不是！”天心喘著氣兒，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修子玉，“看戲之前，我必須先踹你一腳出氣不可，王八蛋，老娘拼了命的救你，你卻想勒死老娘？”
修子玉：“……”
然後他走到了天心跟前，“踹吧。”
天心：“……”
怎麽回事？
剛才分明很想踢死他的，可他主動送上門來，她就一點踹的激情都沒有了？
“你讓我踹我就踹？我那麽聽你話的啊？我不要面子的啊？我保留這次權利，等想踹的時候再踹。”
“都行。”修子玉平靜的答應了，“那現在可以去看戲了嗎？”
“可以！”天心瞪圓了眼睛，咬著牙回到。
雷神蹲在一片青青草從裏小半個時辰，被蚊子咬到懷疑人生的時候，天心來了。
“大佬，我都被蚊子吸走兩斤血了，您再來晚一點，幹脆給我收屍好不好？”雷神跳出來，一臉的幽怨。
“嚷嚷什麽嚷嚷？我還差點被人勒死在當場呢！”天心斜睨一眼修子玉，冷笑一聲。
雷神看向修子玉：“你們那邊這麽激烈的嗎？”
“別耍嘴皮子，□□事兒。”天心在雷神腦門上推了一把。
雷神趕忙收起八卦臉：“那邊已經安排好了，換上衣服咱們就過去。”
雷神說話從隨身的包袱裏面，拿了兩身衣服遞給天心和修子玉。
修子玉一看，眉頭就蹙了起來：“這是我軍守衛的衣服？”
“嗯。”天心點頭，“我不是說了麽？要讓你眼見為實。”
修子玉沈默片刻，伸手接過了衣服。
小半個時辰之後，修子玉和天心就出現在了主帥營帳外。
“庸醫！”兩人剛剛到，就聽到裏面傳來男人暴怒咆哮的聲音，“本將軍好好的從未受傷，怎麽可能手腳筋都廢了，滿嘴胡說八道的庸醫！”
“將軍息怒啊，在下診斷出來的確如此啊將軍！”
“老子不想聽你胡說，來人啊，把這個蠢材拖出去，割掉舌頭，亂棍打死！”章克歇斯底裏的咆哮，仿佛怒到了極點。
修子玉蹙了蹙眉，聲音的確是他的副將沒錯，可他素日裏向來溫和有禮，怎麽會變得如此殘暴？
幾個小兵跑了進去，連拉帶拖的將帳內哭喊不止的大夫拖了出來。
“大哥，這事兒來得邪門的很啊，你分明皮肉都好好的，可連著看了幾個大夫，卻都說你手腳筋全斷了。”這個時候，營帳內響起另外一個粗狂的聲音，“今天我聽到不少瘋言瘋語，先前狼圖那個四王子不是說，親手挑斷打爛了修子玉的手腳筋麽？現在您突然這樣，大家都說……說是修子玉的冤魂回來報仇來了！”
修子玉神魂一震，下意識的看向天心，眼眸之中情緒覆雜。
狼圖的四王子怎麽會和中原戍邊軍的人有來往？
報仇又是什麽意思？他的冤魂為什麽要回來報仇？又是報什麽仇？
天心沖他比了個放松的手勢，畢竟這才只是一個開頭。
“放屁！”章克怒吼一聲，“修子玉已經死了，死了就是什麽也沒有了，誰敢散播這種謠言？去給本將軍抓起來，亂棍打死！”
“就是，就算他修子玉要覆仇，那也輪不到咱們啊？”又一個聲音響起，“畢竟我們是奉了陛下的命令，才和狼圖聯手的，冤有頭債有主，他要找就該去找陛下吧。”
營帳內，幾個人還在繼續交談。
說的左不過都是這些事兒，修子玉站在天心身邊，始終沒有一句言語。
天心就感覺，周圍的空氣越來越冷，越來越冷。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要改一下書名唷，用回最開始的魔王不高興。
☆、被俘虜的戰神
三天前，雷神喬裝打扮之後混進了中原戍邊大營。
剛才營帳裏面那人嘰哩哇啦說的那些冤魂覆仇啊什麽的，就是雷神本人這張小碎嘴傳播出去的。
潛伏三日之後，雷神把章克以及他那幾個狗腿子的活動軌跡摸了個大概。
章克白天都還算正常，不過一到夜裏，他就會悄悄讓他的狗腿子從外面找大夫進來，每天晚上至少兩個，問診之後，發一通脾氣，然後將這些個大夫亂棍打死。
他回去和天心一說，天心就決定，在章克問診的時間點兒，帶修子玉過去。
想著修子玉十分信任和他出生入死過的這些兄弟，天心有些擔心他知道真相之後，直接抄家夥動手。
所以出門的時候，特意帶上了麻沸散，想著在他發飆之前控制住他。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修子玉除了垂眸站著，讓周圍空氣變冷之外，一點反應都沒有。
“餵……”天心輕輕用手肘捅了一下他，“沒事兒吧？”
修子玉好一會兒之後才給了回應：“霜露重了，回去吧。”
天心：“？？？”
隨後修子玉轉身就走了。
出了戍邊大營，走過一片黃沙丘，回到了雷神剛才等人的草地，修子玉終於停了下來。
天心跟在他身後，沒有離太遠，也沒有靠太近。
茭白的月光散落在他身上，拉長了他在地上的影子，他的背影高大偉岸，卻無端的透著一股子孤獨。
仿佛天地之間只剩下他一人了似的。
天心看著，突然想到了，封魔之地那個被十幾條縛妖索捆著的魔王的模樣。
“沒事兒吧？”天心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蒼白的問到。
他都這樣了？怎麽會沒事？
“公主既然能帶著在下大搖大擺的出來，還能領著在下去戍邊營主帥帳外溜達。那麽送幾個孩子出來應該也是可以的吧，你想讓在下看到的，在下已經看到的，你想讓在下知道的，在下也已經知道了，你也沒有必要再困著那幾個孩子來牽制我了，放他們走吧。”修子玉平靜的開口。
實際上，他和秦沐長得一點都不像，可天心也不曉得為什麽，一瞬間在他的身上，隱約看到了一些秦沐的影子。
“我為你忙活大半個月，你就跟我說這些？”天心蹙眉。
“不然呢？你想讓我怎麽做？直接殺了章克他們讓戍邊營徹底亂掉，給你們狼圖徹底瓦解中原邊界的機會？還是幹脆利用我，直搗帝都，殺了皇帝，讓你們狼圖的狗賊稱帝？”修子玉望著天心，深邃的眼眸中沒有任何憤怒，語氣也一派波瀾不驚，“你省省吧，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允許自己因為一己私仇，禍亂天下的。”
“修子玉，你是真傻還是裝傻？你的君主，可以為了殺你，放棄幾座城池數十萬百姓的生死，你還指望天下在他手上可以平定？”
“你不用和我說這些，反正我早就膩了無休止的征戰了，既然大家都以為我死了，那從此以後世間就再無修子玉。”修子玉情緒被天心帶了起來，“至於天下是否平定，也再與我無關了。”
他這一生征戰四方，最開始是為了保護家人朋友，後來是為了忠於君主，守護中原山河。
這些年他的家人都相繼離世。
朋友們……
修子玉垂下眼瞼，看著腳下被踩得凹陷的草地，想到章克他們的對話……內心湧動起些許蒼涼，朋友也背叛他了。
衷心守護的君主，疑他妒他，寧願舍棄幾座城池，也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他已經沒有繼續戰鬥下去的理由了，也著實累了。
“修子玉。”天心突然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修子玉以為她要繼續勸說自己成為狼圖的征戰武器，下意識蹙眉撇開頭，一臉的厭煩。
然後他就聽到天心說：“不管你信不信，於我來說，不管你想過什麽樣的生活，成為什麽樣的人，我都不在意。做個神勇的戰神也好，當個普通的牧羊人也罷，我想要的是你可以幸福快樂的度過一生。”
修子玉有些僵硬的看向天心。
從來沒有人和他說過這樣的話。
人們對他的期待永遠都是不要戰敗，不要退縮，要保護好所有人。
幸福快樂的度過一生？
修子玉的內心又落進去一顆石子，蕩起一圈漣漪。
“你這麽些年一直打仗，大概也沒有過過正常人的生活吧？這樣，本公主大發慈悲，陪你在周圍轉幾圈，各個部落都去看看，中原那邊也去走走，一起體驗一下人間煙火吧？”天心笑容燦爛且治愈。
修子玉看著，輕輕眨了眨眼，然後鬼使神差的點了頭：“好。”
大漠荒原寒風淩冽，雷神和天心靠一起，裹了個毯子坐在火堆前取暖。
“什麽鬼天氣，白天過夏天的，晚上凍死狗！”天心打了個噴嚏。
“誰讓您放著暖乎乎的公主府不住，非要在這兒守著美男子呢？”雷神也哆嗦著。
“那家夥跟倔驢一樣不肯回去，我能怎麽辦？打也打不過！”天心憤憤然。
“都是冤孽啊！”雷神哀嚎一聲，天心把嗷嗷不停地雷神推開，然後拎起剛剛燒好的熱水壺，踩著沙子，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向修子玉。
“誒，你都拿走，我喝什麽啊？”雷神的哀嚎，很快被風吹散。
“喝點熱的吧？”天心把壺遞給修子玉。
修子玉沒接，無奈的說道：“你不用這樣的。”
“哪樣？”天心一屁股坐在修子玉身邊。
修子玉凝眉，“我既然答應你了，就不會食言，你不用守在這裏看著我。”
“我倒不是不信你，就想著，這麽一個殘酷的夜晚，我不想讓你自己個兒待著。”天心吸了吸鼻子，一副慘兮兮的樣子。
內心不斷地鼓勵著自己，堅持、加油，努力給魔王小可憐送溫暖。
修子玉看了天心一眼，心好像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握緊了一下，隨後又迅速松開，失重感劈頭蓋臉的席卷而來。
“章克的怪病，和那天你幫我治病的事兒有關系麽？”修子玉迅速移開視線，轉移開話題。
天心想了一下，覺得這種事情早晚是瞞不住的，於是乎點點頭：“你的手腳筋被摧殘成那樣，治肯定是治不好的，所以……我直接把你的傷，轉移給了章克。”
修子玉下意識的蹙眉。
“大哥，你可千萬不要教訓我，我雖然沒什麽文化，可還知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個道理。”
“誰說我要教訓你了？”修子玉突然笑了一下。
這麽長時間了，天心這是第一次看到修子玉笑。
他五官很立體，眼眸也很深邃，笑起來的時候，右邊嘴角下還有一顆梨渦，特別好看。
“你真好看。”
等天心聽到自己說出這句話來的時候，對面的修子玉的笑容已經逐漸消失了。
“不！我的意思是……”天心心裏那叫一個恨啊，好不容易和修子玉拉近了和彼此之間的距離，這家夥一嘴碎！
天心恨不得當場割了自己的的舌頭。
“算了，解釋個屁啊，我就覺得你好看，你覺得我猥瑣也好，淫dang也罷，隨你了吧！”天心囫圇了半天，一甩手，氣鼓鼓的撇開了臉。
“你和我以為的很不一樣。”這個時候，修子玉開口了。
語氣很輕，不帶任何嘲諷。
“怎麽個不一樣？”天心好奇的問。
“可愛多了。”修子玉淡淡回到。
天心覺得渾身毛孔瞬間全部張開了，然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個……我現在是不是要謝謝您的誇獎？”天心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心裏不斷地念叨著。
小魔王啊，請你時刻謹記，最開始你嚷嚷的那句我絕對不會愛上你的啊！
千萬必要步秦沐的後塵啊！
“希望我感受到的你，不是你用來拉攏我的偽裝吧。”隨後他望向夜空，嘆息一樣的又說了一句。
天心：“……”
哥們內心戲這麽多的嗎？
都是內心戲了，怎麽還都給叨叨出來了呢？
“你猜的沒錯，我的確是抱有不純目的才這麽關心你的，還以為可以一直隱瞞，沒想到這麽快就被你發現了！”天心生怕修子玉走上秦沐的老路。
她就是來改寫魔王的悲慘命運的，沒想給自己加戲，幫忙打個輔助就要溜的，並不想和魔王多加感情戲啊！
修子玉看了她一眼，“隨便你什麽目的吧，我已經不在乎了，總之，我絕對不會為你而戰。”
“那真是太讓人傷心了。”天心頓時松了一口氣，卻做出一副很難過的樣子，“算了，你還是自己待著吧。”
天心說完，也不管修子玉的態度，溜回到雷神身邊。
“您怎麽空手就回來了？我水壺呢？”雷神有些激動。
“給修子玉喝吧，你一個神仙，一晚上不喝水死不了的。”天心擺擺手。
雷神：“…………”
神仙就不配得到關愛了嗎？
氣！
“剛才實在是太驚險了，修子玉差一點就愛上我了！”天心咬著指甲，一臉驚悚的說到。
雷神表情逐漸消失：“啥？”
作者有話要說： 依舊是堅持日更的一天，晚安小可愛們。
☆、被俘虜的戰神
“我說，修子玉差點就愛上我了！”天心重覆了一遍，“有什麽問題嗎？”
“不可能的！”雷神擺擺手，十分篤定的說到。
“怎麽就不可能了？你是沒瞧見，他說我可愛的時候的模樣，溫柔得不得了！”天心看雷神那麽篤定，勝負欲就起來了，“雷神……你是在質疑我的魅力？”
“不不不！”雷神從天心眼中，看到了一絲危險的光火，趕忙正襟危坐，雙手用力擺了擺以彰顯自己的求生欲，“這個跟您的個人魅力沒有關系，那什麽……根據我最近的多方打聽，確定修子玉……”
雷神看了一眼修子玉那個方向，然後湊到天心耳邊，小小聲的說到：“他喜歡男的！！！”
天心：！！！！
“你確定？”
“當然了，他今年都三十好幾了，從來沒有過妻妾，皇帝賜婚都敢抗旨不尊，你以為是因為什麽？等真愛出現啊？”雷神一臉的八卦專用表情。
“你們也不能因為人家不娶老婆，就覺得人家喜歡男人啊？”天心一臉的不認可。
“大人，這個可不是什麽捕風捉影，是有實錘的！戍邊營很多人都知道，他和他的軍師是一對兒，前兩天我還見到過，是個特別纖細溫潤的家夥，大概是因為修子玉生死不明，他看起來特別郁郁寡歡，跟那林黛玉妹妹似的。”雷神越說越興奮，“軍營裏的人說，那個軍師幾乎跟修子玉形影不離，每天都睡在修子玉的營帳內……”
“行了行了！”天心趕忙出手阻止雷神繼續往下說，“再讓你說下去，你是不是要在姑奶奶面前開黃腔了？”
雷神一臉不好意思，抓了抓頭，“興奮了，興奮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就最好，愛情太麻煩了，我寧願和他做姐妹！”天心喜滋滋的說到。
“我也覺得，可別再出第二個秦沐了，雖然榮耀加身，可最後孤獨終老也挺慘的。”雷神嘆息一聲。
“嗯！”天心認同的點點頭。
第二天，天心按著昨天說的，先帶著修子玉去了最近的一個狼圖村鎮。
兩人披著帶帽兜的披風，踏著遍地風沙進了城。
早早的城池內的商販就開始做起了生意，牛羊肉掛得到處都是，腥氣沖天。
和賣牛羊肉的攤位距離不遠的地方，有幾個粗糙的柵欄，柵欄裏面，角落裏，可以看到幾個中原模樣的女孩兒男孩兒，衣衫襤褸，相互依偎在一起。
修子玉的腳步立馬停了下來，刀刻一般的眼眸，落在那幾個孩子身上，再也無法移開。
“客人，一個貨3金，都是新鮮的中原人，細皮嫩肉，比咱們這兒的糙老娘們香多了。”老板甩著一吊錢，一臉猥瑣的沖修子玉說到。
那群孩子見來了買主，紛紛驚恐的看著修子玉，有些膽子小的，或者精神崩潰了的，幹脆哭了起來。
“娘親，我要娘親。”
“吵什麽？”人販子一聽到聲兒就怒了，操起手邊的鞭子，狠狠地甩了過去。
最外面的孩子，頓時被打得皮開肉綻。
修子玉因為憤怒，克制不住地在顫抖，下意識就想沖上去，打倒這個人渣，可還沒有跨出去，就被天心摁了下來。
修子玉側目，天心的圍巾堆得很高，擋住了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晶亮的眼睛：“還記得你昨晚說的話麽？現在出手救了她們，修子玉就不可能真正的死去，你還要繼續戰鬥。”
修子玉一怔。
“我說，不買就不要站在這兒一直看，走走走，別擋著我做生意！”
人販子看修子玉半天不說話，揮手趕人走。
天心拉著修子玉要走，修子玉卻突然緊緊抓住了她的手，然後喉嚨裏發出幹澀又壓抑的聲音，“買她們吧。”
天心平靜的看著他：“全部？”
“全部。”修子玉死死的抓著天心的手，就好像在浪濤起伏的無邊大海之中，精疲力竭的時候抓住了僅有的一塊浮板一樣。
一旦松手，他就會立刻墜入無底深淵。
“餵！打包多少錢？”天心沖人販子嚷嚷道。
人販子一聽，眼睛亮了一下：“全部？”
“對。”天心回答。
“我這前後一共36個，3金一個打個折，給你算100金。”人販子算了算然後說道。
“你坑大傻子呢？？”天心蹙眉。
“姑娘，話不能這麽說，我這些可都是好貨，那裏頭還有一個是中原人那邊的大家小姐呢，三金都沒賺你錢！”人販子說到。
“一個一個的身上全有傷，算狗屁的好貨？兩金一個，愛賣不賣。”天心語氣很不耐煩。
“行行行，早賣完我早回家玩娘們，兩金就兩金吧！”人販子手上這些人，本來就是趁亂的時候，去攔路搶回來的，根本沒什麽成本，兩金一個已經是很賺的了。
這一堆賣完，夠他吃喝嫖賭好幾天的了。
“我的婢女會負責安頓哈她們。”付錢之後，天心和修子玉說到，“繼續看看吧，這是狼圖這邊最大的一個集市了，幾乎什麽東西都能買到。”
“我會把錢還給你的。”修子玉說到。
“知道啦，我給你記著賬的，走吧，前面還有很多可以看的。”天心說話，拉著修子玉繼續往前。
塞外的集市和中原的很不想同。
大多數地方都保持著原始的行事作風。
修子玉一路走來，看到有摔打老人的，有當街搶女人小孩的，小偷猖獗被抓了現行之後，還暴打了被偷的人。
有賣藝的，捆著活人，做各種非人的表演。
到處都能看到饑餓、病重縮在角落裏奄奄一息的人，街上也有狼圖的士兵到處巡邏，可他們卻無視那些犯罪的人事，只是談論著又強睡了哪家的女兒，然後跟撿垃圾一樣，撿走路邊死去的人。
有一個老者，被擡走的時候，動彈了一下，士兵不耐煩的，直接用刀柄敲在他頭上，老人就徹底沒有了生息。
“終於走到盡頭了！”天心松了一口氣。
“狼圖……如此混亂，你父兄都看不到嗎？”修子玉咬牙切齒的問到。
“混亂？”天心身後，人聲鼎沸，那些修子玉覺得根本是地獄裏才會發生的事情，真真切切的繼續發生著，“這是狼圖這種部落千古以來的常態，為了生存，為了滿足欲望，大家都靠著本能在存活。可能將軍覺得匪夷所思，可對於我的父兄來說，生活本就是如此。”
修子玉神情覆雜的看著天心。
“怎麽？你不喜歡這邊？”天心神色有些遺憾，“那去中原的邊陲看看吧，或許那邊會比這邊好呢？”
“你到底想做什麽？”修子玉沈聲問到。
“你不是想要過普通人的生活嗎？我現在就帶你去看看，你身為戰神，身為大將軍看不到的那些，普通人的生活。如果你連這些都無法接受，還談什麽過普通人的生活？”天心語氣淡淡，沒太大的情緒起伏，甚至花音落下的時候，還甜絲絲的笑了一下。
修子玉知道，眼前這個女人一定挖好了陷阱等著自己跳下去。
可……
視線看向剛才那個老人躺過的地方。
他……想知道她口中說的，身為戰神和大將軍看不到的，普通人的生活。
快馬一程，傍晚十分，天心和修子玉就到了一座距離戍邊營三十裏路程的城池。
這裏修子玉從前也來過，雖比不上王城奢華大氣，可也還是很不錯的。
西方天際殘陽似血。
原本熱鬧的城池，被一團陰雲包裹籠罩。
遍地都是戰火之後的殘骸，到處都有還沒有來得及掩埋的屍體，老人的小孩的，甚至還有被一柄長矛刺穿孕肚的孕婦，直挺挺的躺在泥濘之間，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修子玉腦海裏面，最後一根弦崩斷了，心臟似乎要炸裂一樣的劇痛。
“救命……救救我……我的腿爛了，誰來救救我啊！”
“孩子！我的孩子啊！你不要睡！醒一醒！娘不能沒有你，你不要死啊孩子！”
“誰看到我娘的胳膊了，拜托幫我找一找，我娘很善良的，我不想她不能全屍下葬！”
“戍邊營為什麽不救我們？為什麽！三十裏！只有三十裏！我們苦首了一晚上，他們趕得過來的，為什麽不救我們？”
無數的哀嚎痛哭和叫罵在修子玉耳邊炸響。
修子玉整個人仿佛都被浸泡在了冰冷的水中，他跌跌撞撞的走出去，扶起那個哭腫了眼睛找自己娘親胳膊的年輕人。
他擡頭，修子玉才看到，他的一顆眼珠子已經不見了，還在淌血。
“你受傷了，不要再找了，你得去看大夫！”修子玉聲音抖得厲害。
“大夫？哈哈哈哈哈哈全城的人都被傻幹凈了，哪裏來的大夫？”年輕人苦笑兩聲，“大哥，我娘的手腕上帶著一條雞血藤的鐲子，我眼睛疼看不清楚，你幫我找找吧……求求你了，我求你了！”
他話音落，突然噴出一口血，然後整個人都歪到了修子玉懷裏。
“救人！快救人！”修子玉在沙場上見過這種各樣慘烈的死法，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會因為看著人的生死而肝膽俱裂。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被俘虜的戰神
那年輕人大概是受了很重的內傷，掙紮了沒有兩下之後，就瞪大眼睛死了。
修子玉緊緊抱著他，整個身體繃得緊緊的。
天心走了過來：“他已經死了。”
修子玉擡眼，眼眸通紅：“我軍從來不傷害你們的子民，為什麽！為什麽你們掠奪了財物，還要虐殺這些無辜的人？為什麽？”
夜風夾帶著遠處來的風沙，吹得天心身上的鬥篷獵獵作響，她居高臨下的看著修子玉，漂亮的雙眸是一望無垠的平靜：“部落的人，沒有經過教化，行事作風本就保持著獸性，虐殺是野獸的天性和本能。”
“天性？”修子玉將那死不瞑目的年輕人放下，然後站起身來，走到天心跟前，雙眼血紅，咬緊牙，“所以，這一天，你帶著我東奔西走，就是為了讓我見識到你們部落野獸的本性？”
“對！”天心點頭。
修子玉先是蹙眉，然後堂皇的笑一聲，轉身不再理會天心，走入一片哀鴻之中，沈默的幫忙擡屍體，將無法動彈的人搬去相對幹凈的地方。
“你們吵架了？”雷神從後面小跑過來。
“沒有。”天心搖搖頭，“他還需要很多時間整理今天看到的世界，由他去吧。”
天心頓了一下，“你過去幫忙，他需要的能搞到就盡可能給他提供。”
“明白。”雷神麻溜的跟過去。
而後四天的時間，弄來了一些食物和簡單的藥品。
可天心的錢畢竟有限，東西也很有限，並不能滿足全部百姓的需求。
修子玉又告訴了雷神一個地址，讓他去取了他放在那邊的全部金銀，原本他估算那些錢換回來的藥和食物，多少也可以撐七八天。
可沒想到，知道這邊有吃喝還有藥品之後，附近的災民就全來了。
原本可以用七八天的物品，兩天就一搶而空。
最後因為爭奪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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