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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她醉得不省人事,完全沒有記憶。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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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道:“既然你缺衣服穿,就讓她們做給你好了。”

針線活不是她的強項,何苦非要在這種事情上逼迫她?

西門慶一聽,原來有五分的佯裝生氣也變成了十足十的怒火,蹭地站起來:“我要是稀罕她們做的,還跟你說什麽!”他提高音量,像憤怒的獅吼。

在側間守著晏哥兒的惠慶聽了這聲吼,嚇得一抖,輕輕走到上房門外,用目光詢問在門口站著的繡春。

繡春悄悄朝她擺擺手,不敢出聲。

李瓶兒被西門慶吼得怔楞住了,傻呼呼地看著他。

“唉!”被她兩汪秋水般的美目盯著,西門慶再大的火氣也散了,嘆息一聲,他重新坐下來,握住她的手,軟聲說道,“我不嫌棄你手藝差,再差也是我的瓶兒親手做的。你就放心做,反正中衣是穿在裏面的,老爺我不怕出醜。”

李瓶兒心裏忽然湧起一陣感動,楞楞道:“難道我就只能做中衣,不能做袍子?”

西門慶被她問得一楞,飛快地說:“行,當然行。你慢慢做,不著急。只要瓶兒做出來,我一定日日穿著。”然後慢慢摩挲著她的手。

李瓶兒微紅了臉,低頭看著交握的兩雙手。

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長,骨節有力,顯得她的手更加小巧精致。他的指甲剪得很短,修得整整齊齊,惡作劇似的不時用指甲邊緣來刮蹭她的掌心,弄得她手心癢癢的。

慢慢的,她連耳朵也紅了起來。

西門慶盯著她微紅的耳尖,明白她已經被自己打動,便決定打鐵趁熱,一把抱起她朝床邊走,溫聲道:“走,該歇了。”

李瓶兒只象征性地掙紮兩下,半推半就地躺了下來……

任何一具成熟的軀體,都應該順應生理需求,不論男女。

如果欲望得不到滿足,不僅會脾氣暴躁,面色暗沈,內分泌失調,甚至嚴重的還會影響到壽命的長短。

有了西門慶,以上通通不是問題。

他浸|淫|床界幾十年,對女人的每一個細微動作都了如指掌。

他能清楚地分清女人說的不要,是真的不要還是指要,每一聲呼痛是爽到極點還是真的發疼。

李瓶兒在他手裏,連片浪花都翻不起來,根本無需交手,僅用一個手指頭就讓能她軟成一團,潰不成軍。

李瓶兒小聲哼哼著,臉色發紅,眼睛水亮,通身白嫩的肌膚泛著一層興奮過後的粉色。

西門慶這廝,進退有度,輕重適中,完全不需語言溝通,他就能意會此時該幹些什麽了。

李瓶兒被他伺候得舒服極了,一度說不出話來。

她只能緊緊攀住他的脖子,兩條纖細白嫩的大腿緊緊勾住他的腰身,在他的大力鞭撻下,她心想:這下完蛋了,他不僅長得帥,還這麽能幹,又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兼保|護|傘。照這麽下去,遲早會愛上他的……

越想越搓敗,她忍不住哭叫起來:“完……蛋……了!”

西門慶額角滴汗,抱住她身軀的雙臂像兩把堅硬結實的鉗子。他的眼裏盛著兩團火,恨不能燒盡一切。

聽到瓶兒的哭叫,他不再心軟,緊緊摟著她來了幾下狠的,邊動邊道:“等、等等我,一起……”

酣暢淋漓的結束後,兩人都懶在床上,暫時不想動彈。

李瓶兒閉著眼睛,餘韻過後,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道:“老爺……”

她的嗓音軟軟的,嬌嬌的,還帶著點激|情過後的沙啞,西門慶心中一動,摟著她親了嘴,然後才問:“剛才你可舒服?一定是舒服的。瞧你,一雙小腿挺有勁的,死死扒著我的屁股,生怕我跑了……”

“住口!”李瓶兒羞紅了臉,氣惱起來,大吼道。

這人太下流了,動不動就說這樣色|情的話,他以為別人的臉皮都跟他一樣,是銅做的呢!

還能不能好好說會兒話了?

雖然西門慶表現得有些先知的模樣,但誰知道他到底明白多少?

李瓶兒雖然歷史不熟悉,唐宋元明清的順序還是能順嘴說出來的。況且,梁山那夥人的下場她也心裏有數。

本來救人救己的想法,她對西門慶道:“老爺,你想不想去江南?常聽人說江南風光好,真令人向往,若是能去看看就好了。”

能住在那裏更好。

一想起武松就令人心裏不舒服,等到兵荒馬亂一起,誰知道將來的日子如何呢?還是趁早去江南吧。

西門慶聽了她的話,頓了頓,片刻後他把李瓶兒從自己懷裏移開,扳著她的腦袋,仔細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問:“你想去江南?”

“嗯。”她點點頭,神態真誠無比。

西門慶上上下下掃了她一遍,忽然笑了:“你生得這麽嬌小,說不準老家就是江南的呢!難怪你會想著那邊。”重新將她摟進懷裏,下巴抵著她的頭頂,“我也正有此意,瓶兒和我心意相通。我派玳安上京送禮,給蔡太師的書信裏就提及等到年底,看看江南可有空缺。趁著年輕,到處走一遭,也開開眼界。”

李瓶兒擡頭看著他:“老爺能這樣想最好了。”

西門慶看著李瓶兒,手摟在她的腰上,戀戀不舍地摩挲著她的肌膚,道:“等玳安回來了,我就派來昭去江南一趟,提前買下房子。”

李瓶兒推開他的手,披上外衣下了床:“難道蔡太師不調你過去,你就不在江南買房了不成?”

她急於辦成這事,想離戰火遠遠的。

西門慶一邊笑,一邊將她扯回來:“玳安送生辰禮,我派了許多下人差役跟著護送。總得等這些人回來了,才好再護送來昭去江南。你急什麽?”一把將她的外衣掀了,壓回床上,“我們再來一次,還早呢!”

“還早?”李瓶兒瞪視著他,雙手死死抵著他的胸膛,“我累了。房事不可過度,你還有精力留著明天使不好?”

西門慶一聽她明晚還肯,頓時眉開眼笑:“那行,今天暫且放過你。”

李瓶兒趕緊朝外喊送水來。

西門慶斜眼看她,不滿道:“唉,除了你喝醉的那次,我都是半飽不飽的。娘子你什麽時候開開恩,讓我痛快一回?”

他還好意思提這事?

要不是喝醉誤事,她怎麽會輕易失身?

李瓶兒板著臉勸道:“老爺,我勸你還是省省吧。都說細水長流,你也不怕撐壞了。”

細水長流?西門慶皺眉思索這句話。

神僧和張大哥都說人的一生,飯食是有定數的,吃完了以後可就沒了。不知道他的精華,那些子子孫孫是不是也有定數?

他忽然體會到一種恐慌感,生怕好鐵沒用在刀刃上,花錢沒花在裉節兒上。

“罷了罷了,就依你,以後每晚只來一次就好了。不過,時間的長短可得由我定,你不許催,也不許故意叫痛!”他忍痛退讓一步,又兇巴巴惡狠狠地提要求。

李瓶兒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心想,一天一次,除開自己不方便的日子,後宅還有月娘和玉樓,三人分分,攤到她頭上的也不算多。

“行,就依你。”

西門慶看著她的小腹,目光沈沈,忽然伸手摸了摸,嘀咕道:“也不知我的子子孫孫有沒有安營紮寨?”

作者有話要說: 多謝【香菇雞肉飯】、【遠遠媽】、【小希】灌溉的營養液~

☆、第 118 章

西門慶的願望落了空, 沒兩日, 李瓶兒的小日子就來了。

恰好正逢周守備過生辰, 下了貼子請西門慶及後宅女眷。

衙門裏的一眾官員每人出五錢銀子, 西門慶出了二兩, 共同湊了一份生日禮來賀周守備。

西門慶回到家,私下又封了六方手帕, 一副金銀碗筷做賀禮。打點好禮物, 讓小廝來安細細包好, 然後才進了後院。

西門慶來到李瓶兒院子裏, 摸摸她的手,問:“還疼不疼?若疼得厲害,不如讓太醫看看。”

李瓶兒坐在榻上,屁股下面墊著厚厚的錦褥:“不用了,這麽點小事就叫太醫, 別人會笑話的。”

“唉!”西門慶沈了臉,“我就荒唐了那一回, 竟然連累你小日子都不安生。”

“不要緊的,就第一天疼, 過後就好了。”李瓶兒的痛經病算是跟了她一輩子。來到這裏, 已經算很好了, 起碼有人伺候著,她感覺癥狀比現代時都輕了好些。

西門慶:“你既然不肯叫太醫,那就讓丫頭生盆火來。烤得熱熱的,興許會舒服些。”

李瓶兒噗嗤一聲笑了:“五月的天, 誰烤火?”

西門慶板著臉,訓斥道:“自己都不把自己當回事,活該你疼。繡春,拿件薄襖給你六娘穿上!”

繡春應了,很快拿了一件月牙色繡銀紋的春季薄襖出來。

西門慶親手替她穿上,溫言道:“多穿些,如果真出了汗再脫。”

穿上還挺暖和的,李瓶兒便沒抗拒,任由他把自己裹得像怕冷的老太太似的。

晏哥兒正在一邊的小桌上學寫字,西門慶走過去看了一回,摸摸他的頭,又走回來對李瓶兒說:“你既然不舒服,今天就不用管孩子了,由他玩一天吧,還小呢!”

李瓶兒正要說話,他又接著說:“知道你緊張他的前程,若實在不放心,就送到前院,讓劉秀才幫著講一天故事也是好的。”

晏哥兒耳朵尖,一聽見故事兩字,立刻扔了毛筆邁著小短腿飛撲進他娘懷裏,黑亮的大眼睛渴望地看著他娘:“講故事?娘給我講故事?”

李瓶兒笑笑,摸著他的腦袋:“晚上睡覺前給你講,好不好?”

西門慶很喜歡晏哥兒,看著他童真的模樣,忍不住把兒子搶過來摟在懷裏,點著他的鼻尖,輕聲教育:“你娘今天不舒服,還講什麽故事。我讓人抱你到前院,等劉秀才給你講三字經裏頭的故事,好不好?”

“好!”晏哥兒拍著小手喊道。

“花童?”西門慶朝外喊,“把來寶叫來!”

很快,來寶進來,垂著頭聽吩咐。

西門慶一臉嚴肅地看著他:“我知道晏哥兒和你熟,今天你把他抱到前院去,讓劉秀才講些通俗易懂的小故事給他聽。好好照顧著,若少了一根頭發,仔細你的皮!”

來寶應下,伸出雙手哄晏哥兒:“小公子,我帶你去前院聽故事好不好?”

“好。”晏哥兒麻溜地從他爹懷裏掙出來,撲進來寶懷裏。

來寶緊緊抱著他朝外走,李瓶兒趕緊喊惠慶:“快和繡夏跟過去看著。”

瞬間,屋子裏的人走光了,只剩下繡春還在一旁伺候。

西門慶慢騰騰地喝著茶,閑聊起來:“今天周守備擺宴,一會兒我得過去。你想不想出門?若是想去,等下收拾好了和月娘一起去喝生日酒。”

李瓶兒正不耐煩應付那些不熟悉的後宅婦人,便借口肚子疼,說不想去。

西門慶也不強迫她,囑咐道:“那你好好歇著,回頭我再來看你。”然後去了上房見吳月娘。

上房裏,炕上鋪著好幾套錦裙,吳月娘在炕邊走來走去,一時拿不定主意穿哪一件才好。

她摸摸大紅繡金錦裙,這是她最喜歡的,再配上滿頭珠翠,身份不言而喻。

可是,老爺喜歡六娘,六娘一向穿得素凈,頭上珠釵也不多。上回孟玉樓有樣學樣,換一身素色衣裙,獻了一雙鞋,就得了老爺兩次誇獎。

這麽一想,月娘摸了摸藕色妝花衣裙,這套老爺一定喜歡,但這顏色太素了,她不喜歡不說,還不喜慶,畢竟是赴壽宴。

小玉見月娘躊躇不定,出言勸她:“大娘不如還是穿大紅色的吧?站在老爺身邊,明眼人一瞧就曉得您是正房大奶奶。”

吳月娘喜歡正房大奶奶這幾個字,聞言便笑彎了眉眼,樂呵呵道:“你說的有道理,就穿這套罷!下回我們再找些素靜的料子出來,天熱了,穿得素淡些看著也清爽。”

小玉應了,然後替她更衣梳妝打扮。

吳月娘換上大紅妝花繡金衣裙,戴了金絲狄髻,斜插六根金簪,耳邊一對鑲紅寶石的金耳墜,腳上穿著白底紅幫的繡花鞋。

她在鏡子前轉了幾圈,點點頭,這才滿意地走開。

西門慶走進來,見吳月娘已經收拾好了,便道:“那我們走吧。”

吳月娘見他身後沒人,出聲問:“六娘呢?老爺再等等,三娘還沒來呢。”

話音剛落,穿著紫棠色妝花對襟衫,藍色織金裙,打扮得光彩耀目的孟玉樓進來了,笑嘻嘻地行禮:“大姐姐好,老爺也來了?”

“嗯,”西門慶看了她倆一眼,轉身朝外走去,“走吧,門外的轎子已備好了的。”

孟玉樓跟在月娘身後小聲問:“六娘呢?”

西門慶大步走著,聲音沈悶:“她不舒服,小日子來了,我讓她在府裏歇著。”

他精心播種的子子孫孫,沒一個討了好,俱都浪費了,嚶嚶嚶……

回頭他要吃鹿鞭補補才行。

吳月娘和孟玉樓齊齊露出喜色,月娘忍不住往他身邊挨了挨。

孟玉樓走在最後,看著月娘恨不能貼到老爺身上去,在心裏想了想,停下腳步,對他們說:“既然六娘不舒服,不如我也不去了,留在府裏照顧她。我們都走了,只剩下一府的奴才下人,遇事就慌張,能做什麽主?”

西門慶朝她笑了笑,誇讚道:“你想得很周到,那就留下來吧。”

吳月娘頓了頓,囑咐了玉樓幾句,然後緊跟著西門慶走到外邊乘轎子赴酒席去了。

等老爺他們走了,孟玉樓領著丫頭先回了自己小院,把身上出門見客的大衣裳換下來,摘了首飾,在床上躺著。

蘭香倒了茶來,小心翼翼地問:“我們不去六娘那邊坐坐?”

孟玉樓躺著不動:“她不舒服呢,只怕也不喜歡別人去打攪,我過會兒再去。”

西門慶騎著大白馬,身邊跟著花童和棋童,月娘乘著大轎跟在後面。

走了一條街,恰好路過清河縣有名的點心鋪子,只見門口圍著烏泱泱的一堆人,都伸長脖子等著買剛出籠的熱點心,西門慶便吩付花童:“他家的蟹黃蒸糕還不錯,你去買兩盒,跑步回府,送給六娘,讓她嘗嘗。”

花童應了,跑到點心鋪子門口,見排隊的人實在太多,便出錢買了一個最靠前的位置。

店家包了兩盒給他,他也不怕燙,揣在懷裏就跑回府,一溜煙進了後院,直奔李瓶兒的院子。

晏哥兒被送到前院,李瓶兒沒事幹,歪坐在榻上曬著太陽,整個人懶洋洋的,繡春則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做針線活。

有人叫門,繡春走出去開了門。不多時,拿了兩盒點心進來。

李瓶兒問她是哪裏來的。

繡春:“花童送回來的,說是老爺剛買的,讓您嘗嘗鮮呢。”

“哦?”李瓶兒有了興致,坐直身體,雖然府裏的廚娘手藝不錯,但架不住天天吃,再好的手藝也吃膩了,能嘗嘗府外的食物也不錯。

她對忙著擺碗筷的繡春道:“你拿些錢賞他。”

繡春笑了:“他人都走了,說趕著去伺候老爺,連賞錢都不要。”

“罷了,那等他回來了再賞吧。”

李瓶兒吃了一個,味道還不錯,便讓繡春也來吃。

繡春不敢,客氣地說:“六娘自己吃吧,我不餓。”

“又沒外人在,你怕什麽。快去拿雙筷子,陪我一起用一點。”

繡春心裏甜甜的,這才轉身拿多一副碗筷,坐在小板凳上,小心翼翼地夾了一個,送進嘴裏,眼睛瞇了起來:“好吃,真好吃。”

李瓶兒夾了兩個放進她的小碟裏:“有兩大盒呢,你愛吃就多吃些。”

又走了一條街,西門慶看見街邊有一個豆腐腦的小攤子,木桶裏盛放著白嫩嫩的豆腐花,上面遮著白棉布,下面煨著一個火盆保溫,白布掀開一角,熱氣冒了出來。

他瞇眼看了看,問身邊剛跑回來仍在喘個不停的花童:“張大哥送進府裏的可有豆腐花?”

“沒、沒有,全是水豆腐。”花童一時調整不好呼吸,呼呼答道。

西門慶手指著豆腐攤:“你去,買一碗甜甜的送給六娘。”

花童剛剛不喘氣了,聽了命令,認命地調頭朝豆腐攤子走,西門慶在後邊喊道:“這個不頂事,多買幾碗!”

孟玉樓在床上躺了會兒,越躺越覺無聊,起身道:“走吧,去看看六娘。”

進了李瓶兒的小院,正好撞見她在吃點心,就連繡春這個丫頭也捧著碗筷坐在一旁同用。

繡春見有人來,連忙把自己那副碗筷收起來,抹了抹嘴,不好意思地笑笑:“三娘來了,我去給您泡茶。”

蘭香偷笑一聲,和她一起去了茶水間。

“三姐姐,你坐。”李瓶兒請孟玉樓在榻上坐下來。

孟玉樓坐下,看著炕桌上的點心:“這是府外的吧?我記得是街口那家的,味道還不錯,往常我常使丫頭去買。倒是進了西門府,就吃得少了。”

李瓶兒朝她笑笑:“三姐姐不要客氣,吃一點吧。”

繡春拿了一副新碗筷來,蘭香捧著茶。

孟玉樓嘗了一塊,點頭誇讚:“真不錯。你使繡春去買的?”

李瓶兒不知道要怎麽回答。

如果照實說,三娘心裏肯定會不舒服。都怪老爺做事不周到,竟然忘記往三姐房裏送一份。

她今天不舒服,沒去上房請安,本以為孟玉樓也去赴酒席了,沒想到她卻留了下來。

正猶豫為難的時候,院門又被人拍響了。

李瓶兒和孟玉樓齊齊扭頭看,繡春走過去開了門,見是花童,奇怪地問:“又來了?”

花童手上拎著四碗豆腐花,連額頭上的汗都來不及擦:“是啊,我又來了。”

繡春側開身子,讓他進來:“你自己送進去吧。好歹跑了兩趟,也討點賞啊。急什麽?老爺又不會飛了。”

花童提著豆腐花走進來,繡春和蘭香各自接了兩盒。

花童跪在地上,眼見三娘在座,心思轉了轉,機靈地回答:“這是老爺剛才在街邊看到有賣的,便使小人買幾碗給奶奶們吃。”

孟玉樓高興極了,連聲喊蘭香賞他三錢銀子,李瓶兒也跟著賞了三錢。

孟玉樓:“快起來吧。你還要跟過去不?”

花童站起來,點點頭:“要的。”

孟玉樓:“那你快去,可別耽擱了。”然後讓蘭香送他出去。

花童出了院子,拈拈手裏的賞錢,心裏暗喜:幸虧自己會說話,不然哪能得兩份賞錢?

他把賞錢裝進荷包,理理腰帶,這才大步流星地出去追趕老爺。

繡春給孟玉樓上了一盞芝麻|果仁的六安雀舌芽茶,李瓶兒的則是紅糖水,裏面還飄著兩顆紅棗。

孟玉樓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香甜潤喉,連連讚嘆:“這茶好喝。”

兩人就著茶水將點心吃了大半,豆腐花也各自吃了一碗,還剩下兩碗,一碗賞給繡春,一碗賞給蘭香。

又說了一會兒話,李瓶兒坐得腰酸起來,悄悄用手頂著腰。

孟玉樓一眼脧見,便起身笑著說:“吃得好飽,午飯都省下了。我看你也累了,不如去床上躺躺,我也回屋歇會兒午覺。”

李瓶兒起身送她:“三姐姐慢走。”

剛送走孟玉樓,來寶就抱著晏哥兒從前院回來了。

李瓶兒接過兒子,照顧他用了午飯,然後一起午歇。

只歇了一個時辰,晏哥兒醒來,記掛著好聽的故事,又嚷著要去前院找秀才。

李瓶兒只好把來寶叫來,抱著晏哥兒去前院度過下午的時光。

繡春端來一碗紅糖水,一盞紅棗茶。

李瓶兒拿起紅糖水一飲而盡,想起答應給老爺做衣服的事,在心裏嘆惜一聲,真倒黴。

她不僅要侍寢,還得給他做衣服,為什麽她不能像月娘和玉樓似的,好吃好喝的呆著,只要不出軌就行了呢?

“唉!”她又嘆了一聲,看著繡春,“趁著下午沒事,把布料箱子全擡出來,我們翻一翻,找幾匹布給老爺做衣服。”

繡春應了,放下托盤,和繡秋一起將後間的布料箱子全擡出來,擺了大半個廳。

李瓶兒庫存的布料全是好貨,都是些絲綢錦緞、精棉之類。

繡春拿起一匹玄色妝花綢料,托給李瓶兒看:“這顏色不錯,老爺穿上顯得沈穩。”

李瓶兒搖搖頭:“雖然花紋好看,但整體暗沈沈的,顯老。”況且吳月娘做給老爺的衣服,不就是這個顏色的麽?她又何必跟月娘撞衫呢?

繡秋在箱子裏翻了翻,拿起一匹鴨卵青的綢料,道:“這匹不暗沈,要不就用這個?”

李瓶兒還是搖頭:“幾近白色了,他的白綾道袍是最多的。”

她自己動手翻了翻,最後選定了水綠、水藍及淺絳色三種:“天熱了,淺色衣裳更好看。老爺今年三十三歲,我看他也不會喜歡太老氣的顏色,就這三匹吧。現在就動手做,可別遲了。”

繡春看著一地的箱子,問李瓶兒:“六娘不如順手挑些自己喜歡的,制兩身鮮亮的夏衣怎麽樣?”

“這倒也是,沒得放壞了。”李瓶兒給自己挑了粉紅、豆青及丁香色三款,“你們也挑挑,布料多著呢,院子裏的人都趕兩身新衣吧。”

兩個丫頭高興極了,她們不敢在綢緞的箱子裏翻,便走到一旁的棉布箱子裏找了找,一人挑了一匹各自喜歡的。

李瓶兒:“惠慶和繡夏在前院看著晏哥兒,等她們回來了,再讓她們自己挑。”

繡春點頭記下,收拾好布料,再將箱子全部擡進後間放好。

繡春在院子裏放了一張小桌,將布料搬出來,三人圍坐,一起做針線。

李瓶兒不會裁衣,只能看著丫頭們動手:“我看這布料挺多的,不如也給晏哥兒做幾套?到時他們父子倆出去,穿一模一樣的才好玩呢!”

繡春拿著剪刀,下手毫不猶豫,一邊笑道:“晏哥兒的衣服可是最多的,四個大箱子都放不下!”

繡秋在裁另一匹:“這麽多布料,做完老爺的那身,還能給晏哥兒做兩套,等我來裁。”

作者有話要說: 多謝【鏡花水月】、【開心就好】、【小希】灌溉的營養液~

☆、第 119 章

周守備府裏, 前後院俱開宴席, 男客在前面由周守備親自接待, 女客全在後院, 由孫二娘出面招待。周守備的正妻一直呆在佛堂, 哪怕自家宴客也不露面。

來道賀的人很多,衙門裏的同事官員全部來了, 何千戶也不例外。

藍氏打扮得光彩照人, 坐在席上, 看著吳月娘, 問她:“怎麽姐姐府上就只來了姐姐一個人?”

吳月娘微笑回答:“六娘有些不舒服,三娘便留下來陪她了。”

“哦,”藍氏點點頭,又問,“是哪不舒服?請了太醫沒有?”

吳月娘用手帕遮著嘴, 小聲回答:“不就是女人每個月的那幾天?因此不方便出門。”

“這樣啊,”藍氏輕笑出聲, 似乎李瓶兒沒能懷孕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她端起酒杯敬月娘,“姐姐, 我敬您一杯。”

吳月娘含笑飲下, 回敬了她一杯。

自從上次從西門府做客回來, 孫二娘越看春梅越不順眼,借了一件小事做由頭,故意發作,剝了她一身的好衣裳, 換上粗布麻衣,趕去廚房燒火。

春梅在廚房呆了近一個月,肌膚變得粗糙起來,整日灰頭土臉的,別說西門慶了,她連周守備的面都見不著。

老爺要辦壽宴,府裏一片忙碌,到處的人手都不夠用,因前院男客來的多,還從後院調了好些眉眼端正的丫頭過去使喚。

春梅用一根金簪買通了一個丫頭,頂替她到前院伺候。

到了壽宴這一日,春梅偷偷將金簪塞給那個丫頭。那人接了,藏到袖子裏,然後代替她在竈前蹲著燒火。

春梅回了自己屋,拿了盆去井邊打水洗漱。

她打了一盆水,洗臉前借水面照了照,驚覺自己糟糕得沒個人樣,如同鮮花蒙塵,哪有往日的青春嬌嫩?不禁悲從中來。

往日她和五娘,吃的是最好的,穿的也是最好的,身邊不缺人伺候。她雖名為丫頭,西門府的下人們誰敢小瞧她?就連來府裏彈唱的妓|子藝人也當她是大小姐一般的捧著。

沒想到,如今卻這麽淒涼,像個粗使丫頭似的,成日被人呼來喝去。

那個秋葵,狗仗人勢,經常使喚她做最粗最臟最累的活。

她好想五娘,好想老爺,更想念往常在西門府好吃好喝的日子。

“別想了,光是想想又有什麽用!”她擦掉眼角的淚,好歹她的命還在,不像五娘,墳頭的草怕是都有一尺高了吧?

春梅打了三盆水,狠狠洗了三次臉,然後往廚房去,她想要些熱水好洗澡。

廚房裏烏煙障氣,呼喊聲一片,油炸炒菜的滋滋聲四響。

她挨近正在忙碌的張大娘身邊,小聲問她:“張大娘,有沒有熱水?”

張大娘揮舞著大勺,頭也不回地問:“哪裏要熱水?泡茶的熱水可不歸大廚房管。”

春梅小心翼翼地撒謊:“是我要的。來了月事,弄臟了衣裙,想洗一洗。”

張大娘扭頭看了她一眼,滿臉不耐煩,訓斥道:“你自己看看,哪裏有空竈?全占滿了。還洗澡呢,當自己是大小姐啊?換身衣服不就行了嗎?要是實在受不了,你就去茶水房管她們要一壺。走吧走吧,別來煩我。”

春梅受了羞辱,抿緊唇角默默地走開。

去茶水房要熱水?

她還沒那麽大的臉面。

能在幹凈的茶水房呆著的下人,都是有門路或服侍年頭夠久的人。周守備的後院已經被孫二娘把持住了,茶水房的人個個都捧著她院子裏的下人,春梅哪裏敢去自討沒趣?

無奈之下,只好打了一盆冷水,咬著牙匆匆洗了澡。

她不敢穿太鮮亮打眼的衣裙,省得入了別人的眼,又惹來麻煩。於是,換了一身素色棉布衣裙,頭上只插著一根銀簪,低著頭匆匆去往前院,低眉順眼地站在花園的入口處。

周守備府裏也有一個花園,不過比起西門府的可就小多了。

畢竟西門慶當初把花園擴張了兩次,花了大筆銀子,修得像公園似的,用來接待京官都夠檔次。

周府花園裏擺了五桌酒席,觥籌交錯,歡樂融融,周守備從妓|院請了四名頭牌粉頭,有李桂姐、鄭愛月、吳銀兒及洪四兒,還有好些個彈唱妓|子小優兒。

周守備坐主席上位,往下是西門慶、何天泉及內相劉公公。

他算的很好,一人一個粉頭,永不落空。可是他常年呆在軍營操練,不太清楚西門慶和這幾名粉頭之間的過往。宴席前,下人問他請哪幾名粉頭,他隨口說請頭牌就行。

下人們也沒想太多,就將清河縣最出名的這幾位全請了來。

西門慶身著藍靛織金袍兒,腰系玉帶,白底皂靴,因是私下聚會,他也沒戴帽子,一頭長發用碧玉簪在頭頂綰了個結,手裏搖著一把灑金川扇子,身材挺拔,氣度出眾,引得好不容易才見他一面的李桂姐等三人,像蒼蠅似的直圍著他打轉。

周守備和劉公公倒還好,也不在意身邊的粉頭圍到了西門慶身邊,他們端著酒杯,自在說話。

唯獨何天泉很不高興。

何天泉剛21歲,仗著他太監叔叔的門路才得了這麽一個官位,初進官場,歷練的還不夠,養氣功夫也沒到家。

他穿著墨灰色的寬袖大袍,胸前露出赤金色的內衫。

他這副打扮還是他叔叔囑咐的,說他年小面嫩,穿得老成些看起來才穩重可靠。可架不住他年輕人的性子,到底還是喜歡亮色衣衫。

他見原本分派給他的鄭愛月只顧著敬西門慶的酒,便沈了臉,悶頭喝酒。

西門慶被那三個女人纏得不勝其煩,又不好當場發作,無意間瞄到何天泉的模樣,便暗地裏使勁推了鄭愛月一把,斥道:“還不快過去伺候倒酒?”

他這一推,瞧著輕飄飄的,卻差點沒把鄭愛月推一跟頭,直撲進了何天泉懷裏。

鄭愛月嚇得粉臉發白,緊緊攀住何千戶的腰身。

何天泉順勢摟住鄭愛月,見她容貌嬌好,打扮得粉雕玉琢,心裏就很喜歡,捏著她的粉臉戲笑起來:“你是不是打量著我不會給賞錢,所以才不耐煩伺候我?”

鄭愛月多機靈的人啊,趕緊撫上他的胸口,嬌嬌弱弱地說:“我見大官人年輕英俊,一時不敢而已。大官人請喝酒。”一面端起酒杯敬他。

李桂姐和吳銀兒見鄭愛月沒討到好,眼珠一轉,趕緊回到各自的客人身邊去。

西門慶不喜歡席間的氣氛,借口要更衣,起身離席。

他走到花園另一邊,見前面一條小路上種滿了青竹,便擡腳走過去。

春梅站在花園入口處,心裏焦急,她日思夜想的老爺就在前方,可她今天的位置卻在這頭,沒有使喚不能隨意進去,只能在心裏期盼著老爺能往這頭走。

後院的藍氏多喝了幾杯,起身說要更衣。

孫二娘趕緊命丫頭帶她去,好生伺候著。

藍氏出了凈房,對周府的丫頭說:“你回去忙吧,我隨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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