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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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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李瓶兒說的那句話“憑什麽我守著你一個,你卻有一大群女人?”,此時此刻,他才明白這句話真正的意義。

果然還是瓶兒有見識,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這才叫真正的相知相印啊!

他感覺自己那顆滄桑、千瘡百孔的心又被註入了活力與生機,他不僅有自己,有官哥兒,還有瓶兒,此生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人,要知足才能常樂。

要惜福啊!西門慶感覺自己又深刻地領悟了人生真理。

他滿心感動,深情地看著他的瓶兒,眼神熾熱無比,李瓶兒卻呼呼大睡,絲毫不察,這得多虧大夫的安神藥效果好,不然被人這麽盯著,一定睡不踏實。

天色大亮,丫頭們來回走動,官哥兒也起身了,惠慶領著他來給西門慶行禮。

李瓶兒被吵醒,睜開眼一看,見西門慶還坐在她床前,她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問他:“老爺,您昨夜沒回去?”

難道他守了自己一夜?

哎呀,要真是這樣的話,她又要被感動了。

“你醒了?睡得可好?”西門慶並不回答她的話,只關切地問,又喊丫頭趕緊打水來給六娘洗臉。

李瓶兒摸摸自己裹著厚厚藥膏的後腦勺,嘀咕道:“我就說剃一點頭發,反正在後面,不要緊。你偏不肯。”

西門慶無奈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怎敢毀傷?忍一忍,過幾日就好了。”

洗漱完畢,西門慶一手抱著官哥兒,一手牽著李瓶兒在飯桌前坐下來,開始用早飯。

廚房新買了兩名廚娘,手藝不錯,葷素搭配得當。一聽是老爺和六娘這邊要早飯,趕緊將發物全撤了。

西門慶一邊照顧兒子吃飯,時不時還要夾菜給李瓶兒,到了最後,那兩人都痛痛快快地吃了個大飽,唯獨他自己連半碗飯還沒用到。

不用伺候兒子,李瓶兒這頓早飯用得舒服極了。

她吃飽肚子,抹抹嘴,伸手要把官哥兒接過來:“老爺,把官哥兒給我,我看你還沒吃什麽呢。”

西門慶笑道:“我盡伺候你們這一大一小了,哪還顧得上自己?”他體會到一種奉獻的光榮感,這感覺挺新鮮奇特,令他引為以榮。

“老爺人真好,把官哥兒給我吧。”李瓶兒雖然昨天受了深深的驚嚇,回來後又哭又鬧,睡一覺過後也就好多了,立即拿出對待大領導的架勢對待西門慶,“老爺,你也趕緊吃,一會兒飯該冷了。”

西門慶不把兒子給她,喊一旁站立的惠慶:“你來,抱官哥兒出去玩。”又對李瓶兒道,“你頭上有傷,官哥兒沈重,小心頭暈。”

李瓶兒抿嘴笑了。

一大早,應伯爵叫上常時節,彼此一問,原來都還沒用早飯。

應伯爵笑道:“既然是去大哥府裏,還在自己家吃什麽早飯?不如省一頓罷了,反正大哥府裏的好東西多,我們空著肚子正好將點心錢吃回來。”他抖了抖手裏拎著的兩盒點心。

兩人相視一笑,同往西門府而去。

西門慶拿起筷子剛吃了半碗飯,玳安跑進來道:“應伯爵和常時節來了。”

自從玳安領會到老爺不再待見會中十友,他連叔都不喊了,只連名帶姓地叫。

西門慶沒好氣道:“回了,就說我不在。”

玳安笑道:“我說了,他們不信,說滿縣人都知道老爺受了傷,怎麽可能不在府裏?還說若府裏見不著就要去衙門裏呢!”

西門慶放下筷子,這麽拖著不見也不是個好辦法。罷了,還得自己出去打發他們,便吩咐道:“你把他們請進前廳,我用了飯就來。”

他匆匆扒了一碗飯,囑咐李瓶兒好好養傷,又叮囑丫頭們小心伺候,這才慢悠悠往前院而去。

上房裏,吳月娘喊來孟玉樓,兩人坐下一起用早飯。

吳月娘想著往常上房多麽熱鬧,一妻五妾,全坐在一處,一張桌子都坐不下,各自的丫頭們一人一句都能把上房吵翻天。

如今,上房裏冷清孤寂,只剩她和孟玉樓了。

吳月娘眼眶微紅,哽咽道:“老爺也不知發什麽瘋,三娘你看,如今這府裏只剩下你和我。你若不來,我一個人孤零零的,都沒人相陪。”

孟玉樓悄悄嘆了口氣,大姐姐往常喜歡叫薛姑子進府念經講有福報的故事給她聽,現在薛姑子再也不敢來,她可不是孤零零的麽!

孟玉樓強笑道:“不是還有六娘嗎?也不算孤單。”

吳月娘頓了頓,沒有告訴她老爺一大早就去了六娘的院子,只道:“你說得也是,等用了飯我們過去看看六娘。”

西門慶進了前廳,見了二人就大聲笑道:“你們來了。”

等三人各自見畢禮,應伯爵還沒來得及說幾句問候奉承的話,西門慶就對常時節笑道:“好久不見你了,你這次來可是要還我銀子的?”

常時節之前買房,借了他50兩,那時候的西門慶很闊氣,心裏打著不要他還的想法,連借條都沒讓對方寫。

常時節不防西門慶會這樣大大咧咧地說出來,頓時羞得臉紅,囁嚅道:“大哥仁慈,還望多寬限幾日,最近兄弟手頭緊呢!”

西門慶只含笑看著他,並不言語。

應伯爵一看不對,正要打幾句哈哈避過這一節,常時節被西門慶看得承受不住,梗著脖子道:“大哥放心,並非我賴你的銀子,實在是家裏艱難。若不放心,我這就補張借條。”

他以為這樣講,西門慶就會像以前一樣,說不急不急。

應伯爵在心裏給常時節點讚,真TM會說話!這話一說,按大哥的性子,哪還好意思為了區區50兩銀子壞了自己仗義疏財的好名聲?

誰知,西門慶立即對一旁的玳安道:“玳安,快拿紙筆來,你常三叔要寫借條呢。”

玳安立刻捧來紙筆,常時節滿心憋屈,寫下了欠銀50兩的借據。

西門慶拿過來看了看,確認無誤,遞給玳安道:“收好,回頭你常三叔還了銀子,這張借條得還給他。”

玳安笑著收好借條,常時節恨不得立刻就走,再也不要上西門府的大門了。

應伯爵心裏打了個突,這樣的大哥可和以往不一樣啊,他肚子裏幾大筐的奉承討好的話也不敢說了。

來安上了茶,西門慶請他們坐下喝茶。

應伯爵笑道:“大哥最近好忙,我來了好幾回,都沒見上面。”

西門慶也笑:“是很忙,剛才聽說你們來,害得我連早飯都沒用好就匆忙出來見你們。”

應伯爵立刻接話道:“哎呀!大哥的傷勢如何了?不用早飯怎麽行?這麽大的身子不用早飯豈不是虧虛了?快喊小廝擺飯來,我們陪大哥用一些。”他換了一張沈痛臉,恨不能代替他疼一般,“我們一聽說大哥傷了,慌得連早飯都沒顧上用,急忙忙趕來看望。見您如今好端端的,我們也就放心了。”

西門慶:“多謝你們了。你們不知,我府裏最近艱難,飯食都是有定數的,想要多的可就沒有了。這會兒早飯已撤下,還哪有飯菜?”

應伯爵聽他說得這麽寒酸,忍不住反胃想吐,滿縣人誰不知他最近剛做成朝庭的古器生意,賺得庫房滿滿?

他趕緊喝了一口濃茶壓壓驚,誰知空蕩蕩的胃被濃茶一刺激,頓時酸澀無比,酸得他臉色一陣扭曲。

☆、第 98 章

常時節也餓, 不過他比應伯爵活得要糙些, 多喝幾碗茶也能哄哄肚子。

他一邊猛喝茶, 一邊討好地對西門慶說:“大哥太謙虛了, 您偌大的家當, 我們誰不知?您若是都吃不起飯,那我們不成叫花子了?”

西門慶端正神色, 嚴肅說道:“真沒騙你們, 昨天我將小妾打發出去三位, 連丫頭也賣了不少。府裏人太多, 每日光飯食錢就得好大一筆銀子。我最近艱難,艱難啊!”

應伯爵眼睛一亮,溜須拍馬道:“李家那淫|婦,在大哥府裏養了這麽些年,養得肥肥胖胖, 哪裏有當初頭牌的樣子?我昨天走那邊過,聽人說張二官竟然想娶她回府。被我好一通罵, 他才打消了這份心思。就算大哥看不上那淫|婦了,怎能讓別人娶回家?”

“他要娶就娶吧, ”西門慶搖頭笑, “我不是這樣的人, 不然也就不放她出府了。”

“大哥,不是這樣說,”應伯爵嫌棄地將不能飽腹的茶盞推遠了一些,正色道, “您做著官,怎能讓張二官那個白身下了您的面子?”

西門慶看著他:“面子值多少錢?我最近手緊,要是能換些銀錢回來養家,我也是樂意的。呵呵……”

應伯爵感覺今天沒法再聊下去,西門慶的話題不好接,他完全不按牌理出牌。自己得回家想想,琢磨透了再來。況且這會兒他餓得很,腦子都快轉不動了,反正在大哥這也混不到飯吃,不如先回家。

因此,他起身道:“大哥身上有傷,我們也不多坐了。大哥好生歇著,過些天我再來看您。”

西門慶站起身,笑道:“不要緊,若你們手頭有了銀子,派人來通知我一聲,我讓小廝去拿就行,省得連累你們跑一趟。”

他和應伯爵之間是一本爛賬,誰也說不清應伯爵到底欠他多少銀子,不僅他算不清,怕是連應伯爵自己也算不清吧?

應伯爵神色一緊,欠銀還有他的份?頓時一面賠笑和西門慶告辭一面腳下飛快,扯著常時節頭也不回地走了。

剛一出府,常時節就埋怨道:“你看你看,不去看他就好了,沒得看出一張借條來!”

借條上白紙黑字,常時節哪裏敢抵賴?

應伯爵也滿心不爽:“我哪知道?你沒聽見他的話,連我也有份呢!”

常時節問他:“那如今怎麽辦?不僅沒吃上他的早飯,連多了一份欠銀。”

“能怎麽辦,還唄!”應伯爵甩甩衣袖,“你有本事就賴著不還,小心他抓你進牢裏,強行賣了你的房子填數。”

常時節暗罵悔氣,跺跺腳就走了。

西門慶出了一口惡氣,神清氣爽,還罵玳安道:“上什麽六安茶?廚房裏下人喝的粗茶伺候他們就夠了!”那群永遠吸不飽肚子的吸血鬼,他實在是受夠了。

西門慶出了書房,一路喜滋滋的,正打算好好跟李瓶兒講講剛才的事,誰知剛進院子就見大娘和三娘也在。

相互見了禮,西門慶坐下,把說玩笑的心思停下。

吳月娘柔聲道:“老爺,您胳膊上的傷如何了?還要不要緊?我們剛看了六娘一回,好了許多呢!”

“我也好……”他正打算說好得差不多了,見李瓶兒在場,話音一轉,沈聲道,“我上了年紀,傷就好得慢。若是換了以往,不用抹藥立刻就好了。”

吳月娘一臉心疼:“老爺記得按時用藥,多歇息,衙門裏暫時不去了吧?”

“沒去。”西門慶點頭,“我請了幾日假,等好了再去。”

官哥兒從院子外面跑進來,直往西門慶身上撲,吳月娘大急,伸手攔阻,嘴裏道:“哎呀,別撲!你爹傷著手呢!”

西門慶隔開吳月娘的手,把官哥兒摟進懷裏靠著,道:“你們看看,他長得可像我?”

吳月娘和孟玉樓細細觀察,果然像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

孟玉樓湊趣道:“這要不是父子,我就該說他的眼瞎了。”

西門慶含笑點頭,吳月娘摸摸官哥兒的腦袋,笑瞇瞇道:“快快長大,你爹的這份身家全是你的。將來我們的養老送終還得靠你呢!”

官哥兒聽不懂,只嘻嘻笑。

李瓶兒不言不語,一直保持微笑。

孟玉樓悄悄按了按自己的肚子,她也想要一個孩子,一個自己親生的孩子。

西門慶並不接吳月娘的話,徑自對孟玉樓道:“我找人替你打的那張床已經打好了,時新的款式,比你舊的那張還要好,回頭就讓小廝擡到你院子裏去。”

孟玉樓起身道謝。

吳月娘含笑道:“等小廝安好了床,下午我們一起過去瞧瞧。對了,新床讓官哥兒滾一滾,說不準能給三娘帶來喜信呢!”

孟玉樓眼裏泛著喜色,熱切地看向李瓶兒。

李瓶兒點頭讚同:“行啊,下午就讓官哥兒去滾。”潘金蓮離了府,西門府也就不那麽可怕了,多走動走動也好。

西門慶不出聲,他可沒打算跟孟玉樓生孩子。

吳月娘:“老爺,不如去上房養傷?前院全是小廝,個個粗手笨腳,哪裏會照顧病人?”

西門慶搖搖頭:“不必了,我就在六娘這院裏養著罷了。”他看向李瓶兒,笑得像狐貍一樣,“我是為了救她才受傷的,你們說,她不該好好照顧我報答我這個恩人?”

李瓶兒還來不及說什麽,孟玉樓湊趣笑道:“老爺心裏最牽掛的就是六娘呢!一聽說六娘被抓走,他都不和我們一起回城,火急火燎地要去救人,連打虎英雄都不怕了。”

吳月娘呸了一聲:“他算什麽英雄?在他眼裏,人命如野草,隨手一薅就是一大把!多虧佛祖保佑,老爺和六娘才能逢兇化吉,安然回府。”

李瓶兒點頭,心裏很是讚同月娘的這番話。

武松那廝的確可怕,手段殘忍,喜歡判別人連坐之刑。一家子人裏,只要有一個是他認為該殺的,那一家人就都是該死的。

孟玉樓有些害怕,緊張地望了望門口。

西門慶安撫眾人道:“你們也不必心慌,我會找人說合。我從衙門裏調了好些差役,日夜不分四處巡守,你們近日別出府,連大門口也不要去,就在後院老實呆著。”

眾人應了。

他又對月娘道:“瓶兒受了驚,近日就不去上房請安了,等她喝完大夫開的安神藥再說吧。”

月娘一臉寬和,笑道:“這是應該的。她是該好好養養,我和三娘每日過來看望一趟,也不敢多來,省得吵著她和您。”

西門慶點頭微笑,對月娘的上道表示讚許。

李三媽苦等兩天,一直不見張二官來下定,急忙喊媒婆上門詢問。

媒婆去了,張二官連理由都懶得找,直說不想娶了,然後就把媒婆轟了出去。

李三媽聽了回信,氣得不行,趕緊打起精神重新再替李嬌兒找門親。

誰知,找來找去,凡是符合她要求的都不敢接西門慶扔出來的破鞋。那些潑皮無賴、家無恒產的人倒是不怕西門慶計較,可李三媽又嫌他們出的聘禮太少。

李嬌兒在家白吃白喝幾天後,李三媽笑瞇瞇地對李嬌兒道:“女兒啊,我看你還是不要嫁人了。反正高枝你攀不著,低枝嫁過去又是吃苦,不如重新掛牌接客,將來若是有南邊來的客人看中了你,你還能跟著他回南邊去。西門大官人再威風,能管得到那麽遠?”

李嬌兒應了,從此重出江湖。

潘金蓮回家先是罵了西門慶好幾日,過後臉上郁色消散,日日打扮得光鮮亮麗,白天倚門而站,手裏捧一把瓜子,嘴裏嗑個不停,眼睛不斷脧著街上來來往往的男人們。

潘姥姥在金蓮罵西門慶時,還勸了她幾句,道:“他對你也不錯了,沒讓你光著身子出府,送這許多東西,你也該念著他的這份好。”過後見她站在門口招風引蝶的模樣就罵,“門口有風,你也不怕吹著!還不站進來些!”接著又長籲短嘆道,“這可真是走了背運,竟撞不著一個好買主。”

潘姥姥想將金蓮再賣一次,或嫁出去,打的主意和李三媽有異曲同工之妙。當然了,遭遇也差不多。

潘姥姥語重心長道:“你別整日站在門口,雖說我從小將你賣進大戶人家學彈唱,到底和粉頭不同,你也不怕鄰居看了笑話!”

金蓮撇撇嘴,走進來坐下接著嗑瓜子,隨口就將瓜子殼吐了滿地。

潘姥姥眼皮一抖,懶得再說她,只道:“你今年30了,還有幾年好年華?我看還是趁早尋個好人家嫁了,趕緊生個孩子才是正經。”

金蓮嗤笑一聲,翻著白眼,滿臉不屑道:“你心目中的好人家可瞧不上我,也不敢娶我。敢娶我的呢,別說你了,就連我也看不上。不是屠夫就是豆腐佬,要不然就是貨郎,有什麽嫁頭?我嫁過去幹什麽,能幫他殺豬還是推磨或走街竄巷?要嫁你去嫁,我才不幹。”

潘姥姥板著臉不接話,好半晌才道:“你拿些銀錢給我,中午沒米下鍋呢!”

從西門府帶回來的東西全握在金蓮手裏,平常只給她娘一些散碎零錢而已。

金蓮將身子一扭:“我沒錢。”

潘姥姥瞪著眼,理直氣壯地朝她伸出雙手:“西門大官人不是給了你20兩?你若不肯拿出來就將帶回來的衣服典當兩件。”

金蓮拿她娘沒辦法,又舍不得漂亮衣裙,只得從腰包裏取了一些散碎銀子出來,放在她娘的手心,恨聲道:“你也省著些,今時不同往日了。”

潘姥姥把錢捏緊,眉開眼笑道:“往常家裏也花費不了多少,還不是你回來了,成日只要吃好的,所以才費了些!”一面笑著出門買菜去了。

金蓮見她娘走了,又回到門邊站著嗑瓜子。

陳經濟從街那頭悄悄走來,貓著腰,輕手輕腳挨近門口,忽地躥出去將金蓮手裏的瓜子搶了,戲道:“五娘好自在!有好東西吃也不分我一些。”

金蓮被嚇了一跳,正要破口大罵,一見是他便笑了,先在他臉上捏了一把,笑嘻嘻道:“你五娘現在日子艱難,沒有飯吃,就靠這把瓜子吊著命。你還來搶,成心想要我的命?”

陳經濟也笑道:“這值什麽,回頭我給五娘送生活費來。”

金蓮心裏一喜,捏了一下他的手,道:“陳姐夫,進去坐坐?我娘去買菜了,剛出門,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回來。”

陳經濟也正有這個想法,閃身進入,金蓮將大門緊緊關上。

金蓮性|癮深重,自從西門慶大好之後她再也沒嘗過男人的滋味,正是旱得火燒火燎的時候。

陳經濟離府後雖然也有丫頭解癢,但他年輕耐折騰,且正是稀罕金蓮的時候。當下,兩人不再說一個字,以行動代替了語言,一起滾到金蓮的床上。

兩個回和之後,彼此都心滿意足。

陳經濟摟著金蓮白花花的身子,道:“五娘,我離不開你。要不,你搬到我家去?往後有我一口吃的,必定少不了你那份,我們生死都在一起。”

金蓮摸摸他的額頭,上面正在結疤,嬌聲道:“西門王八能眼睜睜看著我們在一起?這不是把他的面子往地下踩麽!”

陳經濟想了想:“不要緊,我帶你回京城去,正好我娘也在那邊。等我賣了這裏的房子,拿上銀錢去京城買間小房,日夜和你在一處,這才快活呢!”

金蓮尋思道,陳經濟的娘一定不會同意她嫁給陳經濟做正妻的,就算他苦求,最多也只是答應收她做個小妾罷了。再者,他家還有官司,家產也不剩什麽了,就算她去了也過不上什麽好日子。

她摸摸陳經濟的胸口,柔聲道:“若能日夜和你在一起,那才好呢!只是我娘怎麽辦?她就我一個,我若拋下她,怎能心安?今早她還哭喪著臉問我要銀錢買菜,說家裏沒米了。我哪裏來的錢?你是知道的,那西門王八恨不得讓我脫層皮再走呢!”

“唉!”陳經濟痛罵了西門慶幾句,取過一旁的衣服,從荷包裏摸出三兩銀子,“你先拿著過日子,我手頭也不寬松,回頭賣了房就好了。”

金蓮接了,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兩人又摟抱到一起。

這兩人幹得正好,忽然潘姥姥買菜回家,推門門不開,便大力拍門。

金蓮在陳經濟背上揉了一把,催促道:“你快些,我娘回來了。”

陳經濟悶頭大動,奈何剛來過兩次,這一回哪有那麽快的?

門外的潘姥姥越發心焦,拍門聲越來越響,金蓮一把將陳經濟推開:“不能幹了,下回吧。你快穿上衣服,我娘回來了。”兩人慌忙穿衣服不疊。

金蓮穿好衣服,理理發鬢,走出去開門,潘姥姥一見她就罵:“你窩在屋裏做什麽,這麽久都不開門?”

金蓮笑道:“剛才犯困,小睡了一會兒,正睡得香,就被你叫醒了。”

潘姥姥沒好氣地朝屋裏走,忽然看到坐在廳裏的陳經濟,便大叫一聲:“你怎麽來了?快走快走。若是給西門老爺看見了,又得招禍!”

陳經濟剛才沒發洩出來,支棱著那根東西,站起身,動作別扭地朝潘姥姥見禮。

潘姥姥一眼都不想看他,扯著他的衣袖就往門外拉。

金蓮在一旁取笑她娘:“好歹上門是客,你也留人家吃了飯再走吧?”

“還吃什麽飯?我都快沒米下鍋了,留得起誰?”潘姥姥扭頭就罵,一面將陳經濟推到門外,呯的一聲關上大門。

陳經濟一臉訕色,見左右鄰居都探頭探腦地瞧熱鬧,也不敢久留,一溜煙出了巷子,回了自己家。

潘姥姥噴著唾沫,大罵金蓮:“你不要臉我還要呢!丈母娘和女婿,虧你做得出來?他都進來了,你睡得什麽覺?還跟老娘撒謊!”

金蓮在她娘面前不耐煩動心眼,連謊也不圓,懶懶道:“我們又沒做什麽,陳姐夫從門口經過,看到我,便進來喝碗茶。再說我早就不是他的丈母娘了。”

潘姥姥氣得不行,脹紅著臉繼續大罵:“只要你做過一天他的丈母娘,這輩子都是。你嫁給誰都行,唯獨不能是他!”

“知道了。”金蓮不耐煩起來,“他爹還在坐牢,你以為他有多少家當?你不是買了菜?快些做飯吧,我餓了。”

武松在山裏躲了幾天才小心翼翼地下山來。

一路上並沒看到四處搜捕的公人差役,他摸進城裏,竟然也沒發布告。看來,西門慶那廝沒報官?武松便挺直胸膛,大搖大擺地回了家。

過後,他打聽得知潘金蓮已經被西門慶放出來了,正在家裏等著嫁人。

武松在懷裏揣了把尖刀,摸到金蓮家,只見金蓮一下午都在大門口站著嗑瓜子,不停地拿媚眼脧路過的男人。那潘姥姥也有一把好嗓子,又尖又利。若他貿然沖上去,雖能一刀結果了潘淫|婦,但被潘姥姥一聲喊,他也就暴露了。

他的仇人很多,想殺的還有西門慶及王婆,可不能在這時候就折進牢裏,倒便宜了後面兩人。

武松想了想,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沖動,像個壁虎似的趴在矮墻後面,一直等到潘姥姥在家吃過晚飯去隔壁鄰居家閑聊了,他才跳了出來。

潘金蓮今天很累,上午和陳經濟大戰了兩個半的回合,就想早早歇下。

她剛脫了外衣,忽然窗戶被人敲響了。

“誰啊?”她抓起外衣,緊張地問。

肯定不會是陳經濟,院門被她娘從外面鎖得死緊,陳經濟哪有身手能直接翻進院子敲她窗戶?他就算要敲也是敲大門。

“嫂嫂,是我。”武松放軟聲音,在外面答道。

聲音雖有些陌生,但卻叫她嫂嫂,這樣的人沒有幾個,金蓮眼珠一轉就知道外面是武松。頓時,她緊張起來,眼珠亂轉,生怕這廝會沖進來胡亂殺人。

匆忙將外衣穿好,輕手輕腳走到窗邊,看著窗外厚重如同一堵墻般的影子,她害怕得腿都在發抖,強撐著嚇唬道:“你來我家做什麽?上回你搶了六姐姐、傷了老爺,老爺報了官喊官差捉拿你呢,還說若捉到你一定會想辦法取了你的命,一了百了,你還不快跑?”

“呵呵。”武松輕笑一聲,“嫂嫂說笑了。我進城好幾日了,一直在家呆得好好的,哪有什麽官差?再說,我雖和他有些舊仇,但沒想到他也有一份善心肯和解。罷了,那我就接受他的好意,人死不能覆生,我若做得太過,豈不是害了迎兒又連累了自己?”

潘金蓮聽他這話和西門慶回來時說的那番話對得上,當真以為他倆和解了。

金蓮不再緊張,但仍然不敢開門,她躲在窗戶底下,看著屋外武松寬厚壯實的身影,心裏怦怦亂跳,暗想,這人還是那麽魁梧高大。他出去了幾年,也不知有沒有變成熟,是否懂得女人的好處了?

想到這,她嬌笑一聲,調戲道:“這樣也好,反正他錢多,你多問他要些才不算虧。你來我家做什麽?傳出去可不太好聽。”

武松微微低頭,恭敬地問:“我聽說嫂子有意再嫁人?”

潘金蓮有心逗弄他,戲道:“是有這麽回事。怎麽,你想讓我回家看著你哥的靈位給他守寡?”

武松:“嫂嫂想錯了。迎兒已經被我嫁了,因紅白事相沖,我便撤了大哥的靈位,現在家裏哪還有?嫂嫂……”說到這,他停了停,似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沈聲道,“嫂嫂若不嫌棄,不如我娶了嫂嫂吧?好歹再把武家門戶撐起來。”

潘金蓮微微吃驚,不料他竟然有這樣的想法。

她心念急轉,一邊捂著怦怦亂跳的胸腔,一邊嬌羞地想:我跟了他強過跟陳經濟。陳經濟不務正業,家裏拖累又重。武松樣樣都好,又沒拖累,隨便在哪都能活下去。再者,武松比陳經濟結實多了,一身的力氣,想必在床上也很能幹……

她頓時心花怒放,可到底還有一份聰明,便試探著問:“你正當好年紀,又武藝高強,何愁找不到黃花姑娘,為什麽偏要娶我?”

屋門的武松頓了頓,好半晌答不出來,金蓮等得心驚膽顫,暗恨自己為什麽多這句嘴,直接答應他不就成了?

武松緩緩道:“既然嫂嫂信不過我,也罷,還請嫂嫂稍等,我去去就來。”然後走到墻根處,翻墻出去了。

金蓮一直等到外面沒了聲音,才打開房門來看,哪裏還有人在?

頓時又氣又悔,疊腳不已,罵道:“我只不過刁鉆問一句罷了,你怎麽就走了呢?成親這樣大的事,總該坐下來好好商談才對,你何必如此性急,連一下也等不得?”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辛蘇】投的地雷~

多謝【千絲萬縷堤上柳】、【海鏤空】、【飯團子】、【遠遠媽】、【Action】、【小希】灌溉的營養液~

☆、第 99 章

不提金蓮後悔得直跺腳, 武松跳墻回了自己家。

他先把懷裏的尖刀放下, 將施恩送他的一包銀子找出來。本來有一百兩, 給了迎兒十兩壓箱底, 又花了幾兩替她買嫁妝, 自己也使了一些,如今只剩下70多兩。

他暗自思索:這回切記不能沖動, 不能再像頭回似的, 正主沒殺著, 卻把自己陷進牢裏。這可真是親者痛、仇者快!

他將五十兩的整銀包好, 摸黑又去了金蓮家。

潘姥姥聊得興起,還未歸家,金蓮在院子裏四處走動,不斷地看著墻頭,盼著那裏能出現情郎的身影, 嘴裏還喃喃吶吶地小聲罵武松不識逗。

武松突然從墻外翻進來時,把金蓮嚇了一跳, 捂著胸口就要大叫,好險忍住了。

今晚月色明朗, 照得地上一片清晰。

金蓮癡癡地看著武松, 他還是那樣結實威猛, 一身肌肉賁張,濃眉大眼,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 滿臉堅毅。

武松心狠,極有血性,又嫉惡如仇,自有一種淩厲不羈的氣度,偏偏潘金蓮最稀罕這種,她認為這樣的男人才叫真正的男人。頓時,金蓮險些癡軟成一團。

“嫂嫂,”武松低著頭,將懷裏的那包銀子遞過去,溫言道,“這是我這趟賺回來的銀子,交給你保管。將來成了家,生下一男半女,我武家也算後繼有人了。”

金蓮搖晃著站好,接過來一看,白花花的五十兩在裏面。

五十兩,在清河縣的街上買一棟普通的小樓綽綽有餘。金蓮從這五十兩裏面看到了武松的真心。

往常,西門慶就將自己的私房銀子全交給吳月娘保管,金蓮眼饞不已。這不僅僅是銀子,更重要的是男人對正妻的態度及信任。

現如今,她也不必眼饞月娘了,因為她的二郎也是這般對她的。

她心中最後一絲懷疑消失無蹤,升起一陣歡騰,癡傻道:“既然你有這份心,我也不好拒絕你的,只是……”

武松萬分真誠道:“嫂嫂還有什麽顧慮?不妨一起說出來,我若能辦到的一定不會推諉。”

金蓮粉臉通紅,像新嫁娘一般嬌羞又難為情地說:“我娘那人……”她娘大約不會同意她和武松在一起,“還有西門大官人……”

萬一哪天西門慶又來找事,怎麽辦?

武松想了想,沈聲道:“不是我沒有血性,只是舊年充軍的苦仍在眼前。罷了罷了,大約是前世的孽緣,他既有心和解,我也不願再多事。不如,嫂嫂和我遠走他鄉?我一身力氣,不愁養不活嫂嫂。至於你娘……幹脆一起帶上,往後她就是我的老娘了。”

金蓮聽情郎這樣說,歡喜不盡,道:“我娘在清河縣住慣了,她老人家哪肯奔波?不如我留下十兩銀子給她養老,也夠了。她的棺材板早些年西門大官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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