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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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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所以,你本來是打算找姓厲的的?”溫硯嶺沈默了一會兒,偏頭問她。他的臉色一如既往,瞧不出有什麽不對勁,甚至於在晦暗的燈影中,還能瞧出一絲明亮。

但秋疏桐並不覺得他毫不在意,畢竟從厲詞安變成姓厲的,還是能聽出點兒他的情緒的。

“那是我權衡利弊之後的無奈之舉,不過選他自然不如選你。”秋疏桐說著,“但是演戲嘛,你知道的,在我們這行,拍這類戲是很尋常的一件事。”

她假裝淡定地說完,自覺自己就像是池零露附體,這說的都是些什麽渣女語錄。可現下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畢竟她有些拿不準溫硯嶺的意思。早知道,當時就不該提那一嘴的。

不過好在溫硯嶺是個體面的人,沒有再繼續糾結於這個話題,也或許是因為他並不怎麽在乎。若他們的婚姻是因為愛情而結合的,他或許會對她提各種要求,要求她不要瞎搞,不要拍吻戲。然而他們的婚姻是池零露強求得來的,中間還夾雜著各種無理取鬧,他對她的要求便只是點到即止。

但秋疏桐不能不嚴格要求自己,雖說這個時代自由民主、民風開放,但她到底是個從舊時代過來的人。她想了想,過幾天還是得去跟陳渺商量一下,譬如以後拍戲絕不接吻戲。她得從源頭上切斷這種意外,將這一計劃落到實處去。

這麽想著,她聽到身側之人同她道了聲晚安。

那一晚兩人同往常沒有任何分別,躺在一米八的大床兩端,秋疏桐在內,溫硯嶺在外。窗外有風聲響起,葉子沙沙作響,月亮懸於高空。

秋疏桐靜靜地望著天邊的月亮,忽然想起李太白的那句詩“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她輾轉多國,甚至還跨越了一個世紀,這個故鄉,她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秋疏桐的腦子裏塞滿了事,饒是困得緊,一時半會兒也沒睡著,溫硯嶺似乎也沒睡。直到她不再翻來覆去,他才把他那端的床頭燈給關上。

第二天早晨,二人坐在餐廳吃早飯。早飯是咖啡和吐司,還有一個煎蛋。溫硯嶺知道她吃不了苦,所以在她的那份咖啡裏,加了好幾塊方糖。

沒有工作的日子,溫硯嶺也不再穿襯衣,換了件黑色的T恤,簡單幹練。秋疏桐坐在他對面,這會兒竟然感到了一陣困意,於是大口地喝了幾口咖啡。

門鈴就是在她喝咖啡的時候響起來的。

她走到可視門鈴前,看了眼,聽到溫硯嶺問她:“是誰?”

秋疏桐回頭,告訴他:“姓厲的。”

她看到他的表情微微怔了一下,倒是沒有提出異議,於是秋疏桐把人放了進來。

厲詞安先是喊了她一聲:“溫夫人好。”見她點頭回應,才慢慢走到溫硯嶺身邊,拉開他身旁的椅子坐下。

“你論文寫得怎麽樣了啊?聽說今年申報主治的醫生還不少。”厲詞安說,“跟我們一屆的,論文都發了6篇了,除了他,還有幾個老資歷。不過我們這種援非的,也算資歷吧,畢竟條件這麽艱苦,又得遠離親人的。”

說著,他看了眼對面的池零露,見她一臉平靜地喝著咖啡,故意道:“但你不一樣,你這可不算遠離親人,你這是拖家帶口。”

秋疏桐默默地站了起來,走去了客廳。

溫硯嶺註意到,擰眉看他:“你寫完了?所以很閑,是嗎?”

“那倒沒有,不過比起在國內,現在搞科研輕松了許多。”

這話倒是沒有說錯,在燕城,他們既要幹臨床,又得完成科研任務。但是一天的時間就那麽多,白天需要給病人看病,著急忙慌的,晚上還得繼續寫論文,幾乎把一整天的時間都交代給工作了。所以很多人都拖著沒寫文章。

但是現在大環境就是這樣,醫院評估必須看各項指標。

秋疏桐一面震驚於醫生們高效的時間管理,一面又為他們的拼命而震撼。雖說她不懂現代醫學,從前也沒聽說過醫生需要完成這麽多指標,但她想,科技進步,對科研的要求當然也得與日俱增吧,只不過聽著就感覺不簡單。

正當她在感慨現代醫療體系的時候,陳渺給她打來了電話。電話裏,陳渺先是問了她一些近況,怕她胡來,表達了對她的十萬個不放心。

秋疏桐無奈地笑了聲:“最近沒什麽,一切盡在掌握中。”

陳渺只得選擇相信,開始同她談下一步的工作計劃:“等你這個綜藝錄完,就趕緊回國。最近有個大IP準備改編成電影開拍,導演在跟我接洽,要我們公司的藝人,我看看能不能給你送去試個鏡。”

秋疏桐問:“什麽電影?”

“一部民國題材的。”

聞言,秋疏桐陷入了沈默。

“怎麽,不想拍電影?”陳渺蹙眉,“你總不能一直拍綜藝吧?綜藝的火只是暫時的,藝人立身的根本還是得靠影視作品啊。”

現在大家都知道,綜藝來錢快,還容易出圈,容易帶火一個藝人。她就參加了這麽大半個月的節目,微博粉絲數量便開始蹭蹭蹭地往上漲,雖然大部分都是黑粉。

可影視劇不同,影視劇可以靠同行襯托,可以靠演技擡咖。影視劇帶來的效益是綜藝節目無可比擬的。

雖說綜藝能給觀眾帶來快樂,但是快樂過後,又能給他們留下什麽呢?到時候別人提起你,除了記得你在某某綜藝裏露過臉,至於你有什麽代表作,他們一概不知。所以,藝人還是得有自己的代表作。

“你也知道,公司跟你差不多時間出道的,只要演技夠硬,現在基本上都是當紅小花了。再不濟的,最近也風頭正勁,你可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秋疏桐沈思了一下,答應她會去參加那部電影的試鏡。二人又聊了一會兒,陳渺方才掛斷電話。

*

周一下午,秋疏桐跟隨節目組的車輛來到了Katutura醫院。

嘉賓們站在攝像機前,醫生們也進入隊伍,聽到主持人開口道:“大家好,這裏是《不一樣的人生》節目組。目前我們排名第一的依舊是珞笙和紀蘇,他們通過各自的努力,穩住了第一的寶座。喻寧和池零露暫列第五、第六,不過不要緊,節目還有好幾天,一切皆有可能。”

說完,大家敷衍地鼓了鼓掌。

主持人繼續說:“今天我們需要到醫院進行實操演練,需要去病房查房,跟醫生們一塊兒進行門診。主要是學習醫療知識,幫他們在電腦上記錄病人的數據,具體工作由各自抽到的負責醫生安排。這一環節我們將交由醫療團隊進行打分,根據他們的分數進行排名。這是一個可以反敗為勝的機會,能否勝利就看各自的表現了。當然,首先還得看你們的運氣,看你們能抽到哪個科室。”

主持人拿出了抽獎箱,秋疏桐忽然感到一陣緊張,因為她的運氣向來不太好。要是再抽到很覆雜的科室,那她大概就完了。

主持人從嘉賓們面前一一走過,大家按順序抽簽,然後將結果公布在鏡頭前。

喻寧不知道抽到了什麽,打開紙條的第一瞬間便開始哀嚎:“我得負責寫英文病歷,我的天哪,就我這英文水平,能寫得出來嗎?”

聽到這話,秋疏桐輕舒了一口氣,還好抽中這張紙條的不是她,不然她一個詞都寫不出來。

秋疏桐抽到了急診科,上面只寫了科室和醫生名字,沒有交代內容。她楞了楞,抓著紙條規規矩矩地走到了溫硯嶺身旁,問他:“我需要幹些什麽啊?”

溫硯嶺:“拉心電圖,很簡單的。”

很快,嘉賓們便四散開來,跟隨各自的負責醫生前往各自的診室,秋疏桐慢慢地跟在溫硯嶺身後。

這天下午來急診的人很少,因此溫硯嶺有許多空餘時間來給她指導工作。他就像帶實習生般,事無巨細地給她介紹心電圖機的使用方法:“這是十二導聯,我們有一個口訣,紅黃綠棕黑紫。”

秋疏桐不解地看著他。

溫硯嶺一步一步教她:“V1夾胸骨右緣4肋間隙,V2夾胸骨左緣4肋間隙,V3夾V2和V4的中點......”

秋疏桐分不太清肋骨的位置:“請問,我應該如何區分第幾肋?”

溫硯嶺看著她:“胸骨角平對第2肋,肩胛骨角平對第7肋......註意區分男女患者。”

“好。”

“怎麽操作記住了嗎?”

秋疏桐點點頭。

但是溫硯嶺不怎麽放心,出於安全起見,他決定讓池零露先拿自己當小白鼠實驗。

溫硯嶺脫去了白大褂和襯衣,平躺在病床上。一時間渾身.赤.裸,叫秋疏桐一下子漲紅了臉,半天都沒有動作。

他看著她:“可以開始了,先用電膏擦塗放置電極處的皮膚。”

秋疏桐深吸一口氣,依照他的指令開始動作,有幾分緊張。溫硯嶺靜靜地看著她,沒有出聲。

擦塗完畢,秋疏桐按照順序夾好電極,溫硯嶺掃了眼,保持沈默。

秋疏桐盯著心電圖屏幕上的監測心率,不一會兒就聽到了機器報警的聲音,下一秒,她看到屏幕上出現了好幾條平直的線條,她心下一跳:“溫醫生,你心臟停止跳動了誒。”

溫硯嶺:“......”

他平靜地躺在床上:“嗯,我要死了。”

秋疏桐看了眼屏幕,又回頭看他:“現在該怎麽辦?”

溫硯嶺揉了揉眉心,擡手指了指連接管:“導聯脫落了。”

秋疏桐“啊”了聲,慌忙接好,重新看向屏幕,慢慢記錄數據,然後聽到身側之人輕嘆了聲:“我果然不能直接讓你上手。”

聽到這話,秋疏桐不自覺皺起眉頭看他:“失誤,現在開始,我絕對不會再犯錯。”

“看屏幕。”溫硯嶺用下巴指了指屏幕,總擔心她會出錯。

等數據記錄完了,溫硯嶺用紙巾擦了擦被電膏塗抹的位置,重新穿好衣服,同池零露一塊兒等下一位病人。

“今天是不是不忙?”秋疏桐問他。

溫硯嶺點點頭:“上午沒有接診過重病患者。”

“每天都要遇到那麽多病人,應該挺不好過的吧?”

聽到這話,溫硯嶺安靜了一瞬,半天才開口:“在國內時,我平均一天要開20張檢查單。有一回下雪天,天氣很糟,那天我開了至少有30張檢查單,準備跟同事交班時,忽然接到了110打過來的電話,讓我們出診。”

他說著,停了一會兒:“地址位於燕城遠郊,在很偏的一個地方。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去那裏,也是第一次發現國內竟然還有那麽破舊的房子,又老又破。病人是一個獨居老人,我過去給他拉心電圖確認死亡。”

這是他遇到的許許多多患者當中普普通通的一位,而他,每天都要面對這些,面對患者,面對生命,面對生老病死,然後接受自己的無力、無可奈何。

秋疏桐同他一道陷入沈默,不知該說什麽安慰他,興許說什麽都沒用。

沈默間,樓下忽然響起了救護車呼嘯而來的警笛聲,一陣接著一陣。緊接著,診室內的呼叫鈴開始響起。

秋疏桐還沒有反應過來,便看到溫硯嶺接通了電話。對方語氣很急,話卻很短:“Doctor Wen,emergency!”

下一秒,溫硯嶺就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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