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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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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司機是個陌生面孔,大概是性格使然,也可能是熟悉池零露的個性,害怕得罪她,開往公司的一路,始終沒有吱聲。

秋疏桐靜靜地坐在後座,不停地往前打量,見他始終專註於駕駛,完全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也就沒有主動說話,透過玻璃望著窗外不斷變換的景色。

極其安靜的街道,四周只有茂密挺拔的大樹。盎然綠意不斷擦窗而過,明媚光線時不時地穿過高大樹冠落下來,然後掠過她。他們住的地方離城區是真的遠,車子行駛了很久才看到一排又一排的建築,高大、華麗、密集。

下午兩點多,車子慢慢停靠在一幢大樓下,從樓下看,一眼就能看到星旅傳媒巨大的公司LOGO。

星旅傳媒位於燕城最繁華的商圈,附近高樓林立。而它位於商圈的中心,是一棟獨立的大樓,樓層很高。粗看過去,有幾十層高。裝修得很奢華,建築從上至下,俱是玻璃幕墻,在陽光照射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仿佛星光璀璨。

對面是一家大型購物廣場,巨型LED屏上正在滾動播放一則汽水廣告,是星旅旗下近期最為熱門的偶像團體Jump代言的。

秋疏桐盯著屏幕上的組合看了一會兒,開始感嘆這個屏幕竟然比家裏的電視還要大,這個世界果真無奇不有。

8月末的燕城,到了下午,仍舊十分炎熱。她從車上下來,略微猶疑,才慢慢朝旋轉玻璃門走去。

大廳的中央空調打得有些低,才朝裏頭踏入一步,秋疏桐就感到一陣明顯的涼意,她忍不住打了個顫。

門口陸陸續續又進來不少人,有的人下意識地往她這邊看。秋疏桐敏銳地感知到了他們的視線。她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看她,下意識地往旁邊走了幾步。

然後,她便聽到有人說:“我怎麽感覺那人有點兒眼熟。”

“能不眼熟嗎?上周出意外差點把咱趙總嚇死的那個池零露啊。你是不知道,那天聽說她被炸飛了,趙總連帶著陳總急匆匆地下樓,走路都不穩當了。”

“你這麽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那麽大的爆破戲,她竟然還安然無恙地回來了,完全沒事!”

“能有什麽事啊?住最好的醫院的VIP病房,全院最好的醫生都圍著她打轉,搶救了一個多禮拜,就是死人也該起死回生了。”

“聽你這麽說,她家境還挺好。”

“哪止挺好?她可真是豪門中的豪門。我之前聽人提過一嘴,說她是前首富的女兒,還是獨生女,跟我們陳總也是親戚關系。長得好,又有錢,不過就是脾氣不太好。出道才兩年,助理都換了四五個了。據說是因為前幾個助理都管不住她,她可是個實打實的玩咖。”

沒等秋疏桐琢磨明白“玩咖”二字是什麽意思,她就已經走到了前臺。前臺的工作人員見她一步一步靠近,立馬收回探聽八卦的耳朵,沖她露出標準的笑容,和和氣氣的。這臉變的,也是沒誰了。

秋疏桐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不過她猜測,那倆字絕對不是什麽友好的詞匯,索性裝作沒聽見,沖前臺的小姐姐笑了笑,禮貌地問:“陳總現在在忙嗎?”

前臺的工作人員大概是新來的,並不清楚她和陳渺的關系,用公事公辦的語氣告知她:“陳總還在開會,您可以在一旁的等候區稍事休息。”

“好。”

還在開會,看起來約她見面並不是什麽急事。

秋疏桐走到等候區,雙手交疊在膝蓋上,四下打量了一圈,似乎在熟悉這個地方。

前臺小姐姐打量的目光時不時地落到她身上,看到秋疏桐回視過去,她們又匆匆忙忙地偏開視線。秋疏桐無奈地扯了扯唇角,在她們的註視下,若無其事地翻開了桌上的一本雜志。

摸到紙質書讓她有一瞬間的安然,盡管是橫排的簡體字。這個世界的人慣於使用各類電子設備,然而手機、電腦於她而言還是太過覆雜,她不怎麽用得習慣。

這本雜志是星旅傳媒的內部雜志,專門放在桌上供人翻閱的。裏面有公司簡介和近幾年的運營方向,還介紹了不少旗下藝人。有幾個大概是池零露的熟人,秋疏桐曾在她的手機通訊錄裏看到過他們的名字。

她下意識地翻到池零露那頁,查找有關她的個人信息。

池零露,英籍華語女演員,身高168cm,體重43kg,血型O型,單身。自小在英國長大,擅長英文和古琴,代表作有《她說》、《穿越時空尋找真相》等。

秋疏桐默默地記下這幾部代表作的名字,準備抽時間去看一看。

等她翻完雜志,就有一名自稱是她助理的女生走到她面前:“你好,我叫楚恬,是你的助理。”

秋疏桐放下雜志、擡頭看她,禮貌地同她打招呼:“你好。”

楚恬是第一次見到真人版的池零露,聽前幾任助理說,這人完全是大小姐脾氣,沒禮貌、又愛玩,還喜歡耍大牌、到處得罪人。誰愛當她的助理誰當,他們可不願再受這窩囊氣。

最初聽到這些說法時,楚恬感到十分為難。但因為家庭原因,她必須盡快找到工作。短期內,她實在找不到比當池零露助理更高薪的工作了,所以只能硬著頭皮接下。想著見招拆招、迎難而上。

剛下樓時,她的內心仍舊十分忐忑。

她看到池零露靜靜地坐在一樓大廳的等候區。

一身休閑裝扮——濃密墨黑的長發高高束起,簡約清爽的白T和深藍色牛仔褲,腰身纖細,一雙腿筆直修長。

大廳亮白的光線下,她素凈的側臉看起來溫柔而安靜。和楚恬想象中不太一樣,看起來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沒等細想,又聽到池零露也同她問好,溫和有禮。她稍微楞了楞,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怎麽感覺和他們描述的池零露不太一樣?

楚恬怔楞間,察覺到池零露專註的目光,她才恍然驚覺自己是下來辦正事的,慌忙道:“陳總已經開完會,你可以上樓了。”

聞言,秋疏桐點點頭,立刻起身跟著她走進電梯。

下了電梯,她一路跟隨楚恬走到陳渺的辦公室門前,剛準備敲門,就聽到裏頭傳來——

“什麽?你說她又不錄了?這麽大的架子,你讓她不想幹就趕緊給我收拾東西滾蛋!”

二人的步子猛地一頓。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陳渺又罵了幾聲,才不解氣地掛斷電話。

因為剛接了通不怎麽愉快的電話,秋疏桐叩響辦公室門時,陳渺還沒能立刻恢覆過來,冷著一張臉,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待看清來人是誰後,才慢慢收起嚴肅神色。

秋疏桐盡可能地放輕腳步,力求不影響到她的情緒。走到她的辦公桌前,輕輕喊了聲小姨,陳渺才好像收拾好心情般,淡淡地“嗯”了聲。

“發生什麽事啦?”秋疏桐問她。

陳渺擡眸掃了她一眼,見她竟然會關心起自己的工作,頓覺稀奇,忙解釋道:“就公司底下一個藝人,很早之前簽了個綜藝。最近因為新劇播出,有了點兒水花,人立馬飄了,說自己看不上那綜藝,不幹了。”

“剛有點起色就給我擺架子,真到火的時候還了得?一個個都跟你似的,以為我是你媽呢?我可不慣著!”

秋疏桐驀地被嗆了句,喉嚨哽了哽。但她早已習慣陳渺的說話方式,沒接茬,自顧自問道:“您找我來,是有什麽事嗎?”

陳渺往椅子上一靠,指了指跟前的沙發:“坐。”

秋疏桐依言坐下,又聽她問:“這兩天身體恢覆得還好吧?”

秋疏桐點點頭:“還好。”

“是嗎?”陳渺笑了笑,“我還以為你要一直裝病,裝到明年呢。”

秋疏桐:“......”

“身體沒事就行,不過你這個記憶嘛,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恢覆。”說著,陳渺皺了皺眉,“要不是醫生證明,我真會以為你在演戲。可後來想了想,就憑你這丫頭的演技,哪能瞞得過我啊?”

秋疏桐猜測池零露的演技不怎麽樣,忙順著她說:“對啊,我的演技哪能逃得過您的法眼。”

“行了,不扯這些有的沒的了。不管你記不記得,工作還是得繼續。”陳渺從文件架上取下一疊文件,遞到秋疏桐面前。

池零露要參加的綜藝節目采訪提綱早就出來了,因為擔心她在節目上胡言亂語,各個部門嚴格把關,審閱了好幾輪才將最終版本送到陳渺這裏。

陳渺嚴肅交代她:“那節目受眾面廣,老少皆宜,你可千萬別胡來。公關部已經擬好了標準答案,你回去背一背,到時候照著標準答案回答就行,千萬不要隨意發揮。”

秋疏桐接過那份文件,就幾頁紙,挺薄的,應該好記。

曾經她在瑞士的航空學校學習飛行,起初人生地不熟的,加上生活習慣、語言不通,最開始的那一陣,真的不太好過。

但她通過努力,不僅學會了法語,還通過了各項體能、心理、抗眩暈訓練,成為當時世上第一個拿到飛行執照的女性。她想,她連異國的飛行執照都可以拿下,區區幾頁問答,應當不成問題。

只不過這簡體字吧,看起來略微有些頭疼。

陳渺註意到池零露很安靜,要是以往,她早就聽兩句便沒耐心了,哪還由得她在這再三叮囑。這失憶還挺神奇,把人的性子都給改變了。

她繼續說正事:“那個綜藝,我聽說周苡潔也會參加。我不管你跟她之間有什麽矛盾,你可別再找她茬了。”

陳渺想起池零露出事前不久,她要跟周苡潔一塊兒去走紅毯。臨出發前,池零露才得知周苡潔要走在她前頭,立馬不幹了,並且特別不滿地沖陳渺道:“憑什麽她在我之前?”

池零露三天兩頭鬧脾氣,陳渺對此早就見慣不慣了,隨口道:“這是早就定好的順序。”

“早就定好你不跟我說?我憑什麽走在她後面?”

平時她發脾氣也有個度,被陳渺罵幾句也就收斂了,但那天她看起來是真的氣炸了,好說歹說都不聽勸。兩人磨了好久,最後沒辦法,還是陳渺先低了頭,無奈地去找主辦方協商,將兩個劇組的順序調換了下,才讓她好過。

“這次不許鬧事,聽明白了嗎?”

雖然不知道她鬧了啥,但秋疏桐還是妥協地說了聲:“好”。

見她這麽配合,陳渺總覺得不對勁,可又說不出哪裏奇怪,她繼續道:“要是時間來得及,節目後頭可能還會安排特長展示,你就隨便演奏個樂器得了。”

秋疏桐想到剛剛在雜志上看到的有關池零露的介紹,下意識地反問道:“古琴嗎?”

陳渺看著她,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你不是最擅長了嘛。”

秋疏桐看著陳渺,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她暗自腹誹道,她可一點兒都不擅長,古琴她上輩子都沒接觸過。而且僅憑一晚上,她也很難在這上面有所造詣。

正打算找個理由將這一環節搪塞過去,便聽陳渺說:“不過得看時間啦,不一定來得及。”

之後她又交代了幾句,一直有人給她打來電話,她便擺擺手,讓秋疏桐出去了。

秋疏桐拿著那份提綱,心裏有幾分茫然。她想,要是可以不去參加那綜藝就好了。要不就按剛剛陳渺說的,假裝生病得了。

她覺得這是個好辦法。

可是想到如今自己鳩占鵲巢,占著池零露的身份,卻不替人辦事,又覺得說不過去。既然成為了這個時代的池零露,就得做好她份內的工作,秋疏桐努力勸說自己。

算了,還是努努力,替池零露完成吧。

回去的路上,她一路翻看那份提綱。

車行半道,劉嫂突然給她打來電話,秋疏桐慌忙接起,聽她道:“零露啊,我需要請幾天假,這幾天不能來你家了。”

“怎麽了?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我老伴兒住院了,需要動手術。”她的語氣聽起來萬分著急,像是臨時被人打電話通知的,“這兩天兒子、兒媳都在外地出差,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我得趕緊去趟醫院。”

說完,劉嫂還向她表達了歉意。

秋疏桐說沒關系,希望她別著急,並祝叔叔早日康覆。

掛斷電話,秋疏桐想,劉嫂不在的這段時間,自己應該可以應付。

然而等到司機將她送到別墅後離去,獨自面對一整棟黑漆漆的房子,她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好似忘了些什麽。他們家是密碼鎖,然而沒有人告訴過她密碼。

回家的第一步就被難住了。

秋疏桐深吸了口氣,抱著試一試的態度走到大門前,憑借她對池零露的了解,飛快地輸入6個“1”字。萬萬沒想到,在她輸完這串數字後,防盜門立刻響起一陣警報,滴滴滴的,警告她密碼錯誤。

秋疏桐頓了頓,手指懸於密碼鎖上方,想要再試一次,又怕觸動什麽防禦機制,就沒敢再試。

她想給劉嫂打電話,想到她剛剛才跟自己請假,要回去照顧老伴兒,應該沒時間看手機,便放棄了。

轉頭又想問溫硯嶺,可他到現在都沒回來,加之早上的消息至今未回,應該也很忙,不便多加打擾。

秋疏桐左思右想著,最終沒有給任何人打電話。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朝前走了幾步,走到別墅前的石階上坐下,決定等溫硯嶺回來。

沒過兩分鐘,對面梧桐樹上的蟬忽然叫了起來,叫聲持久而聒噪。秋疏桐朝那個方向望了眼,這麽遠的距離,這聲音還挺有穿透力。

溫硯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下班,但秋疏桐估計會很晚,因此她掏出手機,準備找一部池零露參演過的電影,研究會兒。

手機這種電子設備真是讓她又愛又無助,她既為它的便捷感到驚喜,又為自己的不熟練感到憂心。秋疏桐在搜索引擎那塊兒搗鼓了半天,才找到了池零露的代表作《她說》。

片子比較小眾,她在裏頭扮演一對從小失散的雙胞胎,在某種機緣巧合下重逢。姐姐過得一路艱辛,時常饑一頓飽一頓;妹妹卻一直享受著錦衣玉食。姐姐認為那是屬於她的生活,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她各種模仿妹妹,試圖替代她。通過不懈的努力,姐姐終於練就了讓人分辨不出的演技。正當她喜不自勝之時,意外碰到了上門尋仇的仇家,被人當作妹妹,最後死在了那把匕首下。

是個悲劇,但是池零露演得還可以,有的地方或許有些用力過猛,但是整體還算不錯。她將姐妹二人迥異的性格演得極為分明,秋疏桐看著看著不禁入了迷。

溫硯嶺回家時已經很晚,怕影響到池零露休息,他特意將車停得很遠。可當他從遠處走來,卻看到池零露坐在門前的石階上,雙手握著手機。手機明亮的光線映在她臉上,不知道她在看什麽。

溫硯嶺皺著眉看了她一眼,語氣聽來也有一絲嫌棄:“幹嘛坐這裏?”

過於專註於電影,秋疏桐並未註意到溫硯嶺在慢慢向她靠近。驀地聽聞動靜,她還嚇了一大跳,緩了半天才問他:“你怎麽回來了?”

溫硯嶺一臉“你明知故問”的表情,又問道:“怎麽不進去?”

秋疏桐立即將視頻暫停,無奈地攤了攤手:“不記得密碼了。”

溫硯嶺看她一眼,頓覺好笑: “你自己生日,你都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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