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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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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能單獨跟你談談嗎?”成朗的表情帶著三分真誠、三分諂媚、三分迫不及待和一分興奮。

王主任看了他們一眼:“後面有休息室,你們可以過去談。”楊柳月早就見到梁簫面色發白,剛才還差點暈倒,三步並兩步跑了過來:“老板,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啊?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梁簫搖搖頭:“不用了。”

成朗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糾結,對楊柳月道:“我跟梁主任有話想單獨談談,實在是不好意思啊!”

楊柳月看了一眼這個男人,看面相還算是敦厚老實,能被邀請來參加記者會,人品應該也不會有特別大的問題。她握了握梁簫的手:“我給你們拿點熱牛奶吧。”

“那真是謝謝了!”成朗笑道。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在記者會的大廳背後,有一個半開放的小型休息室,梁簫坐在桌子旁,等著成朗開口。他顯得很局促,牛奶喝了大半杯,仍然緊張地沒有說話。

“周圍沒人。”梁簫放下杯子,安慰道。

“哦……確定嗎?”他也跟著放下杯子,動作的力度太猛,“當”的一聲,勺子從杯子裏跳了出來。他卻全然沒有察覺,四周望了望,確定沒人能聽見他們的說話,才搓了搓手,緩緩開口。

“最近那個案子,我聽說了。”他小聲道,聲音微微顫抖著,似乎是興奮,又似乎是害怕。

梁簫心頭一跳:“什麽案子?”

“就是……你們那什麽人被劫走的案子,還有,上次,不是有個機器人想殺你嗎?那個案子我也聽說了。”

“然後呢。”梁簫的手微微顫抖著。他知道梁二失蹤了,作為跟事件有著千絲萬縷聯系的當事人,他肯定知道些什麽。

“那個,我知道怎麽回事,我說的都是真話,我得把事情告訴你!”成朗微微往前傾了身子。

“你……”梁簫一楞,隨即平靜下來,“怎麽證明?另外,你有什麽條件?”

“我說的一個字都不假,而且……你們得救我!”成朗的臉色變得急切起來。

“救你?”

“對!那個女人,她要殺我!”他的臉色一下變得蒼白起來,下巴上的肉跟著抖了抖,像只被揪住尾巴的鵪鶉。

“誰?”

“廖馮。”

作為非常成功的女強人和企業家,廖馮的職業生涯可以說是非常成功,但與此同時,在許多人心中,她是一個心狠手辣的資本家,是個固執而又自私的人,這樣認為的人中就有她的前夫成朗。

他們的結合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廖馮相貌出眾,家世顯赫,從小一直是學校的尖子生和所有男人眾星捧月的對象。她如同所有被寵愛的公主一樣,心高氣傲,自命不凡,對於追求她的一切男人都不放在眼裏,唯獨有一個人入了她的法眼,就是她的前男友兼初戀男友。在成朗之前,她本來有一個快要結婚的對象,正是這個前男友,兩人分分合合,感情不甚牢固,廖馮自認為全情投入,但那男人卻並不十分領情。在一起約有四五年,前男友突然人間蒸發了,再出現時,身邊已經有了別的女人。

廖馮於是瘋了,整個人陷入癲狂,一方面想瘋狂地報覆搶走了她男人的女人,另一方面又陷入絕望的自我厭棄。她像是憋著一口氣似的,隨便選了一個人就結婚了——這個人就是成朗。成朗是追求她的人之一,從他一見到廖馮就喜歡上了,奈何廖馮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喜歡她的人多了去了,他要長相沒長相要家世沒家世,算得上老幾啊?

正是這樣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粗鄙的男人,滿足了廖馮心中的報覆欲。她似乎想跟那個前男友宣告:看啊,我根本不屑嫁給你,我隨隨便便嫁個豬也別嫁給你強。前男友早就對她置若罔聞了,不論她再怎麽折騰,他也沒有反應,甚至直接帶著情人出了國。

莫名其妙被彩票砸中的成朗自然不會計較廖馮到底是為了什麽跟他結婚,只要她願意結婚就好了,這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啊!他們火速地結了婚,但婚後的日子完全超乎他的想象,廖馮根本不喜歡他,不會跟他同床,人前故意做出一副如膠似漆的樣子,背後卻恨不得把碰過他的地方用酒精擦上八百遍。廖馮整個人陷入幻想、偽裝、瘋癲、再幻想的輪回,動輒對成朗又打又罵。

終於有一天,她好像突然把一切都想開了,萬分平靜地遞給了成朗一份離婚協議書。兩人持續兩年的荒唐婚姻終於到了盡頭。

但事情並沒有結束。

似乎對於自己曾經的行為感到極其羞恥和憤恨,廖馮會避免一切跟成朗的聯系,他是她人生的汙點,是她恨不得親手抹殺的汙漬。兩人逐漸變成了水火不容的關系。

“她想殺了我,”成朗緊張而急促地道,“再不然就是把事情嫁禍給我。好幾個月之前,她突然說要給我打一筆錢,讓我悄悄幫忙轉給別人。那筆錢的數目不小,我不敢要,而且她都這麽長時間沒聯系我了,突然讓我幫忙,肯定沒什麽好心。但我真是怕了這個女人了,她又是威脅又是冷嘲熱諷,我生怕她又要幹出什麽事兒來,所以我就答應了。”

梁簫挑眉,這個線索正是之前警察提供的,那一筆可疑的轉賬。

“沒想到啊沒想到,”成朗捏緊了拳頭,“她竟然是要□□!”

“你怎麽知道她是□□?”

“那還用問嘛!她平白無故地給別人轉了一筆錢,轉頭那個人就襲擊了你,這不是雇兇殺人是什麽!”

“可我跟她並沒有什麽過節吧?”

“你不知道,”成朗一口氣喝光了杯子裏的牛奶,平覆了一下激動的心情,“這個女人是個瘋子,她嫉妒心特別強,又自私,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就算是沒有任何聯系,她也能把前男友的每一個對象都想辦法拆散,十幾年了,那個男的還是單身呢。而且……四年前,那個男人回國待了一段時間,他好像對生物領域特別感興趣,不知道是看了你的新聞還是論文什麽的,總之對你很關註。肯定是從那時候起,那個女人就恨上你了。”

梁簫一楞:“就這樣?”這個理由也太牽強和簡單了吧?而且……“你是怎麽知道的?”

“就這樣。”成朗重重地點頭,生怕梁簫不相信,“你根本不知道她有多可怕……而且,你知道Thea公司的器官都是哪兒來的嗎?只克隆器官的話,怎麽會活性那麽高,時間那麽快?”

梁簫的心猛地跳了起來,成朗湊近了,用幾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她直接克隆人!”

如果沒有楊石飛和賈島的出現,梁簫會對成朗的話嗤之以鼻。但現在看來,Thea公司的克隆人行為似乎多了幾分可信度。

事實上,在上個世紀,人類的確使用過克隆人的技術,在機器人的水平沒有發展起來之前,讓克隆人們從事某些高危的、又需要智能的工作似乎是最佳的選擇。在某些國家,甚至將克隆人當成了變相的“奴隸”,日覆一日地勞動和壓迫讓他們很快產生了抵抗情緒,在世紀末的時候,還出現過克隆人傷人後自殺的事件。很快,克隆人技術被國際明令禁止,各個國家也相應出臺了禁止克隆的法律,隨著計算機和人工智能水平的發展,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低成本機器人能夠從事人類從事的工作,因此,克隆人漸漸退出了歷史舞臺。

至少表面上是這樣。但暗地裏,在國際的黑市上,克隆人的買賣幾乎從未斷絕過,甚至愈演愈烈,屢禁不止。這是一種比販賣人口更簡單、壓力更小的事,克隆人沒有親人朋友,沒有人會在乎他們去了哪兒,沒有人會關心他們。大部分克隆人都沒有經過任何教育,只學習了簡單的知識,能夠聽懂人的命令和指示。他們並不知道屈辱和廉恥,沒有反抗能力,對於買賣者的一切都無條件配合,而那些經過教育的,比如在音樂或是形體方面專門培訓過的克隆人,則具有更高的利用價值,甚至會出到天價。

他們可以滿足人類一切變態的欲-望:性、殺戮、毒品以及金錢。

這其實是一個沈重的話題,即便幾十年來國際各類組織拯救了一些克隆人,但他們由於生長的環境所導致的健康問題,幾乎沒有活過三十歲的。這是一條條隱秘、黑暗、吃人不吐骨頭的產業鏈。

Thea是國際有名的克隆公司沒錯,可是廖馮真的蠢到這麽明晃晃地制造克隆人的程度嗎?如果真的有,不可能不引起警察的註意。

“你為什麽不去告訴警察,要來告訴我?”梁簫問道。借著去洗手間的工夫,她已經查了成朗的資料,的確,往事如他所說,幾乎沒有偏差。可問題就在於,成朗跟廖馮已經到了彼此恨不得致對方於死地的目的,這些年來一直在外造謠廖馮,不惜一切地爆料Thea的黑料。

他說的話還有幾分的可信度?

成朗似乎有點尷尬,咳了一聲:“那個……警察不相信我,他們說會進行調查。但我說的都是真的,這個女人現在事情敗露了,準備用同樣的辦法雇兇殺我,所以你得幫幫我啊!”

梁簫沒答覆,已經到了記者會結束的時間,成朗必須要出去了。他很著急,拉著梁簫讓她一定要相信她,不過他著急也沒辦法,總不能再次闖進基地,於是只能不停地給梁簫打電話,害得梁簫只能屏蔽掉他。

第二天,梁簫的電話一大早就響了,她昨晚睡了不到三個小時,腦袋昏昏沈沈,接起電話反應了好一會兒。

自從被成朗找上之後,警察們又分出一撥去查廖馮,但正如他們所料的那樣,廖馮的公司非常非常幹凈,簡直是一清二白,無可指摘。Thea每年都要面對好幾次克隆人的質疑,其中大部分都是成朗鼓動的,所以他們幹脆公開了整個生產鏈,讓一切透明化。警察們暗中查了公司的總部、他們的生產基地、各大醫院之間的輸送鏈,完全沒有發現任何問題。至於之前那個克隆人賈島,只能說他湊巧跟Thea產生了聯系。

除此之外,最開始襲擊梁簫的案子也在繼續調查,成朗說是雇兇殺人,但除了那一筆錢之外,廖馮和那個機器人幾乎沒有任何往來,倒是公司有人說,好像是廖馮開車的途中不小心撞到了那個機器人,

所以賠了她錢。當時車上有很多人,大家都可以作證,也有監控可以說明。

線索在這裏就斷了。

梁簫說了成朗的話,警察們嘆了氣:“當時他也是這麽跟我們說的,但我們實在是沒有足夠的證據。”這夫妻倆,一個是瘋子,一個有被害妄想癥,彼此誰也見不得誰好。要追查金屬人逃跑和梁二失蹤的案子,還要分神去管這倆神經病,讓他們簡直頭大。

掛了電話,梁簫倒在床上,突然覺得異常疲憊。也許梁二被劫走的事情真的跟Thea無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一絲線索都沒了啊。

正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忽然AI的聲音響了起來。它這些天幾乎很少見到梁簫,即使見到也知道她情緒不佳,它很識趣地閉了嘴,但現在,它實在是忍不住了。

“梁大!梁大!”它在她頭上叫了兩聲。

梁簫猛地坐起來,她已經很久沒聽到“梁大”這個稱呼了。而“梁大”似乎永遠都是跟“梁二”連在一起的。

是他回來了?

心撲通撲通跳了幾下,她擡腿就往外跑。

AI的聲音在後面叫道:“哎別走!有你的電話!”

梁簫的腳步頓住,苦笑了一下,果然是她的妄想啊……她走到屏幕前,來電的是一個陌生號碼,歸屬地是K市。

她喘了口氣:“接吧。”

那頭出現了一個年輕的女人:“餵?是梁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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