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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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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

“……暗墮本丸?”

收到任命書時,狐之助楞了楞。

入職暗墮本丸的幾率是很小的。

雖然時不時就會有刀劍付喪神叛逃,但失去了審神者提供的靈力,又被政府通緝、窮追猛打,這些叛逃的刀劍,往往掀不起什麽風浪。

偶爾。

某些審神者會主動接手暗墮本丸。

或許是出於憐憫、或許是出於好奇、或許是想挑戰難度……總之,有審神者接手的暗墮本丸,可以在經過一段日子的評估後,回歸時之政府。

評估自然由狐之助負責。

它蹙了蹙眉。

“撿到了一個有靈力的孩子”是什麽?連成年的審神者,都大概率會在情緒耗盡後,拋棄暗墮本丸,導致暗墮的刀劍付喪神們遭到剿滅。

一個孩子,懂“責任心”的含義嗎?

這場相遇。

像是新的悲劇的萌芽。

它早就覺得時之政府過於縱容審神者了,才會導致一批批的刀劍暗墮,甚至不顧自身的性命,頂著防護結界去反殺審神者。

不過,作為一個成熟的社畜狐貍,它沒有表露出任何異議,只是平靜地卷起任命書。

“我知道了。”

抵達本丸後。

它沒找到人類小孩。

三日月宗近表示,孩子跟著山姥切國廣外出了,可能會帶著遠征部隊一起回來——

狐之助不抱多少希望。

比起枯燥的本丸,外面的世界精彩許多。一個5歲的孩子,說不定轉頭就把刀劍付喪神們忘得一幹二凈。

看來這次的任務很快就要結束了。

它按照慣例,巡視本丸。

加州清光和壓切長谷部的精神狀態不錯,不至於淪落到“需要剿滅”的地步。三日月宗近應該會有不少審神者願意收留。

粟田口一派,全都不合格。

……

因為同樣是異種族、消耗品,所以它在評估報告裏幫幾振刀爭取了一下。但它的理智告訴它,除非有審神者強硬地保下這群刀(比如一直撈不出三日月,不在乎他是否來自暗墮本丸的非酋),不然時之政府沒心思去辨別暗墮付喪神的好壞。

基本是一視同仁、高效清理。

它默默嘆息。

天空是晦澀的,雪的顏色倒是正常。這座本丸變得銀裝素裹,披了一層白茫茫的殼。

宛如葬禮上的花。

狐之助發現,就算是最忐忑緊張的加州清光,都懷著它不理解的憧憬,仿佛是下意識地認為,那個孩子會回到本丸、回到他身旁。

恰巧,長谷部提出了想聽故事。

它索性一起聽。

在加州清光的描述裏,那是一個溫柔而沈靜,通透到具有一定神性的女孩。

會牽著他走過連綿的雨幕。

跟他一樣,害怕被扔掉,卻敢於不斷伸出手……講到這一段,少年彎起紅眸笑了笑,語氣輕輕的,宛若水流:“我猜,這是由於她的家境不好。不努力伸出手的話,真的會餓死吧。”

最終,培養成了韌性。

“真想早點遇到她啊。”

“在斬首行動之前,那樣就可以避免大家的犧牲;在她被親戚推來推去之前,那樣就可以防止她挨餓、活得如履薄冰……我構思了好多種可能性。然後,試著想象,花子會怎樣回應我的構思呢?”

他望著遠方。

那個方向有漆紅的、蒙了層雪的鳥居。一切的一切,都是源自他在鳥居下,接住了哭泣的流浪之人。

“正是現在的我們。”

“才賦予了彼此特殊的意義嗎?”

……

狐之助的內心泛起了波瀾。

很微弱的波瀾,微弱到它沒有一絲感覺。只以為是風掠過,吹起了它的毛發。

壓切長谷部聽得眼眸亮晶晶的。

但它仍舊理智。加州清光的敘述,含著極大的主觀性,不能當作事實。而且,它見過太多本丸了,深知人類的善變、多情。

審神者與刀劍,本該是同事、是上下級。超越了這個界限,就只會徒增麻煩。

它討厭麻煩。

它甩了甩尾巴,神思不屬。

春天快來臨的時候,它真正地見到了那個孩子。擁抱著加州清光,微仰著的臉在幾個月的營養補充下,長了些肉,顯得更可愛了。

她的琥珀色的眼睛,盈著春日。

生機勃勃的、朝氣的。

“花子。”

這是她的名字。

一會兒後,狐之助驀地僵住。

是真名。

它習慣了做好最壞的打算,此刻萬分頭疼。交出真名的妖怪,可能會被奴役;交出真名的人類,可能會被神隱——被藏起來、被所有人遺忘。

狐之助:……

真是個“大驚喜”啊。

它萎靡了。

一邊萎靡,一邊麻木工作。遠征部隊,除了兩個領隊,都健健康康的,沒什麽毛病。就是……藤四郎們,礙於兄弟,不再親密地和審神者玩鬧。

它冷靜地觀察了兩天。

粟田口的刀——包括性格最黏人的信濃藤四郎——都乖乖地縮在房間中,隔絕了整個本丸。

燭臺切光忠、笑面青江也各自閉門。

三日月維持著不遠不近的態度。

小夜左文字得知了“宗三左文字碎刀”的消息,整個人都陷入了覆仇的陰霾裏。

……

這就是暗墮本丸。

比起活潑的、愉快的新本丸,暗墮本丸註定要用耐心和愛去包容。一個5歲的孩子,堅持不下來的。

它搖了搖頭。

它先帶花子錄入個人資料。

“生日換算一下,2月7……”

它怔了怔。2月7日,那花子已經6歲了啊,都該上一年級了。時之政府所在的2205年,虛擬技術十分發達,學校都改成網課制度了。

它順手幫花子報了新一屆的網課。

“家屬:無。”

花子唯唯諾諾:“有的。”

她不怎麽適應跟狐之助這種渾身彌漫著“公事公辦、我們不熟”的氣質的精英社畜相處,整個幼崽都拘謹了不少:“是本丸的大家。”

“……”

狐之助沈默。

5歲……不,6歲的孩子,感受不到嗎?最重視她的,依然是山姥切國廣、加州清光,目前多了一個主控的壓切長谷部。

但其餘刀,有待商榷。

外出期間建立的羈絆,就是虛幻的泡沫。觸碰到了過去的一角,就面臨著時間、真相和抉擇的拷問。

它註視著那雙透澈的眸子。

社畜太久,它不明白該怎麽哄孩子,只好盡量委婉地說:“沒有人的家屬是打磨過的鋼鐵。”

花子歪了歪頭。

它語調冷淡地繼續道:“等你慢慢長大,他們還是原樣。你會變得比粟田口的短刀們高、比他們更穩重。你受傷了要休養,他們只需要泡修覆液或靈力。”

“沒有誰的家人。”

“在陪她老去後,依舊年輕。”

……

女孩垂下了睫毛。

淺淺的影子斑駁了她的瞳孔。狐之助後知後覺:花子的父母走得早,“死別”這個話題是不是戳到她的傷心事了?不該聊那麽多的。

花子看著窗外。

註入了靈力,天空不再昏沈。新芽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鋪滿了整片大地。

庭院中央的櫻花樹上全是花苞。

她小聲問。

“跟我的相遇,是會令人難過的事嗎?”

狐之助:……

它是不讚成人與付喪神結緣派系的。當下卻怎麽都點不了頭,反而失蹤多年的良心隱隱作痛。

它盯著屏幕,轉移了話題。

“家屬這一欄,先空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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