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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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三小時後, 賀軒被“黑鴉”新轉移的地點情報被送入宿刃和赤業手中。
艾栗捂著全身上下被咬的痕跡，萎靡喝下被宿刃送到嘴邊的傷藥，提著工具包和他們一起出發。
現在是淩晨四點, 夜雨仍在淅淅瀝瀝, 公安大樓頂層亮起探照燈光, 直升機的螺旋槳卷起雨水與夜霧。
艾栗一瘸一拐跟著赤業他們來到樓頂，看到數十位警察配備武器, 準備就緒，最前方賀局長, 副局和她的女兒都在。雨水沿著黑傘檐邊滴落，女npc站在為她打傘的侍從身邊，擔憂的目光朝她看來。
“請等一下。”
赤業和宿刃作為警局最出名的“獵犬”, 理所當然坐進中央那臺直升機——稍後在前方先鋒機開路完畢, 後方的飛機掩護之下，他們將作為主攻手侵入“黑鴉”總部，以達到人體極限的身體素質和力量將那處據點破壞殆盡。
艾栗作為協助者，自然跟他們坐在一架飛機，上飛機前, 女npc突然出聲在雨幕中叫住她, 隨後焦急地朝父親低語了幾句什麽。
副局面露沈思，朝局長請示, 對方煩躁揮揮手。
女npc接過侍從送來的一臺嶄新的警用聯絡器，自己打著傘送到她手中，對她笑道：“請拿著這個, 恩人小姐, 出任務時或許用得到。”
艾栗接過：“謝謝。”
“去往黑鴉總部後，請務必小心, ”女npc低低松了口氣，與她擦肩而過時說，“感謝您的美德拯救了我，如遇到危及性命的危機，請務必使用它，期待還能再與您相遇。”
“賀局長其實並不關心賀軒的安危，他只是迫切想要隱藏家族的罪行。”後面這句她聲音壓得很低。
說完這句，女npc最後看了她一眼，目光掠過盜賊小女孩身後的Alpha們，轉身回到雨幕中。
艾栗坐到飛機座位上後，還在想她是什麽意思。
她拉下袖子，掩住手腕邊的傷口，觀察著手裏的通訊器，猶豫片刻，艾栗將通訊器別到腰間，佩戴好耳麥。
嘗到肉味的Alpha顯然不會輕易放過她，赤業將她抱在膝蓋上時，艾栗蹙眉，將雙手貼到沾有雨霧的玻璃上，看向下方鋼鐵泥筋，如天梯般有著明確階層的都市。
蒙著雨霧的天梯上層，她看到林立的摩天大樓，不夜的霓虹燈點亮每一處，下層區席卷的火焰與死亡絲毫沒影響到富貴階層的步調，仍散發著優雅、浪漫而奢靡的氣息。
上城區數千層高的大樓頂端，大熒幕上播放的仿生人廣告彈出雪花點，瞬間切換到了下層區，賀軒綁架案的最新進度——
艾栗聽到前方的警察低聲談論：“賀局明明已經把賀公子失蹤的消息壓下來了，消息怎麽還會突破“方舟”的封鎖，在皇後區的電子屏上出現？”
“這是恐怖分子的示威！”
示威嗎？
艾栗瞇起綠眸，整理著從進入游戲以來得到的線索，心中覆盤起來
她呼吸微亂，麻布質感的粗布裙角微微掀動起來，宿刃將冷淡的氣息湊近她的頸間，艾栗偏過頭去躲避，心中慶幸這只是游戲。
他們身為人類的意識很淺薄，也沒有道德觀念，且擁有著直白且毫不遮掩的獸欲，路遇感興趣的小動物，便隨著心意抓到身邊把玩，這也許就是他們身為游走在灰色邊界的、雇傭兵的作風。
……甚至，因為他們只會按照本能來做，還會一邊探索著她，真的咬下去。
艾栗咬唇忍受著，拽著自己的工具包，沒有讓它掉落在地。
就在這種艱苦的環境下，她堅持著進行思考——她目前所接觸的勢力中，綁架團夥“黑鴉”和警方，都不算正面勢力；黑鴉因為錢財能視普通人的性命為草芥，而掌控著警方的高層則更有拐賣人口的嫌疑。
如果她沒猜錯，按那位女npc和其父親的反應來看，她也是Omega，或許還曾被這件事波及其中，遭受過傷害。
她裙下那條金屬義肢，還有她剛剛的低聲提醒便能說明。
既然明面上的兩條線都不算做正確勢力，游戲不會給玩家安排進死局，在他們所進行的主線任務，一定有通向正確道路的答案才對。
……她到底、要怎麽做？
雨霧下，直升機開始沿著“階梯”向下攀巖，駛入深不見底的下層區，將到任務的地點前，艾栗覺得腦子有些亂。
莫名的，一種奇異的直覺促使她開啟女npc給予的警用耳麥，耳畔傳來細細的電流聲，接著陌生的機械音突然傳入她的耳中。
“初次見面，不屬於這世界的來客。”嗓音中裹挾著機械質感的男聲道。
“請容我先對您拯救了[天空樹]的成員表示感謝，我知道您對我十分陌生，我的名字是[方舟]。”
“是這世界輔助百分之九十的人口生活、工作的人工智能。”
……
“黑鴉”所在的總部位於下層區的一間地下基地。
艾栗在身穿警服的男人們懷中回過神時，頭上血條又損耗不少，她平靜地接過宿刃遞來的傷藥喝下去，開著耳麥，步伐略顯遲鈍地跟著他們一起下了飛機。
“賀軒或在地下三層，被嚴密看管起來，敵方大半防線已被破壞，我們會守在外圍，請三位行動時務必註意敵方動向，盡力將賀公子平安帶回。”
領頭的警察說完，便召集同僚包圍上基地，艾栗看著這幅架勢，無語：……做什麽？你們這群npc打算讓他們打三人局嗎？以三敵n？
還真是這樣。
赤業佩戴上勾爪，緊接著如同狼王般的男人不太在意地將她抗在肩上，泛著寒光的金屬刺尖攏在她纖弱的腰部，像是看管著屬於自己的獵物。
艾栗不舒服地扭動了兩下，感覺他的武具有點紮人。
宿刃黑靴邁開，平靜跟在赤業身旁，臨近基地入口，他修長的指節叩開刀鞘，弧光閃過，金屬的鏗鏘聲炸開，子彈被他的刀刃打落在地。
艾栗：……
艾栗深吸一口氣。
對不起她收回前面的話，搞不好這個三人局還真的可以！
她緊張攥緊手裏的通訊器，想起剛剛耳邊傳來的機械音，艾栗註意著身邊分毫的變化，心中計算著自己行動的成功率。
黑鴉、警方，以及剛剛以人工智能[方舟]為代表，主動聯系上她的天空樹勢力——
頃刻間，艾栗在心中做出了選擇。
如果現在赤業認為他們的任務是解救賀軒，那她的任務便剛好相反，艾栗決定接受剛剛那個人工智能對她發來的合作。
將賀軒埋葬在此地，清算他對天空樹成員犯下的罪行。
赤業和宿刃沒有看規則書，這兩個怪物似乎也根本不知道調開人物面板看一眼技能，戰鬥時純粹靠著現實裏非人的武力值來暴揍小怪。
艾栗抱著赤業的肩膀，他即使身上掛一個小貓包袱也不嫌累贅，Alpha雄獸們強健的體格利用武具撕開人肉的防線，殺入底下二層、三層——
他們恐怖的力量，隨著呼吸身上每一次起伏賁張的肌肉，既是艾栗的劣勢，也是她的優勢。
艾栗之前能忍著羞恥被欺負，暗地給他們的“美德”重重一擊！現在也能利用他們心中的理所當然對他們進行物理上的反擊。
……以為能靠這些就嚇到她麽？艾栗晃晃雙腿，小臉冰冷地看著周圍屍橫遍野的慘狀，想道。
npc死亡後屍體不會立刻刷新，因此他們身上攜帶著的道具都還暫時存在，黑鴉似乎是民間恐怖組織，財力不高。艾栗路過某扇房間窗戶掃了眼，發現裏面還儲存著汽油和傳統制火藥。
艾栗手悄悄摸到工具包中的開鎖道具，以及火柴，保持著心中鎮定的情緒。
——當這場游戲結束後，源晴信將成功晉級第三輪，卻果斷棄權的她接進源氏準備的客房中。
聽聞她的游戲經歷後，源晴信略帶好奇詢問：“為什麽最後決定選擇天空樹勢力？”
艾栗：“您也覺得在大多賽博題材的游戲和作品裏，人工智能基本都是反派，是正面勢力的可能性很小對嗎？”
艾栗：“從理智方面說的話，我是這樣判斷的，黑鴉和警方都有明顯的道德瑕疵，而且他們的行事做派我不太喜歡，但[方舟]就不一樣，起碼我救了那個女npc，也就是他們的成員，“首領”還知道向我道謝。”
“雖然我對天空樹沒什麽了解，不過矮個裏挑高個，我決定選個不是那麽爛的。”
源晴信微笑：“原來如此。”
艾栗想了想，蹙起眉：“不過要是從感性方面，您可以理解為我選擇天空樹，就是想跟那兩條瘋狗對著幹一次。”
不知道想起什麽，她咬了下唇，抱著涼颼颼的雙臂怒道：“他們……真的是需要被教訓一下，無論是游戲還是現實，他們的所作所為都太越線了！”
宿刃與赤業，從這兩名雇傭兵的作風和危險程度來看，游走灰色地帶那麽多年，是沒人敢給他們帶上韁繩，也沒人敢這麽無畏地對這兩頭瘋子進行反擊的。
“從結果來看，”源晴信道，“你最後成功了。”
艾栗聽聞這話，啞然。
艾栗在[道德者的房間]中是最後獲勝的兩個人之一，因為她不僅完成了主線任務，在游戲中的表現也受到了系統認可，結算成績是第一位；
而她的判斷沒錯，宿刃和赤業最後的美德積分極為低下……在八名參賽者是墊底的存在。
即使有戰鬥表現加分，兩人的積分，離第二名晉級者也還是差之一線。
可是，她最後真的算是成功了嗎？
艾栗想起自己在玩賽博游戲時的終末。
賀軒被關在秘密基地的最後一個房間，看守極為嚴密，赤業與宿刃將周圍雜兵清除，然而那扇橫隔在他們與目標人物之間的防彈門成為了他們的阻礙。
赤業俯身撿起那些惡徒散落在地上的炸藥，看上去想以暴力直接破門而入，艾栗流著冷汗，拍拍他的肩，展示出手上的開鎖工具：“等等，這樣不會傷到裏面的賀軒嗎？”
“放下我，讓我來吧。”她表現出鎮定的模樣。
艾栗盜賊職業的[開鎖精通]讓她成功破解密碼，打開了那扇防彈門。
艾栗後背僵硬著，大門打開後，聽到男性靴聲從她身邊掠過，赤業大掌揉動她的短發，炙熱粗糙的手掌似乎將她再次攬在懷裏的瞬間——艾栗飛速下蹲，避開他的挾制，同時咬牙翻出藏好的一根火柴，劃出火星，扔到赤業的背後。
在他身後，死去的npc手裏尚握著一枚炸藥。
爆炸氣浪掀起，艾栗被沖擊力往後推開數十步，頭上血條飛速下落；她根本來不及在意，轉身就跑，手中繼續劃開火柴，路過剛剛看見的裝滿汽油的房間，艾栗將手中燃起的火柴精準投進去。
野獸的熱意、壓迫感，危險的預警在腦內尖利拉長，艾栗心臟瘋狂跳動，感受到他們僅是一兩秒便飛速接近她。
與此同時，關押著賀軒的地下三層，爆炸聲，強烈的震感與氣浪接連不斷爆開。
升騰的焰火觸及到放置著武器的房間，火焰燃燒得更加劇烈，四周頓時變為一片火海。
賀軒僅是房間的門被打開了，四肢卻仍被繩子束縛著，讓大火再順著她的希冀燃燒得更旺一些……最終就能奪去他的生命！
只要艾栗比賀軒血條清空得慢，哪怕只多茍一秒，這場游戲就是她賭贏了，可她面對的不僅是火焰，還有後方那兩條發狂的瘋狗。
肩上重壓傳來，艾栗痛得輕叫一聲，一個沒站住滾倒在地上。
她的短發挨到地上的火星，被炙烤得蜷曲起來，赤業大笑著，修長結實，包裹著警服褲裝的雙腿跨開，將逃跑的小盜賊提起來，放在懷中挾制。
勾爪鋒利的刺尖抵起她的下巴，幾滴血珠頓時沿著少女頸邊墜落，艾栗顫抖著，臉色蒼白，被迫擡起頭，可雙眸卻燃燒著比周圍更盛的火焰。
“哈哈哈，小家夥，不錯的眼神，”赤業的笑聲震著渾厚的胸膛，熱氣騰騰的氣流讓她掉淚又掉汗，他饒有興趣地打量她的神情，嗓音飽含興奮的嘶啞問，“你是一直忍到現在的？”
宿刃收刀入鞘，來到她身前，黑布下的視線沈默註視向她。
艾栗含淚更加揚起下巴，感覺到下頜破損的那塊肌膚被青年低頭舔舐起來，比起赤業，宿刃對她的情緒和逃跑的理由似乎並不那麽關心。
周圍熊熊的大火將他們包圍，艾栗以為自己剛剛夠孤註一擲了，就算這樣，她剛剛也沒想一直留在這裏，而是跑到安全的地方。
沒想到這兩個瘋子真的能做到這種地步，他們不動，也將她牢牢禁錮在這裏，艾栗記得他們不懂如何調出人物面板，也沒有像她一樣調節游戲痛覺，是想體驗活活燒死在這裏的感覺嗎？！
“去死吧……”她抽了抽鼻尖，哽咽罵他們，“瘋狗們。”
赤業更加大笑起來，似是因她的辱罵與抵抗，渾身肌肉激動勃發，他勾爪攏著她的頭頂，俯下身，氣息粗重地吞沒了她剩餘的話音。
小小的唇珠被粗魯碾磨，施虐。
烈火與血腥氣吞噬了這個吻中暧昧的味道，艾栗的神志一片模糊。
無論被野獸怎麽欺負，這都是他們第一次吻她，艾栗在他們的進攻中顫抖著，腳尖被迫踮起，纖白的指尖痙攣向上，隱約觸碰到從四周席卷而來的焰苗。
艾栗記得她最後的視野一片火紅。
漫天的火星淹沒了她，也吞噬了那兩個直到最後一刻還抱著她在火焰中糾纏的瘋子，她到最後意識幾近消散，也沒能聽清耳邊究竟有沒有響起任務完成的提示音。
“你贏了，”她只迷糊著聽見，最後不知道是誰在她耳邊啞聲道，
“出去後，我會再次抓住你的，小家夥。”
……
游戲結束，艾栗戴著全息頭盔，驚恐從座位上彈跳起來。
身邊另一位Alpha被她嚇了一跳，神色奇怪打量她一眼，艾栗呼著氣，拍拍胸口看清自己並不在[道德者的房間]內，之後她不好意思地向旁邊的Alpha詢問，得到在游戲中的勝者會被安全屋內的機關轉移，來到最後一關——武鬥場準備室的情報。
她現在就在這個準備室中，看樣子她是成功晉級了，等十二間安全屋都決出晉級者後，這裏便會開啟下一關的挑戰。
感謝源家神奇的機關術，幸好幸好！
聽聞這個消息後，艾栗不免松一口氣，要是她醒來後還在原來房間的話，誰知道她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啊！
通過源氏試煉第二關，她最開始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而且艾栗真的已經身心俱疲，最後一場拳拳到肉的大亂鬥肯定是參加不了了，於是在安全屋決出所有勝者，看見少年們都在晉級者的隊伍裏，她果斷選擇棄賽。
武鬥挑戰關要持續進行兩天的時間，源晴信聽聞她棄賽的消息後稍有意外，確定過她的意願之後，這位有禮溫雅的源氏少年便將她安排進了月螢神社的客房之中。
——按源晴信的原話，姬君雖然棄賽，卻原是冠軍有力的候補者之一，他們應當以禮數相待。
艾栗：有免費的房間住，好吃好喝在這裏等蓮華他們也不錯啦！
……而且月螢神社是源家的地盤，艾栗不由自主想到這個，守衛應該挺森嚴的，不至於讓她半夜被宿刃和赤業擄走。
一想到她退出游戲時聽到的那句話，艾栗便心有餘悸。
於是艾栗欣然同意了源小哥的邀請，之後她才發現對方的關照實則還有更為友好的意味——這幾天除了頒發任務，或是出席有關於源氏試煉的宣傳活動，這兩天大半時間源晴信都待在她這裏，像是悶久的貴公子終於找到同齡的少年人般與她交心。
少年將烏帽褪下，與她同坐在廊下，放松著和她聊天。
今天是武鬥試煉關卡的最後一天，艾栗試穿了一下日輪島風格的和服，抱了只神社的奶牛貓，慵懶地掐它的耳朵尖尖。
貓咪發出呼嚕嚕的聲音，用腦袋蹭她，被貓親昵的艾栗忍不住瞇眼露出幸福的笑容，也低下頭蹭了蹭小貓。
源晴信修長的手指搭在膝蓋上，略帶著笑意望向眼前這幅大貓貼小貓的景象。
艾栗跟貓貓貼了會兒，突然想起來什麽，問道：“對了，源小哥，我進入的那個賽博主題的全息游戲有沒有背景設定可以看呀，為什麽最後人工智能反而是正面勢力呢？”
源晴信：“嗯？你好奇嗎，我可以幫你問問制作組那邊。”
艾栗耐不住好奇，點頭再點頭。
十分鐘後，艾栗看到源晴信發送到光腦上的背景介紹，看完後變成了顆呆滯貓貓頭。
這個賽博世界的設定果然反套路，在畸形的分階層世界中，無論是上層和下層都被金錢與階級理念腐化，窮人麻木地承受來自上層世界的一切壓榨，用血肉築起富人金子般的高樓。
一切都爛透了，而當賽博世界最先進的人工智能[諾厄]產生了自主意識後，便遵循起制作者底層給他設置的底層指令：[喜愛人類，為人類的未來和幸福開辟道路]，以此為信念，暗地中做出改革行動。
利用父親職務之便犯下拐賣人口罪行的賀軒，就是[諾厄]在計劃中要除去的上層的一顆棋子，
人們認知中的正面勢力背後藏著難以細數的臟汙，而人造物卻反過來拯救人類。
“這游戲立意還挺諷刺的。”艾栗看完後沈默許久，對源晴信悄悄吐槽。
源晴信笑笑，不置可否。
陽光溫煦，艾栗晃晃雙腿，踢著腳上的木屐，而源晴信靠在柱邊，輕聲問道：“下午武鬥局便會決出冠軍，等到和您的同伴會和，便要離開此處了吧，姬君。”
“嗯！午休後您帶我一起去會場吧，這幾日多謝您的關照。”
“不必言謝，這幾天與您的相處十分愉快，”源晴信看著她，笑了一下，“我有預感，再次見到您必定是在聯賽上榮耀加冕，光輝萬丈的時刻。”
艾栗不好意思撓撓頭：“……不確定呢，聯賽那麽多學校，還有我沒什麽了解的教廷軍。”
說到這裏，艾栗頓了一下，神色奇異望向源晴信：“源小哥，我記得我沒有和你說過，我要去參加聯賽吧？”
源晴信：“是的。”
“那你是怎麽知道的？”艾栗狐疑地盯著他看。
源晴信笑而不語，過了一會兒，墨發少年將烏帽扶到頭頂，站起身：“準備出發了，艾栗姬君，前往會場尚且需要一些時間。”
艾栗感覺身上涼颼颼的，她盯著源晴信俊秀的側臉看，又想起之前他一捏指尖，森林便籠罩起大霧的情景，連忙將貓咪小心放在地上，小跑兩步跟上他。
“您不會真有靈力吧？”艾栗好奇兮兮地湊近問他，睜大眼睛問，源晴信笑著低眸看她一眼，雙手悠閑地揣進袖口中：“是啊。”
“……總感覺您在騙我哦。”艾栗糾結道。
“是或不是，一個月後便見分曉，到時候姬君再來質疑我也未嘗不可。”
艾栗：“……”
艾栗看他放松露出笑意的模樣，莫名覺得源晴信是不是平日責任在身，矜持端方的模樣維持久了？
導致他私下和同齡人熟悉起來，就會變得有些壞心眼呢？
“平日有諸多事務在身，望姬君諒解我不能到現場為友人助威之憾。”
進入會場前，源晴信停下腳步，對她道，“不過我會通過網絡收看您的比賽，希望姬君能有令自己滿意的發揮。”
艾栗捂臉：“不用了！心意到了就好，萬一輸了被看到就太丟人了。”
武鬥會場門口逐漸有喧囂聲傳出，看到最前方的金發身影，艾栗眼前一亮，像找到監護獅子的小貓一樣本能就想湊過去，但突然想起來什麽，她克制著停下腳步，扭頭看向源晴信。
“源小哥，您說我們是友人了對吧？”
“嗯，當然。”
艾栗認真說：“那您身上究竟有沒有靈力，這個秘密，可以悄悄告訴我嗎？”
源晴信一怔，隨後看著她笑，正當艾栗覺得有些不自在，紅著臉想收回自己的蠢話時，源晴信拂起衣袖，微涼的指尖輕輕抵上她的額頭。
“嗯，有的。”他半真半假，帶著清雅的笑意看向她，“我的靈力已經變成祝福賜予您了。”
“現在，我可以肯定您會在這次聯賽上獲得榮耀了，姬君。”
……
一小時後，冠軍頒獎結束，源氏寶庫對他們開放，如艾栗所料，沒有赤業與宿刃的存在，少年們直接包攬了前幾名！
經大家一致商量過後，列奧他們並沒有從寶庫中拿太多東西，除了那塊可以乘坐游輪的令牌以外，就只拿了一些夠路上所用的錢財。
不知是不是因為源晴信的囑咐，他們沒有收到來自源家的家族邀請函，慶祝晚宴也不必參加，隊伍得以節省很多時間。
艾栗和臭A們沒有耽擱，從寶庫中出來後，便迎著下午四點的夕陽向八幡城外出發。
打完源氏挑戰，離聯賽開幕就剩下半個月——到達賽場後還要預留出一星期休息調整的時間，於是他們能花在路上的時間只剩下五六天，時間很趕。
不過好消息是，他們第三場，也就是最後一場試煉，是在前往格蘭特島的游輪上完成！不需要再額外耽誤趕路的時間。
艾栗被雷托在肩上，直到夜深才被少年們放下來，原地紮營修整。
“栗子。”
散著長發的蓮華走過來，笑瞇瞇用指尖戳了艾栗軟軟的臉頰一下，艾栗有點困了，呆呆看他一眼，還沒發現有什麽不對，
直到蓮華無奈道：“頭繩。”
艾栗：“噢噢！”
艾栗打了個哈欠，將頭繩從手腕取下，遞給蓮華，蓮華垂下眼眸，透過森林影影綽綽的幽光，他視線捕捉到少女細嫩的腕側有一個淺淺的牙印。
不知是被誰留下的標記，像是潛伏在何處的狼獸，之後便會循著印記的氣味將她獵走。
“對了，一下午都太急，還沒來得問你。”
蓮華揉了揉她的短發，單膝蹲到她身前，“第二關，你是不是和那兩個瘋子在同一個考場，他們沒有晉級，你清楚這件事嗎？”
“他們怎麽了？沒有為難你吧，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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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時後, 賀軒被“黑鴉”新轉移的地點情報被送入宿刃和赤業手中。
艾栗捂著全身上下被咬的痕跡，萎靡喝下被宿刃送到嘴邊的傷藥，提著工具包和他們一起出發。
現在是淩晨四點, 夜雨仍在淅淅瀝瀝, 公安大樓頂層亮起探照燈光, 直升機的螺旋槳卷起雨水與夜霧。
艾栗一瘸一拐跟著赤業他們來到樓頂，看到數十位警察配備武器, 準備就緒，最前方賀局長, 副局和她的女兒都在。雨水沿著黑傘檐邊滴落，女npc站在為她打傘的侍從身邊，擔憂的目光朝她看來。
“請等一下。”
赤業和宿刃作為警局最出名的“獵犬”, 理所當然坐進中央那臺直升機——稍後在前方先鋒機開路完畢, 後方的飛機掩護之下，他們將作為主攻手侵入“黑鴉”總部，以達到人體極限的身體素質和力量將那處據點破壞殆盡。
艾栗作為協助者，自然跟他們坐在一架飛機，上飛機前, 女npc突然出聲在雨幕中叫住她, 隨後焦急地朝父親低語了幾句什麽。
副局面露沈思，朝局長請示, 對方煩躁揮揮手。
女npc接過侍從送來的一臺嶄新的警用聯絡器，自己打著傘送到她手中，對她笑道：“請拿著這個, 恩人小姐, 出任務時或許用得到。”
艾栗接過：“謝謝。”
“去往黑鴉總部後，請務必小心, ”女npc低低松了口氣，與她擦肩而過時說，“感謝您的美德拯救了我，如遇到危及性命的危機，請務必使用它，期待還能再與您相遇。”
“賀局長其實並不關心賀軒的安危，他只是迫切想要隱藏家族的罪行。”後面這句她聲音壓得很低。
說完這句，女npc最後看了她一眼，目光掠過盜賊小女孩身後的Alpha們，轉身回到雨幕中。
艾栗坐到飛機座位上後，還在想她是什麽意思。
她拉下袖子，掩住手腕邊的傷口，觀察著手裏的通訊器，猶豫片刻，艾栗將通訊器別到腰間，佩戴好耳麥。
嘗到肉味的Alpha顯然不會輕易放過她，赤業將她抱在膝蓋上時，艾栗蹙眉，將雙手貼到沾有雨霧的玻璃上，看向下方鋼鐵泥筋，如天梯般有著明確階層的都市。
蒙著雨霧的天梯上層，她看到林立的摩天大樓，不夜的霓虹燈點亮每一處，下層區席卷的火焰與死亡絲毫沒影響到富貴階層的步調，仍散發著優雅、浪漫而奢靡的氣息。
上城區數千層高的大樓頂端，大熒幕上播放的仿生人廣告彈出雪花點，瞬間切換到了下層區，賀軒綁架案的最新進度——
艾栗聽到前方的警察低聲談論：“賀局明明已經把賀公子失蹤的消息壓下來了，消息怎麽還會突破“方舟”的封鎖，在皇後區的電子屏上出現？”
“這是恐怖分子的示威！”
示威嗎？
艾栗瞇起綠眸，整理著從進入游戲以來得到的線索，心中覆盤起來
她呼吸微亂，麻布質感的粗布裙角微微掀動起來，宿刃將冷淡的氣息湊近她的頸間，艾栗偏過頭去躲避，心中慶幸這只是游戲。
他們身為人類的意識很淺薄，也沒有道德觀念，且擁有著直白且毫不遮掩的獸欲，路遇感興趣的小動物，便隨著心意抓到身邊把玩，這也許就是他們身為游走在灰色邊界的、雇傭兵的作風。
……甚至，因為他們只會按照本能來做，還會一邊探索著她，真的咬下去。
艾栗咬唇忍受著，拽著自己的工具包，沒有讓它掉落在地。
就在這種艱苦的環境下，她堅持著進行思考——她目前所接觸的勢力中，綁架團夥“黑鴉”和警方，都不算正面勢力；黑鴉因為錢財能視普通人的性命為草芥，而掌控著警方的高層則更有拐賣人口的嫌疑。
如果她沒猜錯，按那位女npc和其父親的反應來看，她也是Omega，或許還曾被這件事波及其中，遭受過傷害。
她裙下那條金屬義肢，還有她剛剛的低聲提醒便能說明。
既然明面上的兩條線都不算做正確勢力，游戲不會給玩家安排進死局，在他們所進行的主線任務，一定有通向正確道路的答案才對。
……她到底、要怎麽做？
雨霧下，直升機開始沿著“階梯”向下攀巖，駛入深不見底的下層區，將到任務的地點前，艾栗覺得腦子有些亂。
莫名的，一種奇異的直覺促使她開啟女npc給予的警用耳麥，耳畔傳來細細的電流聲，接著陌生的機械音突然傳入她的耳中。
“初次見面，不屬於這世界的來客。”嗓音中裹挾著機械質感的男聲道。
“請容我先對您拯救了[天空樹]的成員表示感謝，我知道您對我十分陌生，我的名字是[方舟]。”
“是這世界輔助百分之九十的人口生活、工作的人工智能。”
……
“黑鴉”所在的總部位於下層區的一間地下基地。
艾栗在身穿警服的男人們懷中回過神時，頭上血條又損耗不少，她平靜地接過宿刃遞來的傷藥喝下去，開著耳麥，步伐略顯遲鈍地跟著他們一起下了飛機。
“賀軒或在地下三層，被嚴密看管起來，敵方大半防線已被破壞，我們會守在外圍，請三位行動時務必註意敵方動向，盡力將賀公子平安帶回。”
領頭的警察說完，便召集同僚包圍上基地，艾栗看著這幅架勢，無語：……做什麽？你們這群npc打算讓他們打三人局嗎？以三敵n？
還真是這樣。
赤業佩戴上勾爪，緊接著如同狼王般的男人不太在意地將她抗在肩上，泛著寒光的金屬刺尖攏在她纖弱的腰部，像是看管著屬於自己的獵物。
艾栗不舒服地扭動了兩下，感覺他的武具有點紮人。
宿刃黑靴邁開，平靜跟在赤業身旁，臨近基地入口，他修長的指節叩開刀鞘，弧光閃過，金屬的鏗鏘聲炸開，子彈被他的刀刃打落在地。
艾栗：……
艾栗深吸一口氣。
對不起她收回前面的話，搞不好這個三人局還真的可以！
她緊張攥緊手裏的通訊器，想起剛剛耳邊傳來的機械音，艾栗註意著身邊分毫的變化，心中計算著自己行動的成功率。
黑鴉、警方，以及剛剛以人工智能[方舟]為代表，主動聯系上她的天空樹勢力——
頃刻間，艾栗在心中做出了選擇。
如果現在赤業認為他們的任務是解救賀軒，那她的任務便剛好相反，艾栗決定接受剛剛那個人工智能對她發來的合作。
將賀軒埋葬在此地，清算他對天空樹成員犯下的罪行。
赤業和宿刃沒有看規則書，這兩個怪物似乎也根本不知道調開人物面板看一眼技能，戰鬥時純粹靠著現實裏非人的武力值來暴揍小怪。
艾栗抱著赤業的肩膀，他即使身上掛一個小貓包袱也不嫌累贅，Alpha雄獸們強健的體格利用武具撕開人肉的防線，殺入底下二層、三層——
他們恐怖的力量，隨著呼吸身上每一次起伏賁張的肌肉，既是艾栗的劣勢，也是她的優勢。
艾栗之前能忍著羞恥被欺負，暗地給他們的“美德”重重一擊！現在也能利用他們心中的理所當然對他們進行物理上的反擊。
……以為能靠這些就嚇到她麽？艾栗晃晃雙腿，小臉冰冷地看著周圍屍橫遍野的慘狀，想道。
npc死亡後屍體不會立刻刷新，因此他們身上攜帶著的道具都還暫時存在，黑鴉似乎是民間恐怖組織，財力不高。艾栗路過某扇房間窗戶掃了眼，發現裏面還儲存著汽油和傳統制火藥。
艾栗手悄悄摸到工具包中的開鎖道具，以及火柴，保持著心中鎮定的情緒。
——當這場游戲結束後，源晴信將成功晉級第三輪，卻果斷棄權的她接進源氏準備的客房中。
聽聞她的游戲經歷後，源晴信略帶好奇詢問：“為什麽最後決定選擇天空樹勢力？”
艾栗：“您也覺得在大多賽博題材的游戲和作品裏，人工智能基本都是反派，是正面勢力的可能性很小對嗎？”
艾栗：“從理智方面說的話，我是這樣判斷的，黑鴉和警方都有明顯的道德瑕疵，而且他們的行事做派我不太喜歡，但[方舟]就不一樣，起碼我救了那個女npc，也就是他們的成員，“首領”還知道向我道謝。”
“雖然我對天空樹沒什麽了解，不過矮個裏挑高個，我決定選個不是那麽爛的。”
源晴信微笑：“原來如此。”
艾栗想了想，蹙起眉：“不過要是從感性方面，您可以理解為我選擇天空樹，就是想跟那兩條瘋狗對著幹一次。”
不知道想起什麽，她咬了下唇，抱著涼颼颼的雙臂怒道：“他們……真的是需要被教訓一下，無論是游戲還是現實，他們的所作所為都太越線了！”
宿刃與赤業，從這兩名雇傭兵的作風和危險程度來看，游走灰色地帶那麽多年，是沒人敢給他們帶上韁繩，也沒人敢這麽無畏地對這兩頭瘋子進行反擊的。
“從結果來看，”源晴信道，“你最後成功了。”
艾栗聽聞這話，啞然。
艾栗在[道德者的房間]中是最後獲勝的兩個人之一，因為她不僅完成了主線任務，在游戲中的表現也受到了系統認可，結算成績是第一位；
而她的判斷沒錯，宿刃和赤業最後的美德積分極為低下……在八名參賽者是墊底的存在。
即使有戰鬥表現加分，兩人的積分，離第二名晉級者也還是差之一線。
可是，她最後真的算是成功了嗎？
艾栗想起自己在玩賽博游戲時的終末。
賀軒被關在秘密基地的最後一個房間，看守極為嚴密，赤業與宿刃將周圍雜兵清除，然而那扇橫隔在他們與目標人物之間的防彈門成為了他們的阻礙。
赤業俯身撿起那些惡徒散落在地上的炸藥，看上去想以暴力直接破門而入，艾栗流著冷汗，拍拍他的肩，展示出手上的開鎖工具：“等等，這樣不會傷到裏面的賀軒嗎？”
“放下我，讓我來吧。”她表現出鎮定的模樣。
艾栗盜賊職業的[開鎖精通]讓她成功破解密碼，打開了那扇防彈門。
艾栗後背僵硬著，大門打開後，聽到男性靴聲從她身邊掠過，赤業大掌揉動她的短發，炙熱粗糙的手掌似乎將她再次攬在懷裏的瞬間——艾栗飛速下蹲，避開他的挾制，同時咬牙翻出藏好的一根火柴，劃出火星，扔到赤業的背後。
在他身後，死去的npc手裏尚握著一枚炸藥。
爆炸氣浪掀起，艾栗被沖擊力往後推開數十步，頭上血條飛速下落；她根本來不及在意，轉身就跑，手中繼續劃開火柴，路過剛剛看見的裝滿汽油的房間，艾栗將手中燃起的火柴精準投進去。
野獸的熱意、壓迫感，危險的預警在腦內尖利拉長，艾栗心臟瘋狂跳動，感受到他們僅是一兩秒便飛速接近她。
與此同時，關押著賀軒的地下三層，爆炸聲，強烈的震感與氣浪接連不斷爆開。
升騰的焰火觸及到放置著武器的房間，火焰燃燒得更加劇烈，四周頓時變為一片火海。
賀軒僅是房間的門被打開了，四肢卻仍被繩子束縛著，讓大火再順著她的希冀燃燒得更旺一些……最終就能奪去他的生命！
只要艾栗比賀軒血條清空得慢，哪怕只多茍一秒，這場游戲就是她賭贏了，可她面對的不僅是火焰，還有後方那兩條發狂的瘋狗。
肩上重壓傳來，艾栗痛得輕叫一聲，一個沒站住滾倒在地上。
她的短發挨到地上的火星，被炙烤得蜷曲起來，赤業大笑著，修長結實，包裹著警服褲裝的雙腿跨開，將逃跑的小盜賊提起來，放在懷中挾制。
勾爪鋒利的刺尖抵起她的下巴，幾滴血珠頓時沿著少女頸邊墜落，艾栗顫抖著，臉色蒼白，被迫擡起頭，可雙眸卻燃燒著比周圍更盛的火焰。
“哈哈哈，小家夥，不錯的眼神，”赤業的笑聲震著渾厚的胸膛，熱氣騰騰的氣流讓她掉淚又掉汗，他饒有興趣地打量她的神情，嗓音飽含興奮的嘶啞問，“你是一直忍到現在的？”
宿刃收刀入鞘，來到她身前，黑布下的視線沈默註視向她。
艾栗含淚更加揚起下巴，感覺到下頜破損的那塊肌膚被青年低頭舔舐起來，比起赤業，宿刃對她的情緒和逃跑的理由似乎並不那麽關心。
周圍熊熊的大火將他們包圍，艾栗以為自己剛剛夠孤註一擲了，就算這樣，她剛剛也沒想一直留在這裏，而是跑到安全的地方。
沒想到這兩個瘋子真的能做到這種地步，他們不動，也將她牢牢禁錮在這裏，艾栗記得他們不懂如何調出人物面板，也沒有像她一樣調節游戲痛覺，是想體驗活活燒死在這裏的感覺嗎？！
“去死吧……”她抽了抽鼻尖，哽咽罵他們，“瘋狗們。”
赤業更加大笑起來，似是因她的辱罵與抵抗，渾身肌肉激動勃發，他勾爪攏著她的頭頂，俯下身，氣息粗重地吞沒了她剩餘的話音。
小小的唇珠被粗魯碾磨，施虐。
烈火與血腥氣吞噬了這個吻中暧昧的味道，艾栗的神志一片模糊。
無論被野獸怎麽欺負，這都是他們第一次吻她，艾栗在他們的進攻中顫抖著，腳尖被迫踮起，纖白的指尖痙攣向上，隱約觸碰到從四周席卷而來的焰苗。
艾栗記得她最後的視野一片火紅。
漫天的火星淹沒了她，也吞噬了那兩個直到最後一刻還抱著她在火焰中糾纏的瘋子，她到最後意識幾近消散，也沒能聽清耳邊究竟有沒有響起任務完成的提示音。
“你贏了，”她只迷糊著聽見，最後不知道是誰在她耳邊啞聲道，
“出去後，我會再次抓住你的，小家夥。”
……
游戲結束，艾栗戴著全息頭盔，驚恐從座位上彈跳起來。
身邊另一位Alpha被她嚇了一跳，神色奇怪打量她一眼，艾栗呼著氣，拍拍胸口看清自己並不在[道德者的房間]內，之後她不好意思地向旁邊的Alpha詢問，得到在游戲中的勝者會被安全屋內的機關轉移，來到最後一關——武鬥場準備室的情報。
她現在就在這個準備室中，看樣子她是成功晉級了，等十二間安全屋都決出晉級者後，這裏便會開啟下一關的挑戰。
感謝源家神奇的機關術，幸好幸好！
聽聞這個消息後，艾栗不免松一口氣，要是她醒來後還在原來房間的話，誰知道她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啊！
通過源氏試煉第二關，她最開始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而且艾栗真的已經身心俱疲，最後一場拳拳到肉的大亂鬥肯定是參加不了了，於是在安全屋決出所有勝者，看見少年們都在晉級者的隊伍裏，她果斷選擇棄賽。
武鬥挑戰關要持續進行兩天的時間，源晴信聽聞她棄賽的消息後稍有意外，確定過她的意願之後，這位有禮溫雅的源氏少年便將她安排進了月螢神社的客房之中。
——按源晴信的原話，姬君雖然棄賽，卻原是冠軍有力的候補者之一，他們應當以禮數相待。
艾栗：有免費的房間住，好吃好喝在這裏等蓮華他們也不錯啦！
……而且月螢神社是源家的地盤，艾栗不由自主想到這個，守衛應該挺森嚴的，不至於讓她半夜被宿刃和赤業擄走。
一想到她退出游戲時聽到的那句話，艾栗便心有餘悸。
於是艾栗欣然同意了源小哥的邀請，之後她才發現對方的關照實則還有更為友好的意味——這幾天除了頒發任務，或是出席有關於源氏試煉的宣傳活動，這兩天大半時間源晴信都待在她這裏，像是悶久的貴公子終於找到同齡的少年人般與她交心。
少年將烏帽褪下，與她同坐在廊下，放松著和她聊天。
今天是武鬥試煉關卡的最後一天，艾栗試穿了一下日輪島風格的和服，抱了只神社的奶牛貓，慵懶地掐它的耳朵尖尖。
貓咪發出呼嚕嚕的聲音，用腦袋蹭她，被貓親昵的艾栗忍不住瞇眼露出幸福的笑容，也低下頭蹭了蹭小貓。
源晴信修長的手指搭在膝蓋上，略帶著笑意望向眼前這幅大貓貼小貓的景象。
艾栗跟貓貓貼了會兒，突然想起來什麽，問道：“對了，源小哥，我進入的那個賽博主題的全息游戲有沒有背景設定可以看呀，為什麽最後人工智能反而是正面勢力呢？”
源晴信：“嗯？你好奇嗎，我可以幫你問問制作組那邊。”
艾栗耐不住好奇，點頭再點頭。
十分鐘後，艾栗看到源晴信發送到光腦上的背景介紹，看完後變成了顆呆滯貓貓頭。
這個賽博世界的設定果然反套路，在畸形的分階層世界中，無論是上層和下層都被金錢與階級理念腐化，窮人麻木地承受來自上層世界的一切壓榨，用血肉築起富人金子般的高樓。
一切都爛透了，而當賽博世界最先進的人工智能[諾厄]產生了自主意識後，便遵循起制作者底層給他設置的底層指令：[喜愛人類，為人類的未來和幸福開辟道路]，以此為信念，暗地中做出改革行動。
利用父親職務之便犯下拐賣人口罪行的賀軒，就是[諾厄]在計劃中要除去的上層的一顆棋子，
人們認知中的正面勢力背後藏著難以細數的臟汙，而人造物卻反過來拯救人類。
“這游戲立意還挺諷刺的。”艾栗看完後沈默許久，對源晴信悄悄吐槽。
源晴信笑笑，不置可否。
陽光溫煦，艾栗晃晃雙腿，踢著腳上的木屐，而源晴信靠在柱邊，輕聲問道：“下午武鬥局便會決出冠軍，等到和您的同伴會和，便要離開此處了吧，姬君。”
“嗯！午休後您帶我一起去會場吧，這幾日多謝您的關照。”
“不必言謝，這幾天與您的相處十分愉快，”源晴信看著她，笑了一下，“我有預感，再次見到您必定是在聯賽上榮耀加冕，光輝萬丈的時刻。”
艾栗不好意思撓撓頭：“……不確定呢，聯賽那麽多學校，還有我沒什麽了解的教廷軍。”
說到這裏，艾栗頓了一下，神色奇異望向源晴信：“源小哥，我記得我沒有和你說過，我要去參加聯賽吧？”
源晴信：“是的。”
“那你是怎麽知道的？”艾栗狐疑地盯著他看。
源晴信笑而不語，過了一會兒，墨發少年將烏帽扶到頭頂，站起身：“準備出發了，艾栗姬君，前往會場尚且需要一些時間。”
艾栗感覺身上涼颼颼的，她盯著源晴信俊秀的側臉看，又想起之前他一捏指尖，森林便籠罩起大霧的情景，連忙將貓咪小心放在地上，小跑兩步跟上他。
“您不會真有靈力吧？”艾栗好奇兮兮地湊近問他，睜大眼睛問，源晴信笑著低眸看她一眼，雙手悠閑地揣進袖口中：“是啊。”
“……總感覺您在騙我哦。”艾栗糾結道。
“是或不是，一個月後便見分曉，到時候姬君再來質疑我也未嘗不可。”
艾栗：“……”
艾栗看他放松露出笑意的模樣，莫名覺得源晴信是不是平日責任在身，矜持端方的模樣維持久了？
導致他私下和同齡人熟悉起來，就會變得有些壞心眼呢？
“平日有諸多事務在身，望姬君諒解我不能到現場為友人助威之憾。”
進入會場前，源晴信停下腳步，對她道，“不過我會通過網絡收看您的比賽，希望姬君能有令自己滿意的發揮。”
艾栗捂臉：“不用了！心意到了就好，萬一輸了被看到就太丟人了。”
武鬥會場門口逐漸有喧囂聲傳出，看到最前方的金發身影，艾栗眼前一亮，像找到監護獅子的小貓一樣本能就想湊過去，但突然想起來什麽，她克制著停下腳步，扭頭看向源晴信。
“源小哥，您說我們是友人了對吧？”
“嗯，當然。”
艾栗認真說：“那您身上究竟有沒有靈力，這個秘密，可以悄悄告訴我嗎？”
源晴信一怔，隨後看著她笑，正當艾栗覺得有些不自在，紅著臉想收回自己的蠢話時，源晴信拂起衣袖，微涼的指尖輕輕抵上她的額頭。
“嗯，有的。”他半真半假，帶著清雅的笑意看向她，“我的靈力已經變成祝福賜予您了。”
“現在，我可以肯定您會在這次聯賽上獲得榮耀了，姬君。”
……
一小時後，冠軍頒獎結束，源氏寶庫對他們開放，如艾栗所料，沒有赤業與宿刃的存在，少年們直接包攬了前幾名！
經大家一致商量過後，列奧他們並沒有從寶庫中拿太多東西，除了那塊可以乘坐游輪的令牌以外，就只拿了一些夠路上所用的錢財。
不知是不是因為源晴信的囑咐，他們沒有收到來自源家的家族邀請函，慶祝晚宴也不必參加，隊伍得以節省很多時間。
艾栗和臭A們沒有耽擱，從寶庫中出來後，便迎著下午四點的夕陽向八幡城外出發。
打完源氏挑戰，離聯賽開幕就剩下半個月——到達賽場後還要預留出一星期休息調整的時間，於是他們能花在路上的時間只剩下五六天，時間很趕。
不過好消息是，他們第三場，也就是最後一場試煉，是在前往格蘭特島的游輪上完成！不需要再額外耽誤趕路的時間。
艾栗被雷托在肩上，直到夜深才被少年們放下來，原地紮營修整。
“栗子。”
散著長發的蓮華走過來，笑瞇瞇用指尖戳了艾栗軟軟的臉頰一下，艾栗有點困了，呆呆看他一眼，還沒發現有什麽不對，
直到蓮華無奈道：“頭繩。”
艾栗：“噢噢！”
艾栗打了個哈欠，將頭繩從手腕取下，遞給蓮華，蓮華垂下眼眸，透過森林影影綽綽的幽光，他視線捕捉到少女細嫩的腕側有一個淺淺的牙印。
不知是被誰留下的標記，像是潛伏在何處的狼獸，之後便會循著印記的氣味將她獵走。
“對了，一下午都太急，還沒來得問你。”
蓮華揉了揉她的短發，單膝蹲到她身前，“第二關，你是不是和那兩個瘋子在同一個考場，他們沒有晉級，你清楚這件事嗎？”
“他們怎麽了？沒有為難你吧，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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