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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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通緝令？
艾栗茫然地聽到蓮華用“瘋子”二字形容他的師兄, 憂心忡忡問：“那我們能打過他們嗎？”
“遇上他們可不就只是打不打得過的問題了。”蓮華無奈。
“……那我們能和他們用語言溝通嗎？”
艾栗道：“我們只是需要寶藏中渡海的信物吧？其他的寶貝那麽多件，我們都沒必要拿，既然是你的師兄弟, 那你出面和你的師兄談談……呃。”
“商量一下？”艾栗猶豫問。
蓮華在她打月神祭期間, 沿著第二條試煉線索調查了幾天, 有關信息了解得很清楚，經蓮華的科普, 艾栗知道所謂“源氏秘寶”，就是日輪島世家用來拉攏人才的噱頭。
——源氏傳承千年, 比起那被神話的祖上“陰陽師”血脈，他們如今更像是世俗意義上的貴族，作為古樸又歷史悠久的大世家, 具備著常人難以想象的財富底蘊；而在其他領域影響力也十分深重。
源氏自古以來便是武家, 可在外域的知名度和影響力甚至能高過天皇，其原因就在於重視往家族裏吸收各種人才。
以財富和秘寶為餌，用禁地挑戰的名義吸引全域的強者，就是他們用來觀察和擇取可用人物的手段之一。
源氏的族內禁地每一年半到三年就會開放一次，不拘挑戰者身份, 流程是挑戰者與源氏簽訂生死自負的契約——當然源氏試煉中是禁止互相殘殺的, 違者會即刻取消資格並押送幕府，只是挑戰者魚龍混雜, 總有意外。
隨後挑戰者們進入禁地，接受“天狐大人”給予的試煉，在一輪輪武力或其他品質的考核中堅持到最後, 只要進入前幾名就可以在源氏寶庫中挑選獎賞。
之前不是說去往今年的聯賽場地格蘭特島需要跨個海嗎？銀河沒給他們準備船票, 將他們渡海的方式藏到第二次試煉中來了……
他們的目標是一塊渡海的令牌，有這個信物, 無論到哪裏都可以免費乘坐源氏的游輪；沒錯，這個龐然大物在帝國造船業和交通運輸業上也占有不輕的份量。
艾栗發散的思緒扯回來，蓮華笑了聲，捏著狗尾巴草碰碰她的臉：“我師兄可聽不懂人話，你想讓我死嗎，栗子。”
艾栗困意都被蓮華這一番話嚇沒了，震驚看他：“你師兄不和你一個師門的嗎？”
“是啊。”
“那你只是去和他們友好地交流一下，為什麽會死？！”
“都說是瘋子了，”蓮華道，“難道你還指望和瘋狗講道理麽？”
“……”原來這個“瘋子”不是形容詞，而是精神方面的確有障礙嗎？！艾栗無語了。
“那怎麽辦？”艾栗憂愁地問，她抱膝嘆道，擡眸看一眼身邊其他幾個坐下來修整的A，“我們要是拿不到東西，能有其他方式渡海嗎？”
“馬上聯賽開幕，這幾日耀光海附近火爆得嚇人，就算我們身上有錢也訂不到船票。”
艾栗試探地問：“那、學校應該不會讓我們真的參加不了聯賽吧？”
蓮華笑瞇瞇看她，意味深長的目光盯得艾栗困惑，眼看死狐貍不說話，艾栗將視線從右側的雷繞一圈到列奧身上，求救的目光盯向他。
列奧手臂搭著膝蓋，與她對視一眼，散亂的金發披在鎖骨處，他將手裏的柴火扔進火堆裏，讓篝火燃燒得更旺了些，艾栗攏了一下他披來的衣服，隔著火光和他對視。
月神祭賽場隔著人海的遙遙張望，煙花祭典下的逃亡，那時只匆匆一瞥。
艾栗看著列奧沾著血痕灰塵的臉龐，一怔，想起他們很久沒見，這時候才有空閑好好打量對方。
……與其他人不同，列奧這幾天一直停留在學院後山，是為了找她—一巫耳而七霧爾巴易—
野外惡劣的生存環境，野獸的侵擾、長時間的奔襲，讓他的狀態看起來冰冷而狼狽，獅子身上猶帶血汗的氣味，艾栗出神地看著室友，正要和他說些什麽，旁邊的克萊因便出聲道：
“當然，女孩，只不過試煉沒完成，我們要付出一點代價。”
“是什麽？”艾栗眼睛一亮，仿佛看到希望。
克萊因指腹摩挲了下夾在耳後的煙草：“聯賽前的試煉傳統可不止銀河一家，我們的老對手都通過試煉的方式趕到格蘭特島，如果單只我們使用學校的船只。”
“當天就會被格蘭特無數記者的眼睛盯上報道的。”蓮華接上。
聽起來是有點丟人，不過比起參加不了聯賽，作為第二次試煉失敗的後果好像也能接受，艾栗想……反正銀河臭名昭著，他們有點大少爺做派也不是什麽——
“游過去。”雷說。
蓮華一怔，隨即笑哈哈拍手：“不錯，如果第二次試煉失敗，我們還可以考慮游過去，之前學校那群老家夥不是沒出過這樣的考題，也能應付那群眼尖的蒼蠅。”
艾栗：……你們好好給她商量辦法啊餵！面子就這麽重要嗎？
話說耀光海灘距離格蘭特島坐船都要好長時間吧，你們Alpha居然直接考慮游過去……這是不是有點太超人了？
低估這群惡人大少自尊的艾栗木然吐槽，是她想岔了，原本以為這群惡人大少都沒什麽底線的；可是想想看，在強者與天才聚集的聯賽，他們也是血氣方剛的少年，絕不會想在對手面前丟掉自尊。
可是困難的確擺在眼前，源氏寶藏吸引的是整個中心十域的強者，像蓮華師兄那樣，什麽雇傭兵啊、軍人戰士啊，各種強勁A都不在少數，而且年齡普遍比他們年長，論起戰鬥經驗就差了一截。
“游到格蘭特島需要多久？”
艾栗想了想，問道。
“也就三天。”蓮華道。
艾栗瞬間痛苦面具：……她突然覺得被報道丟人也是可以忍受的後果了，在海裏泡三天她會成為浮屍的！
列奧冰藍眸註視向她，手掌按著膝蓋：“事情沒到那一步，別先自己消磨掉戰鬥的意志。”
“是！”
聽到列奧的訓話，艾栗像面對高中軍訓教官一樣下意識應了一聲，喊完才覺得“……咦？她怎麽這麽聽少爺的話？”
“是啊，畢竟我們目標不大，就只是拿個船票而已，運氣好的話混入前幾名就能拿到手了。”
“我們有五個人，”蓮華笑著揉了揉愁眉苦臉小栗的頭發，“壓力別那麽大，栗子，勝利的任務不是壓在你一個人頭上，有我們呢。”
艾栗：“話說得那麽好聽，可是月神祭報名時你在哪啊？”
艾栗沒有被狐貍的甜言蜜語蠱惑，犀利的綠眸瞇起來，幽幽看他道，“對於你來說，調查線索真的需要三四天嗎？蓮華。”
蓮華笑意一僵。
艾栗狠狠記仇：“還有克萊因！”
克萊因眉毛一挑。
“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東十二區的Omega不好惹了？”艾栗悲憤吐槽，“你們不去報名，讓我栽火坑裏，知不知道我差點就要在東洲被迫娶妻生子了！”
而且演變到最後那種情況，她都不知道繼續留在那裏自己會娶幾房妻子成幾個家了啊啊啊，她絕對會被吸成貓幹的……嗚。
蓮華：“咳、最後不是把栗子你救出來了？別生氣，反過來想想看，被那麽多美麗異性喜歡不也正是你的魅力體現嗎？”
艾栗冷漠：“這魅力給你你要不要？”
蓮華擡起纏著繃帶的手臂，雙手比了個“叉”，笑瞇瞇拒絕：“我可是純愛派，栗子，別為難我了。”
這四個臭A！蓮華還知道示弱安慰她兩句，艾栗一拳打掉蓮華的手勢，別扭看了一眼其他人的反應。
雷面無表情，盯著她仿佛是在困惑著什麽，這幾天在野外的列奧聽著她的經歷，也將藍眸瞥向她，克萊因則是一直用那雙野獸般的紅棕眸打量她小小一只的身軀，露出興味盎然的調笑神色。
艾栗：……要不然他們還是別說了，怎麽感覺突然有點緊張？
“你……”雷沈默開口，語氣帶有微頓的生澀，“要娶什麽？”
克萊因：“呵呵，恐怕有心無力吧，應付得了他們麽？女孩。”
列奧：“什麽時候的事？”
少爺皺起眉，藍眸望進她的眼底，淡淡嗤道：“胡來。”
艾栗：“……”
狀況外的蓮華：“喔？不必表現出這麽不認可的態度吧，雖然我們栗子不像A，但不是挺可愛的？有Omega想和她結婚很正常。”
蓮華馬尾垂到肩前，過來掐了一把小女孩漲紅的臉蛋，艾栗低頭，肩膀隱隱顫抖著，被狐貍這麽一騷擾，她難以抑制住羞憤，又出手錘了他一記拳。
蓮華：？又打他幹嘛啊栗子。
自覺是在安慰栗子，卻被對方撓了一爪子蓮華看著手背上的紅印，陷入困惑的沈思。
……
郡上八幡城與東洲境離得不算遠，尤其是最開始他們用的是逃亡的速度，中午修整一個小時後，他們再次開始趕路，傍晚時分，他們徹底遠離月洲境。
出境後再遭遇到追兵的可能性接近於無，天色暗下來後，少年們在原地支營，休憩和調整狀態，克萊因和蓮華這幾天賺到了私房錢，購置了基礎的野營用具，比如帳篷和睡袋。
這兩個帶惡人居然如此有良心！這麽冷的天，艾栗沒再推拒，吃飯烤完火便第一個鉆進帳篷。
雖然環境惡劣，林地中還殘有凍雪，但沒有壓力，不必擔心明天要怎麽做才能不出錯的感覺實在太美好了，艾栗躺進睡袋，半夢半醒間忍不住紅著臉露出笑容，感覺有四個臭A在身邊也不算討厭。
隱約有鐫有熱意的氣息接近她，像是感覺到熟悉的溫度般，她用通紅的臉蹭蹭對方來觸碰她的手掌。
……好溫暖。
艾栗滿足地輕嘆一聲，像是貪戀溫暖的小動物，眉眼間，一直以來隱藏的疲憊隨著情緒上的放松終於微微顯露出來。
男性掌心的粗繭刺痛她的肌膚，他長久無聲地註視著她的面容，隨後將指腹從她的臉蛋移到發間，笨拙而克制地，嘗試輕輕安撫著她。
艾栗咕噥了一句什麽，在頗有安全感的氣息包圍下，她暖烘烘地睡去。
第二天醒來，艾栗從帳篷中腮幫含著牙刷出來，看到他們的身影，她看一眼，又一眼，聽到心臟安定的跳動聲。
冬季天亮得晚，他們收拾好東西，在東邊破開第一縷微光時出發，隨著沿途的景色在他們身後流逝，灰藍的天幕褪去夜紗，林間殘雪融化。
她坐在雷的手臂上，郁郁蔥蔥的樹木在盡頭消失，眼前豁然開朗那一刻，艾栗看見日光照耀的八幡城中林立著一排排傳統的町屋，與歐式的紅磚建築交接錯雜，城中塗著紅油漆的橋下蜿蜒河流。
左邊街道尚是開著茶屋與浴場，有歌伎裝扮的人踏著青板石路漫步；右邊則就變成了繁華現代的商業區，有人身穿和服，也有人西裝革履或是身穿軍裝，機器人與電車在城中穿梭，頗具大正風格。
城中央坐落著古樸靜美的神社，以那座龐大莊嚴的天狐雕像為中心，神社外聚集了不少裝扮各異的人群。
——郡上八幡城，月螢神社。
那邊就是源氏挑戰的報名地點，銀河試煉安排的日程恰到好處，在月神祭結束後，他們恰好用了兩天左右從東洲境趕到八幡城，而今天晚上報名截止，明天考核便要正式開始。
時間不多了，雖然現在是早上，但看神社外面排著的長隊，就知道一整天就得耗在這裏。
他們花了不到一小時便從城邊的山坡進入城中，排到短短時間內便好似又長了一截的隊尾，艾栗被雷放下來，夾在平均一米九少年們中央，不時探出腦袋，往前後方打量。
“前面有個人穿著的是制式軍裝，軍部的人也會對源氏寶藏感興趣嗎？”
艾栗悄悄扯著身後的蓮華問，蓮華順著她的視線打量一眼，無奈道：“栗子，那所謂的寶藏就是源家給優勝者給予的財富和各種通行證，是人就喜歡錢，軍人也一樣。”
“後面那個刀疤臉壯漢是不是也是你們這種雇傭兵啊，氣質看起來就很兇惡。”
又瞥到一個看著很強勁的對手，艾栗忍不住再次向蓮華悄聲請教。
雖然她時常想給這死狐貍邦邦兩拳，但蓮華見多識廣，又願意陪她聊天，艾栗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緊張時會拉著蓮華咕嘰咕嘰說好久的悄悄話。
蓮華耐心地隨她觀察了眼：“哦，是殺手吧。”
艾栗：“？！”
蓮華：“不過沒什麽本事，氣息不夠穩，眼神也沒磨礪出來，大概經常吃敗仗。”
艾栗木了：那麽恐怖的體型也會經常吃敗仗嗎？
蓮華說完後，側眸看她了眼，笑道：“栗子，你是不是緊張了？”
艾栗：“……因為我看，源氏舉辦的挑戰好像是跟機甲無關的。”
艾栗咬住唇瓣，她現在有信心的只有狙擊和機甲，體力和力量雖有進步，在Alpha眼中也根本不夠看，如果這兩個優勢發揮不出來，她就是純純弱雞一枚。
蓮華：“嗯，源氏作為武家，想要選拔的是具有一定品性的武士，是更看重個人本身的戰鬥素養。”
“不過也別擔心啊，都說了有我們在，”蓮華看她還是一副憂心的表情，擡起纏有繃帶的小臂笑著揉揉她的頭，“放輕松栗子，團隊裏不是什麽都要讓你承擔的。”
“除了武力考核，源氏還有別的考核呢，那時就到你發揮特長的時候了，冠軍小姐。”
艾栗深吸口氣，緊張感放松了些：“我努力堅持到那時候吧，呼……”
對，就算有劣勢，她也不能認輸！
蓮華盯她的表情看一會兒：“哎，栗子你要不要去周邊逛逛？我看隔壁那條長街挺熱鬧的。”
少年從指尖靈巧彈出兩枚金幣，放在她毛茸茸的發頂：“別留在這緊張了，拿去買點好吃的，順便給我也帶一份吧。”
艾栗楞了楞，拿下頭頂的金幣，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把私房錢交給她的狐貍：“多了吧，這能買好多東西呢。”
按照帝國的匯率來說，兩枚金幣就相當於兩千塊了。
“嗯嗯，剩下的就當我給栗子大人上貢的跑腿費。”
蓮華對她招財貓似地揮揮手：“我在這替你排著隊，去放松玩吧，栗子。”
艾栗站在原地糾結了會兒，她知道蓮華是給她找點樂趣，讓她分分心，艾栗踮腳看了眼前面排得看不見頭的隊伍，嘆氣：“好吧，我一會兒就回來，你……你們想吃什麽？”
反正是蓮華出錢，她就當個跑腿的，買點食物慰勞一下帶著她趕路的少年們好了。
“哦，對了，找個人陪你一下，雖然是在隔壁街，但就像剛剛我們說的。”蓮華向後豎起大拇指點了點，聳肩，“人員太雜了。”
這個艾栗當然知道，他們隊伍裏還有殺手呢。
艾栗看了蓮華看著她笑的表情一眼，最終還是挑了雷陪自己。
隔壁是典型的現代化商業街，那邊東洲剛剛結束盛大的祭典，這邊八幡城就接著熱鬧起來，艾栗看著一路上的各種醬汁丸子和鯛魚燒年糕壽司之類的食物，眼有點花，此時眼前出現了一家頗具有東洲風格的小餐館，簡直眼前一亮！
招牌上還有包子和粥！這必須沖。
這兩天在野外吃生烤肉吃得胃痛，而在東洲打比賽那幾天因為太忙也沒有好好吃過飯，艾栗終於喝上熱氣騰騰的粥後，捧著粥碗，幸福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雷，我點了好多我們那好吃的食物，你嘗嘗，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慣……雷？”
艾栗擡眸看他，然後順著雷沈沈的眸光扭頭看向餐館角落的位置，“你在看什麽？”
雷沈默，視線仍然一動不動，像感知著同類氣息那樣：“那個人……”
正巧餐館老板娘在此時給他們上了一盤小籠包，這是一家自營的小餐館，一對夫妻就把廚師和服務員的活包攬了，聽到雷的聲音，老板娘壓低聲音：“小哥你也感覺到了？那個人……”
艾栗：？究竟怎麽了？
緊接著她就聽到老板娘發牢騷道：“那人是個盲人，好像也不會說話還是怎麽地，早上來了就坐在那占著位置，旁邊還放著把刀，怪嚇人的。”
艾栗疑惑地回頭再次望了一眼那個人影，隱約看到對方身影高瘦，兩側的黑色碎發短而微翹，顯現出淩亂不羈感，而中間留有的長發紮成一束，墜在腰間纏有繃帶的衣裝身後。
……腰好細。
艾栗紅著臉，沒敢多看，話說在衣服外纏繃帶什麽的，除了蓮華居然還有人會這麽做……太違規了吧。
如老板娘所說，艾栗收回視線前，看到那名青年眼前蒙著黑布，的確像是盲人的樣子。
“您沒有問他想吃什麽嗎？或者和他用光腦溝通？”
老板娘：“嗨呀，我都問過兩三次了，我還拿光腦問，但那人身上沒光腦，也不像是會寫字的樣子，這咋整？”
艾栗：……死局。
但一直坐在這裏，對大家也會產生困擾，艾栗想了想，身上有錢的她抱著做好事的念頭：“我再要一籠……唔，兩籠小籠包，再來一份小米粥，麻煩老板娘您送到那個人桌前吧。”
“唉？小姑娘你怎麽？”
艾栗：“我想他也是不方便，不是故意打擾您的。”艾栗說著對老板娘笑了笑，“也許吃飽就走了，沒關系，錢算我帳上吧。”
老板娘離去後，艾栗接著呼呼吹粥喝，雷看了對方所在的位置一會兒，在艾栗的催促下低頭吃飯。
等艾栗這邊差不多吃完後，她回頭看了一眼那名青年，老板娘已經將菜上桌，艾栗看到他黑布下的視線停在桌子的食物上，隨後擡起纏著繃帶的手掌，慢慢將包子送入口中，沈默進食。
艾栗不由得笑了一下。
離開前，她打包了好多小籠包，順便將一份打包好的包子交給老板娘，讓她一會兒轉交給那個男人。
之後艾栗和雷離開餐館，又在街上逛了一圈，等他們提著滿兜的食物回到原來的小餐館前，艾栗驚訝地看到剛剛那個沈默的盲眼青年已經走了出來，肩後背著一柄長刀。
艾栗還以為他剛剛不知道是自己給他點的單呢，可是當她看向他時，身材高瘦的青年也微微低垂頭，黑布遮掩下的視線猶如實質地落在她身上。
艾栗頓了一下，尷尬打了個招呼：“您好，請問您吃飽了嗎？”
青年薄削的唇線弧度不變，沒有回應。
“您好像有些困難……街尾就是治安處，如果您有需要的話，請跟我來？”
想著老板娘剛剛給出的，“他看不見”，“也不會說話”的信息，艾栗想反正自己也要從街尾回到神社門口的，在雷旁邊試探地提議道。
雷金眸直視向他，訓練服下的肌肉微微繃緊，如同預知到危險的獅子。
但青年自始至終沒有將註意分給雷半分。
艾栗說完之後，便拉拉雷讓他繼續往前走，她跟著雷走了兩步，回頭看，後面那位青年果然跟了上來。
他跟的方向是對的，或許是能靠聽音辨位。
似乎是由於眼盲的緣故，艾栗註意到他黑布後的視線焦點始終落在自己身上，沒有變過，靜謐而沈默著，卻莫名像是某種兇獸對於獵物的觀察與評判。
艾栗小心臟抖了抖，被自己的想象嚇得後頸冒出冷汗，她心裏說服這只是自己的錯覺，錯覺！
雷的警戒沒錯，最後那段路，她被那盲眼青年在身後的註視逼得像是狼爪下瑟瑟發抖的兔子，好在十分鐘後，他們總算看到治安處。
艾栗回頭，光速對他囑咐：“好了這就是治安處能在這等人也能通過廣播找人，那麽我先走了有機會再見！”
話音一落她就拉著雷火速跑路，她怎麽幹好事幹得反而自己像是罪犯啊？！
艾栗嚇得不行，快跑出街道時沒忍住好奇心，又回頭看了一眼，註意到那名青年明明到了治安處，卻仍朝她的方向擡起腳步，像是接著要跟上她。
正是這時，對方右肩突然搭上一只他人有力修長，同樣纏繞繃帶的手掌，比起盲眼和蓮華，他包裹得更為嚴實，僅指尖的繃帶像是因為被武具磨損，露出一節指腹。
看上去竟然顯露出一絲情色。
艾栗沒看清另一人全貌，但僅看著這只手掌，她便像是被對方撲面而來的危險感和濃重灼熱的欲望浸透似的，閉眼跑得越來越快。
“在看什麽，刃？”
而另一邊，來人喟嘆一聲，英挺鼻尖微微嗅動一下，語氣沙啞地攬緊同伴的肩膀，“對了，我看到蓮華了……嘶，好像聞到了什麽味道。”
“剛剛、跑走的那個小家夥……”
他聲音有著微微上揚的愉悅，語序混亂，異於常人千百倍的嗅覺捕捉到順著風傳來的香甜氣味，他瞇眼感受起來。
宿刃面無表情地任對方無序的信息素在身旁灼熱湧動，聽著他的笑聲與粗喘，頓了頓，青年唇線微動，發出極啞的低聲：
“不能吃。”
“哈？”
宿刃註視著少女消失的街道盡頭，第一回 與搭檔升起爭奪獵物的心思：
“……找到後，我的。”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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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緝令？
艾栗茫然地聽到蓮華用“瘋子”二字形容他的師兄, 憂心忡忡問：“那我們能打過他們嗎？”
“遇上他們可不就只是打不打得過的問題了。”蓮華無奈。
“……那我們能和他們用語言溝通嗎？”
艾栗道：“我們只是需要寶藏中渡海的信物吧？其他的寶貝那麽多件，我們都沒必要拿，既然是你的師兄弟, 那你出面和你的師兄談談……呃。”
“商量一下？”艾栗猶豫問。
蓮華在她打月神祭期間, 沿著第二條試煉線索調查了幾天, 有關信息了解得很清楚，經蓮華的科普, 艾栗知道所謂“源氏秘寶”，就是日輪島世家用來拉攏人才的噱頭。
——源氏傳承千年, 比起那被神話的祖上“陰陽師”血脈，他們如今更像是世俗意義上的貴族，作為古樸又歷史悠久的大世家, 具備著常人難以想象的財富底蘊；而在其他領域影響力也十分深重。
源氏自古以來便是武家, 可在外域的知名度和影響力甚至能高過天皇，其原因就在於重視往家族裏吸收各種人才。
以財富和秘寶為餌，用禁地挑戰的名義吸引全域的強者，就是他們用來觀察和擇取可用人物的手段之一。
源氏的族內禁地每一年半到三年就會開放一次，不拘挑戰者身份, 流程是挑戰者與源氏簽訂生死自負的契約——當然源氏試煉中是禁止互相殘殺的, 違者會即刻取消資格並押送幕府，只是挑戰者魚龍混雜, 總有意外。
隨後挑戰者們進入禁地，接受“天狐大人”給予的試煉，在一輪輪武力或其他品質的考核中堅持到最後, 只要進入前幾名就可以在源氏寶庫中挑選獎賞。
之前不是說去往今年的聯賽場地格蘭特島需要跨個海嗎？銀河沒給他們準備船票, 將他們渡海的方式藏到第二次試煉中來了……
他們的目標是一塊渡海的令牌，有這個信物, 無論到哪裏都可以免費乘坐源氏的游輪；沒錯，這個龐然大物在帝國造船業和交通運輸業上也占有不輕的份量。
艾栗發散的思緒扯回來，蓮華笑了聲，捏著狗尾巴草碰碰她的臉：“我師兄可聽不懂人話，你想讓我死嗎，栗子。”
艾栗困意都被蓮華這一番話嚇沒了，震驚看他：“你師兄不和你一個師門的嗎？”
“是啊。”
“那你只是去和他們友好地交流一下，為什麽會死？！”
“都說是瘋子了，”蓮華道，“難道你還指望和瘋狗講道理麽？”
“……”原來這個“瘋子”不是形容詞，而是精神方面的確有障礙嗎？！艾栗無語了。
“那怎麽辦？”艾栗憂愁地問，她抱膝嘆道，擡眸看一眼身邊其他幾個坐下來修整的A，“我們要是拿不到東西，能有其他方式渡海嗎？”
“馬上聯賽開幕，這幾日耀光海附近火爆得嚇人，就算我們身上有錢也訂不到船票。”
艾栗試探地問：“那、學校應該不會讓我們真的參加不了聯賽吧？”
蓮華笑瞇瞇看她，意味深長的目光盯得艾栗困惑，眼看死狐貍不說話，艾栗將視線從右側的雷繞一圈到列奧身上，求救的目光盯向他。
列奧手臂搭著膝蓋，與她對視一眼，散亂的金發披在鎖骨處，他將手裏的柴火扔進火堆裏，讓篝火燃燒得更旺了些，艾栗攏了一下他披來的衣服，隔著火光和他對視。
月神祭賽場隔著人海的遙遙張望，煙花祭典下的逃亡，那時只匆匆一瞥。
艾栗看著列奧沾著血痕灰塵的臉龐，一怔，想起他們很久沒見，這時候才有空閑好好打量對方。
……與其他人不同，列奧這幾天一直停留在學院後山，是為了找她—一巫耳而七霧爾巴易—
野外惡劣的生存環境，野獸的侵擾、長時間的奔襲，讓他的狀態看起來冰冷而狼狽，獅子身上猶帶血汗的氣味，艾栗出神地看著室友，正要和他說些什麽，旁邊的克萊因便出聲道：
“當然，女孩，只不過試煉沒完成，我們要付出一點代價。”
“是什麽？”艾栗眼睛一亮，仿佛看到希望。
克萊因指腹摩挲了下夾在耳後的煙草：“聯賽前的試煉傳統可不止銀河一家，我們的老對手都通過試煉的方式趕到格蘭特島，如果單只我們使用學校的船只。”
“當天就會被格蘭特無數記者的眼睛盯上報道的。”蓮華接上。
聽起來是有點丟人，不過比起參加不了聯賽，作為第二次試煉失敗的後果好像也能接受，艾栗想……反正銀河臭名昭著，他們有點大少爺做派也不是什麽——
“游過去。”雷說。
蓮華一怔，隨即笑哈哈拍手：“不錯，如果第二次試煉失敗，我們還可以考慮游過去，之前學校那群老家夥不是沒出過這樣的考題，也能應付那群眼尖的蒼蠅。”
艾栗：……你們好好給她商量辦法啊餵！面子就這麽重要嗎？
話說耀光海灘距離格蘭特島坐船都要好長時間吧，你們Alpha居然直接考慮游過去……這是不是有點太超人了？
低估這群惡人大少自尊的艾栗木然吐槽，是她想岔了，原本以為這群惡人大少都沒什麽底線的；可是想想看，在強者與天才聚集的聯賽，他們也是血氣方剛的少年，絕不會想在對手面前丟掉自尊。
可是困難的確擺在眼前，源氏寶藏吸引的是整個中心十域的強者，像蓮華師兄那樣，什麽雇傭兵啊、軍人戰士啊，各種強勁A都不在少數，而且年齡普遍比他們年長，論起戰鬥經驗就差了一截。
“游到格蘭特島需要多久？”
艾栗想了想，問道。
“也就三天。”蓮華道。
艾栗瞬間痛苦面具：……她突然覺得被報道丟人也是可以忍受的後果了，在海裏泡三天她會成為浮屍的！
列奧冰藍眸註視向她，手掌按著膝蓋：“事情沒到那一步，別先自己消磨掉戰鬥的意志。”
“是！”
聽到列奧的訓話，艾栗像面對高中軍訓教官一樣下意識應了一聲，喊完才覺得“……咦？她怎麽這麽聽少爺的話？”
“是啊，畢竟我們目標不大，就只是拿個船票而已，運氣好的話混入前幾名就能拿到手了。”
“我們有五個人，”蓮華笑著揉了揉愁眉苦臉小栗的頭發，“壓力別那麽大，栗子，勝利的任務不是壓在你一個人頭上，有我們呢。”
艾栗：“話說得那麽好聽，可是月神祭報名時你在哪啊？”
艾栗沒有被狐貍的甜言蜜語蠱惑，犀利的綠眸瞇起來，幽幽看他道，“對於你來說，調查線索真的需要三四天嗎？蓮華。”
蓮華笑意一僵。
艾栗狠狠記仇：“還有克萊因！”
克萊因眉毛一挑。
“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東十二區的Omega不好惹了？”艾栗悲憤吐槽，“你們不去報名，讓我栽火坑裏，知不知道我差點就要在東洲被迫娶妻生子了！”
而且演變到最後那種情況，她都不知道繼續留在那裏自己會娶幾房妻子成幾個家了啊啊啊，她絕對會被吸成貓幹的……嗚。
蓮華：“咳、最後不是把栗子你救出來了？別生氣，反過來想想看，被那麽多美麗異性喜歡不也正是你的魅力體現嗎？”
艾栗冷漠：“這魅力給你你要不要？”
蓮華擡起纏著繃帶的手臂，雙手比了個“叉”，笑瞇瞇拒絕：“我可是純愛派，栗子，別為難我了。”
這四個臭A！蓮華還知道示弱安慰她兩句，艾栗一拳打掉蓮華的手勢，別扭看了一眼其他人的反應。
雷面無表情，盯著她仿佛是在困惑著什麽，這幾天在野外的列奧聽著她的經歷，也將藍眸瞥向她，克萊因則是一直用那雙野獸般的紅棕眸打量她小小一只的身軀，露出興味盎然的調笑神色。
艾栗：……要不然他們還是別說了，怎麽感覺突然有點緊張？
“你……”雷沈默開口，語氣帶有微頓的生澀，“要娶什麽？”
克萊因：“呵呵，恐怕有心無力吧，應付得了他們麽？女孩。”
列奧：“什麽時候的事？”
少爺皺起眉，藍眸望進她的眼底，淡淡嗤道：“胡來。”
艾栗：“……”
狀況外的蓮華：“喔？不必表現出這麽不認可的態度吧，雖然我們栗子不像A，但不是挺可愛的？有Omega想和她結婚很正常。”
蓮華馬尾垂到肩前，過來掐了一把小女孩漲紅的臉蛋，艾栗低頭，肩膀隱隱顫抖著，被狐貍這麽一騷擾，她難以抑制住羞憤，又出手錘了他一記拳。
蓮華：？又打他幹嘛啊栗子。
自覺是在安慰栗子，卻被對方撓了一爪子蓮華看著手背上的紅印，陷入困惑的沈思。
……
郡上八幡城與東洲境離得不算遠，尤其是最開始他們用的是逃亡的速度，中午修整一個小時後，他們再次開始趕路，傍晚時分，他們徹底遠離月洲境。
出境後再遭遇到追兵的可能性接近於無，天色暗下來後，少年們在原地支營，休憩和調整狀態，克萊因和蓮華這幾天賺到了私房錢，購置了基礎的野營用具，比如帳篷和睡袋。
這兩個帶惡人居然如此有良心！這麽冷的天，艾栗沒再推拒，吃飯烤完火便第一個鉆進帳篷。
雖然環境惡劣，林地中還殘有凍雪，但沒有壓力，不必擔心明天要怎麽做才能不出錯的感覺實在太美好了，艾栗躺進睡袋，半夢半醒間忍不住紅著臉露出笑容，感覺有四個臭A在身邊也不算討厭。
隱約有鐫有熱意的氣息接近她，像是感覺到熟悉的溫度般，她用通紅的臉蹭蹭對方來觸碰她的手掌。
……好溫暖。
艾栗滿足地輕嘆一聲，像是貪戀溫暖的小動物，眉眼間，一直以來隱藏的疲憊隨著情緒上的放松終於微微顯露出來。
男性掌心的粗繭刺痛她的肌膚，他長久無聲地註視著她的面容，隨後將指腹從她的臉蛋移到發間，笨拙而克制地，嘗試輕輕安撫著她。
艾栗咕噥了一句什麽，在頗有安全感的氣息包圍下，她暖烘烘地睡去。
第二天醒來，艾栗從帳篷中腮幫含著牙刷出來，看到他們的身影，她看一眼，又一眼，聽到心臟安定的跳動聲。
冬季天亮得晚，他們收拾好東西，在東邊破開第一縷微光時出發，隨著沿途的景色在他們身後流逝，灰藍的天幕褪去夜紗，林間殘雪融化。
她坐在雷的手臂上，郁郁蔥蔥的樹木在盡頭消失，眼前豁然開朗那一刻，艾栗看見日光照耀的八幡城中林立著一排排傳統的町屋，與歐式的紅磚建築交接錯雜，城中塗著紅油漆的橋下蜿蜒河流。
左邊街道尚是開著茶屋與浴場，有歌伎裝扮的人踏著青板石路漫步；右邊則就變成了繁華現代的商業區，有人身穿和服，也有人西裝革履或是身穿軍裝，機器人與電車在城中穿梭，頗具大正風格。
城中央坐落著古樸靜美的神社，以那座龐大莊嚴的天狐雕像為中心，神社外聚集了不少裝扮各異的人群。
——郡上八幡城，月螢神社。
那邊就是源氏挑戰的報名地點，銀河試煉安排的日程恰到好處，在月神祭結束後，他們恰好用了兩天左右從東洲境趕到八幡城，而今天晚上報名截止，明天考核便要正式開始。
時間不多了，雖然現在是早上，但看神社外面排著的長隊，就知道一整天就得耗在這裏。
他們花了不到一小時便從城邊的山坡進入城中，排到短短時間內便好似又長了一截的隊尾，艾栗被雷放下來，夾在平均一米九少年們中央，不時探出腦袋，往前後方打量。
“前面有個人穿著的是制式軍裝，軍部的人也會對源氏寶藏感興趣嗎？”
艾栗悄悄扯著身後的蓮華問，蓮華順著她的視線打量一眼，無奈道：“栗子，那所謂的寶藏就是源家給優勝者給予的財富和各種通行證，是人就喜歡錢，軍人也一樣。”
“後面那個刀疤臉壯漢是不是也是你們這種雇傭兵啊，氣質看起來就很兇惡。”
又瞥到一個看著很強勁的對手，艾栗忍不住再次向蓮華悄聲請教。
雖然她時常想給這死狐貍邦邦兩拳，但蓮華見多識廣，又願意陪她聊天，艾栗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緊張時會拉著蓮華咕嘰咕嘰說好久的悄悄話。
蓮華耐心地隨她觀察了眼：“哦，是殺手吧。”
艾栗：“？！”
蓮華：“不過沒什麽本事，氣息不夠穩，眼神也沒磨礪出來，大概經常吃敗仗。”
艾栗木了：那麽恐怖的體型也會經常吃敗仗嗎？
蓮華說完後，側眸看她了眼，笑道：“栗子，你是不是緊張了？”
艾栗：“……因為我看，源氏舉辦的挑戰好像是跟機甲無關的。”
艾栗咬住唇瓣，她現在有信心的只有狙擊和機甲，體力和力量雖有進步，在Alpha眼中也根本不夠看，如果這兩個優勢發揮不出來，她就是純純弱雞一枚。
蓮華：“嗯，源氏作為武家，想要選拔的是具有一定品性的武士，是更看重個人本身的戰鬥素養。”
“不過也別擔心啊，都說了有我們在，”蓮華看她還是一副憂心的表情，擡起纏有繃帶的小臂笑著揉揉她的頭，“放輕松栗子，團隊裏不是什麽都要讓你承擔的。”
“除了武力考核，源氏還有別的考核呢，那時就到你發揮特長的時候了，冠軍小姐。”
艾栗深吸口氣，緊張感放松了些：“我努力堅持到那時候吧，呼……”
對，就算有劣勢，她也不能認輸！
蓮華盯她的表情看一會兒：“哎，栗子你要不要去周邊逛逛？我看隔壁那條長街挺熱鬧的。”
少年從指尖靈巧彈出兩枚金幣，放在她毛茸茸的發頂：“別留在這緊張了，拿去買點好吃的，順便給我也帶一份吧。”
艾栗楞了楞，拿下頭頂的金幣，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把私房錢交給她的狐貍：“多了吧，這能買好多東西呢。”
按照帝國的匯率來說，兩枚金幣就相當於兩千塊了。
“嗯嗯，剩下的就當我給栗子大人上貢的跑腿費。”
蓮華對她招財貓似地揮揮手：“我在這替你排著隊，去放松玩吧，栗子。”
艾栗站在原地糾結了會兒，她知道蓮華是給她找點樂趣，讓她分分心，艾栗踮腳看了眼前面排得看不見頭的隊伍，嘆氣：“好吧，我一會兒就回來，你……你們想吃什麽？”
反正是蓮華出錢，她就當個跑腿的，買點食物慰勞一下帶著她趕路的少年們好了。
“哦，對了，找個人陪你一下，雖然是在隔壁街，但就像剛剛我們說的。”蓮華向後豎起大拇指點了點，聳肩，“人員太雜了。”
這個艾栗當然知道，他們隊伍裏還有殺手呢。
艾栗看了蓮華看著她笑的表情一眼，最終還是挑了雷陪自己。
隔壁是典型的現代化商業街，那邊東洲剛剛結束盛大的祭典，這邊八幡城就接著熱鬧起來，艾栗看著一路上的各種醬汁丸子和鯛魚燒年糕壽司之類的食物，眼有點花，此時眼前出現了一家頗具有東洲風格的小餐館，簡直眼前一亮！
招牌上還有包子和粥！這必須沖。
這兩天在野外吃生烤肉吃得胃痛，而在東洲打比賽那幾天因為太忙也沒有好好吃過飯，艾栗終於喝上熱氣騰騰的粥後，捧著粥碗，幸福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雷，我點了好多我們那好吃的食物，你嘗嘗，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慣……雷？”
艾栗擡眸看他，然後順著雷沈沈的眸光扭頭看向餐館角落的位置，“你在看什麽？”
雷沈默，視線仍然一動不動，像感知著同類氣息那樣：“那個人……”
正巧餐館老板娘在此時給他們上了一盤小籠包，這是一家自營的小餐館，一對夫妻就把廚師和服務員的活包攬了，聽到雷的聲音，老板娘壓低聲音：“小哥你也感覺到了？那個人……”
艾栗：？究竟怎麽了？
緊接著她就聽到老板娘發牢騷道：“那人是個盲人，好像也不會說話還是怎麽地，早上來了就坐在那占著位置，旁邊還放著把刀，怪嚇人的。”
艾栗疑惑地回頭再次望了一眼那個人影，隱約看到對方身影高瘦，兩側的黑色碎發短而微翹，顯現出淩亂不羈感，而中間留有的長發紮成一束，墜在腰間纏有繃帶的衣裝身後。
……腰好細。
艾栗紅著臉，沒敢多看，話說在衣服外纏繃帶什麽的，除了蓮華居然還有人會這麽做……太違規了吧。
如老板娘所說，艾栗收回視線前，看到那名青年眼前蒙著黑布，的確像是盲人的樣子。
“您沒有問他想吃什麽嗎？或者和他用光腦溝通？”
老板娘：“嗨呀，我都問過兩三次了，我還拿光腦問，但那人身上沒光腦，也不像是會寫字的樣子，這咋整？”
艾栗：……死局。
但一直坐在這裏，對大家也會產生困擾，艾栗想了想，身上有錢的她抱著做好事的念頭：“我再要一籠……唔，兩籠小籠包，再來一份小米粥，麻煩老板娘您送到那個人桌前吧。”
“唉？小姑娘你怎麽？”
艾栗：“我想他也是不方便，不是故意打擾您的。”艾栗說著對老板娘笑了笑，“也許吃飽就走了，沒關系，錢算我帳上吧。”
老板娘離去後，艾栗接著呼呼吹粥喝，雷看了對方所在的位置一會兒，在艾栗的催促下低頭吃飯。
等艾栗這邊差不多吃完後，她回頭看了一眼那名青年，老板娘已經將菜上桌，艾栗看到他黑布下的視線停在桌子的食物上，隨後擡起纏著繃帶的手掌，慢慢將包子送入口中，沈默進食。
艾栗不由得笑了一下。
離開前，她打包了好多小籠包，順便將一份打包好的包子交給老板娘，讓她一會兒轉交給那個男人。
之後艾栗和雷離開餐館，又在街上逛了一圈，等他們提著滿兜的食物回到原來的小餐館前，艾栗驚訝地看到剛剛那個沈默的盲眼青年已經走了出來，肩後背著一柄長刀。
艾栗還以為他剛剛不知道是自己給他點的單呢，可是當她看向他時，身材高瘦的青年也微微低垂頭，黑布遮掩下的視線猶如實質地落在她身上。
艾栗頓了一下，尷尬打了個招呼：“您好，請問您吃飽了嗎？”
青年薄削的唇線弧度不變，沒有回應。
“您好像有些困難……街尾就是治安處，如果您有需要的話，請跟我來？”
想著老板娘剛剛給出的，“他看不見”，“也不會說話”的信息，艾栗想反正自己也要從街尾回到神社門口的，在雷旁邊試探地提議道。
雷金眸直視向他，訓練服下的肌肉微微繃緊，如同預知到危險的獅子。
但青年自始至終沒有將註意分給雷半分。
艾栗說完之後，便拉拉雷讓他繼續往前走，她跟著雷走了兩步，回頭看，後面那位青年果然跟了上來。
他跟的方向是對的，或許是能靠聽音辨位。
似乎是由於眼盲的緣故，艾栗註意到他黑布後的視線焦點始終落在自己身上，沒有變過，靜謐而沈默著，卻莫名像是某種兇獸對於獵物的觀察與評判。
艾栗小心臟抖了抖，被自己的想象嚇得後頸冒出冷汗，她心裏說服這只是自己的錯覺，錯覺！
雷的警戒沒錯，最後那段路，她被那盲眼青年在身後的註視逼得像是狼爪下瑟瑟發抖的兔子，好在十分鐘後，他們總算看到治安處。
艾栗回頭，光速對他囑咐：“好了這就是治安處能在這等人也能通過廣播找人，那麽我先走了有機會再見！”
話音一落她就拉著雷火速跑路，她怎麽幹好事幹得反而自己像是罪犯啊？！
艾栗嚇得不行，快跑出街道時沒忍住好奇心，又回頭看了一眼，註意到那名青年明明到了治安處，卻仍朝她的方向擡起腳步，像是接著要跟上她。
正是這時，對方右肩突然搭上一只他人有力修長，同樣纏繞繃帶的手掌，比起盲眼和蓮華，他包裹得更為嚴實，僅指尖的繃帶像是因為被武具磨損，露出一節指腹。
看上去竟然顯露出一絲情色。
艾栗沒看清另一人全貌，但僅看著這只手掌，她便像是被對方撲面而來的危險感和濃重灼熱的欲望浸透似的，閉眼跑得越來越快。
“在看什麽，刃？”
而另一邊，來人喟嘆一聲，英挺鼻尖微微嗅動一下，語氣沙啞地攬緊同伴的肩膀，“對了，我看到蓮華了……嘶，好像聞到了什麽味道。”
“剛剛、跑走的那個小家夥……”
他聲音有著微微上揚的愉悅，語序混亂，異於常人千百倍的嗅覺捕捉到順著風傳來的香甜氣味，他瞇眼感受起來。
宿刃面無表情地任對方無序的信息素在身旁灼熱湧動，聽著他的笑聲與粗喘，頓了頓，青年唇線微動，發出極啞的低聲：
“不能吃。”
“哈？”
宿刃註視著少女消失的街道盡頭，第一回 與搭檔升起爭奪獵物的心思：
“……找到後，我的。”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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