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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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艾栗感覺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
沒錯, 就是在做夢吧。
放假第二天，她呆毛亂翹地在床上睜開眼，盯了好長時間的天花板, 然後用雙手慢慢捂住臉, 輕“嗚”了一聲。
被個年輕帥氣的男生一見鐘情然後告白, 怎麽想都太魔幻了，傳說中的少女漫情節怎麽可能發生在她這宅女身上？
艾栗在藍星時不是沒被人表白過, 然而向她告白的男生集中在小學和初中兩個學級段，到高中倒也有, 但那會兒艾栗一心向學，簡直無情道大成。
而且藍星上的青春期男生——痘痘臉、處於變聲期的公鴨嗓，不懂尊重女生, 跟這世界裏受過高等教育的Alpha沒有可比性。
昨天, 應霆洲向她坦白心意時，艾栗呆楞楞地盯著他，看著就像是宇宙貓貓頭表情包那樣。
蛋糕上的一點奶油還黏在唇邊，她好幾秒，無措地回過神來, 下意識將唇邊的乳白液體舔掉。
“請問……呃, 是不是，我是說？”
她漲紅著臉支支吾吾, 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應霆洲的視線從她濕潤的唇角移到面龐上，語氣平靜卻溫和：“抱歉，艾栗, 我並非有意嚇到你。
追求你是我自己決定的行動, 而你是否願意給出回應，決定權在你, 我只希望如若你不討厭，請給我一個機會。”
艾栗呼吸急促，看著眼前露出微笑的侍應生，怎麽感覺他這爽朗的神情看著有點……令人發抖的感覺？他表現出的從容態度，讓艾栗這個被告白的對象反而比他還緊張。
——不，他根本一點緊張的情緒都沒有吧，語氣自然得好像是邀請她喝茶一樣。
艾栗不知怎麽，腦子一片混沌地問道：“你知道追求人要做什麽，是什麽意思嗎？”
應霆洲：“啊，我知道的。追求是指以想和某人建立愛人關系，而進行一系列有利於促進情感加深的行動，根據親密度變化遞增，和愛人進行的交互也會由淺至深。”
艾栗：……這人把交往當成論文課題講了嗎！
而且他是不是隱晦地說了很澀澀的事？
艾栗羞憤欲死，默默瞪他。
應霆洲註意到小女孩快落荒而逃的表情，抱以歉意回應：“抱歉，我單以自己理解去回答艾栗你的問題，我想這不是很全面，請你給我一些時間更深入地學習。”
“別對我生氣，我會努力進步的。”
……艾栗對此說不出來什麽了，她糾結地折磨著手裏的蛋糕叉，過了好一會兒，低下頭說：“我真的很忙，不是每天都有空回你消息哦？”
應霆洲註意著她神色的變化，笑了聲：“沒關系，不必有心理負擔，如何讓你有興趣回覆我，是我該努力去鉆營的事。”
“只是你討厭的時候，一定要對我說出來，好嗎？”
艾栗：“……好吧好吧。”
她嘟囔著別過臉，側臉到耳垂一片鮮紅欲滴，有點受不住地說，“就這樣吧，我、我知道了！”
——回憶完畢。
早晨六點四十分，列奧晨訓還沒回來，艾栗抱著腦袋在床上打滾。
心裏哀嚎了一會兒，她松出一口氣，紅著臉去夠床頭的光腦，果然看到應霆洲跳出來的消息框。
……不是夢啊。
應霆洲：[早上好，艾栗。]
應霆洲：[今天也處於假期中，我可以約你出來嗎？]
艾栗對自己的回覆刪刪減減，猶豫地發過去：[你今天不用去打工了嗎？]
應霆洲很快回過來：[不用，事實上，昨天也只是幫親戚的忙而已，如果你同意，以後的假期我們都可以用來見面。]
艾栗：！！
……這個人！
艾栗睜大綠眸，炸毛貓似地盯著手裏的光腦，像是裏面住了個擅於攻陷人心的魔王。
不過是個普通的侍應生而已！怎麽總是一不留神被他掌握談話節奏，艾栗本來對他只是有著類似於欣賞的好感，可他就用了那麽一兩句話，艾栗就覺得和他非同尋常地親密起來。
艾栗：[不要說這種話啊！我單純就是這兩天有空，以後的假期我說不準，總之是不可能全花到你身上的！]
應霆洲順從答道：[好的，對不起，艾栗。]
[那今天要和我見面嗎？]
頭頂的圖標下緩緩顯示著“正在輸入中…”的字樣，艾栗幾乎想象得到他摘下一只手套，表情不變，不緊不慢向她發出邀請信息時的姿態。
[區政公園的楓葉很美，位於公園不遠位置的射擊館上架了全新的全息體驗，我想邀請你一同觀賞游玩。]
射擊館啊……
全息模式的話，她因額頭受傷遭到的影響會小上許多，而且艾栗很在意昨天應霆洲的射擊技巧。
話說，這算是約會嗎？
艾栗看著光腦屏幕，實在是沒辦法應付這人——他好像天生知道怎麽踩在人的癢處上，對她發起攻勢。
艾栗過了很長時間，裝作不情不願地回去消息，隨後放下終端，原地捶床。
怎麽就同意了？太不爭氣了她……！
後悔是後悔，但正處於養傷中，無聊透頂的艾栗確實也不想待在宿舍，等到七點出頭列奧回來，她已經穿好衣服，坐在床上套襪子穿鞋了。
“去哪？”
列奧冰藍眸投去一眼，轉過身，脫下被熱汗浸濕的背心。
“去……和朋友到區政廳附近，試一下那邊的全息射擊館。”艾栗停下穿襪子的動作，語氣困惑地頓了一下。
列奧將從頭頂拽下的衣物扔到地上，道：“模擬百次不如實戰一次。”
“你哪個朋友？”
“你又不認識，唉，先別問了。”艾栗敷衍控制欲上來的大少爺，註意力沒在他身上，反而抱著自己腿窩看，“怎麽回事，好奇怪……？”
聽到她的喃喃，列奧轉過身，金發散在眉前，看到她盤腿坐著，對著自己微有肉感的大腿內側、以及腿窩後方的幾點紅痕研究起來，表情凝重。
列奧：……
“過敏了嗎？不……看起來更像是蟎蟲，癢的時候無意識抓出來的道道？”
艾栗以高三學子充盈的知識庫判斷，非常有理有據地為自己柔嫩肌膚上印下的痕跡找到了合理的解釋。
於是在大少爺的裸著半身，側身對她的沈默之中，她出發前先抱著自己的被褥曬到陽臺上，讓日光射線狠狠清理掉這些汙穢的蟎蟲！
之後又把買好的早飯留下來一份，跟列奧說了一聲就離開宿舍，向公園出發。
少女輕快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列奧低眸，喉結滾動一下，手掌放到腰間，單手解開皮帶。
過了片刻，清晨的宿舍，再度傳來水流嘩嘩的流動聲。
……
這邊，艾栗先到了區政公園，見到了在門口等待著她的應霆洲。
普普通通侍應生換去了昨日那身西裝燕尾的侍者裝，換上私服，秋冬季長袖襯衫外搭配覆疊的黑色風衣，稱得他本就高瘦的身型越發身高腿長。
艾栗發現他，腳步慢慢停下來，看著他有點猶豫，應霆洲坦然自若地先一步過來，將手裏提著的保溫袋交到她手裏。
“給你，艾栗。”
“謝謝？”艾栗茫然地接過，發現袋子裏裝著一杯尚且溫熱的奶茶。
艾栗：！
居然是奶茶，她有多久沒喝過這東西了？以前在藍星備考時倒是常喝，因為動腦子需要糖分補充，然而穿來這裏後就一直沒喝過了，除了沒機會，還有就是因為帝都物價太貴……
艾栗楞了楞：“你自己買的嗎？”
應霆洲沒有隱瞞：“不，來前咨詢了幾位同學，是他們給出的意見，我同樣覺得你會喜歡喝這類甜品。”
“咦，你同學都交往了異性戀人嗎？”
應霆洲笑了笑：“怎麽可能。”
“他們也是在網絡上即時搜索的。”他平平淡淡地道。
艾栗：……
人家幫你就別背刺隊友了啊餵！腹黑嗎你！
艾栗無語地將奶茶從袋子裏拿出來，紮進吸管，低頭小聲說了句：“謝謝你們哦。”
這可是集結幾個單身Alpha的智慧給她送來的珍品奶茶，艾栗含住吸管，臉上發熱地抿了一口，溫甜的滋味蔓延在口腔之中。
“你喜歡的話，他們就會開心了。”應霆洲道。
兩人在公園的小道上走，今天氣溫比昨天要涼一些，艾栗出門圍了條圍巾，邊走邊低頭看少年垂到身側的手背。
修長白皙，背部隱隱看出男性骨骼的線條和青筋，艾栗悄悄伸出手在他手邊比劃了一下，發現他看上去白，其實比自己差一些，是常鍛煉人群的膚色。
而且非常寬大，感覺隨便一握就能把自己兩只拳頭包起來，Alpha都這樣嗎？話說在A全民皆軍的政策下，他也在軍校就讀吧？
比起應霆洲，艾栗低頭看看自己柔嫩小巧的手心，覺得自己看上去才像是在甜品店工作的打工妹哦。
應霆洲：“艾栗。
艾栗小貓爪子還在他手邊比劃來比劃去，聞言擡頭：“唔？”
應霆洲溫和沈吟道，“我看你一直在觀察我的手，是有什麽好奇的事嗎？”
艾栗移開視線，怎麽可能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沒有，就是看了眼。”
“你想對我做什麽都可以，”應霆洲沒有在意，“想牽手的話，雖然進度比我預想中的快，但如果你能握上來，我會很高興。”
艾栗：“……閉嘴，才不是！”
艾栗臉頰通紅地抿了口奶茶，態度很兇地否認。
區政廳公園面積中等，兩人在轉涼的氣溫中觀賞完紅葉，便朝射擊館走去。
到達射擊館之後，艾栗突然認認真真地請求道：“應霆洲。”
她看進少年明亮如星的黑眸中，對方笑了聲，態度一如既往地寬和：“請說。”
“你能選擇一下這裏狙擊模擬的最高難度，在進行挑戰時讓我在旁圍觀嗎？”艾栗認真地道，“我對昨天你第一場比賽的成績很在意。”
艾栗很可惜自己沒有觀摩到應霆洲的第一場比賽，那樣的成績……說實話她想象不到是怎麽打出來的。
自她發現自己在射擊一道有天份之後，走到現在也被許多人認可，但她自認打不出應霆洲的成績。
應霆洲答應下來，將風衣褪去，卷起襯衫袖口，兩人走進射擊場，開啟最高難度的全息挑戰。
“抱歉，我的請求會讓你覺得為難嗎？”
“不要多想，艾栗，”少年修長的腕臂浮現出青筋，他穩穩地將狙擊槍架在手肘之間，“舉手之勞罷了。”
舉手之勞？
“……對你而言，挑戰最高難度的射擊關卡，是輕輕松松可以做到的事嗎？”
“說輕松並不妥當，但我認為，狙擊確實只需要分為兩步。”
隨著倒計時結束，場內浮現出漫天漂浮的目標物，他語氣穩定，擡手發出第一輪精確無比的點射。
“瞄準目標，扣下扳機。”
“心中保持對目標的專心致志，明確你心中想達成的目標，心無雜念地去行動。”
目標物爆出漫天的血花，化為無盡的量子點消失，狙擊場內瑩藍與鮮紅交織，像是一場撞色而盛大的煙花秀。
始作俑者是場中那位溫和而平易近人，卻將現下的殺戮行為，裝飾成一場淋漓極致的藝術表演的Alpha少年。
“如此，便可以實現心中所想，將你想要攥取的事物抓在掌中了。”
倒計時結束，應霆洲話語隨著場內目標物的消失而停落，艾栗咬唇看了一眼計分板，感到內心墜入冰窖之中。
“你是怪物嗎？”
應霆洲：“哈哈，我應該屬於普通人類的範疇吧。”
艾栗正色：“這成績……老實說，我覺得你對自己的認知低到可怕了。”
應霆洲將狙擊放回槍架上，整理自己挽起的袖口：“你要學嗎？我們下次放假時可以約在這裏見面。”
看上去他對自己的狙擊天賦的認知，僅是可以利用這點來帶她出來約會而已。
艾栗臉色漲紅，差點給這既天才，某種意義上卻又十足遲鈍的侍應生一頓貓貓拳：“你自己來吧，誰要和你約會啊可惡？！”
“……話說回來，你剛剛說的話。”
過了一會兒，艾栗突然面色覆雜地提起，應霆洲“嗯？”了一聲，低眸朝她看來。
“我在你心裏，也是你想要達成的某個“目標”嗎？”
他剛剛說的話實在讓艾栗無法不多心，在藍星上她就聽說過很多PUA男將女孩當做獵物，營造出各種浪漫的巧合攻陷女孩的芳心。
等女生自覺遇見了命定的情人時，他們就會露出野獸的一面，用語言和肢體暴力將女生毀掉。
她涉世不深，從沒和男生交往的經驗，面對應霆洲的表白和攻勢，艾栗心中既升起少女隱秘的心緒，又不禁暗暗提起警惕。
應霆洲聞言，指節抵著下巴：“目標……麽，這我倒是沒想過。”
艾栗仰頭看他，氣勢洶洶逼問：“要說實話。”
“好吧，最開始向你路邊的你搭話時，心裏確實存在著想要達成的目的。”
艾栗眼神一凜，雙手抱在胸前噔噔往後退，心想果然，她就知道一見鐘情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我不會成為你的目標的，快死心吧！”
在她刀人的視線中，應霆洲爽朗道：“是嗎，但我已經達成了啊？”
艾栗：！
她小臉一白，驀然想起來剛剛喝過他遞來的奶茶，頓時一系列社會新聞砸進她的腦袋裏，直把小貓嚇得驚恐無比，覺得自己下一刻就會被迷暈，然後被他帶到小黑屋裏強制吸來吸去。
“昨天，我向你搭話時，心裏思考的是如何讓你笑起來。”
應霆洲看進她驟然睜大綠眸中，回想一下，隨後忍不住笑道：“昨天拿到獎券時，你有笑吧？那麽我的目的已經達成了，艾栗。”
……
結束射擊場之行後，艾栗沒再多留，狼狽逃竄回學校。
明天就是小長假最後一天了，艾栗打定主意哪也不去，但想想明天是周一，應霆洲他們的學校應該開學了，他沒空再邀請自己去約會啊，想到這裏，艾栗便開始糾結。
可惡，幹嘛這麽在意他的事，一個侍應生而已，還是帶著點壞心眼的那種！
不要被他影響啊。
虛空打了一頓拳，艾栗終於冷靜下來了。
臨睡前，光腦又亮起來，艾栗一瞥到“應霆洲”三字就開始發愁，她過了會兒，才拿起光腦看他的信息。
意外的，他的信息就只有簡簡單單一句話。
[晚安，艾栗。]
後面配上了個笨拙的微笑表情。
艾栗盯著那個著名的冷漠微笑黃豆，心裏默默想：發這個表情來只是因為他不熟練使用社交軟件，不是逗她的意思吧？
呃，應該是前者，艾栗就沒見過帝國有哪個年輕人像是普普通通侍應生那樣，社交軟件裏只有那麽幾個人的……
……
最後一天長假，艾栗在宿舍惡補軍械理論，一天就這麽過去。
應霆洲在中午和晚九點時和她隨意聊了兩句，看上去他們學校日程安排比艾栗緊得多，只有午休以及晚上熄燈前才能摸到電子設備。
這對於軍校生而言是常態，像銀河這種貴族式相對寬松的培養方針，在帝國內也屬於獨一份了。
周二，假期結束，艾栗回到了水深火熱的軍校課堂之中。
她額頭上的傷已經痊愈大半，艾栗沒理由再向教官請假，只好硬著頭皮參加下午的機甲對戰課。
這次是雙人對戰。
大型實戰課一般都是全年級共同參與，分組也是年級打亂重新分，抽簽時，艾栗卻被教官叫去，意外發現雷站在教官身邊。
黑發金眸的大狗視線捕獲住她，瞳仁微縮，緊跟著她移動。
艾栗眨眨眼和雷對視，本想打個招呼，但看到他一動不動的視線，像是被野獸狩獵前的專註目光嚇到，訕訕放下手。
“哈哈、雷？”她聲音莫名變小，“好久不見。”
集訓五天，養傷三天，加上回來放假三天，她確實好久沒見過雷了。
雷：“……我去找過你，”他面無表情指出，“你很少在宿舍。”
艾栗：放假那兩天她早早出去，最後一天倒是在宿舍待著沒出門，不過她覺得看見床人會變懶，就搬著椅子去宿舍頂樓的活動區看書了。
艾栗：“你找過我嗎？對不起啦……之後我會好好補償你的。”
她雙手合十，對自己難得不討厭的Alpha道歉，希望能消解一下他內心中的情緒。
雖然一般人很難從雷冷峻漠然的面龐中判斷他心中是什麽想法。
“好了好了，先說正事。”
克勞德拍拍手，喚兩位學生，見艾栗和雷都暫且放下話題朝他看來，克勞德提出：“這節實戰課，小家夥你和雷組隊怎麽樣？我看看你的狙擊特長，能不能配合雷的特點更好地發揮。”
艾栗疑惑：“我沒問題？是要我們打配合嗎？”
克勞德笑呵呵地解釋：“你擅長遠程點射，雷偏向防禦型，你們兩人大概率能配合得起來。”
就是……意思是盾T和射手組隊，能發揮出1+1大於2的實力？艾栗理解了。
見兩人都讚成組隊，克勞德接著用指節扣扣桌面：“那麽你們的對手就是這兩個小崽子了，他們特長雖沒你們兩人互補，但其中一人可以在多系打法中自由切換，要小心。”
艾栗看向教官手裏安排好的名單，隨即瞬間噎住了。
——她和雷的名字後方，跟著的居然是蓮華和克萊因的名字。
什麽鬼啊！這不是把她送到這兩個惡人嘴下被欺負嗎？！
郁悶歸郁悶，艾栗還是遵守安排地坐進機甲，在訓練場中嚴陣以待。
臨走前教官的囑托令她很在意：“盡最大努力展現出你們的實力，內部先互相拼一場，讓我看看這支初成雛形的隊伍的潛力。”
內部，先互相拼一場？
教官想要看他們的潛力又是指什麽呢？她和雷的二人小隊也可以被稱之為“隊伍”嗎？
艾栗滿腹疑惑，想不通，也沒來得及問教官，一道靈光莫名在她腦海中閃過，她回憶起教官名單後標註的定位。
艾栗：射擊方向
雷：防禦方向
克萊因的是：主攻副攻手
蓮華的好像是：游走，和多系補位？
蓮華就是教官說的擅長多系打法的家夥吧……
比賽開始，艾栗不再亂想，集中精神看向對面兩臺敵方機甲。
軍校的機甲戰和全息模擬中的並不一樣，考驗的是體力、精神力、與判斷力的總體，與游戲裏隨便按鍵拉桿就能決出勝負不同，真實的機甲戰中有“決鬥”機制。
當兩臺機甲進行近身戰時，其中一方可以用極為苛刻精細的操作將敵方艙門打開，同時自己這方艙門也會強制開啟，兩人進行近身搏鬥。
比起坐在機甲艙內，進行冗長的計時與傷害判定後才能決出勝負，這種方式要幹脆利落得多，並且符合Alpha魯莽暴躁的特性，因此即便是在聯賽上進行的機甲戰，也常有Alpha主動配合敵方進入“決鬥”的事例。
當然，決鬥意外性很大，弱勢方仗著強健的體魄，反殺本來在機甲戰中占據優勢一方的情況比比皆是。
而決鬥到後來在團賽中更發展成一種戰術，只需派出一人拖住對面的主攻或主力輸出，強迫其進入決鬥，那麽便會對敵方的團隊節奏造成致命的打擊。
游走定位在決鬥機制下應運而生——就是教官給蓮華的定位，負責偷襲和利用決鬥機制騷擾敵方主力的隊員，用“打野”解釋也可以。
小心蓮華。
比賽開始前，艾栗拍拍臉頰，提醒自己。
但比賽開始後，她對自己的警醒逐漸被心中湧上的煩躁打斷。
屬於蓮華的那臺機甲太狡猾靈活了，雷擅長的是穩紮穩打和防禦，幾乎拖不住他，蓮華也像故意逗她玩似的，接近她又跑遠，艾栗的點射幾乎是擦著他的機甲臂射過去，幾次都沒能讓他僵直。
她的射擊消耗了蓮華部分血量，但遠遠比不上他打亂她的節奏帶來的影響來得大。
尤其是，克萊因還在一旁虎視眈眈。
艾栗額角流下冷汗，發覺克萊因有行動，她霎時調轉槍口，“砰砰”三槍令克萊因進入僵直，此時蓮華那家夥卻又瞅準時機騷擾，艾栗快被他煩得抓狂。
去死啊！變態狐貍，還有討厭的紅毛狗！
艾栗怒火沖天，心態徹底被蓮華搞崩了。
於是行動偏向穩重派的雷被三人越發加急的攻勢拋開，艾栗炸毛拿槍追著克萊因打——蓮華跑得快，她三槍能空兩槍，但打打皮糙血厚的紅毛狗還是可以的。
事實證明，雖然她的狙擊水平還沒怪物到應霆洲的級別，但欺負欺負自家學校的小鬼們簡直小意思
看到紅毛狗只剩血皮，她冷冷一笑，直接操控著機甲，梅開不知道第幾度翻坐在他身上，機械臂中凝聚起蓄力炮。
去死吧——！臭狗。
然而蓄力炮發出的前一秒，她眼前一黑，身體傳來失重感，聽到艙門的開啟聲。
小貓滿臉懵然地被自己的機甲吐出來，被吞到鬣狗的機甲中去，隨後被一雙帶有煙草氣息的大手掐住後頸。
艾栗霎時激靈了一下，看著克萊因帶笑的神情，額角瘋狂流汗。
怎麽回事？
她、她被決鬥了？是自己趴在克萊因身上毆打他的時候，他趁自己不註意的時候做的嗎？
“這麽喜歡騎我身上啊？”
鬣狗抽了口煙，灼燙的氣息噴灑在她頸間，提著她的領子晃了晃。
艾栗慌得不行，嘴上卻不認輸：“也、也就一般。”
“一般？”
克萊因尾音上揚，頗有深意地反問一句。
然後——
“住手，紅、紅毛死狗，你在幹什麽？！”
艾栗雙眼變成蚊香狀，滿頭大汗，臉漲得通紅，掙紮著就想要從克萊因身上下去，他啞聲笑了一下，喉結滾動，將她愈發按牢。
“給你個教訓，女孩，機甲戰中別再隨隨便便騎到別人身上，當然，”克萊因胸膛起伏，喉間發出愉悅的低笑，“嗯？我除外。”
“想騎多久都可以……隨便你，但是要用我之前教你的方式，好嗎？”
他拍拍手下的軟軟腿肉，像是提醒。
艾栗快暈過去了。
但就在這時，她又在身後聽見蓮華的聲音：
“喔老板，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你看起來正在教她什麽重要的東西？”
他笑瞇瞇地走近，馬尾垂到她肩上，手掌親切地搭住她的肩膀：“她不熟悉機甲戰，犯的新手錯誤太多，你教授完後，接下來就讓她從我這裏學點常識吧？”
……
與此同時，訓練場中一片寂靜。
穩紮穩打派的雷，被剛剛集體進入高速節奏的機甲拋下，此時面對著遠處重疊在一起，進入“決鬥”後陷入禁止攻擊狀態的三臺機甲，他沈默站在原地，看上去不知道還能為自己的小貓同伴做些什麽。
訓練場旁傳來討論聲：
“蓮華夠靈活的，能從雷手下溜走。”
“他的打法太克制雷了，正面一對一，絕不是雷的對手。”
“組隊賽呵呵，看得又不是個人能力，不過克萊因將那個狙擊拖入決鬥，一個人就足夠應付她了吧，蓮華也去做什麽？”
“那個狙擊你們有印象嗎？”
艾栗的狙擊天賦目前只有少數人清楚，尚沒在同級中出名，於是圍觀的Alpha大多都搖搖頭。
“看來她的體術十分出眾，讓那兩個怪物少爺這麽忌憚。”
那人想了想，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有理，不由感慨道：“這麽久還沒出來，想必裏面一定正在進行著一場拳拳到肉，讓人熱血沸騰的肉搏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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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 就是在做夢吧。
放假第二天，她呆毛亂翹地在床上睜開眼，盯了好長時間的天花板, 然後用雙手慢慢捂住臉, 輕“嗚”了一聲。
被個年輕帥氣的男生一見鐘情然後告白, 怎麽想都太魔幻了，傳說中的少女漫情節怎麽可能發生在她這宅女身上？
艾栗在藍星時不是沒被人表白過, 然而向她告白的男生集中在小學和初中兩個學級段，到高中倒也有, 但那會兒艾栗一心向學，簡直無情道大成。
而且藍星上的青春期男生——痘痘臉、處於變聲期的公鴨嗓，不懂尊重女生, 跟這世界裏受過高等教育的Alpha沒有可比性。
昨天, 應霆洲向她坦白心意時，艾栗呆楞楞地盯著他，看著就像是宇宙貓貓頭表情包那樣。
蛋糕上的一點奶油還黏在唇邊，她好幾秒，無措地回過神來, 下意識將唇邊的乳白液體舔掉。
“請問……呃, 是不是，我是說？”
她漲紅著臉支支吾吾, 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應霆洲的視線從她濕潤的唇角移到面龐上，語氣平靜卻溫和：“抱歉，艾栗, 我並非有意嚇到你。
追求你是我自己決定的行動, 而你是否願意給出回應，決定權在你, 我只希望如若你不討厭，請給我一個機會。”
艾栗呼吸急促，看著眼前露出微笑的侍應生，怎麽感覺他這爽朗的神情看著有點……令人發抖的感覺？他表現出的從容態度，讓艾栗這個被告白的對象反而比他還緊張。
——不，他根本一點緊張的情緒都沒有吧，語氣自然得好像是邀請她喝茶一樣。
艾栗不知怎麽，腦子一片混沌地問道：“你知道追求人要做什麽，是什麽意思嗎？”
應霆洲：“啊，我知道的。追求是指以想和某人建立愛人關系，而進行一系列有利於促進情感加深的行動，根據親密度變化遞增，和愛人進行的交互也會由淺至深。”
艾栗：……這人把交往當成論文課題講了嗎！
而且他是不是隱晦地說了很澀澀的事？
艾栗羞憤欲死，默默瞪他。
應霆洲註意到小女孩快落荒而逃的表情，抱以歉意回應：“抱歉，我單以自己理解去回答艾栗你的問題，我想這不是很全面，請你給我一些時間更深入地學習。”
“別對我生氣，我會努力進步的。”
……艾栗對此說不出來什麽了，她糾結地折磨著手裏的蛋糕叉，過了好一會兒，低下頭說：“我真的很忙，不是每天都有空回你消息哦？”
應霆洲註意著她神色的變化，笑了聲：“沒關系，不必有心理負擔，如何讓你有興趣回覆我，是我該努力去鉆營的事。”
“只是你討厭的時候，一定要對我說出來，好嗎？”
艾栗：“……好吧好吧。”
她嘟囔著別過臉，側臉到耳垂一片鮮紅欲滴，有點受不住地說，“就這樣吧，我、我知道了！”
——回憶完畢。
早晨六點四十分，列奧晨訓還沒回來，艾栗抱著腦袋在床上打滾。
心裏哀嚎了一會兒，她松出一口氣，紅著臉去夠床頭的光腦，果然看到應霆洲跳出來的消息框。
……不是夢啊。
應霆洲：[早上好，艾栗。]
應霆洲：[今天也處於假期中，我可以約你出來嗎？]
艾栗對自己的回覆刪刪減減，猶豫地發過去：[你今天不用去打工了嗎？]
應霆洲很快回過來：[不用，事實上，昨天也只是幫親戚的忙而已，如果你同意，以後的假期我們都可以用來見面。]
艾栗：！！
……這個人！
艾栗睜大綠眸，炸毛貓似地盯著手裏的光腦，像是裏面住了個擅於攻陷人心的魔王。
不過是個普通的侍應生而已！怎麽總是一不留神被他掌握談話節奏，艾栗本來對他只是有著類似於欣賞的好感，可他就用了那麽一兩句話，艾栗就覺得和他非同尋常地親密起來。
艾栗：[不要說這種話啊！我單純就是這兩天有空，以後的假期我說不準，總之是不可能全花到你身上的！]
應霆洲順從答道：[好的，對不起，艾栗。]
[那今天要和我見面嗎？]
頭頂的圖標下緩緩顯示著“正在輸入中…”的字樣，艾栗幾乎想象得到他摘下一只手套，表情不變，不緊不慢向她發出邀請信息時的姿態。
[區政公園的楓葉很美，位於公園不遠位置的射擊館上架了全新的全息體驗，我想邀請你一同觀賞游玩。]
射擊館啊……
全息模式的話，她因額頭受傷遭到的影響會小上許多，而且艾栗很在意昨天應霆洲的射擊技巧。
話說，這算是約會嗎？
艾栗看著光腦屏幕，實在是沒辦法應付這人——他好像天生知道怎麽踩在人的癢處上，對她發起攻勢。
艾栗過了很長時間，裝作不情不願地回去消息，隨後放下終端，原地捶床。
怎麽就同意了？太不爭氣了她……！
後悔是後悔，但正處於養傷中，無聊透頂的艾栗確實也不想待在宿舍，等到七點出頭列奧回來，她已經穿好衣服，坐在床上套襪子穿鞋了。
“去哪？”
列奧冰藍眸投去一眼，轉過身，脫下被熱汗浸濕的背心。
“去……和朋友到區政廳附近，試一下那邊的全息射擊館。”艾栗停下穿襪子的動作，語氣困惑地頓了一下。
列奧將從頭頂拽下的衣物扔到地上，道：“模擬百次不如實戰一次。”
“你哪個朋友？”
“你又不認識，唉，先別問了。”艾栗敷衍控制欲上來的大少爺，註意力沒在他身上，反而抱著自己腿窩看，“怎麽回事，好奇怪……？”
聽到她的喃喃，列奧轉過身，金發散在眉前，看到她盤腿坐著，對著自己微有肉感的大腿內側、以及腿窩後方的幾點紅痕研究起來，表情凝重。
列奧：……
“過敏了嗎？不……看起來更像是蟎蟲，癢的時候無意識抓出來的道道？”
艾栗以高三學子充盈的知識庫判斷，非常有理有據地為自己柔嫩肌膚上印下的痕跡找到了合理的解釋。
於是在大少爺的裸著半身，側身對她的沈默之中，她出發前先抱著自己的被褥曬到陽臺上，讓日光射線狠狠清理掉這些汙穢的蟎蟲！
之後又把買好的早飯留下來一份，跟列奧說了一聲就離開宿舍，向公園出發。
少女輕快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列奧低眸，喉結滾動一下，手掌放到腰間，單手解開皮帶。
過了片刻，清晨的宿舍，再度傳來水流嘩嘩的流動聲。
……
這邊，艾栗先到了區政公園，見到了在門口等待著她的應霆洲。
普普通通侍應生換去了昨日那身西裝燕尾的侍者裝，換上私服，秋冬季長袖襯衫外搭配覆疊的黑色風衣，稱得他本就高瘦的身型越發身高腿長。
艾栗發現他，腳步慢慢停下來，看著他有點猶豫，應霆洲坦然自若地先一步過來，將手裏提著的保溫袋交到她手裏。
“給你，艾栗。”
“謝謝？”艾栗茫然地接過，發現袋子裏裝著一杯尚且溫熱的奶茶。
艾栗：！
居然是奶茶，她有多久沒喝過這東西了？以前在藍星備考時倒是常喝，因為動腦子需要糖分補充，然而穿來這裏後就一直沒喝過了，除了沒機會，還有就是因為帝都物價太貴……
艾栗楞了楞：“你自己買的嗎？”
應霆洲沒有隱瞞：“不，來前咨詢了幾位同學，是他們給出的意見，我同樣覺得你會喜歡喝這類甜品。”
“咦，你同學都交往了異性戀人嗎？”
應霆洲笑了笑：“怎麽可能。”
“他們也是在網絡上即時搜索的。”他平平淡淡地道。
艾栗：……
人家幫你就別背刺隊友了啊餵！腹黑嗎你！
艾栗無語地將奶茶從袋子裏拿出來，紮進吸管，低頭小聲說了句：“謝謝你們哦。”
這可是集結幾個單身Alpha的智慧給她送來的珍品奶茶，艾栗含住吸管，臉上發熱地抿了一口，溫甜的滋味蔓延在口腔之中。
“你喜歡的話，他們就會開心了。”應霆洲道。
兩人在公園的小道上走，今天氣溫比昨天要涼一些，艾栗出門圍了條圍巾，邊走邊低頭看少年垂到身側的手背。
修長白皙，背部隱隱看出男性骨骼的線條和青筋，艾栗悄悄伸出手在他手邊比劃了一下，發現他看上去白，其實比自己差一些，是常鍛煉人群的膚色。
而且非常寬大，感覺隨便一握就能把自己兩只拳頭包起來，Alpha都這樣嗎？話說在A全民皆軍的政策下，他也在軍校就讀吧？
比起應霆洲，艾栗低頭看看自己柔嫩小巧的手心，覺得自己看上去才像是在甜品店工作的打工妹哦。
應霆洲：“艾栗。
艾栗小貓爪子還在他手邊比劃來比劃去，聞言擡頭：“唔？”
應霆洲溫和沈吟道，“我看你一直在觀察我的手，是有什麽好奇的事嗎？”
艾栗移開視線，怎麽可能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沒有，就是看了眼。”
“你想對我做什麽都可以，”應霆洲沒有在意，“想牽手的話，雖然進度比我預想中的快，但如果你能握上來，我會很高興。”
艾栗：“……閉嘴，才不是！”
艾栗臉頰通紅地抿了口奶茶，態度很兇地否認。
區政廳公園面積中等，兩人在轉涼的氣溫中觀賞完紅葉，便朝射擊館走去。
到達射擊館之後，艾栗突然認認真真地請求道：“應霆洲。”
她看進少年明亮如星的黑眸中，對方笑了聲，態度一如既往地寬和：“請說。”
“你能選擇一下這裏狙擊模擬的最高難度，在進行挑戰時讓我在旁圍觀嗎？”艾栗認真地道，“我對昨天你第一場比賽的成績很在意。”
艾栗很可惜自己沒有觀摩到應霆洲的第一場比賽，那樣的成績……說實話她想象不到是怎麽打出來的。
自她發現自己在射擊一道有天份之後，走到現在也被許多人認可，但她自認打不出應霆洲的成績。
應霆洲答應下來，將風衣褪去，卷起襯衫袖口，兩人走進射擊場，開啟最高難度的全息挑戰。
“抱歉，我的請求會讓你覺得為難嗎？”
“不要多想，艾栗，”少年修長的腕臂浮現出青筋，他穩穩地將狙擊槍架在手肘之間，“舉手之勞罷了。”
舉手之勞？
“……對你而言，挑戰最高難度的射擊關卡，是輕輕松松可以做到的事嗎？”
“說輕松並不妥當，但我認為，狙擊確實只需要分為兩步。”
隨著倒計時結束，場內浮現出漫天漂浮的目標物，他語氣穩定，擡手發出第一輪精確無比的點射。
“瞄準目標，扣下扳機。”
“心中保持對目標的專心致志，明確你心中想達成的目標，心無雜念地去行動。”
目標物爆出漫天的血花，化為無盡的量子點消失，狙擊場內瑩藍與鮮紅交織，像是一場撞色而盛大的煙花秀。
始作俑者是場中那位溫和而平易近人，卻將現下的殺戮行為，裝飾成一場淋漓極致的藝術表演的Alpha少年。
“如此，便可以實現心中所想，將你想要攥取的事物抓在掌中了。”
倒計時結束，應霆洲話語隨著場內目標物的消失而停落，艾栗咬唇看了一眼計分板，感到內心墜入冰窖之中。
“你是怪物嗎？”
應霆洲：“哈哈，我應該屬於普通人類的範疇吧。”
艾栗正色：“這成績……老實說，我覺得你對自己的認知低到可怕了。”
應霆洲將狙擊放回槍架上，整理自己挽起的袖口：“你要學嗎？我們下次放假時可以約在這裏見面。”
看上去他對自己的狙擊天賦的認知，僅是可以利用這點來帶她出來約會而已。
艾栗臉色漲紅，差點給這既天才，某種意義上卻又十足遲鈍的侍應生一頓貓貓拳：“你自己來吧，誰要和你約會啊可惡？！”
“……話說回來，你剛剛說的話。”
過了一會兒，艾栗突然面色覆雜地提起，應霆洲“嗯？”了一聲，低眸朝她看來。
“我在你心裏，也是你想要達成的某個“目標”嗎？”
他剛剛說的話實在讓艾栗無法不多心，在藍星上她就聽說過很多PUA男將女孩當做獵物，營造出各種浪漫的巧合攻陷女孩的芳心。
等女生自覺遇見了命定的情人時，他們就會露出野獸的一面，用語言和肢體暴力將女生毀掉。
她涉世不深，從沒和男生交往的經驗，面對應霆洲的表白和攻勢，艾栗心中既升起少女隱秘的心緒，又不禁暗暗提起警惕。
應霆洲聞言，指節抵著下巴：“目標……麽，這我倒是沒想過。”
艾栗仰頭看他，氣勢洶洶逼問：“要說實話。”
“好吧，最開始向你路邊的你搭話時，心裏確實存在著想要達成的目的。”
艾栗眼神一凜，雙手抱在胸前噔噔往後退，心想果然，她就知道一見鐘情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我不會成為你的目標的，快死心吧！”
在她刀人的視線中，應霆洲爽朗道：“是嗎，但我已經達成了啊？”
艾栗：！
她小臉一白，驀然想起來剛剛喝過他遞來的奶茶，頓時一系列社會新聞砸進她的腦袋裏，直把小貓嚇得驚恐無比，覺得自己下一刻就會被迷暈，然後被他帶到小黑屋裏強制吸來吸去。
“昨天，我向你搭話時，心裏思考的是如何讓你笑起來。”
應霆洲看進她驟然睜大綠眸中，回想一下，隨後忍不住笑道：“昨天拿到獎券時，你有笑吧？那麽我的目的已經達成了，艾栗。”
……
結束射擊場之行後，艾栗沒再多留，狼狽逃竄回學校。
明天就是小長假最後一天了，艾栗打定主意哪也不去，但想想明天是周一，應霆洲他們的學校應該開學了，他沒空再邀請自己去約會啊，想到這裏，艾栗便開始糾結。
可惡，幹嘛這麽在意他的事，一個侍應生而已，還是帶著點壞心眼的那種！
不要被他影響啊。
虛空打了一頓拳，艾栗終於冷靜下來了。
臨睡前，光腦又亮起來，艾栗一瞥到“應霆洲”三字就開始發愁，她過了會兒，才拿起光腦看他的信息。
意外的，他的信息就只有簡簡單單一句話。
[晚安，艾栗。]
後面配上了個笨拙的微笑表情。
艾栗盯著那個著名的冷漠微笑黃豆，心裏默默想：發這個表情來只是因為他不熟練使用社交軟件，不是逗她的意思吧？
呃，應該是前者，艾栗就沒見過帝國有哪個年輕人像是普普通通侍應生那樣，社交軟件裏只有那麽幾個人的……
……
最後一天長假，艾栗在宿舍惡補軍械理論，一天就這麽過去。
應霆洲在中午和晚九點時和她隨意聊了兩句，看上去他們學校日程安排比艾栗緊得多，只有午休以及晚上熄燈前才能摸到電子設備。
這對於軍校生而言是常態，像銀河這種貴族式相對寬松的培養方針，在帝國內也屬於獨一份了。
周二，假期結束，艾栗回到了水深火熱的軍校課堂之中。
她額頭上的傷已經痊愈大半，艾栗沒理由再向教官請假，只好硬著頭皮參加下午的機甲對戰課。
這次是雙人對戰。
大型實戰課一般都是全年級共同參與，分組也是年級打亂重新分，抽簽時，艾栗卻被教官叫去，意外發現雷站在教官身邊。
黑發金眸的大狗視線捕獲住她，瞳仁微縮，緊跟著她移動。
艾栗眨眨眼和雷對視，本想打個招呼，但看到他一動不動的視線，像是被野獸狩獵前的專註目光嚇到，訕訕放下手。
“哈哈、雷？”她聲音莫名變小，“好久不見。”
集訓五天，養傷三天，加上回來放假三天，她確實好久沒見過雷了。
雷：“……我去找過你，”他面無表情指出，“你很少在宿舍。”
艾栗：放假那兩天她早早出去，最後一天倒是在宿舍待著沒出門，不過她覺得看見床人會變懶，就搬著椅子去宿舍頂樓的活動區看書了。
艾栗：“你找過我嗎？對不起啦……之後我會好好補償你的。”
她雙手合十，對自己難得不討厭的Alpha道歉，希望能消解一下他內心中的情緒。
雖然一般人很難從雷冷峻漠然的面龐中判斷他心中是什麽想法。
“好了好了，先說正事。”
克勞德拍拍手，喚兩位學生，見艾栗和雷都暫且放下話題朝他看來，克勞德提出：“這節實戰課，小家夥你和雷組隊怎麽樣？我看看你的狙擊特長，能不能配合雷的特點更好地發揮。”
艾栗疑惑：“我沒問題？是要我們打配合嗎？”
克勞德笑呵呵地解釋：“你擅長遠程點射，雷偏向防禦型，你們兩人大概率能配合得起來。”
就是……意思是盾T和射手組隊，能發揮出1+1大於2的實力？艾栗理解了。
見兩人都讚成組隊，克勞德接著用指節扣扣桌面：“那麽你們的對手就是這兩個小崽子了，他們特長雖沒你們兩人互補，但其中一人可以在多系打法中自由切換，要小心。”
艾栗看向教官手裏安排好的名單，隨即瞬間噎住了。
——她和雷的名字後方，跟著的居然是蓮華和克萊因的名字。
什麽鬼啊！這不是把她送到這兩個惡人嘴下被欺負嗎？！
郁悶歸郁悶，艾栗還是遵守安排地坐進機甲，在訓練場中嚴陣以待。
臨走前教官的囑托令她很在意：“盡最大努力展現出你們的實力，內部先互相拼一場，讓我看看這支初成雛形的隊伍的潛力。”
內部，先互相拼一場？
教官想要看他們的潛力又是指什麽呢？她和雷的二人小隊也可以被稱之為“隊伍”嗎？
艾栗滿腹疑惑，想不通，也沒來得及問教官，一道靈光莫名在她腦海中閃過，她回憶起教官名單後標註的定位。
艾栗：射擊方向
雷：防禦方向
克萊因的是：主攻副攻手
蓮華的好像是：游走，和多系補位？
蓮華就是教官說的擅長多系打法的家夥吧……
比賽開始，艾栗不再亂想，集中精神看向對面兩臺敵方機甲。
軍校的機甲戰和全息模擬中的並不一樣，考驗的是體力、精神力、與判斷力的總體，與游戲裏隨便按鍵拉桿就能決出勝負不同，真實的機甲戰中有“決鬥”機制。
當兩臺機甲進行近身戰時，其中一方可以用極為苛刻精細的操作將敵方艙門打開，同時自己這方艙門也會強制開啟，兩人進行近身搏鬥。
比起坐在機甲艙內，進行冗長的計時與傷害判定後才能決出勝負，這種方式要幹脆利落得多，並且符合Alpha魯莽暴躁的特性，因此即便是在聯賽上進行的機甲戰，也常有Alpha主動配合敵方進入“決鬥”的事例。
當然，決鬥意外性很大，弱勢方仗著強健的體魄，反殺本來在機甲戰中占據優勢一方的情況比比皆是。
而決鬥到後來在團賽中更發展成一種戰術，只需派出一人拖住對面的主攻或主力輸出，強迫其進入決鬥，那麽便會對敵方的團隊節奏造成致命的打擊。
游走定位在決鬥機制下應運而生——就是教官給蓮華的定位，負責偷襲和利用決鬥機制騷擾敵方主力的隊員，用“打野”解釋也可以。
小心蓮華。
比賽開始前，艾栗拍拍臉頰，提醒自己。
但比賽開始後，她對自己的警醒逐漸被心中湧上的煩躁打斷。
屬於蓮華的那臺機甲太狡猾靈活了，雷擅長的是穩紮穩打和防禦，幾乎拖不住他，蓮華也像故意逗她玩似的，接近她又跑遠，艾栗的點射幾乎是擦著他的機甲臂射過去，幾次都沒能讓他僵直。
她的射擊消耗了蓮華部分血量，但遠遠比不上他打亂她的節奏帶來的影響來得大。
尤其是，克萊因還在一旁虎視眈眈。
艾栗額角流下冷汗，發覺克萊因有行動，她霎時調轉槍口，“砰砰”三槍令克萊因進入僵直，此時蓮華那家夥卻又瞅準時機騷擾，艾栗快被他煩得抓狂。
去死啊！變態狐貍，還有討厭的紅毛狗！
艾栗怒火沖天，心態徹底被蓮華搞崩了。
於是行動偏向穩重派的雷被三人越發加急的攻勢拋開，艾栗炸毛拿槍追著克萊因打——蓮華跑得快，她三槍能空兩槍，但打打皮糙血厚的紅毛狗還是可以的。
事實證明，雖然她的狙擊水平還沒怪物到應霆洲的級別，但欺負欺負自家學校的小鬼們簡直小意思
看到紅毛狗只剩血皮，她冷冷一笑，直接操控著機甲，梅開不知道第幾度翻坐在他身上，機械臂中凝聚起蓄力炮。
去死吧——！臭狗。
然而蓄力炮發出的前一秒，她眼前一黑，身體傳來失重感，聽到艙門的開啟聲。
小貓滿臉懵然地被自己的機甲吐出來，被吞到鬣狗的機甲中去，隨後被一雙帶有煙草氣息的大手掐住後頸。
艾栗霎時激靈了一下，看著克萊因帶笑的神情，額角瘋狂流汗。
怎麽回事？
她、她被決鬥了？是自己趴在克萊因身上毆打他的時候，他趁自己不註意的時候做的嗎？
“這麽喜歡騎我身上啊？”
鬣狗抽了口煙，灼燙的氣息噴灑在她頸間，提著她的領子晃了晃。
艾栗慌得不行，嘴上卻不認輸：“也、也就一般。”
“一般？”
克萊因尾音上揚，頗有深意地反問一句。
然後——
“住手，紅、紅毛死狗，你在幹什麽？！”
艾栗雙眼變成蚊香狀，滿頭大汗，臉漲得通紅，掙紮著就想要從克萊因身上下去，他啞聲笑了一下，喉結滾動，將她愈發按牢。
“給你個教訓，女孩，機甲戰中別再隨隨便便騎到別人身上，當然，”克萊因胸膛起伏，喉間發出愉悅的低笑，“嗯？我除外。”
“想騎多久都可以……隨便你，但是要用我之前教你的方式，好嗎？”
他拍拍手下的軟軟腿肉，像是提醒。
艾栗快暈過去了。
但就在這時，她又在身後聽見蓮華的聲音：
“喔老板，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你看起來正在教她什麽重要的東西？”
他笑瞇瞇地走近，馬尾垂到她肩上，手掌親切地搭住她的肩膀：“她不熟悉機甲戰，犯的新手錯誤太多，你教授完後，接下來就讓她從我這裏學點常識吧？”
……
與此同時，訓練場中一片寂靜。
穩紮穩打派的雷，被剛剛集體進入高速節奏的機甲拋下，此時面對著遠處重疊在一起，進入“決鬥”後陷入禁止攻擊狀態的三臺機甲，他沈默站在原地，看上去不知道還能為自己的小貓同伴做些什麽。
訓練場旁傳來討論聲：
“蓮華夠靈活的，能從雷手下溜走。”
“他的打法太克制雷了，正面一對一，絕不是雷的對手。”
“組隊賽呵呵，看得又不是個人能力，不過克萊因將那個狙擊拖入決鬥，一個人就足夠應付她了吧，蓮華也去做什麽？”
“那個狙擊你們有印象嗎？”
艾栗的狙擊天賦目前只有少數人清楚，尚沒在同級中出名，於是圍觀的Alpha大多都搖搖頭。
“看來她的體術十分出眾，讓那兩個怪物少爺這麽忌憚。”
那人想了想，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有理，不由感慨道：“這麽久還沒出來，想必裏面一定正在進行著一場拳拳到肉，讓人熱血沸騰的肉搏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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