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谞繃著的肩膀直到路口拐了彎，離開了人的視線才松了下來。握著車把的雙手都因為他的使勁顯了青筋。

離得遠了，他找了個空地把車停下，掏出根煙點燃了，深深嘬了一口。

煙霧裹住口腔，再慢慢吐出，他的心跳也漸漸平穩了下來。想了想，他扯了嘴角自嘲的一笑。

媽的，還說她慫，他也沒好到哪去。

路上靜的很，他一支煙抽完都沒有人路過。調整好了他剛要走，手機在口袋裏嗡嗡響了起來。

是吳曉東。

“餵。”

電話那邊笑嘻嘻的，“谞哥，幹什麽呢？”

“怎麽，查崗啊？”莊谞話裏帶著笑，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著。

“那哪能啊，我這不跟哥來匯報匯報嗎。”吳曉東拿了支煙別在耳後，說：“這邊工地快收尾了，剛收到消息，說過幾天有人過來驗收，我跟你說一聲。”

“都弄的怎麽樣了？”

“我在這盯著還能讓它出問題嗎，頂好的！”

“你他媽別看著快完事了就不放心上，都給我盯嚴了，別節骨眼上出事。”

他嘿嘿兩聲，“那必須的，幹了這麽久，兄弟們不就等著這天了嗎。”

莊谞嗯道：“你聽進去就行，這個幹好了，以後我也放心讓你看著。”

“那我先謝謝哥了，以後可都仰仗你了。”吳曉東趕緊表忠心。

“貧什麽貧，”莊谞笑罵道，“那些事我可都交給你了，你別給我出什麽岔子。”

吳曉東琢磨這話的意思，試探的問道：“哥你是還回不來嗎？”

“還得些日子，驗收應該是趕不上了，你就費點心吧。”莊谞想了想又說：“尾款等他們打我賬上，我再給你轉過去，你給兄弟們都發了。”

“行，沒問題。”

又說了幾句，這才掛了電話。

吳曉東瞧著手機，冷笑了一聲，隨手扔到邊上，兩腿翹著搭上了桌子。

屋裏除了他還有個人，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時不時的舔下嘴唇。

“東哥，那邊怎麽說的？”他唯唯諾諾的問道。

“跟預計的一樣，回不來。”吳曉東把那根煙拿下來叼在嘴上，隨著說話一動一動的，“趁著這段時間把事都辦了，等錢打過來……那些不願意的，你也知道該怎麽做。”

那人歪著嘴笑的猥瑣，露出一顆顆黃牙：“明白明白。”

兩人對視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吳曉東隨手摸了盒煙給他扔過去，背倚著凳子，看都沒看：“拿去抽吧。”

那人順手接住，瞅了眼，幾十塊錢一盒的煙，讓他自己買也不舍得。雖然是已經打開了，但裏面也剩了幾根。他笑的眼都瞇成縫：“哎！謝謝東哥！”

***

和預期的一樣，工地前期都是莊谞在那盯著，各個環節都是他把關的，剩下的那點活計也按部就班的完成了，之後驗收還算是順利。

沒過幾天他就收到了打來的款，和吳曉東聊了之後，他就打算去鎮裏把錢給他轉過去。

莊谞出門前換了件衣服，走過老太太房門口，就看見邵迪屋裏待著，不知道在幹些什麽。

他稍微走的近了點，才見這一老一少中間擺著一堆紙牌。

“那這張要怎麽出？”邵迪拿著一張問。

她這幾天日子過得還算舒坦，那天之後莊谞該怎麽對她還是怎麽對她，並沒有發生什麽尷尬的事，也讓她松了口氣。反倒是在莊奶奶這發現的一樣東西，吸引了她全部的註意力。

像是撲克牌，可又不是。這些牌又細又長，上面描畫著小人兒，黑白的配色，只有特殊的幾張才是紅色的線條。

她細細看，新奇道：“我從來沒見過這些。”

“這都是老一輩愛玩的東西，現在也沒多少人認識。”莊奶奶有些遺憾，“現在也都少了。想買都不一定能買著，就這副也有不少年頭了。”

“這樣啊。”

她仔細瞧了，紙張上泛著淡淡的黃，有種經久歲月的痕跡。

門口突然被擋了光，驟然暗了一點，莊奶奶擡頭望了眼：“你小子站那幹什麽呢？”

邵迪也回頭看去，就見莊谞身姿挺拔的站在門口，也不出個聲。

莊奶奶打量了他一下，說：“你這又是要去哪啊？”

“鎮上，有點事。”他沒有明說，一手隨意的插著口袋，走了兩步進去，瞅了瞅床上，問道：“玩什麽呢。”

邵迪一楞，明白過來是在問她，才說：“……牌。”

瞧她傻乎乎的，莊谞笑了一聲，點點頭：“行吧，你們繼續，我先走了。”

“臭小子，整天神神秘秘的。”老太太頭也不擡，嘴裏跟著嘀咕。

邵迪淡淡一笑，跟著低頭攏牌。才放好，她突然想到什麽，“呀”的一聲，趕緊跳下了床。

老太太弓著腰、盤著腿，看著她風風火火的跑出去，笑著搖了搖頭。

邵迪是一路跑到門口的，生怕晚了一會兒人就走了。她手撐著門框喘了兩口氣，結結巴巴的說：“你，你等一會！”

可不就差那麽一步。莊谞騎在車上，腳剛要離地就頓住了，轉頭挑了挑眉：“怎麽了？”

“你去鎮上啊？”

他“嗯”了聲。

邵迪說：“帶上我吧。”

她也是突然想起來，上次和魏如珍去看到有個銀行，這會兒莊谞也要去，她正好搭個順風車，把包裏的那捆東西都存了。

莊谞也爽快，二話不說就拍了拍後座：“上來吧。”

邵迪粲然一笑：“那我馬上。”她回去把包帶上，又出來，總共沒有一分鐘。

不像上回坐摩托車的緊張，有了經驗，她也不害怕了。只是兩手攥著後面的扶手，整個人盡可能的不貼到他背上。

莊谞瞅了眼後視鏡，笑道：“怕我占你便宜啊？”

邵迪窘了一下，“不是……”

“不是那就抱緊了，待會兒別給你摔著。”

“沒關系，摔不到——”她話音還沒落，摩托車一個起伏，就把她顛了一下，尾音都帶了顫。屁股離了座位，嚇得她來不及細想就直接環上了他的腰。

她咬牙：“你是故意的！”

莊谞笑道：“行，還不傻。”

他腰肢有力，邵迪直感覺他腰部硬梆梆的，環到前面的手好似還能感覺到他一塊塊的腹肌，隔著衣服散發的那股熱氣，還帶著一種陽剛的味道。

和他貼得太近，邵迪有些不自在。平穩駛了一段路，她剛想松開就又是一陣顛簸，於是抱得更緊。貼著他的背，聽不到他的笑，卻明顯感覺到他胸腔的震動，一陣陣的傳遞給她。

邵迪想了想。

她這就叫做上了賊船吧，還是她自己主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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