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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暗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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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暗語

他這話說的突兀, 惹得紀黎好一會兒沒有搭話。

低長的眼睫顫了顫,穩溏淉篜裏住呼吸擡起眼,短暫地與謝允丞的視線交匯。

“殿下周邊人才濟濟,比我一介女流之輩更有用。”不鹹不淡地噎了句。

神色未變, 唇角輕抿, “雖於禮制不合…”話說到一半, 又突然止住了聲音。

崇安帝形同虛設, 如今的京都大抵都是眼前人的一言堂了。

思及此, 幹脆換了個角度,“臣女是陛下親封的端陽公主。”

“按身份, 該是您名義上的皇妹。”

又是這樣。

總是這樣。

哪怕有丁點兒的情緒波動, 也不是因為他。

謝允丞忽地一哽,心頭湧上股煩悶。

像一層冷霜,緊緊覆在光滑的冰面上,霧蒙蒙的, 遮住人的表情。

暖黃的燭光映在他的臉龐上, 卻並不顯得柔和,反而更添幾絲漠然, “…這件事,只有你去, 我才能安心。”他依舊如從前一般, 私下裏, 稱“我”。

大概是覺得紀黎這副模樣有趣, 向前幾步, 邊意味不明地輕笑了聲, 目光在紀黎身上不停梭巡,半點也未掩飾, “皇妹…”

嗓音低低沈沈,兩個字輾轉心口,竟帶出了點纏綿悱惻的意思。

光與暗的分界線似乎更加明顯,起起伏伏,窗外稱得上是難得的好天氣,殿內卻一片暗調的寂靜。

謝允丞的臉隱沒陰影之中,紀黎便沒有看見他眼底陰冷。

那兩個字的餘音也隨之一道消散在這片寂靜中,沒入底部。

周邊的宮侍們早都被提前交代過,自是不敢發出半點動靜。

小順子守在門邊,窺得內室裏隱約的交談聲,也把呼吸放得更輕了些。

片刻後,得了吩咐帶紀黎去別院。

女子手腕處的紅痕落於白皙如雪的膚色上,猛地一瞧,乍眼。

小順子回過神,眼皮忍不住地狂跳,“紀小姐。”不敢多看,垂下視線,“您這邊請。”冊封的旨意還未昭告天下,加之面前人冷冷清清的神情,一看心情就不甚好,他頓了下,臨開口前到底把封號咽了下去。

太監在宮中本就是依附帝王而活,朝堂內的文臣武將多也不屑於與閹人一黨打交道。

故而最最要緊的本事便是察言觀色,揣測聖意。

眼前的人,與殿下書房畫像上的那人分明就…

小順子的神情更加恭順了些,躊躇了幾瞬,“咱家先前多有冒犯,還望您見諒。”

“不礙事。”紀黎淡淡道。

女子語氣平淡,仿佛真的不甚在意,並未有預期中的嫌惡與瞧不起。

小順子呆了下,這才應聲,“誒。”邊給紀黎指路,“您這邊走。”

宮中小路曲折,沿邊栽有花卉,沁在冷風裏,散發出陣陣清香。

到了地方,不出所料地被安置在宮中一個不知名的院落裏。

紀黎嘗試著回憶宮院中的布局,腦中卻一絲印象也無。

這個院子,是新辟出來的。

似乎這一餘天地都被隔絕在外,自成一派。

廣玉蘭花的淡香縈繞鼻尖,惹得她都忍不住有些恍惚。

冬日,本不是花朵綻放的時節。

紀黎不再糾結這些,轉而拿了本書架上的游記看了起來。

她真真切切地上過戰場,自然對窗外明裏暗裏的視線格外警覺。

派這些人在她身邊,監視的意味比服侍更重。

男人灼熱的呼吸猶在耳畔,只是站在他身側,沈重的壓迫感就驟然襲來。

紀黎不得不承認,僅僅小一些日子未見,謝允丞的氣質卻大不相同了。

也或許…這才是他本來的模樣。

冷淡,偏執。

她光是站在那兒,便覺得呼吸的空氣都稀薄了幾分。

想到他提到的人,心間一派冷凝。

依他的性子,若是能徐徐圖之,定然是不會這麽著急的。

如今謝允丞雖占據大半權勢,眼瞅著要把皇宮變成一言堂。

可立嫡立長的壓力他不可能不知。

且不談師出無名,史書上會如何記載,光是朝堂上那些自持資歷、不懂變通的臣子就夠他喝一壺。

紀黎總覺得有股說不上來的沈重錯覺。

隱約間,她總認為謝允丞不會這麽做。

可偏偏,對方就正好選擇了這下下策。

她甚至可以預見待幾日宣告於世後,會掀起怎樣的風波。

事實也正如紀黎所料,宣布崇安帝病重的當日,朝堂便隱有異聲。

臨到除夕,帝王仍未上朝。

算上先前,崇安帝已有整整十四天未出現。

以林閣老為首的保皇一黨上奏諫言,矛頭直指當今皇四子。

宮中的一處僻靜院落內,仿佛絲毫不受這些影響,一派靜謐景象。

紀黎整日窩在屋內,不是看書便是寫字,懶散著打發時間。

兩人前世曾相伴數年,謝允丞稱得上對她甚是了解,故而一開始就把她的人給攔在了這方天地之外。

直至翌日,謝允丞突然派人來請她。

彼時紀黎正在寫字,紙張上的墨汁都還未完全幹透。

黑黢黢的,帶著股書香氣。

宮侍帶她走的小路,餘光掃過四周,紀黎忍不住試探道:“殿下是心情不好嗎?”監視她的都是謝允丞的心腹,對她格外恭敬。

紀黎有時甚至覺得,這股恭敬中,除了小心翼翼,還夾雜著別的她看不懂的情緒。

像是…懼怕和恐懼。

可…懼怕她?

她並未做什麽,對這些服侍自己的人也稱得上和顏悅色。

這次引她去的是個眼生的宮侍,聽見問話也只是把頭垂得更低了些,“奴婢不知,您去了便知曉了。”一眼一板,像是設定好的程序。

紀黎盯了會,捏著宮侍遞給她的謝允丞的玉佩,淡淡地“嗯”了聲。

待到了宮殿,這人卻並不進去,“紀小姐在殿內稍等片刻,殿下一會兒便來。”說完便轉身出了門。

朱紅大門徐徐合攏,紀黎繼續盯著那門的縫隙看了會兒,眸中神色不明。

等了會兒,忽地有些犯起困來。

再度醒來時,便發現自己身處一陌生的馬車中。

裝飾齊全,紫檀木做底。

底部鋪著柔軟的淺褐色地毯,綢布一樣的光滑布匹蒙在窗欞上,車內有些冷。

她的腦袋還有幾分發昏,但仍能感受到車輪正在緩緩前進。

這些日子她獨自住在別院,衣袍皆被玉蘭香熏過,處在封閉的馬車內,玉蘭花的清香在此刻更加明顯。

緩了片刻,宮侍的模樣被緩緩勾勒出,紀黎這才反應過來。

這人不是眼生。

是壓根…就不是謝允丞手下的人。

可…

她凝視著手心裏睡夢中還攥著的玉佩,面上有幾分煩悶。

只一眼紀黎便能確認,這玉佩是真的。

藥效似乎還未徹底散去,她忍不住輕輕揉了揉眉心,嘗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

謝允丞雖然愛發瘋,但不可能不在意她手裏的這份名單,更不可能貿然來這麽一下。

紀黎極小幅度地動了動,嘗試著去感受馬車外面的動靜。

腦中忍不住繼續飛速思考起來。

大概率,這次不是謝允丞的手筆,反倒更像是…

皇後或是林貴妃。

紀黎:“......”

抓她幹嘛。

想到謝允丞之前那句似是而非的話,頭更疼了。

一個二個爭權奪利,偏偏都要把紀家拉入這趟渾水。

一來二去地,便又莫名想到謝允丞先前對席澈的那番控訴。

前世錦衣衛幾乎把整個紀家掏了個空,這是做不得假的。

但…這人的話也不盡可信。

紀黎正想著,耳邊冷不丁傳來外頭人的詢問聲,“小姐…?”

…?

雲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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