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病相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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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病相憐
討好了好一會兒，寧可樂才算消氣。
“那女孩叫周夕，是統計學的學妹。”
這第一句話就夠夏佩佩喝一壺的。
學妹，人家從年齡上就已經把她踩得什麽也不是了。
“陳白晝幫過她一次，所以，她就經常過去找他，久而久之，兩個人也熟了嘛。”寧可樂一五一十地說。
“然後呢……”夏佩佩著急地問。
寧可樂用手指了指她，咬牙道：“你看看你，剛才是誰沒興趣來著！”
“你快說！”夏佩佩不顧形象地催促著。
“然後？”寧可樂聳聳肩，“還能有什麽然後？你想想會有什麽然後？”
夏佩佩頹然，小聲地嘀咕：“難道……難道他們……在……在一起了？”
這麽說來，陳白晝今天這麽急急忙忙過來找她，是不是就是為了這件事？
他想告訴她……他找到喜歡的女孩兒了？
不是沒有可能……
呵，真難為他了，在這種時候起碼還能想到她……
“嗯……”寧可樂的語氣是否認，“李好賢說，倒也還沒到那種狀態，年輕人嘛，總是要先暧昧暧昧的。”
“哦……他怎麽知道，也許……”陳白晝沒有跟他說。
“那不至於吧，”寧可樂敲著大腿，“總之，我拿到的消息就是這樣的，你就算不信我，也該相信李好賢啊，他畢竟也是陳白晝的室友，陳白晝真有什麽奇怪的地方還能瞞著他麽？”
“就像你一樣，你喜歡他，不也瞞不了我嗎？”
“那麽佩佩，你現在有什麽打算？”
終於問到最核心的問題。
“我……”夏佩佩呆楞，“我……我現在腦子很亂，我……我不知道，你別問我好不好？”
先前是許耀，現在又是陳白晝，要是再來一個消息，她的腦袋恐怕會直接爆炸的。
寧可樂斂下幾分嚴厲，說：“行吧，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不過，你也要有所覺悟，陳白晝可不是一個普通的男大學生，他那副樣子遲早會招惹其他女孩的。”
“我知道了……”夏佩佩敷衍地回答。
……
“陳白晝，”李好賢按了按他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勸道，“你再不跟她說，人家就要跟別的男人走了！”
陳白晝看看他，沒做什麽特別明確的表態。
但神色是低落的，這明眼可見，聽見許耀是夏佩佩暗戀對象這種消息，他怎麽可能高興得起來。
知道他心情不好，李好賢也就不再說話了。
他總需要有個決定，而決定總需要時間。
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少年，做任何選擇，都要斟酌、斟酌再斟酌。
臨近期末，海市的氣溫越來越低了，風是濕濕的，但就是不下雪，也沒有要下雪的預兆。
聽李好賢說，海市已經很久沒有下雪了，這裏地處海邊，冬季往往吹濕暖的海風，很難湊齊下雪的硬件。
行走在變得凜人的地面，陳白晝感覺到有一些冷，他垂首看看自己，身上照舊還是不算太厚的外套。
衣服是很久前的，質感還不錯，只是看起來有一點陳舊，幸而他的眼光還算不錯，選的衣服不算老土，即便是現在穿，也不會跟其他人有太過脫節的尷尬。
這大概是高中時買的，那會兒他還不知道當家柴米貴，有了錢就撒歡地使，非要把那張銀行卡給刷個幹幹凈凈才肯罷休。
說到給錢，何環倒是痛快得很，每個月給他的生活費都快趕上一個單位職工的月工資了。
那應該是陳白晝最紙醉金迷的一段時間，從上了高三後，他就停下了這種報覆性消費。
到如今，他恐怕只能依靠這些曾經肆意報覆的產物度過他漫長的4年。
4年。
又是一個4年。
這樣的時間段讓他不禁有種被命運戲耍的宿命感。
“呼……”
“李好賢……”
連說幾個字，吐出的白霧使得他有短暫的幾秒看不見前進的道路。
眼前有些模糊，他的視野在慢慢地收縮。
疲倦襲上心頭，但他稍稍用力地甩了下頭，那些慵懶就很快散開了。
幾乎是一夜沒睡。
李好賢雙手插著兜，十分隨意地說：“放心去吧，這幾天我幫你頂班。”
他當然知道陳白晝要說什麽，呆一起這麽久了，他還能沒點眼力見？
“嗯，謝謝你。”陳白晝感激地說，他其實都有些說不出口了，那些要請求幫忙的話。
“等你成功了再謝我吧。”李好賢擺擺手說道。
陳白晝勉強地拉起個笑：“也許。”
“什麽叫也許啊？”
“你不是說了嗎，她暗戀他很久了。”陳白晝回答。
很多年。
他也暗戀她很多年了。
看來，他們彼此的時間都沒有白白浪費掉。
“但是，”李好賢得按捺住，他與寧可樂有相同的約定，“不一定現在她還喜歡他啊，你是不是對自己太沒自信了？”
陳白晝眨眨眼，臉上閃過幾分無奈。
他有什麽呢？
答案是沒有，他的前途未蔔，什麽也沒有。
李好賢用肩膀撞了撞他，說：“你可比他帥多了！”
“這有什麽用？”陳白晝反問他，他知道自己的臉好像還可以，但他從來就不在意。
呆在管教所，誰會在乎自己長得怎麽樣呢？
更別提這張臉的基因來自於誰。
被噎得難受，李好賢最後咬牙憤怒地擠出一句：“我不想跟你說話！”
兩個人在岔路口分別。
陳白晝又有空閑的一下午可以前往人文樓，當然，如果不是李好賢欣然答應，他應該也是分身乏術的。
幸好他還認識一個李好賢……
幸好……
氣息繚繚，仿佛困住了什麽。
他不再像上次那麽急促，而是走得有些緩慢，擡起的每一步，似乎都有著千絲萬縷的糾結。
何環講過的話像雨後春筍一般從心底深處伸長，它的枝葉就像鋼鐵澆灌的利爪似的，對他那顆由血肉構成的心臟發動最強力的攻勢。
誠然，他對於何環多半是不甘，但他也不能否認她此前講過的話沒有道理。
滿懷一腔熱情來到海市，就在前幾個月，他都還是竊喜且高興的。
就像何環說的那樣，他算什麽呢？
他只是一個未來還要擔心生活的窮學生罷了，也許將有一天他會窮途末路。
那麽……那麽他現在過來的意義是？
腳步忽然停了，這一瞬間，陳白晝竟然不知道他該往前還是後退。
曾經他因為這樣的喜歡擁有多大的勇氣，那現在也因為這樣的喜歡有多大的怯弱。
人文樓，何環辦公室。
“你還好吧？”夏佩佩詢問身旁的許耀。
許耀歪頭去咳了幾下，他看向她，說：“沒關系。”
他帶了口罩，只能看見一雙眼睛，夏佩佩有掃過幾眼，那裏面堆砌的都是悲戚。
不知道昨晚他送她回來後去做了什麽，那眼中裏濃濃的哀傷叫人越發愧疚。
盡量避免，否則夏佩佩心底柔軟的同情心一定會被喚醒。
她曉得，這種時候不適合談及同情。
“生病嚴重的話，”夏佩佩停了停，接續道，“就不要來了，我想老師們會諒解的。”
“不了，”許耀的嗓音有些沙啞，“其實也沒有多嚴重。”
“好吧。”
他說得堅決，夏佩佩也不便再勸，她沒有立場，所以有些話不太方便講。
安靜的辦公室總會響起陣陣強忍的咳嗽聲。
坐了大概半小時，夏佩佩起身出去，只留下許耀一人孤身呆在辦公室。
許耀有些悵然，眼眸裏最後一絲光芒消散。
“謝謝！”
夏佩佩禮貌地跟外賣大叔道謝。
她提著一袋熱騰騰的飲品，準備回去，就在這時，她猛然發現一輛白色的寶馬正駛離人文樓。
老師？
她肯定那車是她老師的。
雖然看不清車牌，但是全院只有何環開這種車，所以只能是她。
她不是在5樓開會麽？現在開車又要去哪兒啊？
疑問盤旋在腦袋裏，讓她站在門口楞了好久。
意識到手裏還有東西，夏佩佩才恍然回神，她急急忙忙跑回辦公室。
剛進門她就發覺不對勁。
許耀把位置挪了，原本他們是並排緊挨著的，現在他挪到了另一張辦公桌，離她有一段距離。
夏佩佩惶恐地走進去，左右打量很久，問題還是堵在嘴巴裏怎麽也說不出來。
“是不是吵到你了？”
打破僵局的是許耀。
“啊……”夏佩佩反應了會兒，瞬間明白了他的用意，“你在想什麽呢？你以為我出去是因為你咳嗽？”
許耀說不了話，嗓子眼鉆心地疼。
“喏，這個給你，”夏佩佩拆開紙袋子，從裏面取出一杯暖呼呼的紙杯放到他面前，“我剛剛出去是取它。”
“姜汁奶，還熱呢。”
“給我的？”許耀緩和了會兒，不太確定地問。
夏佩佩肯定地點點頭：“嗯，喝吧，應該對嗓子會好一點。”
“謝謝。”他是道謝了，可看起來並不打算喝。
夏佩佩抿了口她的奶茶，問道：“你為什麽不喝啊？一會兒……可就涼了，是不喜歡嗎？如果是的話，那我只能說句抱歉了，沒有提前征求你的意見。”
“不是，”許耀的眼角總算彎了彎，“我只是在想，你不怕他看見，然後誤會嗎？”
“他……”夏佩佩楞了幾秒，“他哪裏會來看我？”
興許這會兒正跟那個叫做周夕的學妹呆在一起呢，今天下午他沒課，她知道。
他那張課表在她的手機相冊躺了很久了。
“嗯？”許耀疑惑，同時，他端起飲料，喝下滿滿的一大口，熱熱的液體劃過咽喉，舒緩了許多疼痛。
“我只說我喜歡他，又沒說他喜歡我。”
許耀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帶了些笑意說：“原來從某種程度上說，我們也算同病相憐。”
“這麽一看，好像的確是哦。”夏佩佩自嘲地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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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沒有可能……
呵，真難為他了，在這種時候起碼還能想到她……
“嗯……”寧可樂的語氣是否認，“李好賢說，倒也還沒到那種狀態，年輕人嘛，總是要先暧昧暧昧的。”
“哦……他怎麽知道，也許……”陳白晝沒有跟他說。
“那不至於吧，”寧可樂敲著大腿，“總之，我拿到的消息就是這樣的，你就算不信我，也該相信李好賢啊，他畢竟也是陳白晝的室友，陳白晝真有什麽奇怪的地方還能瞞著他麽？”
“就像你一樣，你喜歡他，不也瞞不了我嗎？”
“那麽佩佩，你現在有什麽打算？”
終於問到最核心的問題。
“我……”夏佩佩呆楞，“我……我現在腦子很亂，我……我不知道，你別問我好不好？”
先前是許耀，現在又是陳白晝，要是再來一個消息，她的腦袋恐怕會直接爆炸的。
寧可樂斂下幾分嚴厲，說：“行吧，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不過，你也要有所覺悟，陳白晝可不是一個普通的男大學生，他那副樣子遲早會招惹其他女孩的。”
“我知道了……”夏佩佩敷衍地回答。
……
“陳白晝，”李好賢按了按他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勸道，“你再不跟她說，人家就要跟別的男人走了！”
陳白晝看看他，沒做什麽特別明確的表態。
但神色是低落的，這明眼可見，聽見許耀是夏佩佩暗戀對象這種消息，他怎麽可能高興得起來。
知道他心情不好，李好賢也就不再說話了。
他總需要有個決定，而決定總需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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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期末，海市的氣溫越來越低了，風是濕濕的，但就是不下雪，也沒有要下雪的預兆。
聽李好賢說，海市已經很久沒有下雪了，這裏地處海邊，冬季往往吹濕暖的海風，很難湊齊下雪的硬件。
行走在變得凜人的地面，陳白晝感覺到有一些冷，他垂首看看自己，身上照舊還是不算太厚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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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是高中時買的，那會兒他還不知道當家柴米貴，有了錢就撒歡地使，非要把那張銀行卡給刷個幹幹凈凈才肯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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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如今，他恐怕只能依靠這些曾經肆意報覆的產物度過他漫長的4年。
4年。
又是一個4年。
這樣的時間段讓他不禁有種被命運戲耍的宿命感。
“呼……”
“李好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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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有些模糊，他的視野在慢慢地收縮。
疲倦襲上心頭，但他稍稍用力地甩了下頭，那些慵懶就很快散開了。
幾乎是一夜沒睡。
李好賢雙手插著兜，十分隨意地說：“放心去吧，這幾天我幫你頂班。”
他當然知道陳白晝要說什麽，呆一起這麽久了，他還能沒點眼力見？
“嗯，謝謝你。”陳白晝感激地說，他其實都有些說不出口了，那些要請求幫忙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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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噎得難受，李好賢最後咬牙憤怒地擠出一句：“我不想跟你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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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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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像上次那麽急促，而是走得有些緩慢，擡起的每一步，似乎都有著千絲萬縷的糾結。
何環講過的話像雨後春筍一般從心底深處伸長，它的枝葉就像鋼鐵澆灌的利爪似的，對他那顆由血肉構成的心臟發動最強力的攻勢。
誠然，他對於何環多半是不甘，但他也不能否認她此前講過的話沒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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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何環說的那樣，他算什麽呢？
他只是一個未來還要擔心生活的窮學生罷了，也許將有一天他會窮途末路。
那麽……那麽他現在過來的意義是？
腳步忽然停了，這一瞬間，陳白晝竟然不知道他該往前還是後退。
曾經他因為這樣的喜歡擁有多大的勇氣，那現在也因為這樣的喜歡有多大的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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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吧？”夏佩佩詢問身旁的許耀。
許耀歪頭去咳了幾下，他看向她，說：“沒關系。”
他帶了口罩，只能看見一雙眼睛，夏佩佩有掃過幾眼，那裏面堆砌的都是悲戚。
不知道昨晚他送她回來後去做了什麽，那眼中裏濃濃的哀傷叫人越發愧疚。
盡量避免，否則夏佩佩心底柔軟的同情心一定會被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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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嚴重的話，”夏佩佩停了停，接續道，“就不要來了，我想老師們會諒解的。”
“不了，”許耀的嗓音有些沙啞，“其實也沒有多嚴重。”
“好吧。”
他說得堅決，夏佩佩也不便再勸，她沒有立場，所以有些話不太方便講。
安靜的辦公室總會響起陣陣強忍的咳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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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手裏還有東西，夏佩佩才恍然回神，她急急忙忙跑回辦公室。
剛進門她就發覺不對勁。
許耀把位置挪了，原本他們是並排緊挨著的，現在他挪到了另一張辦公桌，離她有一段距離。
夏佩佩惶恐地走進去，左右打量很久，問題還是堵在嘴巴裏怎麽也說不出來。
“是不是吵到你了？”
打破僵局的是許耀。
“啊……”夏佩佩反應了會兒，瞬間明白了他的用意，“你在想什麽呢？你以為我出去是因為你咳嗽？”
許耀說不了話，嗓子眼鉆心地疼。
“喏，這個給你，”夏佩佩拆開紙袋子，從裏面取出一杯暖呼呼的紙杯放到他面前，“我剛剛出去是取它。”
“姜汁奶，還熱呢。”
“給我的？”許耀緩和了會兒，不太確定地問。
夏佩佩肯定地點點頭：“嗯，喝吧，應該對嗓子會好一點。”
“謝謝。”他是道謝了，可看起來並不打算喝。
夏佩佩抿了口她的奶茶，問道：“你為什麽不喝啊？一會兒……可就涼了，是不喜歡嗎？如果是的話，那我只能說句抱歉了，沒有提前征求你的意見。”
“不是，”許耀的眼角總算彎了彎，“我只是在想，你不怕他看見，然後誤會嗎？”
“他……”夏佩佩楞了幾秒，“他哪裏會來看我？”
興許這會兒正跟那個叫做周夕的學妹呆在一起呢，今天下午他沒課，她知道。
他那張課表在她的手機相冊躺了很久了。
“嗯？”許耀疑惑，同時，他端起飲料，喝下滿滿的一大口，熱熱的液體劃過咽喉，舒緩了許多疼痛。
“我只說我喜歡他，又沒說他喜歡我。”
許耀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帶了些笑意說：“原來從某種程度上說，我們也算同病相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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