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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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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一整個白天,符歌蘿共給了一百多名女子八十八個釀制秘方。

煜月見歌蘿搖頭說著不夠,忍不住安慰道:“已經很多啦,這個時期開始禁商後,許多姐妹們其實都失去了上街的自由。”

能讓這些姐妹出來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是以煜月這一整天,總是在東張西望,一下盯著地面,一下看著高空,卻總也沒看到空氣出現裂縫,時空破碎,出現上一次幻境坍塌的景象。

而白天的這些對符歌蘿來說,還不夠。

她的目的,是讓這些自己動手釀酒的女子,打破規矩,走出來親自售賣自己釀制的酒。

煜月內心對此持懷疑態度,卻在看到符歌蘿篤定的神色時,化為信任。

符歌蘿到底沒有等到第二日。

當晚,處理好自家後院的事後,大祭司便帶著人馬,將整個齊王府團團包圍。

大祭司以殺害春宵閣楚生和王三,加上無視天狼族族規並重傷勸阻之人的罪名,對符歌蘿和煜月進行連罪逮捕。

這一次,唐憺齊的齊王身份沒有任何保障和商量的餘地,因為大祭司得到天狼王的首肯,將唐憺齊也打成了同黨。

大祭司很快將這些亂臣賊子一網打盡,速度快得出乎他的意料。

在羈押回去的途中,生怕符歌蘿運用被其他人稱之為恐怖的能力,親自壓陣,特意繞街而過,順便向群眾施壓。

煜月很擔心,“這樣下去,很快整個天狼族的人都知道我們被抓了,那些姐妹們就算想出來,恐怕也會改變主意了。”

符歌蘿暗自捏了捏手,“臨陣時,有人退縮,就會有人沖向前,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她說完看見唐憺齊坐在對面,一言不發地望著自己,便覺頭疼。

其實依照唐憺齊現在的身份,他完全可以跟自己撇清關系,不要趟這渾水。

可他仿佛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在大祭司帶兵過來時,不遠不近站在她身旁,明晃晃告訴其他人,他就是她的同黨。

唐憺齊見她終於看向自己,臉上有了一絲笑意,“我猜到你要做什麽了,你別想著甩開我,這種事情,沒我在場怎麽行。”

他這副自戀的口吻,怎麽有些熟悉?

符歌蘿看不出他究竟是看熱鬧居多,還是不放心她的行動,只覺得他這幾日變化頗大。

以往他都是事不關己,鮮少插手其他事,如今興致勃勃,倒有幾分少年的活潑模樣了。

符歌蘿本想打擊他,在看見那雙眸色深黑泛著光亮的眼睛時,話鋒一轉,“你倒是聰明,我的想法也沒什麽難猜的。”

在大祭司找來時,她做了個冒險的決定。

依照她的能力,再拖著大祭司一個晚上,倒不是難事,第二日可能也會有零星幾個女子,經受不住誘惑而出街擺攤。

但幾名女子的行動,能否撼動這一次的幻境,她不清楚。

可如果她們一行人被抓走,除了那些本就膽小懦弱的女子,會將脖子越發縮進去外,而那些擁有熱血的女子們,或許血液會徹底翻騰起來,並連成一片炙熱的海洋呢?

大祭司十分忌憚符歌蘿,對於她實力尚不清楚時,不顧其他人的勸阻,徑直將一行人帶去了祭司臺。

無論你有多大能耐,左右不過是高深的術法和靈力,而在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會統統被禁錮。

在大祭司不問一句,便決定要對她們實施重刑時,符歌蘿的等待有了結果。

那一刻,煜月正在問符歌蘿接下來要怎麽辦,符歌蘿閉著眼仔細聽這個四周的聲音,而在斬妖鞭抽過來時,有人沖到前面,將她攬進懷裏。

空氣撕裂和皮開肉綻的聲音同時傳來。

符歌蘿慢慢睜開眼,在周遭凝固的空氣裏,看到唐憺齊被鞭打得全身一僵,不受控往她身上撲來,最後又生生止住,沒有渾身滲血地壓在她幹凈潔白的衣物上。

空氣靜固的下一瞬,四周被撕裂出無數黑不見底的口子,整個世界像被人為撕碎,所有一切都在眨眼間七零八碎。

符歌蘿在唐憺齊側過臉,才將那口血吐出去時,忍不住在黑暗陷入前,罵了一句,“傻子。”

她什麽時候需要一個凡人來幫她擋危險了?

八百年前的幻境破滅。

現實中的天狼族,正在經歷一場浩劫。

在許多女子跑到大街上後,天狼族維持千年的虛假平和,終於被一只無形的手戳破。

他們原以為,這些女子是突然發瘋,或是受到什麽勢力的煽動,勸解回家就好,不聽話就鎮壓,如同以往許多次一樣,權力和武力總是在男性手中掌握著。

可是這些女子,卻像是共同經受過什麽,仿佛禁錮的靈魂終於活過來,全都不管不顧地在大街上肆意奔跑。

無論是好言相勸,還是武力壓制,她們都視若無睹,眼眶蓄著淚,異口同聲喊著:“不該是這樣的,我不要過這樣的生活。”

最終是大祭司出面,動用天狼族全部武力,才將這些女人圍住。

由於人數眾多,無法分辨她們的具體身份,也沒辦法將其全部誅殺,只能就地將這些人圍堵在一條長街上。

魄楚收到消息趕過來,混亂已經接近尾聲。

在大祭司鐵面無私的命令下,有不少女性已經受了不同程度的傷,而四周的侍衛卻仍冷著臉,盯著這些手無寸鐵的女性,做好收到命令痛下殺手的準備。

尋游為了跟魄楚過來,穿了身男裝。

看到這樣的場面,忍不住嘲笑道:“這就是你們天狼族嗎,自相殘殺。”

魄楚皺眉,“都停手!”

不該是這樣的。

魄楚作為天狼族目前的掌權人,比大祭司說話要更權威,他的到來,讓在場所有人都自發停了下來。

然而半註香過去了,魄楚仍沒了解到,這些被稱之為發瘋的女子,究竟是為何發瘋。

魄楚不讓動武,可這些女人趕也趕不走,說也說不聽,場面便又陷入了僵局。

就在這時,一只通體雪白的鶴從遠處飛來,它高昂且嘹亮地叫聲,劃破長空,攪動了整片僵持的空氣。

尋游看到白鶴時,眼睛一亮,直到白鶴飛近,她也沒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白鶴悄悄同尋游簡單說了幻境的事,讓尋游不要擔心,“我都回來了,小歌蘿她們應該也快回來了。”

尋游一直懸著的心,稍微放下了些,卻並未完全放下,“那幻境究竟是個什麽,為什麽還不放她們離開。”

白鶴無從回答。

尋游將註意力轉到魄楚身上,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一句。

都怪這奇奇怪怪的天狼族,莫名其妙又不可理喻。

魄楚冷不丁感覺身後一涼,他轉身看到尋游冷颼颼的眼神,那其中包含的責怪和敵意,讓他沈默著將身子轉了回去。

他有些明白尋游對自己的敵意和不滿,是來自哪裏,但具體應該如何做,他又不太懂。

如今的局面也在告訴他,天狼族一直深埋在地下的木頭,腐爛了千年,終於要重見天日了。

他腦子裏一會是天狼王在病床上,囑咐他要將天狼族的安穩延續下去,一面又是眼前這些含著血淚卻仍不屈不撓的女人的身影。

現實並沒有給魄楚太多思考的時間。

這個場面僵持了不到半日,夕陽還未落下時,只存在於月夜的毒沙,突如其來席卷整個溪岸。

所有的人猝不及防,自顧不暇,在突然的災難面前,只剩下自保的本能。

魄楚不知道為何,他與尋游以及那只白鶴站的地方,形成了一個微小的避風港,這些毒沙自動避開了他們。

在侍衛都四散著逃離後,魄楚卻在混亂的局面裏,發現了一件離奇而又令他陷入沈思的事情——

整條街的女人,都不受毒沙影響。

她們仍站在街頭,好似不受毒沙的影響,也不見出現其他男子被風沙拂面劃傷流血的現象。

她們迎著狂沙微笑奔跑,笑聲和身影都格外鮮活有朝氣,風沙越大,仿佛她們越接近心中向往的方向。

魄楚不清楚這場面究竟是怎麽回事,但他卻忽然能肯定,這與身後的尋游和白鶴有關。又或者,這件事,與符歌蘿有關。

符歌蘿全然不知,她們在幻境裏度過的半個月,現實裏不過才半日。

再次睜開眼時,她沒有出現在陌生人家,也沒有出現在奇怪的花樓,而是在一片水草茂盛的河水裏,浮浮沈沈。

她本能想要游泳,腳卻被水草纏住,只能一頭紮進水底。

就在她下沈的瞬間,有人驚呼的聲音模糊隔著水面傳來,“——符歌蘿!”

緊接著,“噗通”一聲,一道身影迅速砸進她前方的水面。

那人似乎水性並不好,整個人砸進水裏後,有些茫然地辨著方向,過了一會,轉過身看到她時,才用力瞪大眼,沖她游了過來。

符歌蘿剛將腳踝上的水草解開,就在水流的阻隔下,艱難地被人抱在懷裏。

她對上唐憺齊的視線,看到其覆雜中含著明晰的擔憂,內心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好笑。

然而整個人沈在水底時,仿佛五官都暫時被屏蔽,他抱著自己的感覺便尤為清晰,即便水流不斷穿梭,她卻能感受到他緩慢震動的胸膛。

這一刻,好似有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順著水壓而來。

符歌蘿盯著那張在眼前放大的臉,沒來由產生莫名的心悸。

她這樣一個六界皆知的女魔頭,極少有人會為她挺身而出,一次又一次,何況這人還是一個毫無修為的凡人。

她在水中舉起手,靠近那張進入水面後,再也無一絲偽裝的俊美面龐。

他鼓動著雙頰,顯得有些難受,卻仍睜大了眼,在水中無聲問她——還好麽?我帶你離開。

她感到事情越發好笑,便牽起唇,只不過她的手還未落在他臉上,他眼皮翻了一下,急促地喝了幾口水,便閉上了眼,慢慢往下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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