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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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白鶴忽而記起來，歌蘿曾靠著一場場比試，一步步將魔界三分之一的兵將，納入麾下時，曾受過一次傷。
那是符歌蘿有史以來，受過最重的傷，筋骨斷裂，渾身浴血，幾乎半條命都沒了。
整個花裘宮束手無策，連浮泠殿的君子們，也以為符歌蘿就會這麽死去。
尋游不信，哭著奪門而出，說是要去找拘纓國的醫聖。
白鶴留下來，在宮裏守了三個日夜，後來實在太累，睡了過去。
白鶴醒來時，正值夜半，它隔著回廊，看見一名身形為虛的男子，在符歌蘿床前，慢慢傾身低頭，一抹瑩光自他唇間，咻得一下，進了歌蘿身體。
白鶴擔心他在傷害歌蘿，匆忙飛了過去。
可是那人似承受不住，虛幻的身形一晃，在白鶴趕到房間前，劃做光點，消散在了空中。
白鶴飛過去，早已沒了那人的蹤影，像是徹底在這個世界消失了。
萬幸符歌蘿沒什麽事，白鶴驚魂未定，這次守在歌蘿床邊寸步不離。
豎日，昏睡半月的歌蘿，竟然悠悠轉醒。
白鶴驚喜不已，而關於歌蘿的疑問，究竟是誰救的她，它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它只記得是個男人，卻未看清那人的樣貌，連聲音都未聽過。
歌蘿按照白鶴的回憶，將花裘宮上下查了個遍，也沒有找到那人一絲一毫的跡象。
她不愛追根究底，不再去查探那人是誰。
既然有人能輕而易舉救她，說明那人也能直接殺掉她，於是她加快了修煉的速度，沒過多久，便臻至魔嬰境界。
白鶴後來想起那人身上，似乎有塊玉佩，隔了太遠，又太久，這個信息約等於無。
符歌蘿不再提這事，白鶴便也慢慢將這件事拋之腦後。
現在想來，確實可以用嘴渡氣，用以療傷救人。
它聰明的小腦袋立刻發現不對，“可是，你是人吶，你渡氣有什麽用？”
唐憺齊一口氣沒上來，沈聲說：“我一介凡人，情急之下，不能如你們那樣掐訣念咒，還能如何，你以為我想將我的初——”
他說到這裏，自動噤聲。
白鶴嚇了一跳，他幹嘛突然生氣啊。
翅膀揮動著，帶來一陣風，白鶴安慰道：“小唐唐……你別激動，你雖然成事不足，但也算是死而後已了，小歌蘿肯定很感謝你。”
白鶴的成語，也不知是跟誰學的，總是詞不達意又令人莫可奈何。
唐憺齊無言以對，又想起了剛剛的畫面。
她的唇瓣意外很軟，還帶著溫度，像一塊軟糯的棗糕，與她平日裏的冷艷截然不同。
唐憺齊似著了魔般，尷尬中又透著一絲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雀躍，“她好像並不介意，我親了她……”
白鶴見他面色不自在，便好心地告訴他：“沒事的，你別擔心，我們小歌蘿跟許多男人親過，不會介意你的。”
宛如有一盆冷水，兜頭澆了下來。
唐憺齊的臉色，自己也不知怎就變得有些難看，“你不如不要說話。”
白鶴納悶，“我在安慰你呢，人界不是最講禮數麽，小唐唐這樣說我，禮貌嗎？”
。
凡是陣法，皆有陣眼。
符歌蘿四處查看了一遍，卻未見有任何法陣的蹤跡。
她掐訣變來變去，卻還是在這塊不見天日的地方，思來想去，招手將在一旁生悶氣的白鶴喚來，“你帶著我們往東飛試試。”
白鶴氣鼓鼓，“就我跟你倆個，不帶小唐唐。”
符歌蘿也不知這一人一鳥發生了什麽，只從善如流地應了聲好。
她說著便飛身，坐在了白鶴背上，看也沒看唐憺齊一眼，示意它起飛。
白鶴挪了只爪，翅膀沒有動。
符歌蘿低聲催促，“還不走？”
“……”
白鶴看了眼沈默的小唐唐，這才左右為難道：“我是鬧著玩的。”
唐憺齊聽到符歌蘿喊白鶴時，立刻想到，白鶴既然能找到他們，那極有可能也能帶他們離開。
在聽到符歌蘿讓白鶴試試時，他莫名有絲高興，只是卻沒想到，她並不想帶他走。
符歌蘿這才看了唐憺齊一眼。
她神情很平淡，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人與魔道不同，遲早要散的，本來早就該解除契約，為了讓你帶我們來天狼族，留了你一段時日，我知你不情願，所以現在給你機會，不用再時時跟在我身邊了，想必你應當很高興。”
白鶴忘記了還在與唐憺齊生氣，急忙插話，“可是小唐唐一個人類，留在這裏會有危險欸！”
符歌蘿含糊地“唔”了聲，似在思考，“也是，一個人族，倒是沒什麽本領逃脫……不過，我覺得我們小皇子，倒是對這事很有心得，是嗎？”
她的話聽起來，不僅冷血無情，還含著一絲諷刺。
唐憺齊聽在耳裏，猶如被一根細小的針刺過。
也是聽見這些話，他才明白，原來在進入妖界時，自己故意“走丟”的那幾次，她心知肚明。
這一刻，他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
若說她記仇，這一路上她倒也未故意為難他，若說她大度，可她卻能將這件事一直記在心裏。
符歌蘿居高臨下，看著他神色變了一變，捕捉到他眼底那抹不自在，內心有種惡作劇得逞的快感。
唐憺齊不知在想什麽，不說是，也不否定，清雋的身姿被身後的光影籠罩，襯得有些出塵脫俗，不由令她產生一種欺負弱小的罪惡感。
於是，符歌蘿拍了白鶴一下，強迫它飛起來。
白鶴扇動翅膀，很快便帶著符歌蘿離開了。
白鶴載著天水碧衫的女子，往遠處翺翔，在天光裏漸行漸遠，如同一幅畫卷般美麗。
唐憺齊神情徹底僵住了，視野被光線全部占據後，眼睛開始發疼。
他原以為這段日子，他們共同經歷了一些事，也算是一路同行的夥伴了，卻沒想到，他在她心裏什麽都不是。
帶他一起進入天狼族，在他沒有利用價值後，便毫不留情地將他拋棄。
直到鶴唳聲也聽不見，唐憺齊唇角費力地扯出一抹笑。
無邊界的空間裏，更顯出四周的荒蕪和廣闊，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天地間再無任何聲音，安靜地仿佛整個世界正在沈睡中死去。
他眼前一黑，想起年少時的許多畫面。
母妃走後，父皇逐漸不再對他上心。無數次聚會上，他都只能在角落，看見父皇帶著其他哥哥姐姐玩樂，他們看起來幸福極了。他思念母妃，極其傷心，多想父皇能像從前一樣，關心愛護他。可父皇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視線，留給他一個絕情的背影。
作為曾經最得寵的皇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失去母妃的庇護，父親的寵愛後，他才發現自己什麽都不是了。便連曾經的伴讀，也轉投其他哥哥門的麾下，對於他的詢問，置若罔聞，甚至出言不遜。
父皇的寵妃，看他不順眼，找了可笑的由頭，將他關進黑暗的暗室。那裏五指不辨，骯臟不堪，除了每日定時送飯的聾啞小太監，沒有一個活物。起初他還幻想著，父皇會來解救他，哥哥姐姐們會找尋他，半年過去，他學會不再寄希望於人，這世界絕大多數的事和物，都不需要言明，得意者眾，失意者寡。
他早該習慣的，又不是第一次被拋下，有什麽可難過沮喪的呢？
。
白鶴見唐憺齊真的被扔下了，十分愧疚於自己剛才耍脾氣，提及不帶小唐唐走的話。
這一切都是因它而起，說不準，小歌蘿也是為它出氣，才寵著它順著它。
白鶴十分後悔，一面往前飛，一面懇求道：“小歌蘿，你就帶帶小唐唐吧，他一個人在這裏，要是一直被困著怎麽辦。你看小唐唐長得也是貌美如花，堪比人界那個什麽東施，遇到什麽妖獸，那多危險啊！”
符歌蘿似乎聽見去了，極快地回道：“你說的有道理，那就帶他一起走吧。”
以為要放出它的獨門絕技——“眼淚”大招，才能說服符歌蘿的白鶴，“？”
只是她們回去時，少年已經暈倒在地。
。
符歌蘿的猜想沒錯，白鶴確能穿梭在這片漫無邊際的虛空裏。
在穿越過一層微不可見的結界後，眼前出現了一片繁華的古寨村落，大多由堅硬的石碓砌成，四周插有數面藍色的旗子，天光如瀑布頃灑其上，如夢似幻，仿佛世外桃源。
旗子上那栩栩如生在咆哮的天狼，告訴符歌蘿，她們終於回到了天狼族。
因在虛無中待了太久，符歌蘿和白鶴都沈浸在回歸真實世界的喜悅中，便忽略了心底那股極淡的怪異。
不知為何，天狼族外那強大的結界消失了，白鶴載著她們進入天狼族，完全沒有阻礙。
而天狼族的人，卻仿佛集體失憶，對於符歌蘿一行的出現，沒有任何過激反應，只偶有行人側目，對他們的身份表示好奇。
祭司臺上的事還記憶猶新，符歌蘿蓄氣凝神，本做好要開打的準備。
這會兒倒是有些茫然，這些人是當真不記得她們了，還是又有另外的計算？
不過即便他們在醞釀著一場陰謀，她也無甚可懼。
眼下，得先找個地方歇一會，也讓唐憺齊好生歇著，否則這人族的小皇子，該要折在這裏了。
符歌蘿本想讓白鶴先回羅烈家，可想到在祭司臺上，羅烈對煜月的態度，又改變了主意，“先找家客棧吧。”
在第一酒肆暮古樓旁，有著天狼族最大的客棧：兵馬奔騰。
符歌蘿讓白鶴先帶唐憺齊去房間，自個去找掌櫃，讓人重新將她的房子打掃一遍，再將飲食做得精致豐富些。
客棧老板在狼族做生意做得太安逸，大概沒遇到過她這麽多要求的，左耳進右耳出。
好在老板愛財，得了顆品質優良的靈珠，立刻精神抖擻地說：“您再仔細說一遍，我給您一字一句記下來，絕對不出半點岔子。”
“……”
符歌蘿最不喜歡重覆說一件事。
她耐著性子又說了一遍，十分想念尋游。
好不容易溝通完，符歌蘿正準備上樓，便聽到掌櫃一進後廚就罵道：“哎喲我這今早上剛買的魚，又被你給糟踐了！你說你還能幹什麽？我養你這麽多年，不是讓你在家裏吃白飯的，連炒個菜都學不會，幹脆給我去嫁人生孩子去！”
符歌蘿從不多管閑事，她只是對掌櫃的話皺了下眉。
臨上樓前，後廚的布簾被風吹起一小片，她拿眼掃了眼，似乎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龐。
符歌蘿腳步一頓，而後快速上樓，她沒有回自己房間，而是直奔唐憺齊的屋子。
白鶴才剛費力地拿爪子，為唐憺齊蓋好被子，見歌蘿匆忙將門關上，嚇了一跳，“怎麽啦？”
符歌蘿還未開口，躺在床上的唐憺齊，卻慢慢轉醒了。
他晃了下腦袋，才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待看到符歌蘿時，迷離的眼神，逐漸變得清醒，臉色慢慢沈了下來。
符歌蘿知道，唐憺齊應當還記著剛剛的事，但眼下有樁要事。
她在一人一鳥的註目中，低聲說：“我看到煜月，在底下廚房裏做飯。”
白鶴鳥眼瞪大：“……她不是受傷了嘛？”
唐憺齊此時才完全清醒，他環顧四周，隱約聽見客棧外叫賣桂花糕的聲音時重時輕，跟暮古樓旁的一模一樣。
他大概猜測出這是哪裏，可卻百思不得其解，他們為什麽還能住在天狼族的客棧裏，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符歌蘿的話，解答了他的疑惑：“接下來要弄清楚，煜月是不是也忘記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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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花裘宮束手無策，連浮泠殿的君子們，也以為符歌蘿就會這麽死去。
尋游不信，哭著奪門而出，說是要去找拘纓國的醫聖。
白鶴留下來，在宮裏守了三個日夜，後來實在太累，睡了過去。
白鶴醒來時，正值夜半，它隔著回廊，看見一名身形為虛的男子，在符歌蘿床前，慢慢傾身低頭，一抹瑩光自他唇間，咻得一下，進了歌蘿身體。
白鶴擔心他在傷害歌蘿，匆忙飛了過去。
可是那人似承受不住，虛幻的身形一晃，在白鶴趕到房間前，劃做光點，消散在了空中。
白鶴飛過去，早已沒了那人的蹤影，像是徹底在這個世界消失了。
萬幸符歌蘿沒什麽事，白鶴驚魂未定，這次守在歌蘿床邊寸步不離。
豎日，昏睡半月的歌蘿，竟然悠悠轉醒。
白鶴驚喜不已，而關於歌蘿的疑問，究竟是誰救的她，它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它只記得是個男人，卻未看清那人的樣貌，連聲音都未聽過。
歌蘿按照白鶴的回憶，將花裘宮上下查了個遍，也沒有找到那人一絲一毫的跡象。
她不愛追根究底，不再去查探那人是誰。
既然有人能輕而易舉救她，說明那人也能直接殺掉她，於是她加快了修煉的速度，沒過多久，便臻至魔嬰境界。
白鶴後來想起那人身上，似乎有塊玉佩，隔了太遠，又太久，這個信息約等於無。
符歌蘿不再提這事，白鶴便也慢慢將這件事拋之腦後。
現在想來，確實可以用嘴渡氣，用以療傷救人。
它聰明的小腦袋立刻發現不對，“可是，你是人吶，你渡氣有什麽用？”
唐憺齊一口氣沒上來，沈聲說：“我一介凡人，情急之下，不能如你們那樣掐訣念咒，還能如何，你以為我想將我的初——”
他說到這裏，自動噤聲。
白鶴嚇了一跳，他幹嘛突然生氣啊。
翅膀揮動著，帶來一陣風，白鶴安慰道：“小唐唐……你別激動，你雖然成事不足，但也算是死而後已了，小歌蘿肯定很感謝你。”
白鶴的成語，也不知是跟誰學的，總是詞不達意又令人莫可奈何。
唐憺齊無言以對，又想起了剛剛的畫面。
她的唇瓣意外很軟，還帶著溫度，像一塊軟糯的棗糕，與她平日裏的冷艷截然不同。
唐憺齊似著了魔般，尷尬中又透著一絲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雀躍，“她好像並不介意，我親了她……”
白鶴見他面色不自在，便好心地告訴他：“沒事的，你別擔心，我們小歌蘿跟許多男人親過，不會介意你的。”
宛如有一盆冷水，兜頭澆了下來。
唐憺齊的臉色，自己也不知怎就變得有些難看，“你不如不要說話。”
白鶴納悶，“我在安慰你呢，人界不是最講禮數麽，小唐唐這樣說我，禮貌嗎？”
。
凡是陣法，皆有陣眼。
符歌蘿四處查看了一遍，卻未見有任何法陣的蹤跡。
她掐訣變來變去，卻還是在這塊不見天日的地方，思來想去，招手將在一旁生悶氣的白鶴喚來，“你帶著我們往東飛試試。”
白鶴氣鼓鼓，“就我跟你倆個，不帶小唐唐。”
符歌蘿也不知這一人一鳥發生了什麽，只從善如流地應了聲好。
她說著便飛身，坐在了白鶴背上，看也沒看唐憺齊一眼，示意它起飛。
白鶴挪了只爪，翅膀沒有動。
符歌蘿低聲催促，“還不走？”
“……”
白鶴看了眼沈默的小唐唐，這才左右為難道：“我是鬧著玩的。”
唐憺齊聽到符歌蘿喊白鶴時，立刻想到，白鶴既然能找到他們，那極有可能也能帶他們離開。
在聽到符歌蘿讓白鶴試試時，他莫名有絲高興，只是卻沒想到，她並不想帶他走。
符歌蘿這才看了唐憺齊一眼。
她神情很平淡，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人與魔道不同，遲早要散的，本來早就該解除契約，為了讓你帶我們來天狼族，留了你一段時日，我知你不情願，所以現在給你機會，不用再時時跟在我身邊了，想必你應當很高興。”
白鶴忘記了還在與唐憺齊生氣，急忙插話，“可是小唐唐一個人類，留在這裏會有危險欸！”
符歌蘿含糊地“唔”了聲，似在思考，“也是，一個人族，倒是沒什麽本領逃脫……不過，我覺得我們小皇子，倒是對這事很有心得，是嗎？”
她的話聽起來，不僅冷血無情，還含著一絲諷刺。
唐憺齊聽在耳裏，猶如被一根細小的針刺過。
也是聽見這些話，他才明白，原來在進入妖界時，自己故意“走丟”的那幾次，她心知肚明。
這一刻，他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
若說她記仇，這一路上她倒也未故意為難他，若說她大度，可她卻能將這件事一直記在心裏。
符歌蘿居高臨下，看著他神色變了一變，捕捉到他眼底那抹不自在，內心有種惡作劇得逞的快感。
唐憺齊不知在想什麽，不說是，也不否定，清雋的身姿被身後的光影籠罩，襯得有些出塵脫俗，不由令她產生一種欺負弱小的罪惡感。
於是，符歌蘿拍了白鶴一下，強迫它飛起來。
白鶴扇動翅膀，很快便帶著符歌蘿離開了。
白鶴載著天水碧衫的女子，往遠處翺翔，在天光裏漸行漸遠，如同一幅畫卷般美麗。
唐憺齊神情徹底僵住了，視野被光線全部占據後，眼睛開始發疼。
他原以為這段日子，他們共同經歷了一些事，也算是一路同行的夥伴了，卻沒想到，他在她心裏什麽都不是。
帶他一起進入天狼族，在他沒有利用價值後，便毫不留情地將他拋棄。
直到鶴唳聲也聽不見，唐憺齊唇角費力地扯出一抹笑。
無邊界的空間裏，更顯出四周的荒蕪和廣闊，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天地間再無任何聲音，安靜地仿佛整個世界正在沈睡中死去。
他眼前一黑，想起年少時的許多畫面。
母妃走後，父皇逐漸不再對他上心。無數次聚會上，他都只能在角落，看見父皇帶著其他哥哥姐姐玩樂，他們看起來幸福極了。他思念母妃，極其傷心，多想父皇能像從前一樣，關心愛護他。可父皇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視線，留給他一個絕情的背影。
作為曾經最得寵的皇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失去母妃的庇護，父親的寵愛後，他才發現自己什麽都不是了。便連曾經的伴讀，也轉投其他哥哥門的麾下，對於他的詢問，置若罔聞，甚至出言不遜。
父皇的寵妃，看他不順眼，找了可笑的由頭，將他關進黑暗的暗室。那裏五指不辨，骯臟不堪，除了每日定時送飯的聾啞小太監，沒有一個活物。起初他還幻想著，父皇會來解救他，哥哥姐姐們會找尋他，半年過去，他學會不再寄希望於人，這世界絕大多數的事和物，都不需要言明，得意者眾，失意者寡。
他早該習慣的，又不是第一次被拋下，有什麽可難過沮喪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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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鶴見唐憺齊真的被扔下了，十分愧疚於自己剛才耍脾氣，提及不帶小唐唐走的話。
這一切都是因它而起，說不準，小歌蘿也是為它出氣，才寵著它順著它。
白鶴十分後悔，一面往前飛，一面懇求道：“小歌蘿，你就帶帶小唐唐吧，他一個人在這裏，要是一直被困著怎麽辦。你看小唐唐長得也是貌美如花，堪比人界那個什麽東施，遇到什麽妖獸，那多危險啊！”
符歌蘿似乎聽見去了，極快地回道：“你說的有道理，那就帶他一起走吧。”
以為要放出它的獨門絕技——“眼淚”大招，才能說服符歌蘿的白鶴，“？”
只是她們回去時，少年已經暈倒在地。
。
符歌蘿的猜想沒錯，白鶴確能穿梭在這片漫無邊際的虛空裏。
在穿越過一層微不可見的結界後，眼前出現了一片繁華的古寨村落，大多由堅硬的石碓砌成，四周插有數面藍色的旗子，天光如瀑布頃灑其上，如夢似幻，仿佛世外桃源。
旗子上那栩栩如生在咆哮的天狼，告訴符歌蘿，她們終於回到了天狼族。
因在虛無中待了太久，符歌蘿和白鶴都沈浸在回歸真實世界的喜悅中，便忽略了心底那股極淡的怪異。
不知為何，天狼族外那強大的結界消失了，白鶴載著她們進入天狼族，完全沒有阻礙。
而天狼族的人，卻仿佛集體失憶，對於符歌蘿一行的出現，沒有任何過激反應，只偶有行人側目，對他們的身份表示好奇。
祭司臺上的事還記憶猶新，符歌蘿蓄氣凝神，本做好要開打的準備。
這會兒倒是有些茫然，這些人是當真不記得她們了，還是又有另外的計算？
不過即便他們在醞釀著一場陰謀，她也無甚可懼。
眼下，得先找個地方歇一會，也讓唐憺齊好生歇著，否則這人族的小皇子，該要折在這裏了。
符歌蘿本想讓白鶴先回羅烈家，可想到在祭司臺上，羅烈對煜月的態度，又改變了主意，“先找家客棧吧。”
在第一酒肆暮古樓旁，有著天狼族最大的客棧：兵馬奔騰。
符歌蘿讓白鶴先帶唐憺齊去房間，自個去找掌櫃，讓人重新將她的房子打掃一遍，再將飲食做得精致豐富些。
客棧老板在狼族做生意做得太安逸，大概沒遇到過她這麽多要求的，左耳進右耳出。
好在老板愛財，得了顆品質優良的靈珠，立刻精神抖擻地說：“您再仔細說一遍，我給您一字一句記下來，絕對不出半點岔子。”
“……”
符歌蘿最不喜歡重覆說一件事。
她耐著性子又說了一遍，十分想念尋游。
好不容易溝通完，符歌蘿正準備上樓，便聽到掌櫃一進後廚就罵道：“哎喲我這今早上剛買的魚，又被你給糟踐了！你說你還能幹什麽？我養你這麽多年，不是讓你在家裏吃白飯的，連炒個菜都學不會，幹脆給我去嫁人生孩子去！”
符歌蘿從不多管閑事，她只是對掌櫃的話皺了下眉。
臨上樓前，後廚的布簾被風吹起一小片，她拿眼掃了眼，似乎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龐。
符歌蘿腳步一頓，而後快速上樓，她沒有回自己房間，而是直奔唐憺齊的屋子。
白鶴才剛費力地拿爪子，為唐憺齊蓋好被子，見歌蘿匆忙將門關上，嚇了一跳，“怎麽啦？”
符歌蘿還未開口，躺在床上的唐憺齊，卻慢慢轉醒了。
他晃了下腦袋，才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待看到符歌蘿時，迷離的眼神，逐漸變得清醒，臉色慢慢沈了下來。
符歌蘿知道，唐憺齊應當還記著剛剛的事，但眼下有樁要事。
她在一人一鳥的註目中，低聲說：“我看到煜月，在底下廚房裏做飯。”
白鶴鳥眼瞪大：“……她不是受傷了嘛？”
唐憺齊此時才完全清醒，他環顧四周，隱約聽見客棧外叫賣桂花糕的聲音時重時輕，跟暮古樓旁的一模一樣。
他大概猜測出這是哪裏，可卻百思不得其解，他們為什麽還能住在天狼族的客棧裏，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符歌蘿的話，解答了他的疑惑：“接下來要弄清楚，煜月是不是也忘記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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