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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單行謫仙問友心 眾人再集聞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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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葉珀玉, 光脈透澄, 肌脂凝珍玉, 汗香描霜骨。

漾漾陽光順著葉脈流淌而下,鉆入一滴晶瑩剔透的汗珠,沿著光潔如玉的下巴滑落, 滴在造型優美的鎖骨上——碎裂、散出一片明漪。

熾陌兩眼發直, 定望眼前的青衫劍客,口幹舌燥。

“嘶啦——”

屍天清扯下衣袖。

“你,你幹嘛?!”熾陌後退一步。

屍天清看了熾陌一眼:“有藥嗎?”

“有……”熾陌目光飄移,從懷裏摸出兩個藥瓶, 躲得老遠拋給了屍天清。

屍天清撒藥止血,又將內衣襟扯成繃帶, 慢吞吞給自己包紮。

熾陌擡眼偷瞄,但見屍天清的胳膊上, 硬生生被遷神缽的刀刃卷出了一圈血肉模糊的裂口, 若再深上半寸, 這胳膊怕是就要碎了——

剛剛那一瞬間的旖旎之色消失了。

熾陌的面色微沈:“屍天清, 你為何要救我?”

屍天清嘴裏咬著繃帶,用一只手費力捆綁肩膀,口齒不清道:“因為屍某離你最近。”

熾陌眼皮跳了一下:“我是問,你‘為何’要救我?!你不是一直都挺討厭我的嗎?”

屍天清努力半天, 可最終包紮的造型依舊慘不忍睹,不由輕嘆一口氣,牙齒松開繃帶, 擡眼看向熾陌:

“屍某不討厭熾兄。”

綠葉層層疊疊,將陽光濾過,投射在屍天清清澈如水的眸子中,這般的謫仙之人,用這般的眼神,說出這般的話,頓令熾陌手足無措起來。

熾陌慌亂移開目光,噌著步子上前,解開屍天清的繃帶,開始重新包紮。

“你綁得太醜了……”

“多謝熾兄。”屍天清頷首。

熾陌垂眼,強迫自己一心一意包紮傷口,可身側之人身上冰泉般的清凜氣息,微微起伏的胸口,就如同一個巨大無比的誘惑,勾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輕飄飄起來。

晨風揚起,揚起屍天清一縷發絲,掠過熾陌耳邊。

熾陌火燒一般後躥半步:“好了。”

屍天清點頭,轉目看了一眼熾陌,劍眉微微一蹙,驟然探手,嘶啦一聲將熾陌的半扇衣服扯裂。

“啊啊啊啊!屍天清你幹嘛?!”熾陌掩胸尖叫。

“上藥。”屍天清扔出藥瓶。

熾陌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側腰被炸開的傷口正在滲血。

“不過是皮肉傷,不用這麽大驚小怪——”

“上藥!”

“上藥就上藥,吼什麽吼。”熾陌嘀嘀咕咕,隨意給自己敷上藥粉,“行了。”

可一擡頭,卻見屍天清眉頭皺得死緊,正死死盯著自己的腰間。

“又、又幹嘛?!”熾陌後退一步,攏了攏衣服。

可無論怎麽攏,總是掉下半個肩膀,小麥色的筋瘦腰肢就這麽若隱若現的展示在空氣中,看起來頗為誘人。

屍天清面色更沈,三下五除二將外衫脫下遞給熾陌:“穿上。”

“天清美人你這是——害臊了?”熾陌挑眉。

屍天清死死盯著熾陌:“穿上,不要讓阿瑟看到。”

熾陌臉皮抽了一下:“什、什麽意思?”

“莫汙了阿瑟的眼。”

熾陌噴血。

屍天清監工一般盯著熾陌將外衫穿好綁緊,前後左右檢查了一番,見並無不妥之處,這才點了點頭,提起鶴吟劍,邁步出發。

熾陌黑著臉隨在屍天清身後。

“屍天清,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什麽叫不能汙了郝瑟眼睛?!”

“字面的意思。”

“你——!屍天清,你剛剛是騙人的吧!”

“屍某從不騙人。”

“你還說不是騙人,你剛剛明明說不討厭我,可你現在分明就是針對我,看我不順眼!”

“熾兄多慮了。”

熾陌咬牙停步,看著屍天清背影,眸光一閃:“屍天清,你好似根本不擔心郝瑟啊?”

屍天清步伐不停:“有琭言在,阿瑟定然無妨。”

“你很信任那個姓舒的?”

“琭言是屍某摯友,屍某當然相信。”

“那我呢?”

鶴吟劍鞘一響,屍天清停住了腳步。

“這一路上,我熾陌對你屍天清,也算得上是出生入死患難與共,難道不算朋友?”

屍天清慢慢轉頭,靜靜望向熾陌。

一雙眸子,清澈明亮,仿若要照到人的心底。

“從未將我們當成朋友的人,是你自己。”

一句啞音,就仿若一道咒語,將熾陌整個人定在了原地,徹骨寒意從腳底升起,凝住了熾陌的呼吸。

“你說什……”

屍天清長睫輕輕一顫,瞳中明光漸變幽邃,仿若無際夜空。

“朋友,是用心的。”

言罷,利落轉身,繼續前行。

熾陌僵立原地,風起,揚起血色紅衣,吹動金色耳環,叮叮輕響。

“心……嗎……”

“舒公子,咱們應該往哪走啊?方向對嗎?”

郝瑟一邊費力撥開草叢,一邊問道。

可問了半晌,也不見身側人回答,扭頭一看,舒珞梗著脖子,只留給自己一雙通紅的耳廓背影。

餵餵,舒公子,你這樣的反應搞得我很有罪惡感啊!

“咳,舒公子,那個——雖然那背夾樣子醜了一點,不過勝在結實耐用,刀槍不入,也算是無名師父留下的一件寶物——”

“小瑟,”舒珞停步,長長吸了口氣,“錦蘭背甲乃是小瑟貼身之物,舒某穿——實在不合適。”

“最後不也沒穿嘛——”

舒珞長籲一口氣,繼續前行。

郝瑟兩步追上舒珞,偏頭看著舒珞紅彤彤的俊臉:“舒公子,你之前當真沒看出我是女的?”

舒珞面色又紅了一個色號,搖頭。

“奇怪了——”郝瑟抓頭,“像我這般顏冠九州帥裂蒼穹的大俠,怎麽看都是一個驚天動地的大美女啊,怎麽能看不出來呢?”

舒珞語塞。

“舒公子,你這斂風樓樓主的眼力還是要多練練啊!”郝瑟語重心長一拍舒珞肩膀。

舒珞渾身一顫,差點跳起來,猝然扭頭看著郝瑟,可一觸即郝瑟視線,整個人就仿佛被蟄了一般移開目光,面皮又深了兩個色號,郎眸之中,瑩光流轉,好不惑人。

郝瑟暗暗吸氣:“舒公子,你這顏值就快和屍兄不相上下了啊!”

“啊?啊、啊。”舒珞楞楞點頭,可看那表情,似乎根本沒聽到郝瑟說了什麽。

“在我的家鄉,能認識這麽多美人,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 郝瑟捧頰。

“家鄉”這兩個字一出,就如同一桶冰水從舒珞頭頂澆下,將舒珞滿眼滿心的旖旎色彩洗了個幹凈。

“小瑟,你……想家嗎?”

“說不想家是假的。”郝瑟抓了抓頭,“不過,幸好有屍兄、文書生、流曦、蓮心在……好吧,那個熾陌也算一個……還有舒公子你,你們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和家人!”

那話音,仿若一道細細的絲線,勒住了舒珞的心臟。

舒珞長睫微顫,緩緩垂下,嘴角勾起溫柔弧度:“舒某,幸甚。”

“能與舒公子相交,郝某,幸甚。” 郝瑟燦然一笑。

舒珞靜靜看著郝瑟的笑臉,那笑容,坦蕩磊落,燦若朝陽,不帶半分陰郁,也不帶半分——旖旎之色……

舒珞喉結一滾,咽下舌根的苦澀,再次擡眼之時,依舊是霽月清風的翩翩公子。

“小瑟,若是舒某沒料錯的話,這邊應該是去雲隱門的方向。”

“好!那我們即刻出發——”郝瑟話說了半句,突然,耳尖一動,轉目四望。

“小瑟?”

“有聲音。”郝瑟拽著耳朵道。

“聲音?”舒珞一怔,側耳傾聽,四周的確有鳥鳴之聲,“鳥鳴?”

“有人叫我的名字。”郝瑟吸了吸鼻子,“還有味道——天山寒泉的味道。”

這一下,擁有天下最靈敏嗅覺的斂風樓樓主頓時驚了。

“舒某——完全沒有聞到。”

“就在那邊!”郝瑟擡手一指。

話音未落,就見一道青色流風從天而降,穩穩落在了郝瑟面前。

一束灩灩金陽高高籠下,恰好將二人身形罩在了中間。

謫仙一般的劍客,就這般靜靜望著郝瑟,黑瞳之中,星華流轉,天地間,只能容得下眼前這一人。

“阿瑟,天清找到你了。”

“幹得不錯!”郝瑟一拍屍天清肩膀。

絕美青年綻出笑意,若寒泉融春,晴日暖紅。

這一瞬間,舒珞突然明白了,郝瑟口中那股天山冰泉的味道——那種自己根本沒聞到的氣味的來源……

喉頭的苦澀仿佛有了重量,順著咽喉流入心口,壓得自己喘不過氣。

舒珞硬生生移開目光,這才發現在屍天清身後不遠處,隱在樹林中的緋紅身影。

妖冶容顏,淒淒微白,瞳孔中的冰藍之色,凝滯不動,配著嘴角笑意,越發看不透。

舒珞神色一凜,掛上笑意邁步上前:“微霜、熾兄!”

“琭言!”屍天清眸光一轉,展顏一笑,可笑容在觸及舒珞身上的紫色外套之時,猝然凝住。

“琭言,你身上——”

“熾陌你丫的臭小子,你身上為啥穿著屍兄的衣服?!”郝瑟一陣風似的沖了出去,一把揪住了熾陌的脖領子,“你對屍兄做什麽了?!你丫的的不會是見色起意狼性大發了吧!”

熾陌被勒得直翻白眼:“我要被你勒死了……”

“阿瑟/小瑟!”屍天清和舒珞趕忙上前,七手八腳將郝瑟拖了回來。

“咳咳咳,小子,你是要殺人啊?!”熾陌大叫。

“坦白從嚴,抗拒從嚴,你趕緊從實招來!這衣服怎麽回事?!”

“你還問我,姓舒的身上還套著你的衣服呢!”

“屁!我又打不過舒公子,能幹啥子?!”

“我也打不過天清美人啊,我能幹什麽?!”

兩言一出,驀然一靜。

郝瑟和熾陌仿佛兩只鬥雞眼一般雙雙互瞪。

“臥槽,意思就是你如果你能打過屍兄,你就想幹點啥嗎?!”

“小子,那是你的心聲吧!”

二人又掐在了一起。

屍天清和舒珞對視一眼,尷尬幹咳一聲,忙沖了上去,一人拉一個。

“阿瑟,是誤會,衣服是我借給熾兄的……”

“咳咳,舒某這——也是小瑟借給我的……”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二人扯開,可兩個人還在氣哄哄互瞪。

“屍兄,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姓舒的,人心隔肚皮啊!”

“屍兄,披著羊皮的狼啊!”

“姓舒的,小心泥溝裏翻船啊!”

屍天清和舒珞雙雙扶額。

“呵呵,果然,順著吵鬧聲找,就能找到你們——”

一道聲音從山林中傳出,四人扭頭一看,但見文京墨提著算盤慢悠悠走了過來,身後駱嫣背著南燭、蕭畫和宛蓮心扶著累得半死的連商計,外加一個背著流曦的丹霄道長。

四人頓時大喜,忙迎了上去。

舒珞:“千竹兄,你們都沒事真是太好了。”

熾陌:“嘖嘖,連老爺,你連一個姑娘都不如啊。”

屍天清和郝瑟同聲:“流曦怎麽了?”

“不知道,一會兒清醒,一會兒暈過去,嘴裏全是胡話。”宋頌累得氣喘籲籲,吧唧一下跪在地上,“趕緊,貧道要累死了。”

屍天清忙將流曦架到地上。

但見流曦面色蒼白,額頭隱隱泛出黑氣,全身發抖,口中不知在念道什麽,細細碎碎,根本聽不真切。

宛蓮心將連商計往旁邊一扔,迅速走過來給流曦擦汗。

“走火入魔。”南燭從駱嫣背後滑下,一張小臉紅得十分不正常,“一人運功替他理順內息,在下再替他施針便可。”

“館主,您發燒了,不能再施針了。”駱嫣和蕭畫急聲道。

“小屁孩,你怎麽了?”郝瑟問道。

“沒事,老毛病而已。”南燭甩開蕭畫的手,坐到流曦身邊,看向屍天清,“運功。”

屍天清盤膝落座,扶起流曦端坐,雙掌抵背,闔目運功。

少頃,二人頭頂便升起白色煙霧。

南燭靜看良久,才道:“好了,緩緩撤功。”

屍天清手臂輕動,二人頭頂的白煙漸漸收回,眾人立即將流曦放平。

南燭從腰間抽出針袋,手掌一抹,指尖多出九根銀針,掌風拂掠,銀光猝閃,眨眼之間,銀針便已插入流曦九處大穴。

“九穴飛針!”舒珞暗呼一聲。

南燭瞥了舒珞一眼,手指細細撚過九根銀針,又待了一盞茶的功夫,才依次收針,道:“半個時辰後便可清醒。”

眾人同時松了一口氣。

南燭長籲一口氣,坐在了一邊,駱嫣和蕭畫忙從懷裏掏出瓷瓶倒出藥丸給南燭服下,一邊一個給南燭擦汗。

“南燭館主這是?”舒珞問道。

“在下自幼體弱,不可勞累,歇息片刻即可。”南燭闔目道。

郝瑟看著南燭燒得紅彤彤的小臉,眉頭緊蹙,道,“我們先在這休息一下,待流曦和南燭稍好些再上路。”

“連老爺的兩名侍衛呢?”屍天清問道。

“我們醒來的時候就走散了。”宛蓮心搖頭,“南燭館主說待到了雲隱門之後,再請雲隱門弟子尋山找一找,不過,希望不大……”

“怕是兇多吉少。”熾陌抱臂道。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沈寂。

郝瑟等人回憶起昨夜的情形,皆是面色沈凝,背後發涼。

文京墨:“他們的武器是——遷神缽。”

屍天清:“輕功很高,但是武功一般。”

熾陌:“裝神弄鬼!”

“還有壇子裏,裝的是——”郝瑟說了一半,不禁看了舒珞一眼。

舒珞雙眉緊蹙,氣氛頓時凝重下來。

“那個……”宋頌弱弱舉手。

眾人目光唰一下射了過去,皆是兇狠萬分。

宋頌一縮脖子:“我、我是想說——他們額上那道符的符文,我見過——”

“什麽時候?!在哪裏?!”郝瑟急聲問道。

“兩年前,在京城。”宋頌回憶道,“貧道跟隨師兄去京城做法事,遇到一位天師,天師與師兄甚是投緣,與師兄談道三日,臨別之時贈與師兄一瓶丹藥,丹藥瓶口的封符,就是——”

眾人不禁對視一眼。

“天師,何名何姓?”舒珞問道。

“叫什麽——春什麽的,說住在一個大官的府上。”

“大官?”

“好像是——對,是梁府。”

“梁府?大官——天師——”文京墨瞇眼,“難道是梁芳?”

“誰?”郝瑟納悶。

“梁芳,當朝禦馬監太監,號稱此人,最擅長煉制丹藥,深得萬貴妃的寵信。”舒珞道,

“萬貴妃?!”郝瑟驚叫。

眾人目光唰一下射了過去。

“阿瑟?”屍天清蹙眉。

郝瑟驚悚捧頰,在原地轉了兩圈,道:“同志們,我突然有一種大大不妙的預感。”

眾人對視一眼,面色也沈了下來。

“怕是我們想到的都差不多。”文京墨瞇眼道。

“若是真的話——這些不知是人是鬼的家夥出現在這裏,還帶著遷神缽和人心……也就說……”郝瑟看了南燭一眼,長長嘆了口氣。

金虔老鄉,你的徒子徒孫們怕是遇到大麻煩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舒公子是男的!鐵一樣的直男!

古代的衣服很多層的!

直男也是要穿內衣的!

古代的內衣都是用帶子綁上的!!

所以,舒公子是有內衣帶子的!!

墨兔嘰炸毛噴血解釋中!

PS:

那麽,現在,大家知道誰是女二了吧

咩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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