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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十四回 雙人同心千機啟 月下談心釋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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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雲滄波起, 月蒼葉柳寒,寂寂星道淡, 焦焦心頭灼。

南樓客棧杏花寒院中, 擺著一個巨大的浴桶,其內水汽蒸騰, 散出濃郁藥氣,正是剛剛備好的瓊榮十二方的外泡藥湯。

浴桶左側木桌上, 有一套青瓷酒盅, 右側, 流曦和宛蓮心根據文京墨的指揮,依次倒入最後的三味藥漿, 舒珞在旁側細嗅藥味,檢驗藥性。

院落另一側,斂風樓七位長老神色沈凝, 關註的重點卻不是這邊的藥湯, 反倒是樹影下的二人。

一位身著華貴紫衣, 腳踏金翅紫靴, 手捧金暉石板, 眸光晶亮如星, 一位身形頎長筆挺, 流雲青衫飄逸如霧, 謫仙絕貌,劍氣凜凜。

二人雙肩並立,明明氣質大相徑庭, 卻有一種獨特的和諧融合之感,令煩躁心境漸漸沈靜。

七位長老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眉宇間顯出不確定之色。

“吱呀——”

正廂房大門開啟,蕭晨月、黛凝芷、龍秋梧簇擁著環抱龍雨桐的昊申出門,徑直走到藥桶旁。

眾人忙上前定眼觀望。

但見昊申懷中的龍雨桐,雙目緊閉,小臉慘白,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如同一只重病的小動物,蔫蔫縮在昊申懷中。

“桐兒,醒醒……”龍秋梧一旁低聲呼喚。

龍雨桐眼瞼一動,慢慢睜開雙眼,無光瞳孔看了周遭人一圈,又軟軟合上。

整個人奄奄一息,和之前那個精神萬分的小丫頭簡直判若兩人。

眾人皆是心頭有些發酸。

郝瑟眸光一沈,轉目看了屍天清一眼。

屍天清輕輕點了一下頭。

“舒公子,請你們將龍姑娘扶立站穩、雙臂平開。”郝瑟道。

“好。”舒珞示意蕭晨月、黛凝芷、龍秋梧三人。

昊申將龍雨桐放下,黛凝芷扶正龍雨桐令其站直,蕭晨月和龍秋梧一邊一個,撐住其胳膊平展。

“其餘人,後退。”郝瑟一邊命令,一邊和屍天清向前走出丈遠,站定身形。

“流曦,水。”屍天清命道。

流曦立即將一桶漂著冰塊的水提了過去。

郝瑟將整個千機重暉浸入冰水少頃,又提起,長吸一口氣,身形慢慢後退。

屍天清立在其後,雙臂環過郝瑟腰間,雙掌托住千機重暉盤底,黑眸湊近郝瑟耳側。

二人一前一後,四手同心,四目沈星,定望龍雨桐。

院內一片寧寂。

夜風拂過,揚起二人青紫衣袂,如晚涼霧嵐,層疊翻騰。

托住千機重暉的雙掌穩如泰山,微寸瞄動。

虛放金色按鍵的十指紋絲不動,呼吸屏凝。

突然,屍天清眸光一閃,啞音脫口:“阿瑟!”

“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厲喝聲出,十指殘影幾乎同時敲擊而下。

“唰!”

繚亂銀光水流瞬時噴射而出,飆擊龍雨桐四十九處大穴。

巨大沖擊力令黛凝芷、蕭晨月和龍秋梧的身形重重一晃,龍雨桐發出一聲悶哼,雙唇驟然泛青。

“舒公子/琭言!”郝瑟和屍天清同聲大喝。

舒珞和昊申同時上前捏住龍雨桐脈門一瞬,大喜:“成了!”

“一次就成功了?!”七位長老大驚。

“快,送入藥湯!”

龍秋梧趕緊抱起自家妹妹,小心放入熱氣騰騰的藥湯之中。

人一如水,好似冰塊滑入,發出“嘶”一聲,激起一團霧氣。

眾人呼啦一下都圍了過去。

但見浴桶內的藥湯,由深棕色漸漸變成乳白,龍雨桐坐在其中,牙關咬得哢哢作響,全身發抖。

突然,白湯中各處冒出串串細小水泡,幾乎目不可測。

“是銀絲蛭,小心!”昊申沈喝一聲,一掌掃向浴桶旁的木桌,桌上十七個酒盅飛旋鉆入藥湯冒泡之處,昊申反手又是一掌拍在浴桶邊緣,十七只酒盅瞬時破水而出。

“撈住!”昊申大叫。

霎時間,數只手飛速探入半空,屍天清手中五只酒盞,舒珞四只、蕭晨月和黛凝芷各撈三只、流曦兩只,五人十七只酒盞,一個不差皆被穩穩接住,其中藥湯,一滴未灑。

“小心,別碰杯中的藥湯。”舒珞提醒。

眾人小心放下酒盞,昊申和屍天清又以掌心抵住龍雨桐手掌,以內力探尋,少頃,二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眾人不禁面色大喜。

“隔壁院中已備好熱水和湯藥,小梧,立刻帶桐兒過去休息,小月、黛莊主,一刻鐘後須為桐兒推宮過血。”昊申囑咐。

“好。”

龍秋梧抱出龍雨桐,蕭晨月和黛凝取出薄被將其全身包裹,三人匆匆走出院門。

眾人不禁長籲一口氣。

“屍兄弟,郝兄弟,此次多謝二位!”昊申拱手施禮。

“微霜、小瑟,多謝!”舒珞也抱拳道。

七位長老對視一眼,也同時躬身致謝。

“諸位言重了。”屍天清回禮。

“英雄救美,拔刀相助,此乃我郝大俠的本色,不必客氣不必客氣!”郝瑟咧嘴一笑,舉起手掌朝屍天清一挑眉,“屍兄!”

屍天清眸光清軟,含笑擡手拍出。

“啪!”二人手掌半空交擊,發出清脆響聲。

文京墨、流曦、宛蓮心露出笑顏,上前慶祝。

“公子辛苦了!”

“小郝辛苦了,來擦擦汗。”

“屍兄、郝兄,此次表現不錯。”

“那當然,郝大俠出馬,一個塞倆!哈哈哈哈……”郝瑟叉腰大笑。

舒珞靜立一旁,眸光閃動,嘴角不覺勾起溫柔弧度。

昊後退兩步至七位長老身側,低聲道:“能在兩個時辰之內就將這四十九血凝法運用自如,這二人心智之堅毅,絕非常人可比,昊某以為,少樓主的眼光甚是精準——”

那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讓七人聽得真真切切。

眾長老對視一眼,目光再次移向中央二人。

一個燦暖若朝陽,一個清澈如月光,二人立在一處,仿若攬下萬丈光芒,令人移不開眼。

七人表情漸漸緩下,隱隱露出笑意。

“或許,是我們杞人憂天了——”

“砰!”

突然,側廂房門被人踹開,一坨花花綠綠的被子沖了出來,連串噴嚏驚天動地:“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眾人愕然望去,但見那大紅大綠的錦被中間縮著一個人,鼻涕流了三尺長,咖色卷發亂蓬蓬,鼻尖通紅,滿目放火,竟然是熾陌。

“熾兄,你怎麽成了這般模樣?”舒珞驚呼。

“還不都是他害的!”熾陌憤指郝瑟,手中棉被滑落一個角,露出了被內的裝扮。

一襲紅衣淩亂濕透,緊貼筋瘦身軀,透過薄衣,甚至能看到小麥色的胸膛、鎖骨、腰身——再襯著一雙怒嗔盈淚的雙目,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被那圈那叉之後的瑰麗色澤。

眾人慢慢將目光移向某人。

“郝瑟,你、又、幹、了、什、麽?”文京墨額跳青筋。

“又不是我一個人幹的!屍兄也有份啊!”郝瑟大叫。

眾人目光唰一下射向屍天清。

屍天清一臉無辜:“屍某,並未做什麽——”

“居然還敢大言不慚說沒做什麽!” 熾陌雙眼通紅控訴,“下黑手,點我的穴道,把我壓在這院子裏射/了兩個時辰!完事之後,穴道也不解,衣服也不給我換,就把我卷進被子扔到了西廂房,如此行徑,簡直就是喪心病狂禽/獸/不如!”

一陣小風嗖嗖刮過院內。

流曦:“點了穴?”

宛蓮心:“壓住?”

七位長老:“射……”

舒珞:“!!”

昊申:“……”

“郝——瑟——”文京墨咬牙。

“阿瑟——”屍天清一頭霧水,“大家表情為何如此怪異?”

郝瑟額角青筋暴跳:“你們腦袋瓜子裏都烏七八糟裝了些什麽啊?我們只是讓熾陌做靶子來練習四十九凝穴法!射什麽射!是千機重暉射水,你們以為射什麽?!”

死寂——然後——

眾人紛紛“咳咳咳”移開目光。

七位長老看著郝瑟表情中那一丟丟的敬佩之色,再次消失地無影無蹤。

昊申扶額,舒珞黑線,文京墨掐著眉頭遞給舒珞一個“速戰速決”的眼神示意。

舒珞暗嘆一口氣,微微提聲:“風、火、山、林、雷、陰、玉七位長老聽令——”

七位長老神色一震,同時躬身抱拳:“請樓主吩咐。”

舒珞容色漸沈:“七樓立即對泰初鎮內所有人員進行排查,務必要將利用銀絲蛭害人之兇徒查個水落石出!”

“謹遵樓主之命!”

“那此事就有勞七位伯伯了。”

“少樓主放心!”七位長老同施一禮,轉身離開。

七位長老一走,院內便剩了郝瑟、屍天清、舒珞、文京墨、熾陌、流曦、宛蓮心和昊申幾人。

“想必——”文京墨邁步行至桌前,“這酒盅之內就是傳說中的銀絲蛭吧。”

眾人紛紛圍上,定眼看去,但見十七盞酒盅中,湯色厚白,如同牛乳,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銀絲蛭在哪?”郝瑟抓頭。

“莫急。”舒珞咬破指尖,滴入血漿。

杯中白湯冒氣一串微小氣泡,漸漸得,那湯水變得透明如井水,從杯底緩緩浮起一根銀絲,通體晶亮,光澤閃耀,如同保養良好抹了桂花油的銀發。

宛蓮心倒吸一口涼氣,貓到了郝瑟身後。

郝瑟一邊狂吞口水,一邊安撫宛蓮心,其餘眾人也是面色微變。

昊申抽出銀針在酒盅中攪拌兩圈,見銀針並無變色,不禁長籲一口氣:“看來這銀絲蛭無毒。”

“無毒?”熾陌冷笑一聲,從脖頸五顏六色的多寶項鏈中揪下一枚綠色石珠,咚一聲扔在了酒盅裏。

下一瞬,那珠子竟從綠色變成了黑色。

眾人大驚失色。

“熾兄,這是何故?”屍天清急問。

“不僅有毒,還是獨門秘毒,需要獨門解藥。”熾陌冷聲道,“看這個顏色,若是三日內不解毒,那個小丫頭怕就兇多吉少了。”

文京墨和舒珞定定看著熾陌的項鏈,眸光深沈:“彩晰石?”

“算你們識貨,我這正是可驗天下百毒的彩晰石。”熾陌一臉得意。

“那要如何解毒?”郝瑟問。

“我哪裏知道,又不是我養的銀絲——阿嚏!”熾陌打了個哆嗦,趕緊又裹了裹被子。

“也就是說,只有找到下蟲之人才能拿到解藥?”郝瑟摸著下巴道。

“小珞,你可有把握尋到兇手?”昊申問道。

舒珞搖頭:“適才舒某雖然命令七位伯伯去排查,但只怕收效甚微。相傳,銀絲蛭蟲卵細小如米,若以苗疆蠱音驅動,便可沖卵而出,鉆入距離最近的人畜體內。此蟲破卵之時無聲無息,入體之時毫無所覺——我們根本無法確定桐兒是何時、何地被下了蟲。”

“換句話說,任何時候任何接近那小丫頭的人都有可能下蟲啊——”熾陌冷笑道,“這範圍也太大了吧。”

此言一出,眾人不禁一片沈默。

郝瑟原地轉了兩圈,三白眼一豎:“兇手就是那個方七衫!”

“郝少俠為何如此酌定?”昊申驚詫。

“名偵探的直覺!”

昊申:“……”

眾人齊齊黑線。

“阿瑟說的對,就是方七衫!”屍天清突然出聲道。

眾人皆是一驚,同時看向屍天清。

屍天清雙眉微蹙,眸光深沈:“龍姑娘與方七衫對戰之時,方七衫貌似毫無招架之力,滿場躲閃,但在場上翻滾躲避之時,卻在地面放了東西。”

舒珞:“什麽東西?!”

“是米粒。”

“米粒?!”

熾陌愕然:“天清美人,你眼睛是怎麽長的?我們坐的地方距朱雀臺起碼十來丈的距離,你居然能看到方七衫在擂臺上放了米粒?!”

“翊聖劍法每沖破一層,耳目便可靈敏一倍。”屍天清解釋,“屍某目前已至第八層劍意。”

眾人目瞪口呆,昊申看著屍天清的眸光驟然發亮。

“龍姑娘傷在腳踝……那米粒或許就是銀絲蛭的蟲卵。”文京墨道。

“甚有可能。”舒珞點頭。

“就是說方七衫有解藥!”郝瑟拍桌,“那我們還等什麽,趕緊抓人逼要解藥啊!”

“且慢,”文京墨按住郝瑟,又將目光移向舒珞:“舒公子,這方七衫是什麽人?”

“此人師承梅山派,劍術不高,在江湖之上一直位居中下之位,但人品卻是不錯,常有除暴安良的事跡,所以此次重華會方能受邀前來。”

“此人與苗疆可有關聯?”

“據舒某所知,並沒有。”

“這便怪了,一個多年籍籍無名的劍客,為何突然就有了銀絲蛭這般厲害蠱蟲?!”文京墨瞇眼。

眾人略一思索,同時面色一變。

“文書生你的意思是,這個方七衫和之前那個北漠一霸齊光海一樣,全是冒名頂替的?”郝瑟問道。

“不無可能。”文京墨正色點頭:“若真是如此,此時抓人怕是不妥。”

“文先生此言何意?”昊申問道。

“其一,我們此時並無方七衫就是兇手的實證,貿然去逼要解藥,若是此人矢口否認,再反嘴咬我們誣陷好人,大肆鬧起來,怕是有損斂風樓的名譽。”

“幹脆偷偷將此人抓起來暴打一頓不就完了?”郝瑟瞥了一眼流曦。

“郝公子所言甚是。”流曦堅定點頭。

“此人能瞞過斂風樓的層層盤查,定是有備而來,難道能如此輕易被擒?”文京墨冷冷瞪了郝瑟一眼。

這一眼,頓令郝瑟腦中靈光乍現,之前在三星樓和舒珞密談的內容瞬時湧入了腦海——

沒錯,抓住此人並不難,難的是,要揪出此人背後的勢力。

文書生按兵不動,就是為了不打草驚蛇!

“那依文先生所見,該如何行事?”昊申問道。

“當務之急,是為龍姑娘解毒。”文京墨沈眉少頃,擡眼:“舒公子,明日安排屍兄和方七衫對戰!”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大驚失色。

“這豈不是讓天清美人以身犯險?!”熾陌拍桌。

“文書生!”郝瑟狠瞪文京墨。

“不行不行不行!”流曦連連搖頭。

文京墨卻是看向屍天清。

屍天清眸光清亮如水:“好。”

“屍兄!”

“天清美人!”

“屍公子!”

“公子!”

眾人頓時急了。

“放心,縱使銀絲蛭細若發絲,也無法逃過屍某的眼睛。”屍天清寬慰道。

“沒錯,只要屍兄能避開銀絲蛭,到時,小生自有辦法逼他交出解藥。”文京墨道。

“微霜——”舒珞欲言又止。

郝瑟定望屍天清半晌,嘆了口氣,一拍屍天清肩膀:“屍兄,萬萬小心!”

屍天清頷首輕笑,若皎月出雲,清美不可方物,頓令眾人懸著的心都放了下來。

“天清美人說的好,不過區區幾只蟲子——阿嚏阿嚏阿嚏!”熾陌一句話沒說完,就連噴三個噴嚏。

眾人不禁憋笑。

“小子,你趕緊回去洗個熱水澡喝點姜湯吧!”郝瑟一臉嫌棄,“別到處噴灑病毒了。”

“還不都是小子你害的!”熾陌擤了一把鼻涕。

“好了好了,流曦,你隨小生一起將熾公子送回去,宛姑娘,你身嬌體弱,也隨我們一道回去早些歇息吧。”文京墨嘆了口氣,站起身,“郝兄,屍兄,你們留下幫舒公子收拾收拾。”

說著,就站起身招呼幾人離開。

“文兄——”舒珞猝然起身,直直望著文京墨。

“舒公子不必送了。”文京墨抱拳,擡眸看了舒珞一眼。

“諸位——走好……” 舒珞神色微動,拱手回禮。

“昊某再去看看桐兒,先行告辭。”昊申也起身抱拳。

“昊莊主慢走。”

“昊大哥慢走。”

五人紛紛離去,院內漸漸靜了下來。

屍天清和郝瑟對視一眼,同時將目光移向了舒珞。

月光之下,舒珞一剪藕衣蒼白如霜,隱透孤寂涼意,一張容顏淡若秋水,飄渺無神。

“說吧,單獨留下我二人是啥子情況?”郝瑟暗嘆一口氣,問道。

舒珞神色一震:“什、什麽?”

“舒公子,你當我瞎啊,剛剛你和文書生眉來眼去了大半天——” 郝瑟翻了個白眼,“加上你這造型,眉頭一個疙瘩,臉皮一張白紙,嘴巴兩扇幹皮,一看就是著急上火排毒不暢,肯定有事兒!”

“舒、舒某想說的是……今日舒某已請文兄幫忙調查北漠一霸齊光海——”舒珞移開目光。

“哦,原來你和文書生單獨出去就是商量這個事兒啊——”郝瑟雙臂環胸,“那就沒問題了,文書生一肚子壞水,定有法子找到線索!”

“小瑟所言甚是。”舒珞輕笑頷首。

旁側的屍天清卻是定定看著舒珞笑臉,眉頭一蹙:“琭言,你有事瞞著我們。”

舒珞笑容一滯。

“誒?”郝瑟扭頭仔細一看,果然,舒珞雖然面帶得體笑意,但至始至終,都不敢直視屍天清。

這麽說來的話,今天舒公子似乎一直躲避屍兄的目光……

有問題!

“舒公子,你今天有些反常啊……”郝瑟瞇眼逼近舒珞。

“舒某並無……”舒珞頻頻後退。

“嗯?”郝瑟和屍天清雙雙凝眉,步步緊逼。

舒珞避無可避,最後竟被二人逼到了墻角,後背緊貼墻壁,薄汗滿面,慌亂四顧,企圖沖出二人重圍。

豈料,耳邊勁風嘯響,一道掌風啪一聲拍入墻壁,竟是郝瑟一個“壁咚”將自己左路堵住。

下一瞬,青影如風閃至左側,屍天清雙臂環抱寶劍,封住了自己的右路。

一左一右,氣勢洶洶,不讓分毫。

“舒公子,今日你是招也點招,不招也點招!”郝瑟雙眉倒豎。

屍天清雖不發一言,但一雙眸子清冽如冰,勝過千言。

舒珞臉上的完美笑容漸漸變幻,化作了一嘆苦笑:“果然,瞞不過小瑟和微霜——”

說著,長睫一顫,慢慢闔眼,擡手從懷中取出了半張殘頁,放在了郝瑟和屍天清眼前。

“啥子東東?”

郝瑟瞇眼,屍天清瞪目,待看清那紙上的字跡之時,二人同時面色驚變。

“我擦,殤魂蠱……”

“——竟是生於銀絲蛭……”

舒珞長睫低垂,遮住黯淡無光的瞳子:“今日,舒某無意中發現,本應被樓主封存的銀絲蛭豢養辦法,不知被何人掉包了……”

“誒?!”郝瑟震驚。

屍天清豁然擡眼。

“銀絲蛭,百年前滅絕,殤魂蠱,五十年前絕跡,整個江湖中,若說還有何處能尋到覆活此二物的法子,怕是只有斂風樓……”

郝瑟瞇眼,屍天清蹙眉,二人四目,冷冷看著舒珞。

舒珞的心一點點沈下,喉結顫顫滾動:“所以,害了微霜的殤魂蠱,究其源頭——就是斂風樓……”

夜風蕩起,拂葉聲破碎,吹散了舒珞紊亂呼吸。

冰寒刺骨的劍意升騰而起,縈繞庭院四處,那劍意,舒珞最熟悉不過,正是屍天清的劍意。

舒珞頭頸微垂,脊背岣嶁,甚至不敢擡眸看身側二人一眼。

“是可忍孰不可忍!”突然,郝瑟怒喝聲炸響耳邊,“仙人板板!這他喵的是那個卑鄙無恥的家夥,不僅害了屍兄還害了舒公子,若是讓老子逮到,定將他抽筋扒皮挫骨揚灰!”

舒珞身形一震,豁然擡頭。

只見郝瑟雙眼冒火,滿面義憤填膺:“舒公子,這次老子若是不幫你把這個賊人抓出來,老子的‘郝’字就倒著寫!”

舒珞雙目漸漸繃圓:“小、小瑟……”

“阿瑟所言甚是,這種宵小之輩惡貫之徒,斷不能讓他再禍害天下!”屍天清劍意冷凜,聲出如冰。

舒珞猛然扭頭,但見皎明月色之中,謫仙劍客一身清凜劍氣,雙眸堅定,卻澄澈如水,沒有半分——怨恨之色……

水汽漸漸蒙上舒珞雙眸:“你們……不怨我……嗎?”

“誒?”

“為何?”

郝瑟和屍天清同時一楞。

“舒某身為樓主,監管失責……”舒珞艱澀道。

郝瑟和屍天清對視一眼,露出恍然之色,同時嘆了口氣。

“舒公子您貴庚啊?”郝瑟翻了個白眼。

“舒某今年二十有二……”舒珞楞楞道。

“那豢養銀絲蛭需要幾年?”

“至少……七年……”

“銀絲蛭再養成殤魂蠱呢?”

“七年……”

“五年加七年,這就是十四年!”郝瑟扳指頭開算,“十四年前,舒公子你才八歲,還是挖泥鰍捉青蛙爬樹掏鳥尿尿和泥巴的年紀,這銀絲蛭的事怎麽能攤你的身上?!”

舒珞噎了噎:“上一代斂風樓主乃是舒某的父親……”

“那又如何?”郝瑟瞪眼,“難道是你爹砸自己家招牌將這銀絲蛭的消息賣了?”

舒珞一頓,面色一沈:“不會。應是斂風樓內部之人偷走了消息。”

“所以,罪魁禍首應該是那個偷走消息的內奸!至於舒公子的爹,最多也就是個疏忽失察——不不不,搞不好,你爹根本不知道這事兒,也或許,是被人騙了也說不一定呢……”郝瑟抓著下巴開始發散腦洞。

舒珞雙眼圓瞪,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總之,從現在的情形來看,舒公子,你和屍兄一樣,都是受害者!”郝瑟得出結論。

舒珞怔怔看向右側的屍天清。

屍天清眉頭深鎖,沈聲道:“阿瑟推斷不錯,銀絲蛭豢養辦法在斂風樓丟失一事若是洩露出去,琭言便要遭受無妄之災,斂風樓的名望也會受到波及,這背後之人當真是其心可誅!”

“舒公子,此時最緊要的就是封鎖消息、查出內奸,然給屍兄報仇,還斂風樓一個清白!”郝瑟振振有詞。

“阿瑟所言甚是!”屍天清表示支持。

舒珞靜靜看著二人,眼眶漸紅,漫上水光,勾起溫柔笑意,若□□遲遲,勝梨花帶雨。

“對嘛舒公子,你這樣笑才好看啊!”郝瑟捧頰高呼。

“琭言,以後若有事,莫要悶在心中。”屍天清輕笑。

舒珞輕笑頷首。

“好啦,話都說清楚了,咱們該回客棧洗洗睡覺啦!”郝瑟咧嘴一笑,雙臂一撈,分別搭住舒珞和屍天清的肩膀,出院前行。

三道身影印在青石板路上,斜斜拉長,延伸綿淡。

“小瑟,舒某十歲時,並沒有……玩過尿……咳、那個泥巴……”

“誒?那你玩啥子?”

“練武,讀書。”

“……屍兄,你呢?”

“練劍,讀書——”頓了頓,“天清也不玩……泥巴——”

“臥槽,你們這童年也太慘了吧,尿尿和泥巴這麽有創意的活動居然都不參與!”

“咳咳咳……”

“阿瑟……”

“要不,咱們現在補上?”

“咳咳咳咳!”

“阿瑟!”

三人聲線裊裊,融入夜霧交織升騰,縹緲成雲,追月遠去。

不遠處角落中,一道碧色衣袂飄飄蕩起,映出一雙詭綠如狐的眸子。

“切——小生就知道,這兩只——就是一根筋……”

雖然口中抱怨,可那狐眸之中,卻隱透出溫和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本兔出差回來啦!

夏天真的不能出門啊

太熱了

嗚嗚嗚

各種累,各種困

這一回還是在飛機和高鐵上摸出來了一半

還是家裏好

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兔窩啊!

語無倫次的墨兔嘰爬走~~~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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