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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夜探摯友隱心事 心有感知卻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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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夜, 凈無塵,竹影濯濯, 浸水粼。

“千竹兄被北漠一霸齊光海抓了?!又被舞江嵐救了?!”

竹湘書院內,舒珞聽到風壹的前方最新匯報, 滿面詫異。

“是啊公子!”風壹站在桌旁,手舞足蹈道, “據說當時,齊光海那叫一個兇神惡煞,形勢那叫一個萬分危急, 文公子被嚇得那叫一個痛哭流涕, 若不是舞江嵐拔刀相助, 文公子這次恐怕是兇多吉少呢!”

“千竹兄——嚇哭了?!”舒珞一雙眼睛瞪得好似兩顆荔枝。

“稀裏嘩啦哭得好慘呢!”風壹添油加醋。

舒珞愕然一瞬,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哈哈哈,想必當時千竹兄的臉色很是精彩……”

“公子果然料事如神,文公子當時的臉色,那叫一個五彩斑斕青黑相間。”風壹正色道。

“噗——”舒珞以拳遮口,笑得肩頭亂顫。

風壹看著舒珞的笑臉, 一臉莫名。

舒珞直直笑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停住笑聲, 清了清嗓子, 問道:“微霜兄他們可都報名了重華會?”

“都報名了, 屍大俠、熾公子、流曦公子都是武試,文公子、宛姑娘是文試,郝公子報了奇試。”

“小瑟報名奇試?”舒珞圓眼, “比試內容為何?”

“額……據說是什麽天下之絕。”風壹翻了個白眼,“結果被收了一百兩的報名費,是這次重華會裏面報名費最高的一個。”

舒珞愕然一瞬,又笑了起來,良久,才停住笑聲,問道:“諸人可都安頓好了?”

“都按公子的吩咐,安排屍大俠一行在東樓客棧瓊丹苑入住。”風壹抱拳。

舒珞點頭,抖袍起身,走向門外。

“公子,您這是要去哪?”風壹忙跟上。

“看星星。”舒珞足尖一點,藕衣仿若一渺雲絲,劃過墨染夜空,踏風遠去。

風壹嘆了口氣,轉身回屋,一邊收拾桌面一邊嘀嘀咕咕:“什麽看星星,肯定是偷偷跑去吃屍大俠做的菜了,也不帶我去,公子真是不厚道……”

東樓客棧,前院為二層酒樓,中院為三層客棧,後院則建有四所貴賓客院,瓊丹苑居東、白鶴居在西、疏影閣駐南、碧藻水榭在北。

此時已近亥時,夜空星璇如海,瓊丹苑中諸人早已入睡,風明院靜,唯有苑門前兩盞燈籠隨著夜風緩緩搖曳,泛出橙色光暈。

一抹藕白衣袂隨風而至,踏飛檐點夜露,濺起萬點星芒,旋身落在瓊丹苑內。

院中,一棵百年梨樹蒼嶸佇立,星河之下,葉色如銀,颯颯作響。

舒珞轉目四望六間廂房,輕輕一嗅,不禁綻出笑意,徑直走到主廂窗前,推啟窗扇,無聲躍入。

屋內,星光灑下斑駁銀輝,可空氣中,卻隱隱飄著陽光的氣息,那是某人發絲間特有的香氣。

仿若被這特有的氣息浸染,舒珞眉眼都透出暖意,緩步走到床前,凝目看著床上之人,嘴角勾起溫柔弧度。

床上之人,身穿紫色單衣,呈一個大字型睡得四仰八叉,口齒半張,嘴裏打著一串串小呼,偌大一張被子卻僅蓋住了半張肚皮。

舒珞不禁搖頭,拉起被角幫郝瑟拉好被褥,想了想又不放心,又給郝瑟掖了掖被角。

可剛掖好左邊,郝瑟就踢出右腿,再掖好右邊,郝瑟又甩出左臂,好容易兩邊都掖緊,郝瑟兩腿一個連環踢,將整張棉被都踹到了地上,整個人打橫臥躺,連枕頭都搡到了床邊。

舒珞抱起被子,長嘆一口氣,最後,還是小心翼翼給郝瑟蓋上了肚皮。

各種翻騰的郝瑟這才消停了。

舒珞抹了抹頭上的汗,撩袍坐在了郝瑟床邊,看著郝瑟鼓起嘴巴嘟嘟囔囔,還附帶砸吧嘴巴嘖嘖有聲。

“屍兄,桂花糕糖酥糕烤雞腿都要吃……”

舒珞眨了眨眼,鬼使神差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郝瑟左側臉團。

“呱唧呱唧,吃吃吃……”郝瑟兩個腮幫子高高鼓起。

舒珞唇角勾起,又點了一下郝瑟右邊的臉頰。

“唔……”郝瑟抓了抓臉皮,眉頭蹙了起來,“舒公子,放心……老子肯定救你出苦海……呱唧呱唧……”

舒珞手指一頓、收緊,清朗黑眸之中,微微泛起漣漪。

“小瑟……謝謝你……”

“呱唧呱唧……”

舒珞嘴角笑意斂去,指尖輕輕拂過郝瑟額頭碎發,凝望郝瑟睡顏良久,猛然起身,快步走到窗邊,翻窗離開。

郝瑟在床上翻了個身,毫無所覺,依舊睡得昏天暗地。

屋外,舒珞靠墻站立良久,深吸一口氣,轉身行至旁側廂房門外,輕扣門板。

“吱呀——”

門扇幾乎是在舒珞敲門的同時打開,屍天清靜立屋內,一身流雲月色,雙眸清澈如水,微微露出笑意。

“微霜(琭言)這一月過得可還好?”

二人幾乎異口同聲。

四目相對,皆是一笑。

“琭言,坐。”屍天清請舒珞入座,十分熟練為舒珞斟上熱茶。

舒珞靜靜看著眼前謫仙劍客的絕美側顏,仰月唇微微勾起:

“微霜,以你的武功,定能在武試拔得頭籌,來年武林大會之上,便可以逸待勞,輕松奪得武林第一劍客之譽。舒某在此先預祝微霜兄了。”

屍天清神色一動,轉目看向舒珞。

“千竹兄文采蓋世,此次重華會,定會奪得天下第一才子之名。”舒珞擡眸,一臉期待,“至於小瑟——”

說到這,舒珞不禁搖頭輕笑:“雖然舒某不知小瑟為何報名奇試,但舒某相信,小瑟定能博得一席之地。”

“琭言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屍天清蹙眉。

舒珞持茶盞的手一頓:“此次重華會後,舒某便要娶妻生子,此後自然要以家室為重,不能與以前一般散漫、游戲江湖,也不能與微霜和小瑟一起……”

“琭言!”屍天清一把攥住舒珞手腕,啞音凝沈,“隨我們走!”

“什麽?”舒珞一怔。

“我們此來重華會,並非為了什麽江湖排名,而是來搶親的!”

“搶親?”舒珞雙眼繃圓。

屍天清正色頷首。

舒珞定望屍天清半晌,眼睫一顫,輕輕笑了起來:“微霜,謝謝你們……”頓了頓,卻是搖頭,“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江湖?”屍天清不解,“我們說的明明是琭言的終身大事。”

“不……”舒珞笑意斂去,慢慢起身行至門前,仰望夜空,“斂風樓樓主的婚事,關系整個斂風樓的興衰,關乎整個江湖的穩定,所以,這是江湖之事。”

涼空萬星,更風殘音,舒珞藕白衣袂沾塵舞動,若一春梨花雕零,泠泠灑落。

屍天清猝然起身,筆直身姿溢出清冽劍意:“你口口聲聲說的都是斂風樓樓主,可琭言去了哪裏?屍某認識的那個琭言去了哪裏?小瑟認識的舒公子去了哪裏?”

舒珞身形一顫,背影僵直如石,不發一言。

屍天清上前一步:“莫要說什麽斂風樓樓主,莫要談什麽江湖,琭言,問問你的心——如何想。”

舒珞嘆了口氣,回頭,睫毛輕顫:“心嗎……”

屍天清定定點頭,眸光堅定如北極星辰。

舒珞眸光一顫,猛然移開目光,暗暗吸氣,如玉容顏上再次掛上溫潤笑意,抱拳道:“時辰不早了,微霜兄早些歇息,舒某今日先行告辭。”

屍天清薄唇張了張,最終還是抱拳道:“好。”

舒珞躬身一禮,踏著飛檐一路離開,青瓦輕響,屋脊蒼白,如覆秋霜。

屍天清看著舒珞背影,劍眉緊蹙。

“舒公子只怕是有事瞞著我們。”

旁側廂房屋門開啟,文京墨雙手插袖步出,看著屍天清道。

屍天清微詫:“千竹,你怎麽——”

“你們兩個半夜三更大吵大叫什麽心啊肝啊的,讓別人怎麽睡啊!”

熾陌推開窗扇,翹腳坐在了窗臺上,一臉抱怨。

同一時間,流曦和宛蓮心也出現在了另兩屋的門口。

“……抱歉。”屍天清抱拳。

“這麽吵,那小子居然還睡得如此安穩?”熾陌瞥了一眼唯一一間緊閉房門的廂房。

“說誰呢說誰呢?!”

一個雞窩頭豁然從主廂窗口鉆出,揉著眼皮打著哈欠:“老子這是尊重別人**!”

“阿瑟……”屍天清欲言又止。

“屍兄不用說了,我懂。”郝瑟一臉凝重,“之前熾陌幫我們調查莫愁湖浮屍案線索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了,為啥斂風樓查不到消息,熾陌能查到。只是當時亂糟糟的,又要查案子、又要抓兇手,所以也沒細想,可如今結合舒公子的今夜的言行一聯想……”

郝瑟雙手“啪”一拍:“老子明白了!”

眾人目光唰一下集中在了郝瑟身上。

“小郝,你明白了什麽?”宛蓮心問道。

“斂風樓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機!”郝瑟瞪眼,“有一個龐大的黑暗組織,以不可估計的神秘力量,迅速搶走了斂風樓的生意,蠶食了斂風樓的消息渠道,碾壓斂風樓的江湖地位!”

“小子,你想多了吧。”熾陌臉皮抽動。

“這個想法倒是有趣。”文京墨眸光一閃。

“肯定是這樣!”郝瑟信誓旦旦,“斂風樓苦於勢單力薄無法抵抗,所以,這七個長老一拍腦門一合計,就想出一個主意——把舒公子賣了去和親!”

眾人:“……”

“咳……阿瑟,你的意思莫不是——聯姻?”屍天清道。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郝瑟道,“你們想想啊,這邀請來的一堆聯姻候選人,要麽是什麽山莊的大小姐,要麽是什麽門派的掌門,要麽是什麽莊主,要麽是鏢局的鏢頭,總之都是在江湖上有權有勢的,這顯然就是要強強聯合壯大勢力嘛!”

“這麽一說,還有幾分道理。”熾陌摸下巴。

“小郝分析的有理。”宛蓮心點頭。

“郝公子所言甚是。”流曦點頭。

文京墨插袖陷入沈思。

“那依阿瑟所見,我們該如何幫琭言?”屍天清正色問道。

“這個嘛——讓老子認真分析一下!”郝瑟手指敲著窗欞,“首先,這個和斂風樓對著幹的神秘組織是什麽物種、首領是誰、怎麽運作,組織結構等等這些我們都不知道;其次,除了聯姻,斂風樓下一步將采取何種對策,我們也不得而知。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所選擇的應對方式只有一種!”

此言一出,除了文京墨,所有人都一臉期待望著郝瑟。

郝瑟展顏燦爛一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以不變應萬變!”

一片死寂。

“我居然在這聽你小子鬼扯了半天!真是吃撐了!”熾陌狂翻白眼,翻窗回房睡覺。

流曦搖頭回屋,宛蓮心轉身關門。

文京墨眸光閃爍,看了郝瑟一眼,合上門扇。

偌大一個瓊丹苑內,就剩屍天清和郝瑟大眼瞪小眼。

“餵餵,你們啥意思,瞧不起老子的分析嗎?”郝瑟朝著四面緊閉房門發射怒火射線。

屍天清搖頭輕笑。

“我跟你們說,老子的計劃絕對是無懈可擊!”郝瑟圓瞪三白眼。

“阿瑟——”屍天清突然出聲,“你是何時醒的?”

郝瑟扭頭,挑眉:“自然是屍兄你說要和舒公子私奔的時候啊。”

“阿瑟!”

“嘿嘿嘿——”

屍天清吸了口氣,定了定神,又道:“那——之前——”

“之前?”郝瑟歪頭。

“之前……”屍天清靜望郝瑟,眸光濯黑,波光藏漾,“琭言他……”

忽然,屍天清眸光一閃,搖了搖頭:“無事,阿瑟早些歇息。”

說完,就迅速關上了房門。

“搞啥子鬼啊……”郝瑟抓了抓頭,嘀嘀咕咕從窗口跳回屋,爬上床繼續美滋滋和周公約會。

而旁側廂房之內,青衫劍客直身靜立,長睫斂垂,一剪長影緩緩拉長。

耳畔,僅有一墻之隔郝瑟屋內的聲音,落針可聞。

作者有話要說:  6月,年中

各種總結報告紛沓而至

墨兔從報告的海洋之中爬出

又被淹沒

就是這樣

墨兔盡力了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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