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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跟蹤竊聞神秘事 黑林密戰雙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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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華燈初上。

舒珞從西月軒探望完畢呂莊主,回到梅園推開天字號房門一看,頓時呆了。

但見門前小油燈昏暗燈火之下,地面上擺得是滿滿當當,三大盤點心,兩壺茶水,四個茶碗,兩盤水果。兩小碗幹果,還有一大碟瓜子。

門口三人席地而坐,左邊郝瑟盤腿,在豪放地嗑瓜子;右邊文京墨翩然悠坐,在文雅地嗑瓜子;中間的屍天清直身端坐,一副謫仙的派頭嗑瓜子……

舒珞頓時就風中淩亂了:“郝兄、文兄,還有屍、屍兄……你們這是……”

“舒公子回來啦,快坐快坐!”郝瑟一臉熱絡招呼舒珞坐下,順手抓了一把瓜子塞到了舒珞手裏,“來來來,嗑瓜子聊聊天。”

舒珞一臉震驚瞅了屍天清一眼,抓著手裏的瓜子是扔也不是嗑也不是,一臉尷尬,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們不是在那個……監聽止觀和尚嗎?”

“是啊!”郝瑟從一大堆瓜子皮中把“順風竊耳”的接收器木杯放到舒珞面前,“一邊嗑一邊聽啊。”

舒珞僵硬著將木杯拿起一聽,果然,木杯中傳出了細細密密卻又清晰無比的念經之音。

“這止觀和尚從晚膳後回屋,就這般坐在屋裏念經快兩個多時辰了,期間喝了兩次水,再沒做過別的。”郝瑟翻了個白眼,“太可怕了,這念經的聲音簡直就是催眠曲,我們三個聽得是昏昏欲睡,迫不得已才去廚房要了些吃食過來吃吃,提提精神。”

“原來如此。”舒珞楞楞點頭,悄悄將手裏的瓜子放在了旁邊,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

“舒公子不愛嗑瓜子?”文京墨問道。

“啊、這個,舒某只是……”舒珞尷尬一笑。

“誒?為啥子?嗑瓜子這麽喜聞樂見的娛樂活動多親民啊?”郝瑟奇道。

屍天清驟然擡眼,抓了一把瓜子塞到了舒珞手裏,定定看了一眼舒珞:“這是阿瑟找來的,舒公子請用!”

那清凜眸光中的魄力,頓將舒珞壓得哭笑不得。

“多謝。”舒珞輕籲一口氣,含笑點了點頭,抓起一粒瓜子哢吧嗑開。

瓜子特有的香氣湧入鼻腔,小小的瓜子瓤跳入口中,唇齒留香,讓舒珞緊繃的神經松弛了不少。

“怎麽樣?不錯吧!”郝瑟一本正經道,“嗑瓜子可以令人身心放松,頭腦靈活,可謂是鎮定心神安撫緊張的一大利器!”

文京墨挑眉,屍天清正色點頭。

舒珞輕輕笑了起來。“的確如此。”

說著,也迅速加入了嗑瓜子的大軍。

一時間,屋內便被一片瓜子皮嗑裂的聲音所充斥。

“舒公子,你剛剛去看呂莊主,他可好些了?”郝瑟問道。

“好些了,晚飯吃了半碗粥。”舒珞點頭。

“呂少爺如何了?”屍天清問道。

“聽說是病情已經穩定,應無大礙。”舒珞嘆氣。

“呂家少爺身患何種疾病?”文京墨問道。

“舒某也不得而知,呂莊主似乎對嶸兒的病很是忌諱,並不願多提。”舒珞又長嘆一口氣。

“這奉澤莊還真是多災多難啊,兩個主子都病在床上,莊裏還出了連環挖心案,縱使有萬貫家財,也沒啥卵用啊!”郝瑟感慨。

屋內三人同時嘆氣。

“舒公子和呂莊主是如何認識的?”文京墨看了一眼舒珞,問道。

“原本是生意上有些往來,後來合作的機會多了,彼此意趣相投,就變成了忘年好友,想來也有五年了。”舒珞輕笑道。

“誒?舒公子也是做生意的?”郝瑟又抓了一把瓜子。

舒珞頷首:“祖上有些閑產。”

“具體賣什麽?”郝瑟又問。

“不過是經營幾家酒樓客棧罷了。”舒珞笑吟吟看向三人。

“酒樓!客棧?!”郝瑟頓時雙眼一亮,“多少家?”

“全國皆有分號。”舒珞回道。

“臥槽!全國連鎖!高富帥啊!”郝瑟不禁激動起來。

“高富帥?”舒珞一楞。

文京墨和屍天清也微顯疑惑看向郝瑟。

“高富帥就是——身材好、臉好看、還有錢!可謂是擇偶首選啊!”郝瑟一拍大腿。

“噗!”文京墨噴出一口瓜子。

“咳咳咳!”舒珞被瓜子噎住。

屍天清整個人頓時陰暗了。

“像舒公子這般長相、這般家世,這般脾性,若是在老子家鄉,定是風靡萬千少女,橫掃海陸空三界!”郝瑟雙目閃閃掃射舒珞全身。

文京墨迅速看向屍天清。

屍天清死死盯著舒珞,兩個眼珠子又黑又冷,仿若數九寒冬的黎前沈夜。

舒珞看了一眼這邊郝瑟熱情似火的目光,又望了一眼屍天清冰寒徹骨的眼神,只覺自己身處冰火兩重天,十分壓力山大。

“郝兄過獎了,舒某平庸之姿,自是比不上郝兄性格豁達,比不得文兄經綸滿腹,更比不得屍兄的仙人之姿。”舒珞連連抱拳。

“那是當然!”郝瑟嘿嘿一樂,“文書生的一肚子花花腸子你當然數不過來,老子雖然臉不及你,但老子這玉樹臨風帥裂蒼穹的氣質可是無人可及,至於屍兄……”

郝瑟頭頸高揚,一臉得意,鼻子都要翹到天上:“那可是蒼龍出海,猛虎下山,九天仙子的命格!”

“什……麽?”舒珞被郝瑟口中的命格形容詞給驚呆了,看向屍天清。

屍天清冷森森的表情一僵,慢慢看向郝瑟。

“是皎月破雲,蒼龍出海,一飛沖天,九天仙賢!”文京墨扶額。

“對!就是這樣!”郝瑟毫無自覺,依然口沫橫飛讚道,“總之,屍兄已經脫離了凡人的範疇,基本是在天仙級別,秒殺世間萬物!”

“阿瑟……”屍天清看著郝瑟的得意笑臉,微微斂目,輕輕松了一口氣,勾起嘴角笑了起來。

文京墨和舒珞同時四目圓瞠。

搖曳燭火下,眼前身姿如劍的青年,眸含秋泉,美若皎月,勾唇一笑,萬籟俱靜,天地失輝。

“誒?咋了?”郝瑟回頭一看,也呆了,手裏的瓜子稀裏嘩啦落了一地。

“阿瑟,小心些。”屍天清微微搖頭,幫郝瑟撿起瓜子。

屍天清一動,那震懾萬物的絕美笑容總算解除了魔力。

郝瑟狂拍胸口,抓起一個蘋果狠咬兩口。

文京墨長籲一口氣,收回目光,忙喝了兩口茶壓驚。

舒珞閉了閉眼,硬生生轉過目光,吸了口氣:“這四句,說得很是貼切……”

一時間,屋內便陷入一種詭異的沈默。

屍天清撿起瓜子擡頭一看屋內三人的表情,神色又不覺黯了下來。

就在此時,木杯中一直持續不斷的誦經之音突然停止,而響起了微弱的腳步聲和門栓開啟之音。

四人神色一震,屍天清一掌揮滅燈火,四人同時沖到門口,貼著門縫偷看。

只見梅園南側地字號的門板慢慢開啟,從裏面走出一個人影。

月光之下,純色佛衣就如一剪雪雲,飄逸若飛。

正是止觀和尚。

只見止觀和尚靜靜站在院內,掃望一圈,突然身形一縱而起,飛踏屋檐,向後院方向飛去。

“追!”

郝瑟一聲之下,四人無聲掠門而出,緊追而上。

前方,止觀和尚僧衣在夜色中飄飄忽忽,朦朧不清。

後方,屍天清和舒珞盡管輕功登峰造極,卻是不敢追的太近,只能壓制速度,反倒和掠地而行的文京墨,以及蚱蜢跳的郝瑟並排而行。

四人隨著止觀和尚身形追過長廊,飛過西月軒和東辰閣,最後竟是飄入了奉澤莊之後的黑林之中。

就是第一夜那鬼影消失的黑林。

四人足下步伐愈發小心,目光更是半刻也不敢放松。

忽然,就見前方止觀和尚身形一頓,停在了黑林重重樹影之下。

郝瑟、屍天清、文京墨和舒珞四人也停在止觀和尚數丈之外,同時撲身趴在一叢雜草之後。

黑林之內,一片死寂,只能聽到嗖嗖的晚風,和止觀和尚長長的嘆息之音。

“出來吧,小僧已經到了……”

郝瑟等人不禁一怔。

聽這意思,莫不是這止觀和尚半夜來此處是與人有約?

和誰?

為了什麽?

可是回答止觀和尚的,卻是一片沈默。

止觀和尚長嘆一口氣:“小生是一人前來,並無他人知曉,你且放心。”

良久,黑林中才傳出一道幽聲。

“大師慈悲為懷,想必不會為難我的。”

竟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女子?莫不是蓬萊派三人中的一位?

郝瑟精神大震,豎耳細辨。

只是此地間隔較遠,加上場地空曠,略有回音,那女子又特意壓低了嗓音,實在是辨不出來。

郝瑟看向身側的仨人,屍天清、文京墨、舒珞皆是搖頭。

“姑娘的傷可好些了?”林中又傳來止觀和尚的聲音。

“我的傷無妨,只是昨夜連累了大師,大師的腿傷,可還好?”那女子也問道。

哎呦,這對話有問題啊!

怎麽有種□□的味道?

郝瑟挑了挑眉。

“小僧的腿傷無妨,只是……姑娘,你舊傷未愈,還是莫要再鋌而走險,若是不慎被奉澤莊擒住,恐怕後顧不堪設想。”

“昨夜大師挺身相救,我自然十分感激,可我的事,大師還是莫要多問的好。”

“姑娘!你又何必如此執著?!”

“我自有我的道理!”

女子最後一句話說完,聲音竟是已經飄遠。

“姑娘!姑娘!”止觀和尚頓時大急,急聲大叫,“奉澤莊中早有防備,此去,定是送死!”

“為了那樣東西,我縱使死又有如何?”女子聲音遠遠飄來,仿若已經行了丈遠之外。

止觀和尚長嘆一聲“若早知你是來送死,那日,小僧又何必救你?!”

一瞬的寧寂。

“是啊,你何必救我?!”那女子聲音猝然退了回來,只見一道人影飄飄落在了止觀和尚的身側,一把抓住了止觀和尚潔白的袍袖,“你救了我,卻害了我!”

郝瑟雙眼豁然繃圓。

那女子的面容雖然隱在樹影之中看不真切,但那一身飄渺的衣裙,和腰間海棠色的綢帶,分明就是蓬萊派的裝束。

餵餵,這絕對有八卦!

郝瑟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屍天清的腰,眉峰高挑。

屍天清無奈搖頭,文京墨翻了個白眼,舒珞無聲輕笑。

“小僧那日救你一命,何曾害過你?”止觀和尚慌亂後退,想把自己的袍袖從女子手中扯出。

可那女子卻是一絲一毫都不肯放松,竟是被止觀和尚扯出樹影遮蓋,露出了一張貌若芙蓉卻隱透清冷的五官。

竟是蓬萊派的甘華姑娘。

只是此時她那平日裏透出冷意的眉眼,卻微微染上了溫柔卻悲涼的情意。

“你還說你沒有害我?那日,你分明、分明看了我的身子……”

此言一出,其後圍觀的四人不禁愕然。

屍天清一臉錯愕,旁側的舒珞瞪眼,文京墨鹿眼繃圓。

唯有郝瑟,滿面激動,三白眼放光,雙手緊緊捏住身旁的草葉子,脖頸伸得老長,恨不得連耳朵都拉長了。

臥槽!

這八卦果然勁爆!

三人掃了一眼郝瑟的表情,皆是一臉無語。

黑林之內,止觀和尚拽著自己的袖子,俊臉漲得通紅:

“那、那是小僧為了幫姑娘療傷,一時情急……”

“大師,出家人不打誑語,你若非對我有意,為何昨夜在我身陷險境之時,挺身相救?”甘華望著止觀和尚的一雙眼眸,秋水盈盈,波光粼粼,滿溢深情。

“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小僧乃、乃是……”止觀和尚連連後退。

“大師,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若你真的想救我,那就……”甘華一雙眼眸中幾乎凝出水來,“與我一起雙宿雙棲、離開這裏、離開江湖……”

“阿彌陀佛,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小僧身許佛門,怎可……怎可……”止觀和尚頭頸低垂,整個光亮腦門都透出了緋紅之色。

甘華戚然看著止觀和尚,眸中的柔情漸漸被悲涼替代:“是啊,你自然是不肯的……”

說著,甘華閉了閉眼,退後一步,輕聲道:“那日,你救我一命,我心許於你,可你我畢竟並非同路之人,止觀大師救甘華之大恩,甘華無以為報,唯有……”

說著,甘華就慢慢解開了衣帶,脫下外衫,露出了圓潤如玉的肩頭。

止觀和尚紅面駭色,驟然倒退一步,驚呼:“甘華姑娘,你這是作甚?”

甘華面容之上帶著破釜沈舟的淒絕之色,窈窕身形微微發抖,卻依然堅定走向止觀和尚:“甘華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說著,豁然沖身上前,一下撲到了止觀和尚懷中。

仙人板板啊啊啊!!

郝瑟頓時就炸了,一把揪斷了草葉子,滿腔亢奮轉頭看向旁邊三人。

豈料這一轉頭,卻看見——

屍天清一張清絕面容漲得通紅,緊閉雙眼,舒珞雙頰緋色,扭頭闔目,文京墨氣定神閑閉目養神……

餵餵!你們三個大男人能不能有點出息?!

郝瑟狠狠鄙視了一把三人,身形不禁向前一探,貼著地面開始向前攀爬。

豈料脖領一緊,竟是被人一把抓回,更過分的是,一只手還十分不識相地遮住了郝瑟的眼睛。

餵!屍兄!你不看也別擋著老子看啊!

郝瑟狠狠拽著屍天清的手掌,可無論怎麽用力,那手掌就是堅定不移擋在眼前,連條縫也不留。

屍兄!做人要厚道!!

郝瑟急得頭發絲都立起來了。

“哧!”突然,寂靜空氣中傳來一聲悶響。

四周倏然一靜。

郝瑟只聽舒珞倒吸一口涼氣,眼前驟然一亮,竟是屍天清將手掌移開了。

可待郝瑟看清眼前的情形,立時也驚呆了。

止觀和尚和甘華依然保持著相擁的姿勢,可止觀和尚腹部如雪的佛衣,卻是滲出了大片大片的血跡。

“甘華……姑娘……”止觀和尚滿面驚詫,慢慢後退一步。

在他的腹部,多出了一柄匕首,深入腹腔,血漿漫流。

甘華踉蹌後退一步,滿面淚痕望著止觀和尚:“你知道了我要尋的東西,蓬萊派不會饒過你的,與其讓別人殺你,不如讓我親手殺了你……”

止觀和尚捂著腹部,面色慘白,頻頻搖頭:“我昨夜已經說過,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甘華流淚搖頭:“我不能冒險,否則,我如何面對蓬萊祖師——”

“哢!”

猝然之間,黑夜之中,突然伸出一只枯樹般的手,緊緊掐住了甘華的脖子,掐住了甘華的後半句話。

甘華雙目暴突,嘴角溢出血跡。

“甘華姑娘!”止觀和尚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

臥槽!

郝瑟拍地,腳踏紫翎靴一躍而起,仿若一道炮竹騰飛而出。

而身側二人卻是更快,屍天清如疾風,舒珞似飛箭,狂飆而出,不過是眨眼就到了止觀和尚身側。

可就是這眨眼之間,那挾持甘華的黑影竟猶如一只巨大的蝙蝠,無聲掠林而入,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屍天清和舒珞瞬時緊追而上,郝瑟腳步在跪地的止觀和尚頓了一秒,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文京墨。

“放心!”文京墨向郝瑟一點頭,蹲身查看止觀和尚的傷口。

郝瑟頷首,足踏紫翎飛空遁起,爆跳沖入密林。

重疊葉影在眼前飛逝,漆黑空氣中殘留的血腥和躁動氣息,仿若擂鼓,一下一下重擊著郝瑟的心跳。

郝瑟身輕如跳蚤,在樹幹間飛速騰跳挪轉,可眼前卻是失去了屍天清等人的蹤跡。

糟!不會是跟丟了吧?!

郝瑟飛出纏念繞樹定住身形,落地轉目四望。

密林黑森,伸手不見五指,耳畔冷風呼呼,仿若鬼吟。

媽媽咪呀!好恐怖!

郝瑟背後發涼,汗毛倒豎,心裏開始打退堂鼓。

要不……還是回去和文書生一起照顧止觀和尚吧!

反正有屍兄和舒公子在,應該……

“嗖——”

突然,一道黑風從耳邊刮過,落在了郝瑟前方一丈處的樹梢上。

夜色濃稠如墨汁,視線不明,只能勉強辨清是一道人形。

“是人是鬼?!有本事以真面目見人!”郝瑟抖著嗓子大吼。

豈料那黑影在樹梢頓了不過一瞬,就化作一道黑風,向前方飈了出去。

“臥槽,竟敢無視老子!”郝瑟暴跳而起,狂踏飛空追出。

雙眼漸漸適應了黑暗,眼前的景象總算清晰了幾分。

前方的黑影飄飄蕩蕩,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行動軌跡完全讓人摸不著頭腦,卻偏偏每次在郝瑟以為自己追丟的時候,又突然冒了出來。

就好似——好似是……

難道這鬼是在給老子引路?

郝瑟腦中突然冒出這麽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

可就在這個想法冒出來的時候,那黑影在重重林影中一閃,驀然不見了。

郝瑟一驚,豁然停住腳步,環顧四周,豎耳聽辨。

左側,隱隱傳來衣袂翻飛之音。

郝瑟立時順聲踏靴奔出,不多時,眼前微微一亮,定眼看去,郝瑟不禁大喜。

重重密林之中,屍天清和舒珞雙雙站在林影之中,一個身形筆直,一個姿態頎長——

哈哈哈哈,想不到隨著那鬼影一頓亂轉,竟是誤打誤撞尋到了屍天清和舒珞——

不對!

郝瑟驟然停住腳步。

屍兄和舒公子的姿勢不對!

雖然平日裏屍兄的身形筆直如劍,舒珞的造型玉樹臨風,可此時,二人的動作卻是十分僵硬,就好似是被人點了穴道,無法妄動半分。

難道這二人竟是同時被人制服了?

不可能!天底下有什麽人有如此高的功夫?竟然能同時制住這兩個高手?

郝瑟頭皮發麻,立時撲倒在地,慢慢匍匐前進。

視線角度一變,郝瑟立時發現端倪。

微弱的月光透過密林葉隙縷縷灑入,落在粘稠夜色之中,竟是在半空泛起點點的銀光。

不、不對,不是銀光,而是——銀絲!

千條萬條的銀絲,交錯縱橫圍在屍天清和舒珞的脖頸、身體、四肢周圍,仿若一張細細密密的蜘蛛網,將二人的身形和動作全部罩下封住,動不得分毫。

一絲夜風拂過,撩起屍天清一縷青絲,青絲飄過銀絲,豁然斷成了兩截。

吹發可斷!

好鋒利的銀絲!

郝瑟駭然失色。

“謔謔謔——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高處,傳來陰森笑聲。

郝瑟擡眼一看,立時整個都驚傻了。

屍天清和舒珞頭頂樹冠之上,掛著兩個人,頭頸一左一右朝著詭異的方向歪曲,皆是胸口破了一個大洞,裏面空蕩蕩、黑漆漆,源源不斷的血漿仿若雨水一般灑落。

左邊這個,身形壯碩,面色紫黑;右邊之人,容顏嬌美,眼角尚帶淚痕;皆是眼珠暴突,死不瞑目,竟是方璞絡和甘華!

而在二人屍體上方,是一個黑色的人影,遙遙立在樹尖之上,一張黑色蒙面巾將腦袋頭發全部罩住,完全看不到面容。

適才那詭異陰森的笑聲,就是從這個人口中發出的。

“你是何人?為何要挖心殺人?!”舒珞面色微白,提聲厲喝。

屍天清一雙冷眸,射出兩道寒徹劍光,狠狠掃射黑影全身。

“問那麽多又有何用?反正——”黑影發出一聲冷笑,“你們都要死了!”

話音未落,就見此人身形從樹梢逆翻而下,手掌劃出一道赤色光華,赫然劈向了舒珞的天靈蓋。

仙人板板!

郝瑟再顧不得其它,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扯下千機重暉甩組玉板,狂擊暗器密碼。

霎時間,無數飛針噴射而出,直取黑影全身要穴。

襲向舒珞的赤色掌風驟然一收,黑影在空中一個翻轉,倏然沖回了樹梢,竟是躲在了方璞絡和甘華的屍身之後。

“卑鄙!”郝瑟怒喝,紫翎靴彈射而起,手抓千機重暉沖霄逼向樹梢。

不料那掛在樹梢上甘華的屍體突然一震,毫無預兆墜落而下,攜著胸口的血洞狠狠向郝瑟壓了下來。

郝瑟三白眼一閃,纏念飛飆,狠纏甘華屍身向外一甩,自己借勢躍翻而上。

“阿瑟(郝兄)小心!”屍天清和舒珞駭然大叫。

霎時間,郝瑟只覺眼前紅光刺目,一股刺鼻的血腥勁風劈頭蓋臉罩來。

那黑衣殺手竟是藏身在甘華屍體之後,擊出了這出其不意的一掌。

“臥槽!”

郝瑟“纏念”飛射饒竹遠處樹幹狠力一拽,身形猶如一道尾魚,淩空滑過濃重夜色,險險避開這一擊,重重橫踏樹幹之上。

不料就在此時,足下猝然破空風嘯,落腳的樹幹之上竟是猝然彈射出無數銀絲,瞬間就將自己頭顱、脖頸、全身都困在了其中。

郝瑟就保持著一個橫站在樹幹上的詭異姿勢,僵在了半空。

我勒個去!這樹上居然有陷阱!

豆大的汗珠順著郝瑟頭頂滑落。

“阿瑟!”屍天清雙眼狠厲,眸冷若霜,流雲衫無風狂舞而起,竟是打算用內力將這銀絲爆斷。

“屍兄萬萬不可!”舒珞驚聲大叫,“此乃萬仙派的仙脈陣,牽一發而動全身,若是不按正確順序解開陣法,所有銀絲便會在同一瞬間收縮,將人割為千塊萬塊!”

屍天清眸光一閃,狂舞衣衫倏然落下,只是那一身的凜寒之氣卻是更重,幾乎將四周的空氣都凍住。

“謔謔謔,果然是意游公子,當真是見多識廣,留著你,實在是礙眼!”黑影詭笑一聲,二次揮掌而下,那掌上的血光,濃烈得仿若要滴下來。

“舒公子!”郝瑟和屍天清不禁大叫。

忽然,一道攜著濃烈血腥氣的鬼影劃過半空,狠狠撞向黑衣兇手。

黑衣兇手身形一滯,豁然抽掌回劈,不料卻劈了個空。

那攜著血腥的鬼影就如一道真正的風,瞬時消失在黑暗之中,無聲無息。

是那個給自己帶路的黑影!

郝瑟的第六感瞬間就認出了此人。

黑衣兇手躍上樹梢,環顧四周,卻是不敢再貿然出招。

夜靜,風起,葉聲沙沙作響。

四周的血腥氣漸漸濃烈了起來,幾乎刺痛雙目。

月光下,黑衣兇手身後,漸漸起了一道濃霧,慢慢彌散成型,竟是漸漸變成了一個人形。

啥時間,那人形豁然化作了四道血風,齊攻而上,和黑衣殺手貼身纏鬥,卻幾乎不接觸任何地面和樹幹,輕功的詭異身法簡直是登峰造極。

引路的鬼大哥!加油!

郝瑟暗暗捏一把汗。

“郝瑟……”一道十分輕微聲音突然響起。

郝瑟一驚,定眼向下一看,大喜過望。

但見文京墨正緊緊貼著樹幹,向著自己招手。

文書生,快想辦法!

郝瑟使勁兒甩眼色。

文京墨點點頭,隱隱發綠的詭異眸光在四周的銀絲上細細一掃,嘴角勾起了冷笑,反手抽出算盤狠狠劈向了銀絲。

臥槽!文書生住手!

郝瑟驚得雙眼緊閉,只覺四周的銀絲發出催命奪魂斷裂之聲。

完了完了完了!老子這次死無全屍啊啊啊!

誒?不對!

郝瑟赫然睜眼,這才驚覺,自己周身的銀絲已經全部斷開,自己卻是毫發無損。

“這不是萬仙派的仙脈陣!”文京墨驟然大喝。

下一瞬,就見屍天清和舒珞一青一白雙色衣袂狂舞騰旋,困在二人周身的銀絲瞬時被內力擊斷,兩道身形仿若兩道驚電,直撲向那半空交戰二人。

其中一道黑影倏然脫離戰圈,順著樹梢飛竄而上,反手一掌推在了吊在半空方璞絡的屍身。

方璞絡屍體劇烈一晃,空洞七竅冒出了黑色的煙霧,仿若一只燃燒的炮彈直直墜了下來。

“不好!”舒珞大喝聲中,屍天清、舒珞、郝瑟、文京墨同時四散狂飛而逃。

就聽“轟”一聲巨響,屍身爆炸,巨大的沖擊波令整座黑林都震了一震。

濃煙塵土劈裏啪啦落了下來,將四人埋在了塵埃之中。

良久,郝瑟才揉著耳朵從塵土腐葉中拔出腦袋,慌亂四望。

塵埃中慢慢爬起了三道人影,個個面色沈凝,灰頭土臉,正是屍天清、文京墨和舒珞三人。

“阿瑟,你可還好?”屍天清身形一閃,飛到了郝瑟身側,一臉擔憂掃望郝瑟全身。

“沒事!大家怎麽樣?”郝瑟拍了拍屍天清的肩膀,提聲問道。

“幸虧命大。”文京墨皺眉抖了抖身上的灰塵。

舒珞則是面色暗沈,邁步走到了爆炸的中心地帶。

那處地面,凹陷了一個大坑,黑色的焦塊零落散落,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期間,夾雜著龍形派服飾上特有的藍色紋路。

“方大俠……”舒珞狠狠閉眼,緊咬牙關,溫玉俊容湧上痛惜之色。

屍天清、郝瑟、文京墨三人上前,只看了一眼,也不忍移開了目光。

文京墨又在四周走了一圈,尋到了甘華的屍身,長嘆一口氣,撩袍蹲身,擡手將甘華的雙眼合上。

屍天清定站原地,仰首觀天,一雙明澈如水的眸子中,此時卻是暗波洶湧,翻滾著黑色的悲憤銳芒。

郝瑟只看了一眼,就覺心頭好似針紮一般刺痛,默默垂首後退。

方大俠……甘華姑娘……

眼眶隱隱泛出濕意,郝瑟狠狠抹了一把眼睛,擡步走向文京墨。

突然,腳下一軟,整只腳陷入黑色焦土。

郝瑟悚然一驚,豁然低頭。

腳腕上,竟是多出了一只黑漆漆的手!

“臥槽!又來?!”郝瑟三白眼額角蹦出一條青筋,一把捏住那只黑乎乎的手臂。

入手觸感,軟、溫。

又是個活的?!

“屍兄、文書生、舒公子!”郝瑟提聲大叫,“老子又抓住一個活物!”

屍天清、文京墨和舒珞神色一震,急急沖過來一看,不由一驚。

“挖出來再說!”舒珞一挽袖子,開始刨土。

其餘三人趕緊開始幫忙。

不消片刻,四人就齊心協力將人從地下給拖了出來。

這是一個手長腳長的消瘦男子,一身破破爛爛的黑衣,露出來的皮膚都被抹上了一層黑乎乎的東西,看不清本來的顏色,只有鼻孔可眼眶四周露出一點膚色。

看臉型,棱角分明,眉骨高突,隱隱能看到一雙劍眉,左邊眉峰處缺了一塊,像是一塊刀疤。

“是他!”舒珞忽然大叫一聲。

“舒公子認識此人?”文京墨問道。

舒珞搖了搖頭:“舒某認識此人身上的味道。”

“什麽味道?”郝瑟心裏忽然升起一股奇怪的預感。

“融入骨血的血腥之氣!”舒珞定聲道。

郝瑟、屍天清、文京墨不禁對視一眼。

“舒公子你是說……”屍天清雙眉緊蹙,“此人就是被空語道長逼出的那個妖物?”

舒珞定定點了點頭。

果然!

郝瑟狂抓頭發。

作者有話要說:  網審好惆悵

終於替換了

天氣涼了,墨兔的脖子也越來越惆悵了

每天頂著一個僵硬的脖子碼字都很悲催啊

所以昨天都寫不動了啊

墨兔真的只想冬眠睡覺啊

5555

可是又不能睡

不開心!

殺人洩憤!

果然,殺了兩個,心情好一點啦

哇卡卡卡

至於新領便當的二位

甘華姑娘是要告訴大家

墨兔殺起人來,是不管男女不管顏值的!

而方璞絡……

大家難道沒有覺得方璞絡的名字和舒珞有點相似嗎?

恩,這是負責幫墨兔起名字的喵喵大人不小心忘記了,所以用了相似的字

但是,等發現的時候,方璞絡同志已經登場了

怎麽辦捏?

所以,方璞絡同志只能領便當啦

哈哈哈哈,反正遲早要死的

(被揪住尾巴狂扁中……

好啦,那麽,下面死的會是誰呢?

特別提醒,顏值是不在墨兔考慮的範圍內的!(重點)

什麽?兇手?餵餵,這麽簡單的問題墨兔都懶得問啦,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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