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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四十二回 一戰勝狐假虎威 出奇招擒拿狡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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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債?!”

馮峒面皮隱隱一抽,目光掃向那邊的天機道人和毛洪慶。

毛洪慶雙眉一豎:“一派胡言,我們根本不認識——”

可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見眼前黑影一閃,倏然飛來一記腳狠蹬面門,頓時將毛洪慶踹得鼻血橫流。

屍天清直身立在毛洪慶面前,眸如月霜,凜掃一片。

毛洪慶捂著鼻子倒退數步,天機道人訕笑一聲縮到一旁。

馮峒面色甚是難看:“這位兄弟,這可是我們聚義門的家務事,馮某勸你還是莫要趟這趟渾水的好!”

屍天清面無表情看向馮峒,雙瞳如冰。

“餵,那邊的那個啥子舵主!”郝瑟甩著借據上前一步,“你到底懂不懂規矩啊?所謂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書生若是不把欠了老子的銀子還清,哪都甭想去!”

馮峒臉皮抽了一下:“欠了多少,馮某替他還了。”

屍天清眸光一閃,看了郝瑟一眼。

郝瑟嘿嘿一笑,揚起手裏的借據:“不多不多,只有——五萬兩!”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面色大變。

“五萬兩?!”天機道人和毛洪慶失聲驚呼。

“對啊,五萬兩,”郝瑟斜眼瞄了一眼二人,又看向文京墨,嘿嘿笑道,“所謂利滾利錢滾錢嘛……”

文京墨眼角劇烈一抽。

“五萬兩!好,我馮某就還你一個五萬兩!”

馮峒厲喝一聲,猝然拔刀飆出,直沖屍天清砍來。

屍天清眸光一冷,腳尖一點,黑色衣袂在陰暗屋內翻起一道幽風,身已如飛箭奔出,掌中柴刀猶如一彎新月劃破夜空,耀亮眾人眼眸。

但聽叮叮當當一片淩亂聲響,二人纏鬥一處,灰煙四起,暗光亂搖,只能看見二人兵器寒光在昏暗屋內劃過道道流光,無數火花在流光相交時激射而出。

突然,“當!”一聲巨響,星光四濺。

二人身形猝退數步,齊齊站定。

屍天清面色如常,翻舞衣袂漸落,緩緩收刀,雙手後負,一副世外高人之姿。

馮峒面如死灰,死死瞪著屍天清半晌,突然,嘴角一動,溢出一口血來,“撲通”單膝跪地。

天機道人和毛洪慶一臉懵逼,瞪著屍天清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只妖怪。

郝瑟定定看了一眼屍天清,眸光一閃,轉目看向文京墨,“好啦,文書生,現在咱們可以好好算賬了吧。”

天機道人和毛洪慶唰一下瞪向文京墨,看著文京墨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文京墨嘴角溢出冷笑:“你想如何?”

“讓老子想一想啊,這五萬兩銀子嘛,你肯定是還不起……”郝瑟繞著文京墨走了一圈。

文京墨嘴角一抽,默不作聲。

“既然還不了,那就只能——”郝瑟站定在文京墨面前,嘿嘿一笑,突然伸手撓了一把文京墨的下巴,“肉償啦!”

文京墨豁然瞪向郝瑟,一雙大眼裏簡直能噴出火來。

郝瑟笑意猥瑣,提聲一喝:“屍兄!”

屍天清邁步上前,一手掐住文京墨的脖頸,狠壓在地,另一手抓住文京墨折斷手腕,抽出腰間柴刀一揮,將文京墨手指切出一道深口,用力一擠,立時文京墨滿手血漿。

文京墨面色白得猶如鬼一般,面容貼在地上,沾滿灰塵,雙目泛出紅絲,死死瞪著郝瑟。

郝瑟將手裏的借據拍了拍,翻過來,鋪在了文京墨面前:“屍兄,老子說一句,你就寫一句。”

屍天清點頭,將文京墨血指壓在了紙上。

郝瑟背負雙手,在周圍慢慢踱起步來:“本人,文京墨,曾用名,玉面狡狐,因欠郝瑟五萬兩銀子無力償還,今日特立此書為誓,自願賣身為奴,自此奉郝瑟為主,效忠郝瑟,鞍前馬後,做牛做馬,絕無半句怨言,若有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隨著郝瑟的話音,屍天清抓著文京墨血指在借據背面迅速寫了滿滿一頁。

“按指印,畫押!”

蠟黃手指捏著文京墨骨折手臂,在紙上狠狠踏上了一個血掌印。

郝瑟彎腰撿起“賣身血契”吹了吹,掃了兩眼,點了點頭:“完美。”

屍天清這才松開了文京墨。

文京墨抖著雙腿掙紮爬起身,雙唇泛青,一雙小鹿眼紅光迸現,牙齒哢哢亂響,仿若要將郝瑟的肉扯下來一塊似的。

郝瑟卻是一臉嘚瑟將賣身契一下一下折好塞進懷裏,向那邊的馮峒一笑:“好啦,那邊的啥啥門主,這個書生已經是老子的人了,你就識相點,趕緊卷鋪蓋回家早點洗洗睡了吧。”

再看馮峒,嘴角掛血,雙眼圓瞪,全身微微發抖,鐵青色臉上竟透出驚懼之色:“郝、郝……瑟?你們是桑絲巷桑家茶攤的郝瑟和屍天清?!”

“哎呦,先人板板呦!”郝瑟兩眼瞪圓,一驚一乍嚷嚷起來,“完了完了,老子的身份暴露嘍,屍兄,咋辦?”

屍天清噌一下抽出柴刀,高高舉起,一張蠟黃面容在青色刀光下忽明忽暗:“阿瑟你說。”

“嗯……唯今之計,也只能殺人滅口了。”郝瑟一錘手掌。

“好!”屍天清應了一聲,身形猝逼上前,柴刀寒光一閃,狠狠砍向了那馮峒。

“馮峒向秦老爺子問好!”馮峒臉色唰白,突然慘叫一聲。

柴刀停住了。

屍天清一怔,看向郝瑟,郝瑟眉梢一跳,瞇起了死魚眼。

就見馮峒跪在地上,雙手高高抱拳:“馮峒有眼不識泰山,不知二位是桑絲巷的兄弟,請二位兄弟見諒,既然這玉面狡狐已經入了郝兄弟的門,馮峒以後絕不會再來招惹。”

哈?

郝瑟聽得一頭霧水,腦細胞立即高速運轉起來。

聽這馮峒的意思……

好似很是忌憚那位秦老頭!

果然,這個秦老頭的□□啊!

正好,此人大小也算個門主,若是殺了,恐怕會惹來禍事,不若先拉著秦老頭做虎皮,狐假虎威一次。

“咳,既然馮門主願意割愛,小弟就卻之不恭了。”郝瑟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抱拳道。

“多謝郝兄弟!”馮峒面色大喜,忙手忙腳亂爬起身,向那邊鼻青臉腫的毛洪慶和一臉蒙圈的天機道人一瞪眼:“你們兩個還不隨我走?!”

天機道人和馬洪慶對視一眼,立即爬起身,向馮峒方向走去,只是在越過文京墨之時,二人身形同時一頓。

文京墨垂眸,冷笑一聲:“二位,好自為之。”

毛洪慶嗤笑一聲,天機道人回了一個冷笑:“彼此彼此。”

說完,二人便隨著馮峒直直走出了大門。

這幾人一走,歸德堂內便靜了下來。

文京墨垂眼僵直站立,屍天清身直如同竹竿,四眼對視,形容不善。

郝瑟卻是長長呼了一口氣,一把扶住了旁邊的屍天清。

“阿瑟?”屍天清面色一變,“你可是受傷了?”

“是屍兄你受傷了才對吧!”郝瑟擡眼,雙目赤紅大叫道。

屍天清身形一滯,慌忙撇開目光:“天清甚好,從未受傷。”

“屍天清,你當老子是瞎子嗎?”郝瑟立時暴跳如雷,一把拉過屍天清的手,強硬扒開屍天清緊攥手掌,指著屍天清裂肉溢血的虎口嚷起來,“這是什麽?!”

“不過是皮外傷……”屍天清垂頭,輕聲道。

“老子不管你是皮外傷還是皮內傷,總之回去之後,你必須臥床三天,好好休息!”郝瑟跳腳道。

屍天清擡睫瞄了郝瑟一眼,輕輕點了點頭,微微露出笑意。

這一笑,就如烏雲盡散,顯出漫天星河,明燦流光,頓讓天地萬物黯然失色。

一旁的文京墨定定看著二人,腳下後移,整個身形退入陰影之中,忽然,猛一轉身,疾步沖出了歸德堂。

“誒?!文京墨,你給我站住!”郝瑟立即扯著屍天清就追了出去。

文京墨吊著一根骨折的胳膊,腳下卻是飛快,在亂墳堆裏快速穿梭,如同逛自家花園一般游刃有餘。

屍天清和郝瑟緊隨其後,無奈卻礙於陣法無法靠近,只能隨在文京墨身後嚷嚷不停:

“餵餵,文京墨,你丫的給我站住!”

“文京墨,你如今可是老子蓋了戳的仆人!”

“你欠了老子五萬兩銀子!就算逃到天邊老子也能抓到你!”

“文京墨,這可是聚義門官方承認的!你不認都不行!”

郝瑟的大嗓門聲中,三人一前兩後,走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就出了亂墳陣,沖入茫茫草海,可那文京墨卻是越走越快,絲毫沒有停步的趨勢。

追的滿頭大汗的郝瑟翻了個白眼:“屍兄。”

屍天清立時身形一閃,攔到了文京墨面前。

文京墨身形一停,冷冷瞪著屍天清:“滾開!”

屍天清眼皮都沒撩一下,只是靜靜看著文京墨身後追來的郝瑟。

“文京墨!你就認命吧!”郝瑟顛顛跑過來道。

文京墨猛一轉身,狠瞪郝瑟:“我不是文京墨!別再叫我文京墨!”

“行啊,那你本名叫啥?”郝瑟手掌扇著涼風問道。

文京墨蒼白雙唇抿緊,默聲不言。

“我去,你不會是騙人的時候用假名用的太多,所以連自己原本的名字都忘了吧。”郝瑟斜眼瞅著文京墨,一臉鄙夷,“真是夠蠢的。”

文京墨鹿眼戾光一閃:“我蠢?也不知道是誰,蠢到被我騙了還替我數錢——”

話音剛起,一道勁風猝然逼近,文京墨只覺眼前一花,一記鐵拳已狠狠砸在了自己左眼之上。

眼珠劇痛、金星亂飛,文京墨腳下一個趔趄,狠狠跌到了地上。

“不得對阿瑟出言不遜。”屍天清站在文京墨面前,寒聲道。

文京墨猛一擡頭,面色猙獰瞪著屍天清:“屍天清是吧,你莫要以為那個馮峒是怕了你,你根本就是靠那秦柏古的庇護,否則就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連給馮峒提鞋都不配……”

“啊噠!”

倏然間,又一記鐵拳呼嘯而來,重重砸在了文京墨的右眼之上。

文京墨剛剛爬起的身形又倒了下去。

“不得對屍兄出言不遜!”郝瑟吹著拳頭,擺了一個帥氣造型道。

文京墨艱難爬起身,原本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如今卻變成兩個烏眼青,布滿紅絲,赤光四射瞪著二人。

“就算是借了秦老爺的名頭又怎樣?重點不在這兒,重點是——”郝瑟蹲下身,定定望著文京墨道,“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你是老子仆人!”

“可笑,我若想走,就算天王老子也休想困住我?!”文京墨獰笑一聲。

“說的有理,”郝瑟點頭,“腿長在你身上,你如果想走,誰也攔不住你,不過……”

說到這,郝瑟嘴角扯出壞笑,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翻開,用指尖捏起一個綠油油散發出驚天臭氣的小方塊,舉在了文京墨面前。

那綠色小塊臭氣熏天、臭不可聞,立時將文京墨臉都熏綠了:“你、你你這是什麽?!”

郝瑟呲出滿口白牙:“哼哼哼,這可是江湖上大名鼎鼎雲隱門的秘毒,腐離膏,只要吃下,必須每七天服一次解藥,否則就會全身酸臭,臭飄十裏!屍兄,扒開他的嘴!”

屍天清應聲上前,一把捏住了文京墨的腮骨,強迫文京墨張嘴。

文京墨雙眼暴突,拼命掙紮,可哪裏掙脫的開,衣衫都扯開了大半,看起來簡直就像是要被那啥那啥了一般,很是淒慘。

屍天清看了一眼郝瑟手中的“腐離膏”,面無表情的黃面上顯出一絲猶豫:“阿瑟……這個……”

郝瑟死魚眼一閃,毫不留情將手中的“腐離膏”塞到了文京墨咽喉深處,啪一下合上文京墨嘴巴,狠狠一拍文京墨後背。

文京墨面色一白,咕咚一下將那“腐離膏”咽了下去,立時整張臉都綠了,急忙趴在地上,拼命用手指摳嗓子眼,想要將那□□給吐出來。

“嘔!嘔!”

嘔吐聲中,郝瑟叉腰大笑:“哈哈哈,文京墨,你放棄吧,那秘毒入口即化,早已深入你的五臟六腑,你是吐不出來的!”

文京墨身形劇烈一震,雙目暴紅,狠戾如狐:“郝瑟,你簡直是喪心病狂!”

郝瑟笑得更猖狂了:“這個詞好,老子喜歡!哈哈哈哈——”

震耳大笑聲中,從星光草海的盡頭傳來一陣高呼。

“找到了!在這呢!”

“小郝!小屍!”

“郝大哥,屍大哥!”

“你們沒事吧!”

但見桑絲巷的陳鐵匠、王懷山、呂褔黎、陳冬生舉著鐵鍁、斧子、棒子、柴刀急火火沖了過來。

“誒?”郝瑟不由大奇,“你們怎麽來了?!”

王懷山等四人奔到郝瑟身側,皆是一臉擔憂之色。

“小郝,不是說好了俺們一起去抓那玉面狡狐嗎?”

“你們怎麽自己走了?!”

“幸虧顧桑嫂告訴了我們,郝大哥,你也太不夠意思了!”

“你們這兩個孩子,若是出事了那可咋整啊!”

一片嚷嚷聲中,郝瑟滿面感動,忙向眾人抱拳,一臉喜色道:“大家放心,小弟已經成功擒獲了玉面狡狐!”

這一說,仨人立時驚喜過望,四下亂找。

“哪呢?”

“在哪呢?”

郝瑟滿臉自豪,雄糾糾氣昂昂走到文京墨身前,一指:“這只就是啦!”

四人呼啦一下就圍了過來,數目齊瞪。

王懷山:“誒?這小書生就是?”

陳鐵匠:“看起來不像啊!”

呂福黎:“騙子一般長得都像好人。”

陳冬生:“啊啊啊,我居然見到活的喘氣的玉面狡狐啦!”

眾目睽睽之下,文京墨慢慢爬起身,瞳孔迸血,狠射眾人。

眾人立時大驚,呼啦一下散開。

“嚇死俺了!”

“看這小子的眼神,真不是善茬啊!”

“小心,離此人遠些。”

“果然名不虛傳!”

“放心啦,沒事噠!”郝瑟雙手叉腰嘿嘿笑道,“這小子就是看著嚇人,其實就是只紙狐貍啦!”

四人看了一眼文京墨,又齊刷刷將目光移向了郝瑟。

“小郝,你到底是咋抓住這只狐貍的?”

“就是就是,趕緊說給俺們聽聽!”

“說來聽聽。”

“郝大哥,一定要說仔細了!”

“好啊,咱們邊走邊說。”郝瑟向眾人一揮手,又朝屍天清招手,“屍兄,回家啦!”

屍天清點頭,探手抓住文京墨胳膊,卻被文京墨狠狠甩開:“我自己走!”

屍天清收手,清冷目光定定看著文京墨。

文京墨狠狠咬牙,邁步前行,屍天清緊隨而上,半步不離。

星河璀璨,鋪滿天穹,伴著悠悠夜風懸落九天而下,灑滿茫茫草海,美如畫卷。

郝瑟雙手後背,大搖大擺走在最前,興致高昂道:“這就要從那歸德堂前的亂葬崗說起啦,你們肯定想不到,那亂葬崗其實是一個八卦陣……”

“俺的乖乖,這可太邪門了……”

“然後呢、然後呢?”

王懷山、陳鐵匠,呂褔黎和陳冬生隨著郝瑟身側,一路驚嘆感慨。

屍天清和文京墨並排綴在最後,沈默不語。

輕柔夜風拂過文京墨鬢角發絲,掃過屍天清厚重劉海。

忽然,屍天清腳下一頓,轉頭望向文京墨。

文京墨雙目繃圓,一臉戒備瞪著屍天清。

但見對面黃面青年清亮眸光中,隱隱透出一絲不忍:“腐離膏……”

說了三個字,竟似再也說不下去一般,嘆了口氣,輕輕搖頭。

文京墨頓覺心頭一涼,整個人如墜入冰窖。

良久,賣身為奴身中劇毒的玉面狡狐才僵身回神,唇瓣一動,狠聲道:“我定有法子離開!”

屍天清定定望了文京墨一眼,將目光移向前方的郝瑟,清冷眸光猶如北極星辰,堅定不移。

“你這輩子都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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