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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你這麽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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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你這麽弱”

平昌國君謝沂, 自打十七年前登上帝位,便發動了不少對周邊小國的戰事。

他的軍隊強盛,初時鄰近小國多采取進貢求和的心態與他締結同盟, 而他也會在對方釋出善意時鳴金休兵。

而大約從謝沂繼位後的五六年開始,他漸漸變得喜愛享受殺戮。即便他的軍隊已經戰勝,他仍是命軍隊大肆血洗那些城鎮, 在百姓的痛苦哀號中,豪飲著美酒。

他的軍隊也一樣, 每一名將士皆鬥志高昂, 恨不得隨時隨地都能站上沙場,痛痛快快地拿刀殺人。

本該是為保家衛國的好兒郎, 堅毅的臉孔卻日漸猙獰, 見血時的愉悅笑容幾乎要咧到耳邊,見者無不懼膽寒。

國與國之間頻繁的戰火, 嗜血、暴戾、兇殘、陰險或狠毒,讓人心日漸腐化。

如果沒有陸恒的出現,現在的平昌國興許也已淪為地獄。

可即便近幾年因著國師陸恒的游說而避免了平昌國君許多不必要的殺戮, 但這位國君身上的戾氣卻也絲毫沒有減少, 反而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發濃重。

因而當他掀開車簾,毫不收斂地釋放身上的煞氣時,只教人禁不住本能地顫抖。

渡生門一眾人便是這般顫抖著,在辛佐領頭之下,紛紛跪地叩首,口呼:“陛下。”

許久都未等到叫起的聲音。

有膽子大些的門人, 偷偷用眼角餘光瞥了眼。

卻見人群最前頭, 一個纖纖身影筆直地站著。紗織的腰帶和素色裙裾交纏著,隨風輕輕飄動, 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纖細腰身,以及一個強大而又堅韌的靈魂。

但很快,他們又釋然了。

那是神女啊。

神女自是不必跪人間帝王的。

但實際上,陸晚菀並沒有那些人想得那麽威武不能屈。她只是一時間被眼前所見驚了下。

從車輿上下來的平昌國君,容貌同謝衡有幾分相像,他頭戴金冠,身著黑衣,衣上繪有飛鳥魚獸,而他的周身……

是她眼花嗎?這位平昌國君周身,緩緩流洩的黑霧又是什麽東西?

這時平昌國君已經走到了陸晚菀面前,他視線落下來,面上浮現出一絲不耐。

“寡人想請神女施一招神術。”

陰冷的聲音,戾氣橫生,眾人聞之膽寒。

也明晃晃地告訴所有人,這位平昌國君對“神女”的乍然現世仍然心存疑慮。

陸晚菀自然是不會什麽神術的,她反倒覺得平昌國君身上處處都是邪術的影子。

她扭頭瞧了瞧辛佐。

好家夥,這人跪得可真叫一個不動如山,連稍稍擡一下頭都沒有。

怕成這樣,還太祝呢!

陸晚菀故作鎮定地沈吟了下,面上倒是半點不見緊張和心虛,她問道:“陛下想看什麽樣的神術?”

他想看什麽樣的?

這話倒是問得相當有底氣了。

平昌國君微微怔了下,心道寡人雖貴為一國之君,一怒能震山河,但他哪知道神術該是什麽樣的。

他心中一掂量,擡手指了下辛佐,道:“太祝既掌管神事,想必對神術有所了解。”

辛佐這時才擡起了頭。

他似是沈吟了下,這才道:“神女身負神力,邪祟定然不敢近身。請陛下準允,擇日開啟祭壇,由神女為陛下驅邪避禍。”

陸晚菀聽了,心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好嘛!你自個兒整日的裝神弄鬼,現在倒好,還要我一起?

驅邪?避禍?

她會個錘子的驅邪避禍啊!

陸晚菀這頭腹誹了好幾句,等她擡起頭,才發覺到平昌國君面色也不對了。

不,不僅僅是不對,簡直稱得上是鐵青。他整個人似乎都繃緊到了極致,脖頸、額角,甚至青筋突出,冷汗都沿著下巴落了下來。

與此同時,旋繞在他周身的黑霧以他為中心,失控般的洶湧竄出,又狠厲地穿透他的身體,密密包裹著他,每根頭發,每個部位,都被湮沒在霧裏。

一時之間,平昌國君露出了堪稱痛苦的臉色。

有跟隨平昌國君的宮人似乎察覺到什麽,正要邁步上前,被平昌國君一把扣住了脖頸。

他的力氣極大。

陸晚菀聽見清脆的一聲響,那宮人當下便被擰斷了脖子。

“!!!”

她立刻踢了一腳身後跪著的辛佐,誰料這一腳,竟把辛佐給踢倒了,還吐了口血。

陸晚菀:“……”

怎麽回事?她也沒用什麽力氣啊。

但現在瞧辛佐這樣子,肯定是使不出多少力氣來了。

陸晚菀定了下神,再度擡眸,對上了平昌國君的目光。

他此時雙目赤紅,血絲密布,神情間似有一分癲狂與狠戾在。

而四下的宮人和跪了滿地的渡生門門人,眼神中都透露出了一絲驚恐。

往日陛下頭疾發作,門主都能想辦法替陛下緩解,可今日竟連門主都無法了。

他們又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眾人只見身著素衣的纖弱少女鎮定上前,開始低聲對著國君念誦:“冰寒千古,萬物尤靜,萬變不驚。驅邪縛魅,保命護身……”

這是今日謝衡在替她梳發時教給她的法咒,是修真界的清新咒。說是下次他若再發病,可以念給他聽。

而倘若謝衡中的邪咒和平昌國君中的那個是同一種,那麽這清心咒對於平昌國君興許也是有用的。

這種時刻,也只能試上一試了。

幸而這咒文當真還有一分作用。

陸晚菀念完一遍,肉眼可見的,平昌國君眉眼間的戾意少了些。

她不敢托大,嘴裏清心咒未停,又重重覆再念了兩遍,見平昌國君身上的黑霧緩緩趨於平靜,這才停了下來。

額頭都冒出汗來了。

眾人也在這一連串的震顫之中,緩緩回神。

陛下方才的模樣實在太可怕了,他身形高大,英俊的面容陰沈無比,如此情狀,就更像是從地獄裏走出來的惡鬼一般……

以往太祝都還要擺案作法呢。而神女竟只是念了幾句咒文,便將陛下安撫了下來。

眾人思及此,再也忍不住朝陸晚菀拜了幾下。

“神女!”

陸晚菀動也不動地受了他們這一拜,主要她這會兒推也有點軟,實在不好丟了自己的臉。

她見平昌國君臉色已恢覆了七八成,這才道:“陛下感覺如何?”

平昌國君還沒說話,便有匆匆從山下趕來的宮人上前稟告。

平昌國君聽完,神色莫辨地看了眼陸晚菀:“今日得見神女神力,寡人之幸。便由太祝擇日開啟祭壇,為寡人驅邪避禍。”

陸晚菀這會兒也不能說不啊,硬著頭皮應了下來。

很快,宮人們便擁簇著臉色陰晴不定的平昌國君登上車輿。

那些渡生門門人還沒明白過味兒來,只哆哆嗦嗦地道:“恭送陛下。”

風拂過面龐。

辛佐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才發覺後背衣衫已然濕透。

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忽然從頭頂落下來。

“你怎麽這麽弱?”

辛佐:“……”

他咬了咬牙,將湧到嗓子眼兒的那口腥甜拼命咽了下去。他不敢說方才就是他催動了噬魂咒,才會引得平昌國君這般模樣。

可他不曾料到,噬魂咒的咒力如今已經強到這般地步,竟隱隱有脫離他控制的趨勢,才會對他形成反噬。

幸好,如今神女已找到,只待開啟祭壇,一切便可塵埃落定。

一眾人回到院子裏。

辛佐正想回房去休息,被陸晚菀叫住了。

“我有話跟你說。”

其餘門人聞言,自覺地退開了。

他們如今是真正認可了陸晚菀的神女身份。神女之命,他們自然要遵從。

辛佐捂了把胸口,問道:“不知神女有何事?”

陸晚菀:“很重要的事。”

辛佐聞言,神色當即一肅:“可是神女也受傷了?”

“不,”陸晚菀故作深沈地看了他一眼,這才道:“我不會驅邪,所以你要不選個靠後的日子開壇?”

辛佐:“?”

陸晚菀:“這樣我才來得及跑路。”

辛佐:“……”

辛佐抿了下唇:“神女今日就做得很好。”

就如噬魂咒失控一般,陸晚菀僅憑靠幾句咒文就緩解噬魂咒的癥狀,是他確實沒有想到的。而她念的咒文,也是他從沒聽說過的。

他日神女神力一旦在百姓面前展示出來,又何愁大事不成?

而陸晚菀卻只是反問他:“那咒法只能緩解,並不是真的解決了,不是嗎?”

辛佐聞言倒是心下一松。

噬魂咒可解。

只不過此前時機未到,他還需借著噬魂咒,才能在平昌國君面前露臉。日後也便用不著了。

辛佐想到這裏,道:“神女不必擔憂,日後只需按照我說的做,陛下的頭疾便可痊愈。”

“哦。”陸晚菀懶洋洋地應了聲,不動聲色道:“怎麽做?你現在說來我聽聽,不然……”她視線從上到下掃過辛佐:“你這麽弱,我可不會相信你。”

辛佐一口老血:“……”

是夜。

月上柳梢頭。

一道人影熟練地翻窗而入。

然而出乎他意料地,床榻上並沒有人熟睡。

隔著一道雨露屏風,裏面有隱隱水聲傳出來。

謝衡眼皮一跳,下意識晃了眼門外。隨後才想起來,方才進來時他看到的幾個都是渡生門的女弟子。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忍受。

他只是稍稍一想,便覺得渾身血液都開始沸騰,換作其他人呢?

謝衡閉了閉眼,勉強按下心中翻湧著的情緒,邁步往屏風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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