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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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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一直到下山去, 回到村長的家裏,宋眠的腦子還有點亂,只不過, 她依然沒有忘記,要從後門摸進去。

宋眠剛進門不久,就被村長給逮了個正著, 村長嚴肅的問她:“一大早, 你去做什麽了?你是來伺候河神的, 不要到處亂跑,忘了你的職責!!”

宋眠含糊的應付了過去。

村長想發作, 這一夜, 他的心情都不太好, 他的傷口很癢,即便是已經塗上了仙姑給的藥膏, 可傷口的地方還是很癢,他總忍不住想伸手去抓, 可是傷口上面包了紗布,仙姑叮囑過,七天之內不能拆開。

村子裏所有人都信仙姑,他自己也絕對的信服, 所以, 他一直忍著,沒有去碰傷口。

傷口處又疼又癢,好像還有膿液流出來,加之這一夜, 小荷又哭鬧不止,所以村長現在臉上掛了兩個又黑又沈的眼袋, 他原本看上去就不是慈軟的面相,現在這副模樣,就像是中了煞氣的鬼一樣。

這時,水面一陣響動,紅色的血花慢慢從水底開了出來,血花慢慢綻放,像是一張開著血盆大口的鬼臉。

村長看著那張血紅的鬼臉,感覺到一陣惡寒,立馬住了嘴,沒有說出後面的話。

宋眠的目光也停留在那條金紅色的鯉魚身上,看著那只魚悠閑的在水裏游來游去,心中也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村長匆忙的轉移了話題,想要趕緊離開,所以他終於說起了自己來找宋眠的目的。

村長說:“最近村子裏面怪事有點多,所以大家夥兒想辦個祭祀儀式,供奉一下河神,你是河神的仆人,所以這事兒該告訴你一聲,也好讓你有個準備。”

宋眠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村長這才要離開。

離開之前,宋眠又叫住了他,她問:“小荷怎麽樣了?”

村長說:“叫了一晚上,阿香給她開了藥,孩子保住了。”

說罷,就擡腳離開,只剩下宋眠自己盯著池中在血花裏游來游去的魚發呆。

祭祀?

對著這麽一條魚?

宋眠趴在池邊的矮桌上,有感覺到了熟悉的乏力,這意味著,她要在山莊裏面醒過來了。

她知道水裏面有雙眼睛在看著自己,但是宋眠沒有辦法。

她現在迫切的需要去求證一些東西,她心中的謎團已經原來越大了,宋眠現在甚至有些茫然。

她很快沒有了意識,可是池中那尾錦鯉卻還是直勾勾的盯著她。

它黑色的眼睛仿佛穿透了宋眠的身體,看見了她的靈魂。

他的耳邊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那聲音是一個年輕的女人,並不來自寂靜後院。

但是聲音太朦朧,太模糊,所以他還是聽不清楚。

錦鯉就像是一個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在水面待了很久,最終,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沈睡過去、僅剩下微弱呼吸的宋眠,沈入了水中。

宋眠剛醒過來,外面小丫頭就聽見了動靜,端著水盆推門走了進來。

紅俏驚喜的跟宋眠說:“小姐,您這次醒的真早呢。”

宋眠問紅俏現在是什麽時間了,紅俏說現在剛過了午時。

距離她與趙夢芝剛參加過的瓊樓宴,已經過去一天了。

宋眠在紅俏的幫忙下梳洗打扮了一番,這才離開自己的屋子,去找趙夢芝了。

趙夢芝正在接待客人,對方也是個老板娘,她看中了山莊的布料,想給自己的成衣店才買一些回去。

趙夢芝今天心情不錯,看見宋眠提早醒來更是咧開嘴笑得開心。

她欣慰的拍著宋眠的手說:“眠眠的病一定會好的,我看著現在已經好了不少了。”

宋眠沒有說話,默認了。

她覺得自己的胸口在發燙,細細感受了半天,才想起來,是被自己戴在頸間的那顆鱗片在發燙,好像因為那顆鱗片,她都變得不那麽虛軟了。

趙夢芝給宋眠倒了一杯養身體的花茶,拉著她說話,宋眠還惦記著四翼鷹徽的事情,就朝趙夢芝打聽。

“你說鎮關侯的軍隊?哎呀,我一個女人,也不了解這些啊,不過呢……我倒是聽說過一些小將軍的事情……”

說到這裏,趙夢芝的聲音就壓低了。

她說:“外面的人都悄悄的傳啊,那個祁小將軍是領了密旨帶兵離開的,他們一路往東去了,然後就再也沒聽見消息。”

宋眠心中一動,心臟劇烈的跳動了起來,她壓抑著自己心中的情緒,努力穩住聲音,又問趙夢芝:“娘?小將軍姓祁?”

趙夢芝理所當然的看了宋眠一眼,隨即想到什麽心情又開始不好了。

鎮關侯和那小將軍的名號誰沒聽說過呀,偏她女兒不知道,都是因為常年生病,在家裏悶的。

宋眠也已經無暇註意趙夢芝的情緒了,她咽了咽口水,又問:“娘,那那個小將軍,他叫什麽呀?”

趙夢芝想了想,然後說:“叫祁宗。”

宋眠瞪大了眼睛。

趙夢芝奇怪的問:“你怎麽了?”

有什麽問題嗎?

宋眠勉強笑了笑:“沒……沒問題。”

停頓了一會兒,她又問:“那……那個小將軍,他是人嗎……”

宋眠話音未落,後腦勺就挨了一巴掌,幸好趙夢芝顧及她病弱,才沒有下力氣。

趙夢芝說:“說話小心一些,你在這裏罵侯爺家的人,要是被有心人聽去怎麽辦?”

宋眠:“……”

宋眠覺得自己很冤枉。

她真不是罵人啊。

趙夢芝說:“既然醒了,就出去走走,我今天沒空,正好讓元泰陪你。”

女兒和女婿成親這麽久了,不說沒有夫妻之實,現在就連相處都沒有多長時間,她覺得,感情可以培養起來了,元泰是個好孩子,自打他到了宋家來,她省心了不少,如果以後小兩口感情好,女兒的身體再好一些,這日子不就紅紅火火的過起來了嗎?

趙夢芝話音剛落,還不等宋眠拒絕,旁邊的小丫頭就說:“夫人,姑爺早晨就出門了。”

趙夢芝納悶:“早晨?幹什麽去了?”

那小丫頭說:“這……我也不知道。”

趙夢芝正要說話,忽然管事的敲門走了進來,跟趙夢芝說:“夫人,外面來了一位女客,說是找小姐的。”

趙夢芝疑惑的看了宋眠一眼:“什麽人找你?”

宋眠無辜的回望趙夢芝,她也不知道啊。

宋眠讓管事的把客人帶進來,慧欣穿著一身利落的藍色衣服,興高采烈的跟著走了進來。

宋眠“啊”了一聲,說:“是你,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

說罷,她又跟趙夢芝解釋說:“這是我在瓊樓宴那天認識的朋友。”

趙夢芝又去看慧心,見她長相端莊,眉目清朗,笑容也陽光燦爛,就心生歡喜。

她當然是希望女兒多交一些朋友的。

慧心興高采烈的朝宋眠跑了過來,然後迫不及待的說:“眠眠,你給我的那些法子真靈!昨天我回去就試了,你猜怎麽著,昨天還蔫噠噠的葉子,今早起來一看居然又擡起頭來了!!”

“你真厲害!!”

宋眠看她笑的這麽開心,也跟著高興,她說:“有用就好。”

慧心說:“我這一路都在想怎麽謝你呢,今天天氣這麽好,不如我請你去吃茶怎麽樣啊,我知道城中一家喝茶的好去處,他們家的酥餅也好吃!只不過酒香巷子深,所以一般人不知道的!”

說罷,又去看趙夢芝:“夫人,您把眠眠交給我吧,我們就在街裏面喝茶,我不會帶她做危險的事情的。”

慧心走近了,趙夢芝一眼就看出慧心身上的衣服是進貢來的料子,既然又是在瓊樓宴上認識的,那麽這個女孩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趙夢芝的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幾乎都要控制不住的自己的表情,她納悶的看看宋眠,看她的反應,女兒大概是不知道面前這人是誰的,也不知道是撞了什麽狗屎運,第一次交朋友叫交到了這樣的。

她當然是沒什麽不放心的,對方的身份比他們要尊貴多了,能出什麽事?

趙夢芝趕緊堆起了笑臉,連聲說好,讓宋眠去換一件更好看的衣服再出門。

.

宋家是做布料生意起家的,即便宋眠不怎麽出門,趙夢芝還是會年年都將最時興的料子給她做成衣服,宋眠就被催著又去換了一件衣服,還是慧心幫她選的。

兩個人一起上街去了,慧心知道她病弱不常出門,於是一路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把西寧城最近發生的新鮮好玩兒的事情一股腦的全都說給了她。

宋眠聽著就覺得慧心一定是個百事通,知道很多事情,說不定她也知道鎮關侯家的事情。

宋眠不了解這裏進貢的料子是什麽樣,但她也識貨,知道對方非富即貴。

只是,宋眠在琢磨,怎麽把鎮關侯的事情問出口,事情到現在還沒有傳開,只是一些坊間的小道消息,就足以說明,這不是什麽好事,一不小心就要踩雷掉坑的。

宋眠琢磨了一路,最後被慧心帶她來的小店給吸引走了註意,這家小店真的很偏僻,就開在小院裏,店主是一個老婆婆,一個人烙酥餅,一個人煮茶。

院子裏面有一株花樹,宋眠不認得那是什麽花,花朵是粉紅色的,在午後的橘黃色夕陽之下,粉綠交織的茂盛開放著,頗有一種濃烈的浪漫色彩,風輕輕吹過來的時候,還能聞到一點淡香。

是一個很愜意的地方。.

大概是氣氛太好,所以激起了慧心心中某些柔軟的情緒,所以她靜坐了一會兒,忽然開口對宋眠說:“其實那株花是弟弟留給我的,我弟弟很喜歡養花,他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花,要是他還在,你就能看見了……可惜他離開太久了,他養花的園子沒人打理,全都荒廢了……”.

慧心越說,聲音就越小,眼神也蒙上了一層水光,變得傷感了起來。

宋眠不知道該不該問這個“離開”是遠行去了,還是人已經死了,但是這種境況之下,是肯定不適合再打聽鎮關侯府的事情了,於是宋眠閉了嘴。

兩個人一直坐到黃昏日落,才決定打道回府,回去的路上,她們做的是慧心的馬車,慧心喜歡宋眠,想跟她多待一會兒,於是就提議送宋眠回去,宋眠自然是沒有什麽不好的。

慧心的轎子很漂亮,轎簾被她換成了一串一串待著羽毛的琉璃珠簾,在夕陽光的照耀之下,琉璃折射出了璀璨的光,這層珠簾可以擋住外面人往裏看的視線,但是卻擋不住裏面的人往外看。

宋眠一邊與慧心說著話,一邊朝外面看,這個時候的街上也熱鬧了起來,西寧城雖然偏遠了些,但由於有侯爺鎮守,所以還算安寧,又因這裏與西疆接壤,所以常有商人往來,主街很是繁華熱鬧。

宋眠的視線在其中轉了幾圈,眼角餘光忽然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她心中一動,掀開了簾子。

慧心就坐在她的旁邊,自然馬上就發現了她的動作,她好奇的探過頭去,以為宋眠找到了什麽好玩兒的東西,就問她:“怎麽了?”

似是有所察覺,所以遠處的元泰也朝她的方向看了過來,宋眠飛快放下了簾子。

“那個人是誰啊?”慧心也看見了元泰。

宋眠說:“我丈夫。”

慧心一時沒反應過來,她沒想到宋眠已經成親了,她“啊”了一聲,然後又朝著那個男人看去,這一看之下就瞇起了眼睛:“你丈夫?你丈夫怎麽在帶著別的女人逛街?”

宋眠說:“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跟在元泰旁邊那個女孩子是誰,但是她見著另一邊的女人長得跟元泰有幾分相像,身上還穿著與趙夢芝一樣的衣服,就猜測,這個人大概是元泰的母親。

宋眠記得,元家人是不同意元泰入贅到別家去的,畢竟他是元家唯一的後代,所以成親那天,元家人全都沒來。

所以宋眠只能猜測。

她想下車去看看,結果慧心比她更急,她叫車夫在拐角停了車,然後拉著宋眠鬼鬼祟祟的往人堆裏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三個人消失的方向,前腳後腳的拉著宋眠一起進了一家首飾店。

慧心嚴肅了一張臉,朝店裏掌櫃的打手勢,這位掌櫃的明顯是認識慧心的,他見慧心這幅嚴肅的模樣,嚇得立馬閉嘴,生怕耽誤了她的事情。

掌櫃的幫兩個人安排在了角落,與元泰三個人只隔了一張屏風的距離。

隔壁,元泰在帶著他的表妹和母親挑選首飾,店中的夥計正在熱情給三個人介紹新到的幾樣新鮮貨。

表妹長得柔弱,說起話來也楚楚可憐的,她擔憂的問元泰:“表哥,這是不是太貴重了,你現在花的都是宋家人的錢,買這麽貴重的東西給我不太好吧……”

元泰安慰她說:“晴晴聽話,你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沒有兩樣像樣的嫁妝,夫家會看不起的,你從小與我一起長大,我拿你當親妹妹,哥哥給妹妹置辦些嫁妝有什麽不行的?”

女聲小了下去,看樣子好像還是不想要,晴晴咳嗽了幾聲,身體好像也不好,伺候的丫鬟見狀就說:“小姐,咱們回車裏加件衣服吧。”

晴晴跟丫鬟走了,夥計依照元泰的吩咐去找更多寶石珠釵來,桌子旁就只剩下了元泰和他母親兩個人。

看樣子,元夫人對兒子入贅到別人家這件事情態度軟和了不少,大概也是嘗到了過有錢日子的甜頭,畢竟元泰來到宋家山莊之後,趙夢芝就對他非常大方,只是元夫人每每看到自己的外甥女還是感慨:“真是可惜晴晴這個孩子了,我原本是想著,讓你娶了她的,她身體不好,我舍不得讓她遠走,以後成親了還能待在家裏,那多好啊。”

元泰寬慰憂心忡忡的母親說:“娘,您別擔心,我也舍不得晴晴嫁給別人,您再等等,再給我點時間……”

要不是宋眠強行把慧心捂著嘴拖出去,慧心這會兒恐怕已經要掀開屏風鬧事了。

慧心快被氣死了,她也是出身富裕人家,父親總說要給她選個好夫婿,尤其是弟弟出事之後,大有要招贅的架勢。

但是慧心不願意,她本來就排斥這種事情,現在更是讓她直接遇到了這種事情,她能不生氣麽。

宋眠卻寬慰她說:“你不要著急,著急也沒有用的。”

慧心瞪著眼睛,氣呼呼的說:“他可是你丈夫,你為什麽不生氣?”

宋眠想了一下,說:“現在是丈夫,以後也還不一定呢。”

見宋眠這幅淡定又胸有成竹的模樣,慧心的心情終於平覆了一些,但她還是忍不住提醒:“你千萬要小心啊,小心引狼入室。”

宋眠心說,現在有點晚了,狼已經進來了。

最好的補救辦法,就是讓狼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就是了。

慧心把宋眠送回了家裏,順便還約了下次見面的時間。

宋眠回到家,還陪趙夢芝吃了晚飯。

正吃到一半,元泰回來了。

看見宋眠坐在餐桌旁,他很驚訝,隨即就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眠眠是什麽時候醒的?”

趙夢芝笑吟吟的說:“下午就醒了,還跟朋友出門喝茶呢,你今天出門去做什麽了,怎麽沒在家?”

元泰笑得無懈可擊,他長得就是一副清朗的模樣,笑起來一點邪氣都沒有,宋眠也得感慨一句,真是人不可貌相。

元泰說:“娘,我去找劉掌櫃了,商量生意的事情。”

趙夢芝很欣慰:“你也別太累,還沒吃飯吧,坐下來吃點。”

元泰坐在了宋眠的旁邊,一副關心體貼的模樣,他說:“眠眠多吃一點,氣色還是不太好。”

他將一塊肉夾到了宋眠手邊的小碟子裏,宋眠對他笑笑,然後無害的眨著眼睛說:“謝謝你,但是大夫說我不能吃這個。”

元泰被宋眠那一笑給晃暈了神。

他心中住著表妹,所以哪怕是娶親了,也沒有正眼看過這個總在床上躺著的病秧子妻子。

可是,有那麽一瞬間,元泰覺得,她好像比表妹還要漂亮。

宋眠只吃了幾口就累了,她下午在外面與慧心一起吃得很飽。

她前腳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後腳元泰就跟了上來,體貼的來給宋眠送藥。

宋眠與往常一樣,喝了藥,然後讓紅俏伺候著睡下。

因為身體有些累,所以忽略了心口正在微微發熱的鱗片。

宋眠睡下了,元泰還站在床頭,看她的睡顏。

夜色朦朧,燭光顫動,元泰看著臉頰泛著粉紅的可愛妻子,忽然覺得,如果可以圓房,那也還不錯。

他的心思慢慢變得旖旎,眼神也不一樣了。

只是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他也困了。

元泰打了個哈欠,耳中的鼓膜響了一下,模模糊糊之中,他好像聽見了水聲。

一個細碎低沈又帶著怨毒的聲音說了一串話,他沒太聽懂。

只聽著,那個陰森的聲音兀自的念著——

“找到了。”

元泰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因為剛才那一瞬間的響動,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看看四周,點著燈,一切如常。

太累了,所以出現了幻覺吧。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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