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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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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心照不宣

在與沈晗霜有關的事情上, 祝隱洲既十分容易滿足,又有著格外貪婪的劣根性。

能待在她身邊就已經很好了,但若可以擁有更多, 祝隱洲不會錯失這樣的良機。

是以他垂著眸子凝視了一會兒正安靜地躺在自己腿上的姑娘,隨即緩緩俯身, 在她額上落下了一個輕淺的吻。

這個吻,溫柔, 虔誠, 卻又一觸即分, 似是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可祝隱洲微沈的呼吸昭示著他其實遠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樣平靜自然。

而他懷裏那個原本似是熟睡中的姑娘也在輕吻落下的那一瞬長睫微顫,耳尖和臉頰都迅速泛起了一層惹人目光流連的薄紅。

幾息之後,那雙漂亮的明眸仍然闔著,纖長的羽睫卻仍克制不住地輕輕顫動, 洩露了心間那只小鹿的慌亂。

他聽見了,她的心跳聲。

祝隱洲沈靜深邃的眼底泛起些許笑意。

沈晗霜猶豫了幾息,還是打定主意不願睜開眼睛。

剛才這個吻雖然來得突然,卻與上回祝隱洲意識迷亂時落在她唇上的吻不同, 並不帶任何暧昧的意味。

卻還是讓沈晗霜的心跳亂了許多。

她知道祝隱洲肯定已經察覺了她是在裝睡,可兩人心照不宣地什麽都沒有戳破。

他不提她這會兒正醒著,她便也只作不知方才那個他偷偷落下來的吻。

不知是昨晚看話本徹夜未眠所以太累了,還是祝隱洲的懷抱能讓人覺得心安, 沈晗霜原本是在裝睡, 後來卻還是慢慢睡著了。

沈晗霜終於補夠了眠悠悠轉醒時,祝隱洲仍然輕輕擁著她的肩, 讓她的腦袋可以安穩地躺在他腿上。

見她這回願意睜開眼了, 祝隱洲才輕聲問道:“昨晚沒睡好?是睡不慣客棧的床?”

祝隱洲看得出來,沈晗霜今日格外疲倦。

沈晗霜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不是睡不慣,是沒怎麽睡。”

“昨夜你屋裏一直點著燈,是睡不著嗎?”祝隱洲又問。

沈晗霜頓了頓,失笑道:“你怎麽知道我屋裏一直點著燈?”

沈晗霜仍保持著醒來時的姿勢,還未從祝隱洲腿上離開,那雙明亮的帶著笑意的眸子便自下而上地仰視著祝隱洲。

被這樣的眼神看著,祝隱洲心動不已。

見沈晗霜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他便也不答反問道:“要不要再睡一會兒?吃飯時我再叫你。”

沈晗霜輕輕搖了搖頭,緩緩直起上半身坐了起來,“不想睡了。”

夜裏缺的覺,白天怎麽補都還是覺得不算舒服。今晚到了落腳的客棧後,還是得早點睡才行。

“而且總不能一直讓太子殿下給我當枕頭。”沈晗霜含笑揶揄道。

她不知在祝隱洲腿上躺了多久,恐怕他的腿都被她枕僵了。雖然挺舒服的,但沈晗霜還是不貪這點兒享受。

“不妨事,”祝隱洲擡起手,動作自然而熟稔地替沈晗霜理了理散亂的烏發,“我很樂意。”

聞言,沈晗霜側首望了祝隱洲一眼。

他如今時不時就會說這麽幾句以前從不會說的話,像是情話,又像是真心話,總之讓人不知道該怎麽接。

沈晗霜便也不接他這話。

見沈晗霜沒有趕人,祝隱洲便八風不動地穩坐在她身旁,沒有回到自己原本坐的那邊。

他們回長安後還有許多事要做,是以此行在路上沒有多耽擱,除了必要的休息之外便盡可能多往前趕路。

馬車上能做的事不多,但沈晗霜倒不覺得枯燥。

車上隨時備著有甘甜新鮮的瓜果、清香怡人的花茶和軟糯可口的點心。

若是乏了,足夠寬敞的馬車內也鋪有柔軟暖和的絨毯,可以讓沈晗霜好好躺下來舒適地睡一覺。

每到這時,祝隱洲都會默默將軟枕拿得遠遠的,自己主動坐到合適的位置,讓沈晗霜可以枕著他的腿。

雖然有過上次的甜頭,但為了不讓沈晗霜覺得他太不知滿足而對他心生抵觸,祝隱洲還是沒有太過分,不會每回都偷偷吻她,只是安安分分地守在她身邊,讓她可以睡得更舒服些。

不過還是有那麽一次,祝隱洲沒忍住,輕輕吻了吻她的臉頰。

這次沈晗霜沒有假裝,她的確是睡著了。可雖然祝隱洲不想吵醒她,有意將動作放得很輕,沈晗霜還是似有所覺,醒了過來。

她沒有再裝作自己仍然睡著,而是慢悠悠睜開眸子看了祝隱洲一眼。

只是那麽安靜的一眼而已,沈晗霜什麽都沒說,卻明確地感覺到被抓住現行的祝隱洲倏忽間渾身緊繃,似乎很是緊張。

沈晗霜不自覺在心底無聲輕嘆了一口氣,隨即側了側身,換了個姿勢繼續懶懶地窩在他懷裏,重新闔上了眸子。

幾息之後,祝隱洲似乎才終於回過神來,松了一口氣。

他不自覺更加緊密地擁著沈晗霜,仿佛唯恐她會很快收回方才予他的縱容。

在回長安的途中,偶爾興起時,沈晗霜會讓祝隱洲繼續念那冊太子變成和親公主的話本。每次祝隱洲只需念幾頁,沈晗霜便能得趣,心情愉悅許多。

一直為他們駕車的斷雲也“不由自主”地跟著聽了一大半話本故事。但他已經熟練地掌握了忍住笑意的技巧,不會再打擾到殿下和太子妃獨處。

祝隱洲陸續收到了一些從長安送來的消息,但他暫時沒有同沈晗霜提起。

正事一件接著一件,總是做不完的。回京後沈晗霜想要開辦女學,這也並非是一日之功。在那之前,祝隱洲希望沈晗霜能盡可能多地擁有一段不需要考慮任何事情的時間。

回京的路上終歸還是有些累,祝隱洲想讓沈晗霜多休息,不必勞心傷神。

好在一路無事,安排好的行程一直都很順利。

但就在還有半日便能到長安,眾人正在途中暫歇時,先一步去前路打探情況的護衛神色嚴肅地趕了回來,朝斷雲匯報了什麽。

斷雲立即快步走回馬車旁,隔著帷簾肅聲稟報道:“殿下,北達國的九公主也海真此時正策馬朝著我們這邊過來。”

車內,沈晗霜原本正在吃甜果,聞言放緩了手上的動作。

看來北達國的使臣已經來訪,那這位九公主……或許就是北達國想送來和親的人?

斷雲說她正策馬而來,是沖著誰,自然不言而喻。

沈晗霜不動聲色地看了祝隱洲一眼。

祝隱洲已經放下了手上的茶杯,淡聲吩咐馬車外的斷雲:“按計劃啟程,我們不需要避讓。”

腳下是屬於他們的國土。無論是使臣還是公主,北達國的人才是外來者。

更何況也海真光明正大地策馬而來,即便她還帶了別的人,即便她是想刺殺,斷雲和隨行的太子親兵也足夠應對。否則他們也不必跟著了。

若也海真此行是為了別的,則更不必擔心。祝隱洲並不會將敵國這麽一位傀儡公主看在眼裏。

斷雲恭聲應下,命人重整隊伍,繼續往長安去。

馬車重新開始行駛,沈晗霜問祝隱洲:“你知道北達國的人已經到長安了?”

祝隱洲點了點頭,“因為齊氏的存在,父皇和爺爺他們有意促成了北達國遣使來訪一事。”

沈晗霜眉梢輕蹙:“這些北達國的人會不會帶著什麽陰謀而來?”

“眼下兩國雖暫時休戰,卻從未建立過友好邦交,他們應不會安分。但我們自然也不會讓他們如願。”

祝隱洲的聲音沈穩而篤定。

“我們和北達國之間還會再起戰事,對嗎?”沈晗霜有些憂慮。

祝隱洲思忖了幾息,解釋道:“北達國如今的可汗和皇臺吉都是好戰嗜殺的性子。為了足夠的糧食和禦寒的衣物,他們一直想要攻占我們北邊的城池,甚至曾大言不慚地說終有一日會將長安城變成他們的跑馬場。”

“我們不主戰,但也絕不會坐以待斃,任由北達國的戰馬踐踏我們的百姓和國土。”

沈晗霜:“所以除非北達國的可汗和皇臺吉轉性了,否則兩國之間必定還會再起戰事。”

祝隱洲微微頷了頷首。

沈晗霜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眸子。

不知過了多久,沈晗霜和祝隱洲都聽見有一道急促的馬蹄聲越來越近。

兩人對視一眼,已有了猜測。

馬車外,斷雲和隨行的太子親兵一直全身心戒備著。

一個紅衣女子自官道前方策馬疾馳而來,看見他們後才用力勒緊韁繩停了下來。

沒人知道她特意趕來此處是所為何事。

但下一瞬,來人便驟然抽出腰間的軟鞭,對攔在她眼前的那名太子親兵動了手。

北達國的九公主竟當真是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殺太子殿下?!

就在她有所動作時,早有準備的眾人也都立即揮刀應戰。

斷雲一直持劍守在馬車前,看著其他人有條不紊地合力將也海真攔在遠處。

也海真有些實力,但還不足以越過在場所有的太子親兵逼近馬車。斷雲是防備著或許暗處還有刺客會趁亂朝著殿下和太子妃所乘的馬車攻來。

也海真忽然抽出另一條長鞭朝套著車架的馬匹揮來時,時刻戒備著的斷雲立即揮劍,順利擋下了這一擊。

但下一瞬,那長鞭像是有靈性會拐彎似的,被阻攔之後竟仍能繼續朝前襲進!

壞了!

布帛被撕裂的聲音自斷雲身後響起,他心裏一緊,立即回首看去——

那長鞭竟硬生生沿著最上面的邊緣處撕裂了馬車厚重的帷簾!

車內,斷雲看見殿下正擋在太子妃面前,神色冷淡地朝他看來一眼。

斷雲脊背微僵,立刻垂首道:“卑職失職,求殿下責罰。”

也海真一開始便不是想讓馬匹受驚□□。

層層太子親兵將她圍困起來,她靠近不了那架馬車。想要看清車內人的廬山真面目,她只能如此。

如今見達成了目的,也海真便收回了長鞭,停下了攻擊。

但一眾太子親兵仍嚴陣以待,與她對峙著。

祝隱洲回首朝沈晗霜遞了一個讓她安心的眼神,隨即邁步走了出去,卻並未走下馬車便停了下來。

也海真看清了那個周身氣度矜貴的男子。

她眉眼間帶著幾分恣意和驕傲,語氣輕挑道:“你就是祝隱洲?”

祝隱洲並未理會她,只神色淡然地吩咐手下:“將刺客拿下,繼續趕路。”

好似全然不知或是毫不在意來人的身份。

“是!”斷雲和一眾太子親兵齊聲應道。

也海真並不在乎祝隱洲說了什麽,只自顧自地繼續道:“雖然看著有些瘦弱,不夠壯碩,但長得還算不錯,本公主同意嫁給你了。”

聞言,周圍正在收拾殘局,準備按吩咐將也海真當成身份不明的刺客綁起來的太子親兵們齊齊垂首,只當自己什麽都沒聽見。

斷雲也是心神一凜,他死命忍耐著,才沒有擡頭朝馬車內的太子妃看去。

而沈晗霜不知想到了什麽,從車內走了出來。

她徑直朝馬車外的地面看去,果然看見自己那串風鈴和被撕裂的帷簾一起靜悄悄地躺在了地上。

風鈴上的絲線已經斷了好幾根,上面用楓葉刻成的蝴蝶也壞了不少。

沈晗霜收回目光,擡眸朝祝隱洲望去一眼,什麽都沒說,神色平靜極了。

來找他的人弄壞了她喜歡的風鈴。

看著沈晗霜無波無瀾的眼神,祝隱洲心裏一緊,立即道:“我會將它……”

“斷雲,”沈晗霜打斷了祝隱洲的話,“去將春葉接過來,再將殿下請回他原本那輛馬車。”

斷雲靜了靜,還是硬著頭皮道:“是!”

兩個主子之間,他還是得聽太子妃的。這是殿下很早之前便下過的命令。

祝隱洲忍不住低聲喚道:“滿滿……”

“殿下請回吧,我們該啟程了。”沈晗霜淡聲道。

見沈晗霜態度明確,祝隱洲只得走下馬車,小心地將那串被毀壞的風鈴拾起。

春葉進了馬車和沈晗霜待在一起。站在馬車外的祝隱洲正欲再說什麽,但沈晗霜已經又道:“斷雲,駕車。”

斷雲只得朝殿下行了一禮,依言照做。

祝隱洲垂眸看了眼自己手裏的風鈴,不由得輕嘆了一口氣。

不修補好這串風鈴或是還她一串同樣的,沈晗霜恐怕不會再允許他與她同乘一輛馬車了。

她如此喜歡他做的這串風鈴,祝隱洲本該覺得愉悅。

可不曾想,他竟輸給了自己做的風鈴,還因為它就這麽被“請”了下來。

一路上好不容易離她越來越近,才這麽一會兒,就都還回去了。

祝隱洲又嘆了一口氣,拿著風鈴走上了另一架馬車。

全程都沒有理會那個說同意嫁給他的北達國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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