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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心有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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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心有妄念

被祝隱洲克制著力道壓向他的懷抱時, 沈晗霜原本還算平靜的心神不由得凝滯了幾息。

兩人都沒有說話。

但許是因為靠得太近,她和他都能清楚聽見對方的心跳。

一聲接著一聲,急促而用力, 無需任何言語便已洩露了些什麽。

沈晗霜不難猜到祝隱洲的心跳為何會如此快而重——他的心意擺在明面上,已不只是她能看見。

可沈晗霜卻有些看不清自己心底的念頭。

眼前似是籠著一層薄霧, 讓她無法審視更多,只聽得見彼此鼓噪的心跳。

就像昨夜在密林中時一樣。

她本應推開他的。

但她沒有。

他還受著傷, 稍有不慎或許又會致使傷口開裂。

所以她才沒有推開他。

對, 應正是因為如此。

沈晗霜靜靜思忖道, 心緒已經逐緩緩趨於平穩。

察覺沈晗霜沒有掙紮,祝隱洲的心口軟得厲害,還愈發滾燙。擁著她的雙臂不自覺微微顫抖,卻又被祝隱洲壓抑著, 唯恐會驚擾了自己懷中的姑娘,讓她匆忙離他遠了。

祝隱洲原以為自己對沈晗霜渴求甚多,貪念過重,或許一生都難以得到滿足。

可此時他才知道, 其實僅是一個不被她拒絕的擁抱,便足以讓自己覺得事事都值得,又事事都不算什麽。

只要有她。

只要還有她。

祝隱洲暗自平息自己淩亂不穩的氣息時,被他抱在懷裏的沈晗霜微微有所察覺。

她那顆跳動得實在有些活躍的心忽然便安寧了許多。

“你是覺得緊張嗎?”沈晗霜還有些心思輕聲問道。

她溫熱的氣息緩緩在他胸膛上拂過, 祝隱洲身子微僵, 嗓間也有些幹澀發緊:“嗯,是有些緊張。”

混亂而疲憊的一天結束後, 他本只是期待著能見沈晗霜一面, 能看她一眼便好。僅是如此,那些折磨人的藥癮與疼痛便都不算什麽。

但沈晗霜不僅來了, 還願意與他說好一會兒的話。

祝隱洲方才問出口時便已經做好了會被她拒絕的準備,可沈晗霜允了他一個擁抱。

她俯身輕輕抱了他一下後,祝隱洲便忍不住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更重了一些,讓她和他之間隔著的距離悉數湮滅。

他手上擁抱她的動作比心神動得更快,是以將她按回自己懷中後,祝隱洲才覺出了忐忑與不安。

她給的,應允的,要比他所期待的更多。

他便越來越貪心,也忍不住越來越擔憂。

祝隱洲擁著她時在心底默默數著,不知自己會在哪一刻被懷裏的姑娘推開,所以難掩緊張。

她發現了,問了出來,他便也如實承認。

但沈晗霜沒想到祝隱洲會順著自己的話承認,一時不知該如何繼續這個話題。

“天色已晚,”她語氣平穩道,“你該服藥歇息了。”

祝隱洲知道她是想讓自己松開懷抱,卻不覺得失落。

因為他聽見她此時沒有用“殿下”這樣疏遠的稱呼來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這已與之前不同。

她沒有在排斥或抵觸他。

祝隱洲知道自己心有妄念。

她允他走近一步,他便忍不住想趁機多走十步,百步,恨不能與她緊密無間,再無分離。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操之過急。

是以祝隱洲將聲音放得極低,小心翼翼地征求她的同意:“可以再抱一會兒嗎?”

沈晗霜頓了頓,沒有應答。

但也沒有從他懷中退開。

她的氣息與心跳都已經平緩下來,卻能聽見祝隱洲的心口仍然如擂鼓般喧噪。

像是話本裏說的那樣,揣了只四處亂撞的小鹿。

思及此,沈晗霜不由得彎唇笑了笑。

祝隱洲一直垂著眸子,暗自覷著懷中人的神情,唯恐她會不喜,不悅,厭惡他的得寸進尺。

她眉眼間的笑意雖一閃而過,卻也輕輕緩緩地悠進了他心底。

“一會兒便好,”他用下頜輕輕抵著她柔軟的烏發,聲音如嘆,“允我再抱一會兒吧,滿滿。”

他喚她的小名。

沈晗霜仍然沒有言語,但她的耳尖莫名染上了幾分熱意。

一會兒過去之後又是一會兒,直到接近沈晗霜平日裏安寢的時辰,祝隱洲才按捺著心底的不舍,慢慢松開了懷抱。

沈晗霜順勢坐起身來,端起那碗早已涼透的湯藥,輕蹙著眉問道:“這藥是不是應該熱一熱再喝?”

“無妨,此藥只做安神之用。”祝隱洲輕輕搖了搖頭,微微支起上身,從她手中接過藥碗後便將那些黑褐色的苦藥一飲而盡。

“即便沒有這碗安神藥,我今晚也會一夜好夢。”他溫聲說道。

無需他明言,沈晗霜也不難猜到祝隱洲為何會如此說。

聽著他仍然微啞的聲音,沈晗霜有些放心不下,便問:“你明日還是只服藥,不用膳嗎?”

她註意到,直到此時,斷雲今天一整日都沒有安排人送飯食來祝隱洲的寢殿。一直守在殿外的女醫和太醫們應也是今晚離開後才回去進了些水米。

祝隱洲微微頷了頷首,解釋道:“女醫說開始戒除藥癮的前兩日都不能飲食,只能服藥。”

他也沒有胃口和精力用膳。

見這是女醫的安排,自己回木芙苑換衣服、寫信時沒有聽見所以才不知道,沈晗霜便也不再多問。

“已經很晚了,讓斷雲送你回木芙苑。”祝隱洲一直望著沈晗霜,聲音溫和地說道。

“我這裏還有別的人守著,不用擔心。”

“好。”沈晗霜答應下來。

昨夜剛出了那樣大的事,行宮內雖然添了許多護衛,卻也並非萬無一失。明知昨日齊氏有意將她帶走,沈晗霜不會在這個時候冒險。

見祝隱洲重新躺回了枕上,沈晗霜便也不再多留,從祝隱洲的寢殿內往外走。

行至半途,她又像清晨離開時那樣回身看了祝隱洲一眼。

果然見他仍然眼神沈靜而溫柔地望著她,目光一瞬不錯,像是一眼都不願少。

“明日斷雲還是會將我攔在外面,對嗎?”她輕聲問道。

祝隱洲點了點頭,“你明日好好歇息。”

他頓了頓,補充道:“晚上再來看我,好不好?”

祝隱洲不想讓她在自己失控的時候過來受到牽連,卻又怕自己清醒後她也不願再來。

沈晗霜“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下來。

她收回目光,徑直走出了祝隱洲的寢殿。

斷雲仍然守在殿外。

見太子妃出來,斷雲先拱手行了禮,便默不作聲地跟在她身後,護送她回木芙苑。

路上,沈晗霜看著那些來往巡邏的侍衛,想起了什麽,問身後的斷雲:“二皇子應也已經知道齊氏的事了,他可還好?”

祝尋一直是個心思澄澈的少年郎,既十分親近和信任他的母親,又多年仰慕和欽佩他的兄長。驟然得知齊氏的身份和所作所為,他應受了不小的打擊。

祝尋自幼便十分依賴的家庭已經分崩離析,若再得知他的母親給他的兄長下了夢歡散,恐怕他心裏會更加不好受。

斷雲並未隱瞞,如實稟報道:“二皇子那日在朝堂上聽江首輔說破齊氏的身份後便想親自趕來洛陽問個究竟,但被陛下留在了宮裏,沒能成行。”

沈晗霜嘆了一口氣,“只是將他攔在宮裏也無濟於事。”

齊氏的細作身份已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朝中應正因此事而忙得焦頭爛額,或許皇帝也抽不出太多的精力去勸解祝尋這個小兒子,暫時只能拖著。

說是將祝尋留在宮裏,其實與關著也沒什麽不同。本就突逢驟變,再這樣一日一日地拖下去,也不知祝尋還能不能從這個結裏走出來。

沈晗霜想了想,問道:“殿下可有做什麽?”

斷雲:“殿下提前寫了一封信送回長安,齊氏的身份公開後便有人送去給了二皇子。”

“但二皇子沒有拆開那封信。”

斷雲頓了頓,補充道:“據傳信的人說,二皇子日日站在窗邊,不言不語,誰都不見。”

沈晗霜似是並不覺得意外,只問:“若我給二皇子寫一封信,能送進宮裏嗎?”

斷雲立即道:“可以。”

母親是敵國安排在父兄身邊的細作,兄長搜集了母親的所有罪證,父親下旨令母親脫簪待罪,回京受審。

至親之間的關系成了如今這樣,在斷雲看來,眼下或許二皇子也只聽得進去太子妃的話了。

雖然太子與太子妃已經和離,但二皇子其實仍一直將太子妃視為長嫂。若太子妃願意拉二皇子一把,或許二皇子能從這次的事情中走出來。

斷雲想得到的事情,殿下肯定也想得到。但斷雲猜測,許是不願讓太子妃因為這些事情勞神,殿下才沒有同她提及。

“那我明日將信交給你。”沈晗霜溫聲道。

臨近木芙苑時,沈晗霜想起了祝隱洲的寢殿,便問斷雲:“殿下已經歇息了,今晚還要將寢殿覆原嗎?”

祝隱洲之前曾令斷雲將那些被砸毀的東西重新布置一遍。但這應難免會有些動靜。

他常年習武,夜裏會比平常人更加警醒一些。不知祝隱洲服下的安神藥能否讓他不被吵醒。若休息不好,明日戒除藥癮時恐怕會更難熬。

斷雲心思微轉,斟酌言辭道:“之前殿下住在城中客棧或青雲寺的寮房內時夜夜難眠,安神香也不管用。眼下有夢歡散的藥癮作祟,恐怕更離不得熟悉的地方。”

“所以殿下今晨藥癮發作前才不同意將殿內的東西都挪走,今晚還特意吩咐卑職要將寢殿覆原。”

沈晗霜有些意外:“只有在行宮寢殿內才會好些?”

斷雲:“還有王府臥房。這兩處的布置一樣,都是殿下習慣的。”

沈晗霜靜靜思忖了幾息,做了決定:“殿下已經睡了,今夜暫時先不動寢殿那邊的東西,等明日再重新布置。”

“但殿下明日清晨開始嘗試戒除藥癮時應會和今日一樣,想待在寢殿內……”

“明日將殿下接來木芙苑吧,”沈晗霜打斷了他的話,“這裏的臥房布置也與王府的一致。我換一個住處便好。”

如果祝隱洲待在與他和她曾經那間臥房的布置相同的地方時會覺得好些,那木芙苑裏她的臥房應也可以一用。畢竟都是按照沈晗霜自幼生活的明溪院中的臥房布置的。

如此一來便有兩處地方可以供祝隱洲封閉戒除藥癮,就算再砸毀了,白日裏他待在一處時便可以命人布置另一處,交替著來,也不會打擾祝隱洲夜裏休息。

聽了太子妃的安排,斷雲不由得在心底替殿下覺得高興。

他原本只是想讓太子妃知道殿下為何會在戒除藥癮時如此在意自己身處何處,沒想到太子妃會願意為殿下考慮更多。

雖然殿下想要重新娶回太子妃一事或許還是任重道遠,但太子妃應多少還是有些在意殿下的吧。

斷雲暗自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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