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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樹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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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樹風波

盧知秋邀請沈非煙一起去種樹。村長在一邊笑眼彎彎的看著他們兩個。

此時,前廳裏只有沈非煙和母親兩個人,陳大柱在後廚備菜,馮小青在整理客房,其他幾人都在屋後的田地裏指導客人們種地。

沈非煙說:“村長,您和我們一起去吧!山坡那麽大,走散了可不好。還有,樹這麽多,我去後面叫幾個夥計一起去種吧。”

“你和知秋先走,我和他們與你們一起去。”他指了一下推著車的幾個人。

鄭氏會意村長的意思,連忙說她一會兒會去喊上兩個夥計,讓他們放心先走。

於是沈非煙和盧知秋一起往山坡走去。

盧知秋。她一路走一路念叨著這個名字。

前世他中了狀元,後來應該是入朝為官了吧。後來他怎麽樣了呢?可那時她只是宮中的一個小小婢女,對朝廷的事知之甚少。

前世……淑妃、靜和公主、三皇子……

她又想起這幾個人,努力想要從他們身上找到一些相關的蛛絲馬跡。

對了,三皇子!她想起來一件事。那時朝中曾經有人上書參奏三皇子,說三皇子在定平縣私造錢幣和武器。淑妃一黨在朝中跋扈,無人敢惹,是誰竟如此大膽敢參奏三皇子?

沈非煙此刻想起來,好像就是新科狀元盧知秋幹的這件事。

當時朝中大臣對於盧知秋此舉無不驚嘆。有被淑妃三皇子一黨迫害的人對於他的舉動拍案叫好;更多的人則是為他擔憂。都說出生牛犢不怕虎。新科狀元這是知其不可而為之,偏向虎山行了。

而盧知秋為什麽敢這樣做?有人說是因為他的家鄉就是定平縣,所以他掌握了確鑿的證據。

那段時間,淑妃和三皇子確實緊張了許久。當時她被三皇子看中,本來是應該被早點納入王府中的。就是因為私造錢幣武器一事,皇帝命人著手調查,三皇子疲於應付,這件事才被耽擱了下來。

後來風波逐漸平息,據三皇子說在定平縣私造錢幣武器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皇帝查明後深以為信。然後參奏之人被革職流放,而那人在家鄉的親人們據說也慘遭毒手。現在想起來,被革職流放的應當就是盧知秋了,而他在家鄉的親人莫非說的是村長一家?

想到這裏。沈非煙打了個寒顫,她憐惜的看了盧知秋一眼。

他一定不知道,他此次的京兆大比之行,先甜後苦,兇險異常。

而此時的村長正哼著小調,悠閑的走在他們身後。他當然也不知道,伴隨著侄子的飛黃騰達,等待他們這些親人的不是榮耀而是慘烈的命運。

盧知秋在一邊感受到了沈非煙意味深長的眼神。他人長的標志,很多姑娘都喜歡在背後偷偷看他,這並不奇怪。不過沈非煙之前對他似乎都很平淡,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好感,可是她剛才的眼神卻十分的繾綣。想到這一點,他轉頭也對她璨然一笑。

大約行了兩裏地,村長叫住他們,指著眼前一大片空地說道:“就在此處種吧。”

於是兩人一組開始種樹。

盧知秋和沈非煙一人拿著一把鐵鍬,在一小塊空地上你一鍬我一鍬的挖坑。他倆都幹過農活,所以幹起活來都十分熟練。挖出的坑大小、深度都很適中。倆人配合也十分默契。

坑挖到三十公分的時候,他倆拿起一只樹苗在坑裏比較了一下,都覺得這個大小可以放的下樹根了,於是將樹根部的稻草解開,將樹苗放入坑中,然後沈非煙手執樹苗將其固定,盧知秋將周圍挖開的土一點點回填到坑內。

填完土之後,他倆站上去將土踩實,然後又澆了水,這樣一棵樹就算種好了。

然後他倆又開始種下一棵樹。

這時候,沈非煙說話了,她一邊挖土,一邊緩緩說道:“都說盧公子才華橫溢,此次進京趕考一定會金榜高中。若公子入朝為官,當行事若何?”

“沈姑娘過譽了,在下只蕓蕓眾生中普通一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下豈會如此容易就金榜高中?”

“我是說‘如果’!盧公子十年寒窗,對於將來必有自己的打算。會試殿試乃三年一次大比,公子定會抓住此次機會,一鳴驚人。若公子得以高中,必會入朝為官;若您為官,當如何做事?”

盧知秋見她提問題有的放矢,似有備而來,便認真答道:“大丈夫入朝為官定要為國效力。為君之臣當行正事、進忠言。居廟堂之上憂其君,居江湖之遠憂其民。上需為君分憂,下要為民謀利。況我盧某本為鄉野之間一布衣,若果真得朝廷賞識青垂,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沈非煙暗想:聽他此言,果然就是那剛烈之性,於是便說道:“我知公子胸中有丘壑,但是朝中之事機關重重,並非非此即彼,並非非黑即白,需知剛則易折,柔則長存。所以萬事還是要小心,謹慎行事,所謂謀定而後動,深思而益遠。”

聽她如此說,盧知秋滿臉驚喜,他稱讚道:“沈姑娘果然與眾不同,竟有如此高論,即知曉朝中之關系利害,又知‘謀定而後動,深思而益遠’。莫非沈姑娘還讀過兵法不成?”

沈非煙苦笑,什麽兵法!我只是前世在後宮之中聽別人這樣說過罷了,且因知曉你前世結局慘烈才如此旁敲側擊,只是不知你此刻能否聽懂,以後重蹈前世覆轍之時又是否能想起你我今日對話。

這時只聽盧知秋又說:“只是雖說君子中庸以修身,但是食人之祿,忠人之事,況且朝廷有恩於我,我必是要全力以赴,所以只要是有利於我大真國,赴以生死又有何妨,又豈會因禍福而趨利避害!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都各懷心思,不再言語,悶頭繼續種樹。

沈非煙挖土、培土做的十分認真,她的身體向前微傾,斂息抿唇,幾縷發絲散落下來,光潔的額頭滲出細小的汗珠,時而擡起手臂擦試,白晳的臉頰因為勞作而泛起了紅暈。

盧知秋也在認真幹活,但是他有時會朝她看上一眼。在他的認識中,美人應當如大家閨秀,知書達理,溫文爾雅;或者是小家碧玉,綽約多姿、顧盼動人;更高貴神秘一些如那天上神女,端坐雲中、絕世獨立、高不可攀。

可沒想到在這鄉野之間,還有一個女子,她秀外慧中,聰明靈巧,善於經營之道,又下知農事,上體社稷。實在是與他見過的女子皆有不同。

不知不覺,他們一行人已經種了約二、三十棵樹苗。盧知秋與沈非煙二人種下的約有十幾棵。

突然間,冷不防有一個人站在他們的面前。沈非煙擡頭一看,來者正是肖景瑜。他不是一個人,旁邊還站著黥英。

黥英手執鐵鍬,看著他們,粗聲粗氣的說道:“盧公子,你一個讀書人,哪裏幹的了這重活,還是讓我們來幹吧!”

盧知秋見來者說話綿裏藏針,也說道:“盧某雖是讀書人,卻也是莊稼人,盧某做過的農活怕是你們都做不來的。像種樹這類小事豈稱的上是重活!”他說罷用手一指,道:“方才那十幾株樹,都是我們種下的。”

黥英聽他反駁,又見他舉例證明,顯得更加不服氣了,於是說道:“聽說盧公子要進京應試,應當珍惜時日,好生讀書才對,豈可在這裏浪費光陰?”

盧知秋微笑道:“這位公子可曾聽過‘志在天下國家者,則善雖小而大。’如今我大真國農為萬業之本,所謂‘民之大事在農’,如此說來,種樹豈是小事?以在下看來科舉是大事,種樹亦非小事。盧某願身體力行,不以善小而不為。這位公子以為如何?”

黥英一時說不過他,只瞪著眼看他。

然而,突然之間,黥英伸手握住了盧知秋拿著的一棵樹苗。

那棵樹苗是盧知秋拿來,準備往剛挖好的土坑裏放的。

只見黥英一把握住那樹苗,雙眼緊緊盯著盧知秋的眼睛。

面對黥英這個大漢,盧知秋卻也絲毫不讓,他也牢牢攥緊樹苗的另一端。

眼看樹苗被越掰越彎,沈非煙不禁叫起來:“要斷了!”

這些人真是!錢買來的樹苗啊!搞什麽這是!

肖景瑜站在那裏,他沒有做聲,在後面靜靜聽著,低頭望著地面,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時,村長走了過來。他看到這幾位說話似乎都在針鋒相對,倆人手中還共同握著一只彎了的樹苗。但是一邊是自己的侄子,一邊是沈非煙的夥計,都是自己人,於是他就打圓場道:“這是幹什麽呢?一起種樹,造福百姓,難道還要爭論出個高低不成?”

肖景瑜握著鐵鍬的手似乎攥緊了一下又松開。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他也說話了,他道:“黥英,我們到那邊去種。”說罷他轉身往後面走去。

黥英楞了一下,終於放開那只樹苗,也轉身跟隨而去,他的目光掠過盧知秋與沈非煙,看上去仍然很不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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