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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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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荒

李屏嬌扒拉著門框,小心翼翼的走進不語閣中,獲鳶背身站在露臺,此時天色已深,暗沈的天幕上隱約閃爍著幾顆星辰。

“闕主……”

李屏嬌趕過來的時候正在情緒上,現在冷靜了半日,真的找上獲鳶時還有些膽怯。

獲鳶轉身面向她,他的身上不再是常見的暗紫色錦服,今日換了件素雅的白衣,整個人顯得溫潤平和了幾分。

“浮塵去了北境,至於何時會回來,我並不清楚。”

李屏嬌還未說話,獲鳶就道出了她前來的緣由,開門見山的回答了李屏嬌的想要問的問題。

獲鳶的話給了李屏嬌沈重一擊,她緊張的攪動著手指,“那依闕主看,小師叔何時能回來。”

“一年半載?三年五載?又或許幾百年?”

獲鳶的話像是在玩笑,李屏嬌的心冷了下去,她知道獲鳶可不是在同她開什麽玩笑,浮塵此去北境,必定是兇多吉少,甚至還不一定能活著回來。

李屏嬌換了個思路問獲鳶,她疑聲詢問道:“小師叔在去北境前,是不是還去過天瑯秘境?”

獲鳶聞言沈眉對上李屏嬌有些不安的視線,他只看了一眼,便輕飄飄的移開視線,獲鳶淡淡點頭,“沒錯。”

李屏嬌此刻能十分肯定,在秘境中遇到的散修十裏,就是浮塵。

“小師叔去天瑯秘境是為了一件東西,這東西藏在幻林深處的石塔中,對不對?”

李屏嬌方才在門外坐了許久,混亂的思緒終於慢慢梳理清楚,雖然浮塵做的很隱蔽,她還是無意間曾掃到過一眼,浮塵最後在石塔碎片中拿到了什麽東西。

李屏嬌絞盡腦汁回想了一番,還是沒能分辨出那是何物,所以她只能從獲鳶這裏問出點東西。

獲鳶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李屏嬌,“你倒是心細,他去天瑯秘境,確實是為了一個東西,只不過,我並不會告訴你那是什麽。”

獲鳶說了不會告訴她,那李屏嬌即便是問再多,獲鳶也不會再多吐出一個字。

“好,那我不問這個。”

李屏嬌垂在身側的拳頭捏緊,她神色堅決的對上獲鳶的目光,鄭重的問他,“我能做什麽?”

能做什麽……浮塵才有可能活著回來。

獲鳶一瞬便聽出了李屏嬌話中的意思,他沒有說話,只是慢慢轉身看著暗色濃稠的夜幕,

四周有幻象蔓延開,李屏嬌往後退了半步,眼前的幻象立馬散開,有些穿過她的身體,開出了數枝嬌艷的花。

李屏嬌依稀看出眼前的幻象,有一部分是北境的雪原,還有死寂無波的碧海,剩下的幻象都是她不曾見過的東西。

“這是……”

“你若是想幫浮塵,就去取一顆鮫人的心臟。”

獲鳶的聲音淡漠,語氣平緩如常,但是李屏嬌一聽卻瞪大了雙眸,她結結巴巴的問到,“鮫人……鮫人的心臟?”

“鮫人的心臟必須得是一月內剛取的,你若是真取到了鮫人的心臟,就立即前往北境冰原的最深處,如果能遇上浮塵,就將鮫人心臟給他,他自會知道該怎麽做。”

李屏嬌沈默著,幻象你開出的花枝有一些穿過了她的眼睛,就像是從她的血肉中生長出來的一般。

不知沈默了多久,李屏嬌終於發出了聲音,有些顫抖的聲音在寂靜的不語閣中響起。

“如果我沒有尋到鮫人的心臟呢?就算我真的拿到了,在冰原中沒能找到小師叔,我又該如何……”

北境冰原之大,怕是走上一年也不能走到邊際,更何況那是冰原的最深處,那可是蜉蝣渡的大能都不敢輕易踏足的地方。

獲鳶神色平淡,嘴中說出的話卻是幾乎絕情的冷漠,“沒有鮫人的心臟,那就只能看浮塵自己的造化,是死是活,皆是命定。”

李屏嬌不懂,為什麽浮塵忽然會去北境,還是一場生死之局,她竟然從來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

獲鳶看著李屏嬌隱忍的模樣,心中還是劃過一絲動容,他的聲音放輕了些。

他嘆了口氣,“這是浮塵自己的選擇,即便……”

獲鳶的聲音停頓,他負手站在不語閣的露臺,所及之處是而冬闕三十一峰的夜中景色,他的視線落到某一處,眸色變得愈發幽深。

“即便他回不來,那也是輪回因果,無人能改變。”

李屏嬌明白了獲鳶的意思,她輕呼出一口氣,聲線都帶著一絲顫抖。

她說;“闕主,我去碧海連天生,去取鮫人的心臟。”

獲鳶始終背對著她,高大的身軀看起來佝僂了幾分,一身白衣卻快融進夜色中,兩個人都不說話。

最後還是獲鳶打破了沈寂,“你看到眼前的幻象了嗎?”

“想要去取鮫人心臟,你必須先去枯榮幽曇,那裏生有一種避水果。”

“有了避水果你才能深入碧海連天生的海底,鮫人一族早已避世,如果碧海的最深處尋不到鮫人,那世間便再無鮫人的蹤跡存在。”

李屏嬌仔細掃過幻象的每一寸,她指著幻象的一角,問到,“這裏便是枯榮幽曇。”

李屏嬌所指的地方暗色一片,似有若無的幽氣盤旋升起,李屏嬌剛指向那處,幻象就瞬間變換了景象。

幽藍色的花苞撐起舒展開,剎那間就迸開緊閉的花瓣,無數星星點點的幽光從花心中飛出,李屏嬌下意識的靠近,那片盛放的花海中,有幾株的花心長出一顆圓形的小果。

李屏嬌伸手摘下那顆果子,“它就是避水果?”

手心的避水果泛著瑩潤的光澤,果皮下的繁覆紋路一閃一閃的,李屏嬌剛準備走近些觀察,避水果就頓時化作煙塵消散掉了。

“枯榮幽曇與碧海連天生相隔不遠,拿到避水果就一路向西走,如果你真的取到了鮫人心臟,就將它存放進這個盒子中。”

獲鳶的手中變出一個精巧的方盒,盒子飛到李屏嬌的身前,蓋子慢慢打開。

一股寒氣迎面撲來,李屏嬌被沖了一臉,她擡起手蓋上盒子,將寶貝盒子抱在懷中。

獲鳶解釋著盒子的作用,“這盒子能保持鮫人心臟的鮮活,不過它最多只能延長兩個月,三個月一過,即便你尋到了浮塵,鮫人心臟也沒了效用。”

李屏嬌鄭重的點頭,“我會盡力一試!”

獲鳶淡淡的嗯了一聲,他衣袖一揮,眼前的幻象頃刻間破碎,李屏嬌擡手擋住幻象消散後的勁風。

獲鳶的身影跟著幻象一起消散掉,李屏嬌被風迷得看不清人,只能聽見獲鳶的聲音遙遙傳來。

“你最好活著回來,有些事情不是想做便能做到的,量力而行,一切皆有定數,勿要賠上性命去逆行。”

獲鳶最後這話說完,他就跟著幻象一起消散掉了,李屏嬌一個人站在不語閣中,四周空蕩蕩,她這才發覺自己的身體早已發寒。

李屏嬌渾渾噩噩的回到般盡峰,竹蜚站在院門前等著他,小院前掛著兩顆紙燈,在暗沈的夜色中搖搖晃晃,竹蜚的臉被燭光照的時隱時現,看不清神色。

“你去找獲鳶了?”

竹蜚的聲音很輕,輕的像是一陣風就能吹散,李屏嬌悶聲應了聲,竹蜚見她回來就失魂落魄的樣子,大概猜到發生了何事。

他帶著警告的意味說到,“我勸你不要去插手那件事,浮塵去北境是為了……為了他該完成的事,一旦你沾上這因果,就沒有那麽容易能理清了。”

竹蜚可以模糊了浮塵去北境的緣由,李屏嬌擡起頭幽幽看著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竹蜚話裏有話,之前李屏嬌說想去北境,他就十分不願,如今再聽他提及北境,李屏嬌總算是察覺出其中的古怪。

竹蜚沈默著沒有說話,李屏嬌的情緒在此刻盡數崩潰,她的眼淚不爭氣的流出來,聲音一抽一抽的控訴起來。

“你們什麽都不告訴我,這也不讓我去做,那也不讓,可就是不告訴我為什麽,現在忽然又牽扯出什麽鮫人心臟,你們想讓我怎麽辦。”

李屏嬌哭的越來越大聲,從前她過得沒心沒肺,可自從做了一個可怕的夢,所有麻煩事就一並接踵而至。

鮫人心臟是什麽,是整個仙洲翻個底朝天也難找出的東西,如果真的能尋到鮫人心臟,或許獲鳶早就派人去尋了,也不至於讓浮塵就這麽孤身前往北境。

說什麽鮫人心臟,不過就是為了讓李屏嬌知難而退。

竹蜚聞言皺起眉頭,他冷聲說,“獲鳶讓你去碧海取鮫人心臟?他真是荒唐至極。”

李屏嬌忽然提高音量,指著竹蜚大喊,“我看你也好不到哪裏去,都荒唐,荒唐!”

竹蜚無奈扶額,李屏嬌繼續喊著,“不就是鮫人心臟嗎?就算我取不到又如何,我自己去北境找師叔。”

李屏嬌說完就要回房收拾行囊,竹蜚攔不住她,只能跟在她的身後苦口婆心的勸到。

“你去就是白白送死,那是浮塵自己的選擇,就算他死在北境,那也是他的命中歸宿,誰也決定不了。”

李屏嬌一股腦的往前沖,充耳不聞竹蜚的話,他們經過二樓時,周時驚正懶散的靠著圍欄,興致盎然的看著兩人。

李屏嬌直接掠過周時驚,推開自己的房門直奔寶貝箱子,她將赤水芊芊送來的東西都翻了一遍,將最寶貝的東西都放進了這個箱子中。

她翻了幾下後,幹脆全部收進乾坤袋中,然後從衣櫃中找出需要的衣物。

竹蜚神色冰冷的站在門外,他機械的轉頭看向周時驚,幽幽說到,“你就不勸一勸她?她現在是要去送死。”

周時驚雙手一攤,“你都勸不動,我還能怎麽說,她想去就去唄,知道不行自己會回來的。”

竹蜚長嘆一聲,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她知道不行還是會硬著闖,浮塵去北境的事我一直瞞著她,就是怕她會沖動,要不把她給打暈,繼續將她鎖在般盡峰?”

竹蜚認真思考了一下,有些躍躍欲試,周時驚低笑著搖了搖頭。

“你現在可是困不住她了。”

竹蜚為何忽然會關著她讓她閉關修行,其實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因為浮塵,竹蜚最是了解李屏嬌的,無論如何她都會去北境。

“早就說過天瑯秘境不是什麽好地方,她還是要去,獲鳶現在滿意了?”

竹蜚咬牙罵了句,他忽然恍然大悟般看向周時驚,“這一切該不是獲鳶算好了的吧?”

周時驚聳了聳肩,無辜一笑,“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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