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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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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隕

就在詹雪燭消失的剎那,怨靈的觸手死死纏住他的腳踝,惡靈果的禁制在此刻發揮作用,怨靈像是察覺到他們就要離開,提前反應過來,還是將詹雪燭留了下來。

李屏嬌是最先發覺的,在虛空閉合前,她的身體又重新探了出來,掙脫開虛空裂縫的禁錮,伸手抓向詹雪燭。

浮塵目眥欲裂,眼看著李屏嬌也要被怨靈吞噬,他迅速甩出捆仙繩,在虛空閉合的剎那,纏住了李屏嬌的腰肢。

他也顧不得隱藏什麽身份了,直接生生劈開那片虛空,口中吐出一口鮮血,浮塵咬牙繼續施展靈力,虛空才稍稍被撐開一條細小的裂縫。

李屏嬌的手就要觸碰到詹雪燭的了,她眼中迷蒙,被水霧模糊了視線,“詹雪燭,抓住我的手!”

李屏嬌的手指碰到他的冰涼的肌膚,然後一點一點用力往前,最後抓住了他的手。

詹雪燭的身體被死死往下拉著,他們的身下是一張血盆大口,怨靈本就是因怨氣而生,如今異化後就變得越發可怖,這張長滿獠牙的腥臭的嘴已經蠢蠢欲動,勢必要將詹雪燭嚼碎了吞噬幹凈。

李屏嬌的腰肢被捆仙繩扯著,而詹雪燭的身體被怨靈死死纏住,她抓住詹雪燭額手像是要被撕裂般,開始一寸一寸被掙脫開。

“歸陵!”

李屏嬌祭出歸陵,不是說天瑯法器可斬天道嗎?那今日斬斷這怨靈有何不可!

歸陵在空中甩出一道銀色的弧度,很輕易的就斬斷了纏著詹雪燭的觸手。

李屏嬌還沒高興一秒,詹雪燭身後迅速湧出數不清的黑色觸手,怨靈徹底暴怒,此刻拼死也要留下一人。

如今是要麽死一人,要麽就兩人都留下來一起入腹,李屏嬌無助的搖頭,其實她大可不管詹雪燭,任由他自生自滅,還正好遂了她的願。

詹雪燭一死,那麽她回家的機率就越大,可是為何,她還要拼命去救詹雪燭。

李屏嬌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麽做,人在最危急的時刻,只會遵從內心去做最正確的事,或許就連李屏嬌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關鍵時刻動容。

“放手就好,放開他就能回家了,這麽好的一個機會,為什麽還要猶豫……”

心裏有個念頭一直在幹擾著李屏嬌,她被兩種截然不同的思想控制,兩方搖擺不定,李屏嬌死死咬住下唇,嘴唇都被她咬的滲出血漬。

詹雪燭靜靜的看著她,他的目光從被李屏嬌抓住的手,慢慢上移落到她的臉上,他忽然低嘆一聲,眼眸半垂忽閃,眼中積蓄起濃厚的墨色。

“李屏嬌,我們還會再見的。”

手被掙脫開,李屏嬌親眼瞧著詹雪燭的手從她的手中脫離,他的身體快速墜落,身後不斷搖擺的觸手興奮的攪動著。

“詹雪燭!!!”

李屏嬌聲嘶力竭的大喊著,只是下一瞬,她身後的虛空終於被破開,捆仙繩纏著她的腰肢將她帶離出秘境。

虛空慢慢閉合,順著那條狹窄的細縫,李屏嬌能看見詹雪燭被怨靈吞噬的身體,血霧彌漫,一切都結束了。

淚水終於從眼角滑落,李屏嬌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她還是失敗了,詹雪燭也徹底消融在秘境中。

萬物歸於寂靜,李屏嬌早已筋疲力竭,只靠著那口氣撐到現在,如今詹雪燭死了,心裏那股氣再也撐不下去了。

在她徹底昏迷前,只聽到腦海中叮的一聲。

“叮——恭喜宿主,成功擊殺任務目標第二抹印記……”

李屏嬌迷迷糊糊醒來時,已經又回到了般盡峰,眼前熟悉的素色床簾透過幾道光束,灑落在她略微蒼白的臉頰上。

門口的風鈴響動,有人推開了房門,李屏嬌遲鈍的呆楞了會兒,然後偏頭看過去。

竹蜚從後山的花圃中摘了幾株新鮮的花,臂彎中抱著一大束,腳步輕快的走到床邊。

“醒了?”

他斜眼瞧了眼李屏嬌,嘴裏輕飄飄哼了聲,他將采來的花枝放進瓶中,一邊打理一邊感嘆。

“旁人去秘境都平安無事,唯獨就你又傷成這個模樣,你啊還是只適合好好的待在般盡峰,給我打打下手,湊合著過就行。”

李屏嬌躺回到床上,聽著竹蜚嘴裏不停的碎碎念,她看著被風吹得搖動的白紗,長久的沈默後,她才忽然問了句。

她說:“竹蜚,你還記得酡櫻嗎?”

竹蜚手中擺弄花枝的動作一頓,“酡櫻不就在院中嗎?你一走就是一個多月,如今快過了酡櫻的花期,花羹也吃不了了。”

竹蜚答非所問,他弄好花枝後,就靜靜的站在桌前,他的目光落到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麽。

李屏嬌也不說話了,僵持的氣氛在兩人間流動,最後還是李屏嬌先打破平靜。

她從床上坐了起來,歸陵不在身側,她的眸光一掃,就瞧見了架子上端端正正擺放著的歸陵。

李屏嬌的身體已經好了大半,她走過去拿起歸陵,又慢慢走近竹蜚,拿著歸陵站在他的身側。

歸陵的劍身縈繞著盛放的青槐花,不算過於惹眼,但卻讓人難以忽視,李屏嬌輕輕撫摸著歸陵劍身,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

“這是我從秘境中得到的機緣,它曾是天瑯的法器,你之前說,這個機緣不益,不拿也罷。”

竹蜚面上不顯,餘光卻一直在偷看這把劍,李屏嬌繼續說著,“我在秘境裏遇到了一個人,她告訴我,讓我好好對你。”

李屏嬌轉頭看向竹蜚,將劍遞給了他,“竹蜚,所以你現在知道酡櫻是誰了嗎?”

李屏嬌的聲音裏包涵太多情緒,一個機緣,一把無主之劍,好似耗盡了她所有的氣力才終於得到。

“你見到她了。”

竹蜚半垂下眼眸,他接過李屏嬌手裏的劍,細致的撫摸著上面的紋路。

“嗯”

“她死了?”

“死了”

“死了也好,總比日日夜夜不得安生的好。”

竹蜚忽然輕笑出聲,只是那笑聲逐漸變得苦澀,最後像是在低低的嗚咽哭泣。

李屏嬌心裏也湧起一股酸澀,雖然她只與酡櫻有過一次短暫的相逢,但她也是真實的所見過。

酡櫻的話,讓她對竹蜚的真實身份有了幾分猜測,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竹蜚應該來自天瑯秘境。

至於他是如何沖破秘境結界離開天瑯秘境的,李屏嬌不得而知。

“酡櫻那麽寶貝的東西竟然舍得給你,她同你還說了什麽?”

竹蜚一改剛才的悲傷,又恢覆那副老成持重的模樣,他對上李屏嬌的目光,眼裏似乎多了幾絲別樣的東西。

李屏嬌攤了攤手,“你是說那枝青槐花?這東西很珍貴嗎?我還以為就是酡櫻隨意折下的一枝,本來還想帶回來給你瞧瞧,卻不曾想與歸陵融合到一起。”

李屏嬌長嘆一口氣,想起在石塔裏時,自己差點就沒了小命,若不是酡櫻這枝青槐,或許她便無法讓歸陵認主。

環環相扣,缺一不可,這可真是好一個不可多得的機緣啊。

李玲嬌在心裏陰陽怪氣一番,她回味到什麽,眼神瞬間犀利的鎖定住他。

竹蜚眸光閃躲的移開視線,“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酡櫻很寶貝那東西,修煉達到一定境界的大妖,能自由變換命門,她將妖魄註入那枝青槐中,算是斷了自己的後路。”

竹蜚惆悵的看向窗外的青槐樹,李屏嬌敏銳的察覺出一絲異樣,“你的意思是,她早就存了赴死的心了?”

竹蜚睨了她一眼,幽幽說到:“你想問什麽便問吧,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不過,我只回答你這一次。”

想問什麽便能知道什麽,李屏嬌驚喜的掩唇遮擋住微張的嘴,竹蜚怎麽忽然善心大發了?以前問他到底是什麽妖,他閉口不提,嘴嚴的跟上了封條似的。

她試探性的問出第一個問題,“你到底是誰?”

竹蜚一副了然的模樣,他就知道李玲嬌第一個問的便是這個問題。

“你可聽說過翡獸?”

“翡獸……”

李屏嬌呢喃著這兩個字,忽然猛的一拍腦袋,“你是說一滴精血可值千金的入丹神藥翡獸?”

丹修與藥修數萬年前曾是一家,他們所修的道有個奇怪的稱呼,被喚作:翡翡。

翡翡這個名字的由來便是因為翡獸,丹修藥修中不管煉制何種類型的東西,只要過了天階,就缺少不得翡獸的精血,一滴翡獸精血可將丹藥的效用淬煉提升百倍。

因此翡獸被翡翡弟子四處抓捕,在翡翡道最鼎盛的時期,翡翡道中的弟子人手一只豢養的翡獸。

只是不知是否是翡翡道觸發了天罰還是如何,僅是一夜之間,整個道門都被屠殺殆盡,傷及根本的翡翡道漸漸隱沒,最後分化成丹修與藥修,殘存的一點根基才得以繼續傳承。

如今翡獸數量極其稀少,出售的翡獸精血已經堪比天價,但即便有足夠的靈石,那也是有價無市,想買也買不到了。

李屏嬌壓制下心裏的震驚,她顫抖著指尖指著竹蜚,聲音結結巴巴的,“難怪之前你讓我喝下摻了你的精血的藥,原來你的本體竟然是只翡獸,還是一只成了精的翡獸。”

“李屏嬌!”

竹蜚冷著一張臉喊了一遍李屏嬌的名字,明明是氣極了,但那張正太軟嫩的臉卻生出一股可愛。

李屏嬌笑嘻嘻的扯了扯竹蜚的衣袖,“別生氣呀,我不說了還不成嗎?”

竹蜚從鼻中發出一聲輕哼,李屏嬌知道這麽大的秘密,臉上的興奮都快要遮蓋不住了,她興致勃勃的繼續問下一個問題。

“竹蜚,你為何會與酡櫻相識?看酡櫻的樣子,似乎早就知道我會去天瑯秘境,並且會進入那個幻象,她還讓我對你好一點,你從前過得很不好嗎?”

李屏嬌回想起酡櫻最後與她說的話,那張好看的面容上染上一層憂傷,垂下的眼眸露出纖細濃密的睫毛,因為顫動而投射下搖搖晃晃的睫影。

李屏嬌也對上竹蜚的視線,從他的那雙清澈的眸中,李屏嬌好像也看到了那種憂傷,仿佛密閉不見光的陶罐,終於能窺見一絲天光。

竹蜚聞言神色陰郁了些,他忽的又展顏一笑,瓷白的小臉上露出一個張揚的笑容。

他忽然湊近了些,壓低的聲音帶著一絲蠱惑,“你很好奇我與酡櫻之間的關系?”

兩人靠的極近,呼吸之間,似乎還能聞到竹蜚身上的淡淡花香味,李屏嬌喉頭一梗,吞吞吐吐半天,才囫圇說出一句話。

“你……你……愛說不說!誰好奇了?我只是……只是隨便問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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