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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與馳以前從不喝酒,一來是經濟狀況不允許,二來則是因為他胃不好。

最初認識唐與馳的時候,他還是那個整天穿梭於操場和圖書館的普通大男孩,第一次請舒曼吃飯她沒吃多少而他刷刷就是兩大碗米飯。也許那個時候唐與馳是喝酒的,至少在和朋友聚餐的時候他不會推辭,舒曼猜測。

只是忘了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不再和那些同齡人每天窩在一起,除了上課他就一個人待在那間只有二十平米的出租屋裏,有時候舒曼早上開工早,回來的時候唐與馳要麽還躺著,要麽就是出去做兼職了,兩個人能在一起吃飯的機會很少。時間久了,唐與馳漸漸胃就不好了,舒曼不願意去仔細分析這其中的緣由,說她自私也好,她寧願自己對他的付出知道的少一點,也不想自己沈溺愛情舉步維艱。

在唐與馳自顧自喝下三杯紅酒後,婚禮儀式才終於開始。

新郎新娘在所有嘉賓的見證下交換了戒指,臺下掌聲雷動,無數的攝影機對準了臺上那一對眷侶,他們步伐默契地走到臺下一桌挨著一桌敬酒,到唐與馳面前時,他有禮貌地起身,和新郎不知說了些什麽,引的旁邊一桌子人都眉開眼笑。

現在的唐與馳真的像那些新聞報道的一樣,溫文爾雅,幽默風趣,能在高冷與匪氣這兩種反差極大的性格中來去自如。演員嘛,尤其是他這種地位的演員,誰知道哪張是臉哪張是面具。

舒曼這五年一直在香港發展,得力於聶如風的打點,她的身世學歷都經過修飾與現實大不一樣,雖然掩飾不了只能說她早年因為興趣跑過很多龍套,卻沒人扒出她早年和唐與馳的那段舊情,哪怕兩年前唐與馳爆紅,連他小學的時候和班主任吵架這事都被人扒了出來,可舒曼這個名字卻一次也沒和唐與馳三個字扯上關系。

可見聶如風的本事確實不容小覷,但正是如此,舒曼才更要趕緊迷途知返,回頭是岸。

這次回淩城前舒曼已經提前拜訪了黃汝生導演,黃導先前幾部電影拿獎的時候舒曼都有幸在臺下親眼目睹,去年舒曼新獲的“傾城影後”的頒獎嘉賓也是黃導,兩個人也算是有些舊交,黃導早就提出要讓舒曼出演自己電影的女主角,無奈前幾部女主角都是早已商定好的,兩個人的合作才一拖再拖到現在。

這次舒曼回淩城也是不打算再繼續留在香港發展了,五年了,有必要回大陸拓展一下自己的粉絲圈了。

既然上天給了她一個重生的機會她就一定不能浪費,前世的命運她今生自然不能再重演一遍。

酒足飯飽之後舒曼給助理打了電話,淩城的交通沒有香港那麽堵塞,五分鐘後助理秦書就把她的紅色路虎開到了酒店門口。

這輛車很是拉風,雖然是助理自作主張買的,但是卻很合她的心意。舒曼回淩城除了助理以外沒帶任何東西,一切都是直接委托秦書打點的,黃導已經透露接下來的拍攝會在淩城進行,舒曼也打算將淩城作為自己在大陸的大本營,所以車子房子都是必不可少的。

婚禮還沒結束唐與馳就中途接了個電話然後匆匆離開了,唐與馳是個孤兒,早年讀書時的學費也是由慈善家捐贈的,這一點媒體早有報道,所以唐與馳身上從來也沒有什麽家事纏身,能讓他在這麽重要的宴會上中途離場的事情不知道會是什麽。

舒曼無從猜測,已經五年沒有在同一個畫面裏出現過,她對唐與馳現在的境況一無所知。

舒曼沒有想過她新家的住址會在淩城藝術學院旁邊。

秦書把車開到這附近的時候,舒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五年了,不,如果按照記憶中前世的時間來算,十幾年了,她居然再一次回到了淩城,而且還到了這個地方。

淩院靠近郊區,秦書買的房子在淩院後面的別墅區裏,在車上秦書就已經把房子周圍的設施都介紹了個遍,連她家後邊的那戶人家養了幾條狗都事無巨細交代的清清楚楚。秦書就是這樣體貼入微,這也是舒曼之所以回大陸還堅持帶上她的原因。

老實說,秦書的眼光一直不錯,歐式的三層小洋樓,略大但又不顯得空曠的院子,就連主臥的裝修風格也是她所心儀的類型。真的是像粉絲們玩笑的那樣,知舒曼者,非其助理秦書莫屬也!

房子太大,因為這次舒曼是從香港匆匆過來,一切事宜都是臨時定下的,所以這打掃衛生的工作還沒有完全結束,秦書建議她先到附近溜達溜達,看一看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她留下盯著打掃即可。

別墅區住的都是淩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因此安全設施非常完備,保安也都盡職盡責,絕不會讓狗仔們有機會溜進去騷擾住戶。這一點舒曼最是滿意。

別墅區不大,幾分鐘舒曼就轉了個遍,出來時跟保安打了個招呼,保安大概是對舒曼的電影作品很熟悉,脫口而出就是她之前一部電影女主角的名字,讓舒曼倍感親切。

保安這個職業其實很枯燥,每天都做著同樣的事情,遇見很多人,卻只是從他們的全世界路過。能讓保安記住一個人其實很不容易,舒曼不知道為什麽就想起了當年淩院的保安郭大爺。

大爺是本地人,老伴早喪,兒子在國外工作很少回來,他幾乎是把淩院的保安室當作家來看待。那時候舒曼每次來淩院門口等唐與馳大爺都會和她嘮兩句家常,每次說起她的演戲夢想,老大爺都會切實地流露出對她的讚許和鼓勵。

她曾經甚至覺得,她心裏的那個夢想,除了唐與馳,大概也只有這位老大爺能懂了。

想著想著,舒曼竟然已經進了淩院的大門了,現在是暑假期間學校裏沒什麽人,門衛換成了一個年輕人,悠哉悠哉地坐在風扇底下擺弄著手機,時不時朝外面看兩眼。

沿著這條路走到盡頭是第八教學樓,唐與馳曾經在這裏上過中文課。八教右邊挨著的是第三學生食堂,唐與馳以前經常來這兒吃飯,他總是喜歡吃一樓的過橋米線,雖然經常被辣得鼻尖通紅。再往南走是男生公寓,唐與馳在學攝影的時候住最南邊的一棟,後來改了導演專業就搬了出去。

這是一位記者曾經來到淩院所報道的陳詞,一方面是為新一屆的藝術類考試介紹學校,另一方面也是對唐與馳大學生活的一個回顧。

和唐與馳在一起三年,可這些東西舒曼從來不知,也許她那時候成日忙於拍戲,也許唐與馳話少從不主動袒露,可是除卻這些自欺欺人的借口,她難道真的就問心無愧嗎?她從沒有認真去了解去關心過他,也許從心底深處,唐與馳對她來說就是一個任勞任怨可以一直依靠的免費勞動力,他的一切都不是她所看中所在意的,她的世界裏除了演戲二字剩下的大約只有她自己。所以當初她那麽果斷地選擇離開他,從始至終沒有半點猶豫。

後來再關註唐與馳,也是因為他驚人地一夜爆紅,當初學習攝影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學導演他也是常常因為兼職而曠課缺勤,她總是以為他三心二意註定一事無成,沒想到竟在這條路上成功了。而她的成名又是經過多少時間多少付出得來的,她痛恨命運的不公,她嫉妒唐與馳。

“好巧啊,前輩!”

舒曼正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這聲音出現得突然,又是在自己腦後,而這附近並沒有其他人,難道是在和她說話?

舒曼不解地轉過頭來,不期然對上唐與馳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一時之間竟忘了剛才自己打算做什麽。

唐與馳身穿一套淺藍色運動套裝,腳底是一雙黑網紗跑步鞋,額前的頭發浸了汗水濕噠噠的被他撥到了兩邊,肩上一條雪白色的毛巾搭著,一副剛運動完的樣子。

“黃導已經和我說過了,《婧水之戀》的女主角他已經和你商定好了,不出意外周五的新聞發布會我們都要參加,以後在劇組還望前輩多指教。”

是了,《婧水之戀》的女主角童瑤,她新電影的角色。

早該想到的,黃汝生導演和唐與馳的關系非同一般,他是唐與馳真正意義上的伯樂,正是他的代表作《癟三》讓唐與馳一炮而紅,到現在依舊紅得發紫。這次新電影又是在淩城取景,定唐與馳為男一號早已是昭然若揭的事情啊。

只是,唐與馳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舒曼有點手足無措。他的語氣,既不像對陌生人的不耐煩,也不像對身邊人的溫和。

前輩和後輩。

他這樣定義他們之間的關系。

反正她也不希望別人知道他們的過往,這樣不正如了她的願嗎?

“對了,你一會兒要去哪兒?看你助理沒在,不介意的話我可以送你過去。”說完唐與馳才意識到自己並沒有開車過來,“紳士習慣了不好意思,今天沒開車,要不我打個電話讓司機過來送一下你?”

原本就是客氣話,誰還真的放在心上,舒曼擺了擺手,“我很近的,幾分鐘就走回去了,盛槐園,就在這後邊。”

剛要告辭,唐與馳卻兩步走到了她身邊,“好巧,順路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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