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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和塔羅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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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和塔羅牌

迪奧是彌賽亞,我告訴普奇。

他們都是困境中人們的救星。

受壓迫者想象出一位有著神力的領導人,將他們從苦海中救出,給他們帶來新的秩序,新的國度。

血十字,血十字,降下十場災禍。

迪奧不會限制自己的手下們廝殺,他的國度裏面只有惡人的秩序,這些秩序讓於社會道德不容的人們安心。

追隨他離開埃及吧,離開被奴役的生活吧,結束人間的磨難,領取你天國的遺產吧。

盡管這裏就是埃及。

迪奧是真實存在的,至於教義裏面的那位……我想祂不是教義裏的樣子。

普奇覺得我的理論新奇,他為我朗誦經文:“我是耶和華你的神,曾將你從埃及地為奴之家領出來。第一誡,除了我以外,你不可有別的神。”

和普奇不一樣,這些不是我從神學著作裏看到的,而是我幼時就知曉的,在我的敘述中越來越清晰。關於彌賽亞,關於神聖的隱喻,關於迪奧。

仿佛生而知之。

這個發現讓我感到悲哀,命運,命運,我該怎麽面對你呢?

我大多數時候都叫年輕的神父普奇,偶爾叫他埃裏克。由於我對用姓氏稱呼自己的偏好,他把這視為我的一種推己及人的友善。

我只不過是更喜歡念出爆破音罷了。如此自我的人啊,如果把它稱為堅定,他倒是會和迪奧有共同話題。

也的確如此。

迪奧想上天堂。他這個混賬,根本沒有主動告訴我。

因為他在報覆我沒有第一時刻找他,告訴他我在陸地上幹了些什麽。普奇可真是把他寵壞了,他真就以為與他關系親密的人有義務對他敞開心扉?

或許是他的腦子被海水泡壞了。

我只好半是威脅的用柱男的消息撬開他的嘴。“哥哥。”我仍然這麽叫他,“或許你忘了,在我們之間,我才是那個想刨根問底的人。你大可縱容這樣的求知欲,而不是在你毫不在意的事情上浪費時間。”

“我只是想關心一下我的妹妹。”疲憊的聲音和小孩子撒嬌的口吻,“你沒有隱藏自我的習慣,只要有人問,你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剖開給別人看……更何況,我是你的哥哥。”

我們非得這樣夾槍帶棒的說話嗎?永遠都以交換為主題,分不清對方的話裏面有多少真心。

這讓我有些羨慕普奇了,但我和迪奧,怎麽可能呢?不把對方當敵人的對話,這怎麽可能呢?

誰都不會先服軟。

可事實是,我們彼此親愛,並且相互了解。

“人是會變的。”迪奧說。

“那你變了嗎?”我問。

百年的分別改變不了我們之間可悲的聯系,總能猜中對方話語之下真正的意思,總有一種不約而同的默契。有什麽東西永遠的刻在我們的腦子裏了。

為了達到上天堂的條件,他有了幾個孩子(但願他們能夠活下來)。他有了一位能夠信任的友人。

如同普奇不會因為迪奧的刻意接近而懷疑這份友誼,我與他的親近也不是因為他對迪奧的愛屋及烏。

我和他很像,都有著自己的宗教(他信仰的可不是他神學院的同學們信仰的,我看得出來),篤信自己的一套處事方法。我喜歡這樣有自己的標準的人,這人可以卑鄙,可以做違背規則的事,可以口頭上模糊自己的準則,但絕對不可違背自己的心。

他恰好這樣篤信著。

這讓我們從迪奧向我們介紹對方後不到一個小時就熟絡起來。

他每日都會給我念一段《聖經》,盡管他知道我對神並不尊重的態度。

多奇怪啊,這和百年前我從貧民窟的神父那裏學習寫字一樣。

在他來告別的那一天,我問他:“迪奧可能會死,可能會像耶穌基督一樣覆活,也可能不會。即使是這樣你也要遵循他的意志嗎?”與命運抗爭的,只把塔羅牌和九榮神置入戰場。

如果加上其他替身使者,勝率會更大才是。

他點頭:“我相信迪奧。但如果,你想聽我給你講經的話,可以聯系我。”

除此之外不要有其他話題。

如果不斬斷聯系,他可能就真的會忍不住回來加入戰鬥吧。

這是迪奧的意思,他信仰迪奧。

迪奧曾經問過埃裏克為什麽不殺了他,指明了解決替身和□□的方法,但沒有提到如何應對迪奧的幫手們。

普奇可能不清楚,但迪奧一定清楚我不可能不知道他落入險境。他沒有做出這種假設,因為他知道我不會救他,不會的。

因此我本想告知普奇這件事,或許他會因為擔心改變主意。

可我沒有。

因為我相信迪奧。

*

瑪萊婭把我按在鏡子前面,拿著剪刀修剪我的頭發。在這之前,我都是把礙事的頭發一剪刀剪掉,這次想要剪掉頭發時被她自告奮勇的攔下來。這種同性聚在一起打扮的體驗讓我感到新奇,於是我把我全身的造型交給她擺弄。

“狄娜的發質真的好好哦。”知道我不喜歡被喊名字後她就給我找了個昵稱,嗯,不失為一種好辦法。

細碎的發絲從耳朵旁邊落下,臉頰癢癢的。

瑪萊雅把我的頭發剪到肩膀上面一點。

“迪娜不喜歡長頭發是因為礙事嗎?明明是遠距離的替身呢。誒?更喜歡靈活的方式,好帥!”她露出了崇拜的表情。

“嗯,這樣就很好看呢。和那個什麽……啊,對了,那個爵士樂大明星空條貞夫幾年前的造型很像誒。”

除了我是卷發。

不過為了嘉獎她的努力,我順著她的意思誇了她,她顯得很開心。

是把對迪奧的崇拜投射到我身上了嗎,還是對於一個不會是敵人的人的善意呢?

既然她把迪奧身邊的女女男男都看做是情敵。

她的替身取下衣架上的衣服,獻寶一樣展示給我看。

松松垮垮的襯衣——意外的不礙事,說是和莎麗一樣有著獨特的裁剪,會讓人感到涼爽。

螺旋狀環住我的腳踝的鞋子,跑起步來像是金屬碰撞,幸好我不需要掩蓋腳步聲。

非常貼合我的腿的褲子(瑪萊雅到底是怎麽知道我的具體身材的),豎線的黑白花紋,看起來質感有點像金屬。

既然瑪萊雅覺得不錯,那就算好吧,反正穿起來很舒服。迪奧對此不做評價,但我知道他很慶幸我終於換掉了那一套主旨是“把人類認為不能暴露的地方遮起來”的隨意衣著了。他把我的短袖和牛仔褲丟進了垃圾桶。

和瑪萊雅的友善不同的話,迪奧有的部下相當的厭惡我,似乎認為的玷汙了迪奧的容貌,阻礙了迪奧成為『帝王』的道路。

像是恩雅。

她恨死我了,除了我在占蔔中模糊不清的地位,我與喬斯達們算不上敵人的聯系,還有我對她兒子漫不經心的鄙夷。

迪奧對我不管不顧的態度似乎給了她勇氣,不過這就是迪奧成為『帝王』的原因呢,一視同仁的公正。當然,在他的規則裏面。

她試圖襲擊我,我只好把半死不活的她帶到大達比面前。我認不清兩個達比的態度,他們一直保持著疏離的尊敬,希望這能震懾到他們。

天啊,這群替身使者真的不在乎近身格鬥和熱武器嗎?

迪奧並不關心下屬們的爭鬥,比起我單方面的勝利他更關心和他度過夜晚的女人或者食物。

我又整日呆在圖書館裏了。

這裏的娛樂本就不多,下面的人爭奪的戲碼都叫我看厭了,他們就不能想有點更有趣的辦法嗎?

畢竟我對女人和男人的興趣不大,那些人取悅我,有的帶有目的,有的是對我純粹的狂熱。一次高.潮.比不上一卷好的煙草。

迪奧不同於我對尼古丁的推崇,他更偏愛人類的原罪。

可能是人的問題吧,爬上我的床榻的人往往都是庸人,血也難喝,只好全部丟給迪奧。

我去找迪奧要那個牛仔,可惜他在我提出要求之前就落荒而逃:“不不不,大小姐這樣的事還是讓別人來比較好……”

看起來會伺候人的人,不是庸人的人少見的不得了,也就迪奧算一個。

住在迪奧的宅子裏唯一的樂趣就是看書了。

偶爾去外面逛,他們當然會習慣我不穿莎麗的,畢竟我學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暴力。人類永遠屈從暴力,這是進化的饋贈。

夜晚的集市相當的美麗,煙塵飄散在空中,劣質香水和湧動的人流。您看,這些人都有他們的過去和未來,有他們的友人和敵人。但在此刻,他們匯入了龐大的軀體當中,融化成祂的一部分。

像是美麗的,美麗的,不可名狀的。

像是一日我突發奇想的在宅子裏點燃煙花,五彩斑斕的碎屑沖向屋頂,炸開。佩特夏嚇得扯住我的頭發;大達比急匆匆的跑出來,搞清楚情況後說一句“您太任性了”;迪奧帶回來的男人驚訝的看著這一切,然後發出驚呼。

明滅的光中,我看到地上殘留的肢體,還未經打掃的血跡,雕花欄桿的反光,和那個男人眼睛中倒影的我的臉。

他被迪奧危險的氣質吸引而來,又因為迪奧致命的事實恐懼。

迪奧心情不錯,手指插進他的脖頸。

“這個人你會喜歡。”於是他把那人從樓上丟下了。

我接過尖叫著的男人,讓修女麻痹他的聲帶。他的血嘗起來就像是炸開的煙火,咕嚕咕嚕的湧入我的體內。

我想喝氣泡水了。

“你想喝酒嗎?”我問。

迪奧說:“為什麽不呢?”

我們面對面坐著,喝著時髦的雞尾酒,碳酸泡泡在我的舌尖炸開。

我說:“或許我不能接受你的死。”

“你已經『看』過我的失敗了嗎?”他問。

我說是的。

“但你會改變這一切的。”我不太篤定。

“你一如既往的懦弱,我的妹妹。”他不痛不癢的指責。

不能提起和命運對抗的勇氣。

我怎麽能呢,在我不知道如何面對命運的時候?

殺父娶母的預言,會是這樣嗎?或者,或者。

我擡頭,看到迪奧總是驕傲的雙眼被睫毛蓋住,幾滴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我控制不住揪著他的領子對他吼:“為什麽!你該殺了我的,在我告訴你我的預言的時候,在我第一次要求你殺了我的時候,在我們還在子宮裏面睡著的時候!”

“你不知道吧,哈,你不知道吧。我幫過喬斯達一次,他的好友,一個波紋使者。我讓本該去死的他活了過來。”我幾乎是在哭了,“我給你增加了敵人的數量,用我的預言。他們甚至會求助於我,用那微薄的人情,我會幫嗎?我會嗎?”

我和迪奧,我永遠是更情緒化的那一個。

“快殺了我!”我大叫,“我多麽恨你啊,可我就是不願意看到你去死。”

靜默。

“回答我,妹妹。”迪奧的聲音仍然平靜,“我活著的事實能夠讓你『安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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