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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 不管是皮帶、領帶，以及手表，倪音全都買了下來。
到家後, 她踢掉鞋子，連外套都來不及脫，匆匆忙忙鉆進自己房間。
倪音和應尋是吃過晚飯才分開, 夜幕已經深濃, 倪音剛把禮物放好, 便聽到密碼鎖解鎖的聲音, 她慌了下，手忙腳亂地關上櫃門。
偌大的房子裏只倪音的臥室亮著燈，房門微敞, 周程遠到家後, 順著光亮，自然而然地往她臥室去, 他關心：“寶寶，什麽時候回來的？”
倪音半坐在地板上，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她心虛，不敢看周程遠：“回來不久。”
周程遠：“和應尋玩得開心嗎？怎麽沒有聯系我, 讓我過去接你？”
倪音：“我們兩個順路嘛, 沒必要麻煩你。”
周程遠註意到倪音的模樣，問道：“在找東西？”
倪音緊張搖頭, 她一邊推著周程遠離開她的臥室, 一邊胡扯道：“我剛聽到懶懶好像在叫你, 你快去看看它怎麽了。”
周程遠：“……？”
周程遠轉過身，他狐疑地看向倪音：“懶懶叫我？你確定？”
倪音小雞啄米似地點頭, 極其肯定道：“當然，我和懶懶有心電感應。”
“找借口也不找個靠譜一點的。”周程遠無語地捏了下倪音秀氣的鼻子，他作勢朝倪音臥室內張望，“是不是背著我做了什麽壞事？如實交代。”
倪音踮腳，妄圖遮擋周程遠的視線：“哎呀，你就不能把我往好處想嗎！”
倪音比周程遠矮了接近一個頭的距離，也就跳起來才能擋到對方，她擔心周程遠發現端倪，踮著腳晃了兩下，最後直接用手捂住他的眼睛，奶兇奶兇道：“美女的事情你少管！”
情侶之間，哪怕是夫妻之間，都應該存在適當地私人空間。
周程遠好奇心不重，他也尊重倪音的隱私，見對方已經有點炸毛的跡象，他適時收手，沒再故意逗弄倪音，好聲好氣道：“好好，我們寶寶做什麽都是對的。”
倪音松了一口氣，趁機把周程遠拉走。
周程遠好笑地摸了摸她的頭發。
倪音是逛街到現在才回來，周程遠則是加班到現在才回來，而且他還沒有吃晚飯。
時間不早，周程遠沒有準備再吃，但倪音記掛著他有胃病這件事，冷著臉監督周程遠一定要吃晚飯，周程遠沒轍，只能快速做了份簡餐，並在倪音的註視下吃掉。
把碗碟放進洗碗機，周程遠從廚房出來，倪音正趴在沙發靠背上，懶洋洋地看著懶懶抓小蝴蝶玩具玩。
周程遠掐著倪音的腋下，而後單臂將她抱起。
一瞬間的失重感，倪音驚得“啊”了聲，回過神，她無語地揪了下周程遠的耳朵。
“嚇唬我，是不是在報覆我？”
“又冤枉我，你自己看得專註，沒有聽到我的腳步聲，這也怪我啊？”
“就怪你，而且我這是合理懷疑。”
“那懷疑錯了是不是要道歉？”
“……”
“好吧，對不起。”
倪音爽快道。
但周程遠並不滿意這個道歉方式：“道歉需要有實際補償，親我一下，我就原諒你。”
“詭計多端的老男人。”
倪音小聲嘟噥了句，她環過周程遠的脖頸，在他臉頰吻了下。
客廳到臥室十幾米的距離，周程遠抱著倪音，輕輕松松走了進去，他把倪音放在床上，詢問：“今晚想看哪部電影？”
最近，倪音和周程遠有一項夜間活動。
兩人若都無事的時候，周程遠會陪著倪音，窩在軟乎乎的被窩裏看電影。
等周程遠關掉客廳的燈光，再次回到臥室時，倪音已經調試好投影儀。
周程遠坐到床上，倪音自覺在他懷裏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又扯了扯小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北方的十一月份已經進入冬季，氣溫驟降，室內的溫度也跟著降了下來。
溪城要到中旬才會開始集體供暖，現在正是空調制熱模式工作的時機，周程遠看了眼遙控器上的溫度，往下調低了幾度。
倪音不滿：“你幹嘛啊。”
周程遠：“不嫌熱，不嫌幹？”
倪音默然，她嘆了口氣，感慨道：“暖氣來得好慢啊。”
周程遠粗略算了下：“還有十天，等你下下次回家就有暖氣了。”
家裏至少還有空調可以用，學校宿舍不僅沒有安裝空調，還禁止使用大功率電器，倪音在宿舍就只能用最原始的熱水袋。
剛開學的時候陳芙不信邪，在宿舍使用了一次吹風機，幾秒的功夫，她們宿舍的電路便斷掉了，幾人面面相覷，商量著以什麽理由去找宿管阿姨。
結果還沒有討論出個對策，宿管阿姨便先找上門，責問她們是否使用大功率電器了，陳芙硬著頭皮，主動認錯，又委婉地辯解自己不清楚宿舍不可以用吹風機。
由於開學還沒有幾天，她們宿舍又是初犯，也存在不清楚這個可能，宿管阿姨從寬處置，沒有把陳芙的吹風機沒收，只讓她放假時帶回家，再有下次直接沒收，然後對她們四個人進行了一番安全用電教育。
在這之後，倪音她們都老老實實，不該用的電器都沒有再使用過。
被子下面，倪音摸到周程遠的手掌，她從腰側拉到身前，抓著他手指玩。
倪音小聲抱怨道：“為什麽我們宿舍沒有空調，就算冬天有暖氣，可以禦寒，但是夏天那麽熱，就那麽一頂小破電扇就能對抗酷暑嗎？”
周程遠安慰道：“我記得溪大的另一個校外宿舍區，好像沒有通暖氣，也沒有裝空調，冬冷夏熱，是不是比你們還要慘？”
“……”
“謝謝，有被安慰到。”
倪音聲音悶悶的，明顯不開心。
周程遠提出可行性建議：“不然最近都在家住，我每天接送你。”
倪音可恥地心動了，她仰頭看周程遠，眨眨眼，客套道：“會不會太麻煩你啊。”
周程遠哪裏看不出她的小九九，低頭吻她眼眸，含笑道：“接女朋友放學，應該的，怎麽能用麻煩這個詞語呢。”
倪音滿意極了：“周叔叔最近有去語言學校進修吧。”
周程遠挑眉：“就不能是有感而發？”
倪音：“可以，所以周叔叔真的好愛我哦。”
周程遠捏了捏她的小耳朵：“一直都愛。”
今天倪音不是很想看電影，隨便選了集比較火的綜藝來播放，一個小時後，綜藝結束，倪音戀戀不舍地從溫暖的被窩裏爬了出來。
瞧著她踩著棉拖鞋，鞋面上的小兔子耳朵一甩一甩，她拉開臥室門往外面去。
周程遠叫住倪音：“不是已經洗漱過了？還是餓了？”更何況，她洗漱用品早已經搬進主臥裏的洗手間了，根本不用離開臥室。
倪音停在門口：“我回房間睡覺。”
周程遠：“？”
自從他們確認過關系，倪音意料之中的很黏人，每天都要賴著周程遠的床賴著周程遠的人，短短半個月內，已經侵占了他房間的每個角落，就連床上四件套都從周程遠喜歡的冷淡簡約風格換作倪音喜歡的清新少女風格。
乍一聽到倪音這句話，周程遠以為耳朵出現了幻覺，他微微皺眉，不解地看著倪音：“回房間睡覺？”
倪音打了個哈欠，理所當然道：“已經很晚了，你又不準我熬夜。”
周程遠：“……”
周程遠確認再三，倪音答案都未變，執意要回她房間睡覺。
過於反常，周程遠想不懷疑都難，他盯著倪音，上下掃視了一遍，問道：“打什麽壞主意呢？不會是想自己睡覺，方便熬夜吧？”
灼灼目光下，倪音覺得有些無處遁形，她心虛異常，避著周程遠的視線，搖搖頭，反過來責怪他：“我才沒有，你都不信任我。”
盡管倪音已經搬來周程遠的臥室，但她的臥室依舊被定期打掃並更換床具。
她這會兒鬧著要獨自睡覺，倒也方便，不過周程遠還是不太放心，他也下床，準備跟著倪音一起過去。
主臥一直開著空調，房間內溫度上升不少，穿著毛絨絨的睡衣還有些熱，但打開房門，一股冷意迎面襲來，倪音打了個激靈，快步朝她的臥室去。
但顯然，她的臥室和走廊和客廳的溫度不相上下，冷冰冰的，如同冰窖一般。
周程遠看了倪音一眼，見她沒有懊悔的表情，便也沒再多說。
倪音的臥室經常是亂糟糟的，周程遠偶爾會幫忙收拾一下，因此對她臥室內物品的擺放了然於心，他從抽屜裏拿出空調遙控器，調了一個合適的溫度，想了想，暖風吹久了比較幹燥，他又定了一個時間，空調會在倪音熟睡時關掉。
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倪音已經鉆進被窩。
周程遠無語地瞥了她一眼：“冷？”
倪音裹緊小被子：“不然呢。”
周程遠無情道：“要過來睡覺，還不提前把空調打開，你再冷半個小時吧。”
倪音：“……”
話雖如此，周程遠還是拿起被角，捏了捏厚度，感覺還合適後，他又任勞任怨地給倪音折好被子，掖好邊角，然後交代她不準偷偷熬夜，晚上睡覺老實點，也不要亂踢被子，小心著涼感冒等等，一番婆婆媽媽的話，這才放心離開。
盯著重新合上的房門，倪音重重地松了口氣。
方才周程遠在她臥室走來走去，瑣瑣碎碎地說話時，她一度以為她要露餡了。
倪音往被子裏縮了縮，摸過枕邊的手機。
十分鐘前，應尋發來消息：[怎麽樣？沒有被發現吧？]
倪音措辭嚴謹：[沒有，但我覺得他懷疑了。]
應尋鼓勵：[懷疑又不是揭穿，放寬心，還有一個小時二十四分鐘，堅持一下。]
倪音回了一個表情包：[ok]
倪音看了眼手機頂端的時間，分鐘的數字又跳了一下，現在是一個小時二十三分鐘，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睡覺吧，剛睡著就要爬起來準備，清醒著，就這麽一分一分的過去，實在有些難熬。
隔了一會兒，倪音在三人小群裏發消息：[你們不會都睡覺了吧？]
鄭時羽：[誰家大學生周末能早睡，這是人幹的事情？]
應尋：[。]
倪音：[不行，我有點緊張，第一次有什麽註意事項需要交代我嗎？]
應尋：[謝邀，本人無經驗。]
鄭時羽：[謝邀，放松身心，大膽信任。]
倪音：[……]
鄭時羽理性地潑了盆冷水：[有一說一啊，你周叔叔那麽自律，那麽有道德感的人，喜歡你，和你談戀愛，已經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了，再讓他打破底線，我覺得有點難，不過你也別難過，這不恰恰說明他是一個負責任又極靠譜的男人嘛。]
鄭時羽：[所以吧，有什麽緊張的，放平心態，降低期待，等著唱完生日歌，吃完蛋糕，送完禮物，帶著充實和滿足美美入睡吧。]
應尋：[。]
倪音高漲的情緒還是受到不少打擊：[應尋出來背鍋，都怪你亂講！]
應尋厚著臉皮：[事實嘛，主動就有故事，凡事追求一個萬一！]
應尋扯出歪理：[難道因為知道考不上top1的大學，就不參加高考了嗎？]
鄭時羽：[……]
鄭時羽：[那倪音別聊了，趕緊覆習功課吧。]
倪音和她們又瞎扯了一會兒，打發掉一部分時間，她又自己在房間默默搗鼓了會兒。
午夜如一條黑色絲綢，覆蓋著整個世界，窗外月色朦朧，偶爾有風刮過，樹影婆娑，一片闃寂，周程遠和懶懶都已經睡下，家裏也靜悄悄的。
十一點五十五分，倪音把一支金色的蠟燭插在蛋糕上。
十一點五十六分，倪音將蠟燭點燃，單手托起蛋糕。
十一點五十七分，倪音輕輕壓下房間的門柄。
十一點五十八分，倪音敲了下周程遠臥室的房門，同時唱著生日歌推門入內。
周程遠被吵醒，下意識望向聲源處。
房門半敞，倪音仍穿著兩個小時前的毛絨睡衣，但頭上多了一頂粉色綴有小球的生日紙帽，她雙手握著蛋糕底座，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暖橘燭光搖曳，昏暗光影照亮她的臉頰，她的身影被拉長斜映在墻壁上。
四目對視時，倪音朝他露出甜甜的笑容。
周程遠楞住，片刻，才想起他自己的生日好像就在這兩日。
……
十一點五十九分，倪音走到周程遠床邊，她緩緩蹲下，她哼唱的生日歌也停了下來。
倪音笑眼盈盈地看著周程遠，讓人心軟軟，她說：“周程遠，該許願吹蠟燭啦！”
周程遠看了眼倪音，他閉上眼睛，在心中默默許願，和曾經每次都別無二差的願望。
——願倪音平平安安，萬事順遂。
十二點整，新的一天開始。
周程遠吹滅蠟燭。
倪音說：“周程遠，生日快樂！”
幾縷灰白色煙霧裊裊散開，猩紅一點明滅閃爍後最終暗了下去，房間重新陷入黑暗，格外安靜，彼此的呼吸聲心跳聲都能被感知到。
片刻，周程遠準確無誤地從倪音手中拿過蛋糕，將其放在床頭櫃上。
周程遠拉起倪音，把她擁入懷中，倪音暈乎乎地貼在他胸膛，耳畔是強有力的心跳，震顫著，她下意識掙了下。
周程遠聲音低沈略啞：“別動，讓我抱會兒。”
倪音立刻安靜下來，她乖乖待在周程遠懷裏，摸索著尋到周程遠的手掌，與他十指交扣，周程遠今晚洗過澡，是熟悉的佛手柑與薄荷的味道，在這一刻格外的濃郁，把她圈禁覆蓋其間，仿佛是對獵物的標記。
許久許久，周程遠開口：“寶寶，謝謝你。”
倪音問：“周程遠，剛才看你好驚訝哦，你是不是都忘記自己要生日了？”
周程遠回答：“之前不怎麽過生日。”
倪音莫名有些心疼：“那你以後都要過生日，我給你過。”
周程遠輕笑：“好，要麻煩寶寶了。”
“怎麽會麻煩呢。”倪音強調，“這可是生日耶，一年只有一次的生日，是很重要的日子，你要重視，也要有儀式感才行！”
“好，都聽寶寶的。”周程遠溫和道。
溫和，或者說溫順。
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倪音頓了下，她煞風景道：“剛才你在想什麽，不會是哭了吧？”
“……”
“所以你今晚鬧那出，是為了給我準備驚喜？”
周程遠避而不答。
“不準轉移話題！”倪音機靈得很，一秒看穿周程遠的意圖，她擡頭將房間的燈光打開，而後趁著周程遠沒反應過來，捧著周程遠的臉頰，仔仔細細的觀察著。
“也沒有哭啊。”倪音小聲嘟噥道。
“……”
“亂想什麽呢。”
周程遠頗為無奈，點了點倪音腦門，真能破壞氣氛。
倪音主動抱住周程遠，她臉頰貼在周程遠頸窩，仿佛散發起了光芒，磕巴地表達道：“其實你想哭也是可以哭的，我就當作沒有看到，小可憐。”
周程遠眼皮跳了跳，懲罰地拍了下倪音：“再胡說八道試試。”
倪音癟著嘴，挺委屈地瞪了周程遠一眼：“以前都沒有人給你過生日，今天我給你過生日，你就不感動嗎？”
周程遠正色道：“感動，但也不會哭。”
他補充：“我是男人，不是小女孩，你見過哪個愛哭的男人。”
“大男子主義！”
“……”
周程遠收起多餘的感動，他看向蛋糕：“你來切？”
倪音忙道：“等等！我還準備了禮物要送你！”
話音剛落，倪音從周程遠的懷裏鉆了出來，風風火火地跑向她的臥室。
鞋子都沒有穿，光腳踩在地板上也不嫌涼。
周程遠看得直皺眉，他出聲：“穿鞋。”
倪音恍若未聞，人也已經跑遠了。
周程遠：“……”
半分鐘後，倪音抱著三個禮盒過來。
她排成一行，擺在周程遠面前，神神秘秘道：“你選一個。”
周程遠視線劃過，開玩笑道：“就一個？”
倪音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三個！三個都是你的！但是你總要一個一個拆嘛。”
周程遠笑了下，他按照順序，拿起最左邊中號的禮物盒，外面是一層金色的包裝紙，他掂了掂重量，再從盒子的大小形容，大致能揣測出禮物的內容。
“是要我現在拆嗎？”
倪音已經不修邊幅地坐在地板上，她雙臂交疊在一起，壓在床榻邊緣，臉頰壓在手臂上方，正歪著頭仰看周程遠，她點點頭。
周程遠再一次皺眉，家裏的衛生是在一周前打掃的。
他忍了兩秒，決定還是先把倪音抓上床，他掐在倪音腋下，直接將她拎了起來，而後抽了兩張濕紙巾，把她亂跑地臟兮兮的腳擦幹凈。
“還是小姑娘呢，一點都不講究，在學校也這樣嗎？”周程遠念叨。
“在人前我肯定光鮮亮麗！”倪音理不直氣也壯，努力為自己維持形象。
“你是不是嫌棄我。”倪音故意找茬，她的腳被周程遠握在掌心，等被擦幹凈後，她向前輕輕踩在周程遠的胸膛處，耍無賴道，“但你嫌棄也沒用，拒不退貨，禁止後悔。”
倪音的每一處都生得極好，腳掌骨肉勻稱，她皮膚白皙，腳背的青色血管格外明顯，腳趾圓潤似顆顆飽滿的珍珠，直接泛著淡淡的粉，很可愛。
周程遠想，幸好他沒有小眾的癖好。
“沒有。”周程遠收回視線，他握著倪音另外一只腳，捏著把玩了兩下，“我是覺得，我好像真的在養女兒。”
倪音夾著嗓音，甜甜道：“周爸爸～”
如今周程遠已經很能適應倪音亂七八糟的稱呼了，他應：“乖寶寶。”
親力親為地幫倪音整理完，在倪音殷殷期待的目光下，周程遠終於開始拆禮物，他向來認真細心，解開最外層的絲帶蝴蝶結，揭開粘連出，完整地把包裝紙展開。
如他之前猜測的一樣，禮盒內靜靜躺著一條領帶。
“這是送給周程遠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祝周程遠成人禮快樂，前程似錦，璀璨發光！”
“以後就是世俗世界裏的大朋友了，從藍白校服到西裝革履，成年人的世界歡迎你，以後要過得開心哦。”
倪音又悄悄補充了一句：“九歲的倪音，見過十八歲的周程遠，這是九歲的倪音送給十八歲的周程遠的禮物哦。”
周程遠微微怔神，他心情略有些覆雜，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充脹著，酸酸澀澀。
片刻，周程遠抱過倪音，吻在她清澈的眼眸，不帶一絲旖旎情緒，如同虔誠的信徒，他聲音很沈：“十八歲的周程遠謝謝九歲的倪音。”
“九歲的倪音還不懂事，她不知道十八歲的周程遠在經歷什麽，也不知道十八歲的周程遠為什麽突然食言，她只知道十八歲的周程遠是一個很漂亮的哥哥，她想要在十八歲的周程遠面前孔雀開屏，她希望十八歲的周程遠前路平坦，一帆風順。”
倪音小聲說，她偶爾會遺憾缺席了周程遠人生中重要又低谷的那幾年。
“好了，繼續拆禮物吧！”
倪音語氣輕快道。
第二個是最小的禮物盒，被酒紅色的包裝紙包裹，墨綠色和白色條紋相間的裝飾絲帶，超大號蝴蝶結垂落下來。
黑色絲絨盒子裏靜靜躺著一枚腕表。
簡約大方的款式，適合日常，也適合出席重要場合，光影下，熠熠發光。
“這是送給周程遠的二十二歲生日禮物。”
“祝周程遠畢業快樂，學業順利，事業順利，蒸蒸日上！”
“畢業後就要從學校進入職場咯，約見客戶，參加宴會，在辦公室加班，這塊腕表都可以替我陪著你，想我的時候就多看幾眼時間，我一直在哦。”
第三個是最大的禮物盒，粉色的，與眾不同的包裝紙，配以奶油黃的絲帶蝴蝶結，粉嫩又少女，是很溫柔放松的顏色。
盒子裏躺著一條黑色真皮皮帶。
被溫暖的顏色包圍，冰冷的金屬扣都仿佛有了溫度。
“這是送給周程遠的二十七歲生日禮物。”
“祝周程遠遇到真愛，家人閑坐，燈火可親，人生圓滿。”
“二十七歲的周程遠已經事業有成啦，但是他還是獨身一人，好可憐哦，但是沒關系，他已經遇到十八歲的倪音啦！”
“在一年之後，他會和倪音戀愛，在六年之後，他會和倪音結婚，在七八年之後，他可能還會和倪音有一個乖巧懂事的寶寶，當然，也不一定，因為他已經有倪音這個寶寶啦。”
“聽別人說，皮帶是很私密很親密的禮物，送對方腰帶，寓意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所以希望周程遠稍稍收一些事業心，專註倪音，專註家庭，給倪音更多更多，比天上星星還要多的寵愛。”
拆禮物的過程，周程遠的視線沒有從倪音身上移開，他專註而認真地聽倪音講話，暖色光暈傾瀉到他肩頭，像鍍了一層柔光，深邃的眉眼漸漸溫柔下來。
倪音眨眨眼，黑月牙般的黑睫撲閃著，望進周程遠的眸底。
“周程遠，別發呆啦！要收禮物啦！”
此刻，周程遠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抱緊倪音。
他也確實這般做了，如同擁著一生最重要的珍寶，小心翼翼又生怕失去。
“你是天使。”
是神明對我的垂憐。
年少時，周程遠曾懷疑過他這一生，為什麽他的父親會早逝，為什麽他的母親會患病，為什麽他的家庭要遭受這些苦難，他有過埋怨有過頹廢，和周圍的人相比，憑什麽他就要拿到一手爛牌開局。
周程遠努力地去抗爭，結果也還算不錯。
但即使如今在大步朝前走，即使如今能對那些輕描淡寫，過往的經歷過往的苦難，確實真真正正的發生過，哪怕傷口愈合，結痂處仍會有積澱在深處的無助追尋的隱痛。
而此刻，周程遠忽然釋懷。
如果世界是平衡的，倪音便是那些困苦之後贈予他的無價珍寶，過往種種也都有了意義。
“我才不是天使呢，天使是很多很多人的。”
“我是倪音，只屬於周程遠的倪音，每年都會陪周程遠過生日的倪音。”
倪音捧著周程遠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和他貼了貼，她一字一句，認真地說。
“謝謝倪音。”
周程遠笑得溫柔。
倪音莫名臉紅，她用手背貼了下發燙的臉頰：“有條件的哦，你也要陪我過一次又一次的生日，還要實現我的生日願望。”
“當然可以。”
“就算你讓我去摘星星都可以。”
“我才沒有那麽無理取鬧呢。”
倪音拉過周程遠的左手，手腕內側的皮膚早已經恢覆好，她摩挲過那兩枚音符紋身，低頭吻了下，又取過盒子內的腕表，為周程遠戴上。
表盤壓在手腕上方，她順著表帶，在紋身處合上表扣。
她送的禮物，貼合著她的紋身。
“好看嗎？喜歡嗎？”
“好看，喜歡。”
“我猜也是。”倪音對自己的眼光很自信，她把另外兩個禮物盒抱到身前，“明天如果出門，你都要戴上哦，我可以幫你系皮帶，也可以幫你打領帶，啊不過我還不會打領帶，你可以先教我一遍。”
“好。”
倪音已經看了好幾次蛋糕了，她問：“那麽現在，我們的壽星可以切蛋糕了嗎？”
晚上吃甜食不好，一般過了八點鐘，周程遠便會禁止倪音吃甜食，而且平時也都嚴格控制她對糖果和甜品的攝入量。
今晚，周程遠沒有說掃興的話，他拿過蛋糕刀：“想吃哪一塊？”
蛋糕的款式很簡單，外面是一層飽和漂亮的火龍果色奶油，中面是用黑色奶油做出的“生日快樂”四個藝術字，周圍點綴了幾顆藍莓，邊角還有“ZCY”三個英文字母。
倪音指了指字母的位置：“我要這塊。”
她從後面趴在周程遠肩頭，說：“我要把你吃掉。”
周程遠笑了下，他刀工很穩，兩刀便幹脆利落地把那一塊蛋糕放進托盤，他遞給倪音，不忘交代道：“吃完要再刷一次牙。”
“好吧。”
這都大半夜了，還要刷牙。
倪音不情不願地應下。
嘗了一口，倪音發現周程遠就這麽看著她吃，絲毫沒有再切一塊蛋糕的意思，她直接餵到周程遠嘴邊：“哪兒有人生日不吃蛋糕的。”
周程遠被迫吃了一口：“現在已經吃過了。”
倪音問：“好吃嗎？”
周程遠答：“好吃。”
倪音：“好吃你都不吃呢。”
倪音很有分享精神，她吃一口，便餵周程遠一口，最後他們共同吃掉了一塊蛋糕。
既沒能多吃一塊蛋糕，倪音也不想立刻去刷牙，她耍無賴，主動抱住周程遠，親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然後吻他的唇。
周程遠故意逗倪音，抿著薄唇，看她蹭來舔去，還氣憤地咬了他一下。
周程遠輕笑了聲，順勢敞開家門，任由倪音隨處搗亂，他一手壓在她腰後，另只手托著她後腦勺，很快反客為主，主導這一吻。
接吻都帶著甜甜的蛋糕味道。
甜膩的，想讓人一口吃掉。
或許是很久沒有過過生日，也或許是感受到倪音的用心和驚喜，周程遠有些失控，他禁錮著倪音，將這一吻不停地加深，呼吸交融在一起，因缺氧而緊促了些，他緊扣的倪音，用力再用力，仿佛要將她揉進軀體一般。
倪音無助，她也甘願沈淪。
男人的靈魂與軀體是分開的，特別是周程遠這種老房子著火的，本就欲燃愈烈，有些難以控制，當靈魂也極度亢奮，火勢更加恐怖，一觸即燃，難以熄滅。
片刻，在倪音臉頰逐漸發紅滾燙時，周程遠停了下來，他掌著倪音的臉頰，不舍得摸著她耳鬢散落的碎發，又捏了捏她的小耳朵，最後在嫣紅微腫的唇瓣上輕輕啄了下。
周程遠準備抽|身離開。
倪音眼眶微紅，眸光蘊著水意，她輕輕扯了下周程遠的袖口：“周程遠。”
周程遠也有些上臉，冷白色皮膚透著紅，他遮過倪音眼眸，安撫道：“乖。”
倪音不乖：“不準走。”
她往旁邊別了下手臂，從她的枕頭下面摸出一個方形包裝。
周程遠楞住，他都不知道倪音是什麽時候藏的，聯想到使用這個小方塊會發生的事情，他異樣更重。
倪音雙手握住周程遠的手腕，她挪到臉頰，望進周程遠那雙蘊著濃濃谷欠色的黑眸。
“周程遠，我還有最後一件禮物沒有送給你哦。”
“二十八歲的生日禮物。”
“雖然我覺得，在我十九歲生日的時候，你把自己作為禮物送給我，是很好。但是在你二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我也想要把我送給你。”
“二十八歲的周程遠，已經和十九歲的倪音談戀愛了，這是他們戀愛的第一年，蠻有紀念意義的，他可以收下這份獨一無二的禮物。”
周程遠的喉間如同含了沙子，聲音格外喑啞：“倪音，不行——”
“怎麽就不行啊。”
“你不喜歡二十八歲的生日禮物嗎？”
倪音委屈地望著周程遠，她解開三顆紐扣，細細的肩帶掛在她肩頭，純潔的白色，系成蝴蝶結綴在鎖骨處，等待被擁有者輕輕拆開。
周程遠挪不開視線，也控制不住浮想翩翩的思緒。
微凸的喉結上下輕滾，他強大的自制力，好似沙礫城堡，不堪一擊。
——他的生日禮物，為什麽不能收下。
——倪音還小，怎麽能陪著她一起任性。
兩只小怪物在腦海中吵架大腦，周程遠像被撕成兩半。
恍惚之間，倪音打開了禮物的包裝盒，純白的單薄的極具展示力的，設計師很節約地使用布料，只遮了那兩處，卻更欲蓋彌彰了，每處都由蝴蝶結來連接，只要輕輕扯開，便能擁有這件生日禮物。
倪音環過周程遠脖頸，送上柔軟的唇瓣。
那片雪色也到達燃燒的老房子門前，看似救火，實則澆油。
意亂情迷，周程遠的道德防線徹底被擊潰，而且倪音太會甜言蜜語了，他根本無從抵抗，只能投降。
扯開繁覆的蝴蝶結，周程遠終於收到他二十八歲的生日禮物。
晃眼的白，獨屬於少女的青澀與逐漸步入成熟的星感交織交融，亮堂堂的燈光下，她也害羞，難為情地偷覷著周程遠，散發著不自知的魅惑。
周程遠撐在上方，安撫地吻著倪音。
許久，等她漸漸適應後，唇瓣緩緩移動，修長的脖|頸，精致的鎖|骨，……，每一寸都值得徘徊停留。
周程遠欣賞。
周程遠虔誠。
周程遠頂禮膜拜。
他緩慢地在這尊造物主的奇跡裏留下瀏覽觀賞的痕跡。
倪音控制不住地顫|抖，眼眶泛紅，神思恍惚。
這是第一次被這般照顧，細膩又磨人。
在周程遠終於參觀到游園的招牌景點時，都沒來得及仔細欣賞探索，這片區域的水源出現故障，湍流湧出，他被淋個透徹。
不知在何時，倪音握住周程遠的左腕，她指腹壓著那塊紋身。
盡管周程遠已經在爆炸的邊緣，他依舊溫柔地做著準備，一直到倪音可以適應並且耐不住地催促他，他才與倪音坦誠相待。
在當今快節奏的都市生活中，小方塊隨處可見，周程遠一點都不陌生。
只不過他不陌生的是表象，作為一個一把年紀還沒有初體驗的老男人，周程遠對小方塊的實際操作略顯生疏。
本就火燒眉毛，又不熟練，越弄越亂，耽擱了兩分鐘才弄好。
倪音趴在枕頭上看熱鬧，沒忍住還笑出了聲。
周程遠臉色瞬間黑了下來，他淡淡地瞥了倪音一眼。
這時候，倪音還沒有意識到危險即將來臨。
倪音很怕疼，她曾聽過不少傳聞，所以在這之前，她已經做過很多心理建設了。
但事實證明，年長者的行事異常靠譜，相比只會橫沖直撞的毛頭小子，他們有更多的耐心和溫柔，也有豐富的理論和經驗。
為照顧倪音，周程遠使用最原始最常見的，他和倪音面對面，眼眸中只剩下彼此，愛意滿溢，如同增效藥劑，所帶來的輕易地翻了倍。
在那一刻，周程遠吻向倪音，他溫柔安撫。
“寶寶乖，忍耐一下。”
“疼就咬我。”
倪音有些緊張，她不耐疼，也確實叫出了聲，最後發洩般咬在周程遠的肩膀。
但很快，異樣把痛感取而代之。
倪音依賴地抱著周程遠，在遠航的帆船中漂泊。
周程遠摸著倪音的頭發，哄道：“寶寶好棒，寶寶很厲害。”
倪音臉頰紅紅，有些聽不得這些：“你、你別亂說。”
周程遠輕笑了聲，尾音上翹，含著鉤子，像只勾魂攝魄的狐貍精。
倪音的耳尖抖了下，她無理取鬧道：“也不準笑，就會勾引人。”
周程遠無奈：“好，都聽寶寶的。”
他顧忌著倪音的情緒，少說多做，埋頭苦幹。
但人家地裏的農民，工地的工人，勞作一會兒也都要休息，周程遠仿佛滿電的機器人，不知疲倦一般，久久未停。
倪音什麽都沒做，便已經累得不行，她小聲嘟噥道：“不是說第一次都很快嗎。”
周程遠聽到了，他語氣溫和：“寶寶說什麽？”
倪音撒嬌道：“你快一點嘛。”
周程遠眸色微沈，笑容裏明晃晃地掛著警告：“寶寶再說一次。”
倪音已經無法正常思考，根本沒有察覺到暗含之意：“好晚了，要睡覺了。”
“快？你想要誰快？”
“今天過生日，不睡了。”
周程遠冷聲拒絕，並且以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
倪音楞住，還有些委屈，對周程遠突如其來的變化難以接受，如越山巔，她一緊張，周程遠毫無防備，匆匆退離戰場。
感受到異樣，倪音再次楞住，她眼睛睜圓。
周程遠臉色極差，目光森森地盯著她。
倪音咽了口口水，訕訕道：“那、那我們，睡覺……？”
周程遠冷嗤了聲：“我看你挺精神的。”
周程遠摘掉那只，丟進垃圾桶後，翻了翻倪音睡覺那側的抽屜，精準地找出了剩下兩只小方塊，他氣勢洶洶地回到倪音身旁。
倪音終於感受到那股惡意，她害怕，她下意識想逃。
但在絕對的武力壓制下，倪音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雞仔，她都沒來得及下床，便被周程遠掐著要拎了回來。
見倪音仍在掙紮，周程遠也不多話，順手拿過倪音送他的二十二歲生日禮物——
那條還未使用過的真皮皮帶。
周程遠直接把倪音翻過身，很有技巧地把倪音雙臂折在身後，用皮帶捆住她手腕。
倪音想象自己是一條毛毛蟲，她腦袋拱在枕頭下面，努力裝死。
誰能想到，一條皮帶竟然還有這樣的用途。
此刻，周程遠一點都不好說話，他巴掌落下，清脆聲回蕩在房間，他冰冷的聲音也在此刻響起：“撐起來。”
倪音羞恥極了：“……”
最終還是周程遠幫她擺好，他清楚對待倪音要適當的強硬，也要放低姿態用一些綿軟的手段，他很有經驗地誘哄道：“寶寶，我今天生日。”
倪音帶著火辣辣地委屈：“那你也不能不做人啊。”
周程遠：“你先招我的。”
倪音：“……”
周程遠：“最後一次。”
倪音：“……”
周程遠：“這次很快。”
倪音：“好吧。”
但事實證明，男人在床上的話根本不能信！
見鬼的快一點！
見鬼的最後一次！
倪音眼睜睜看著周程遠把餘下的兩枚小方塊用完，而且她嗓子都哭啞了，周程遠都沒有心疼她！還越發興奮，一直到淩晨才結束。
房間昏暗，隱約能看到家具的輪廓，空調仍在兢兢業業地工作，暖融融的，混著一股暧|昧的味道。
周程遠有早起的習慣，到了那個時間，他的生物鐘便醒了過來。
倪音安靜地躺在他懷裏，大概是累得夠嗆，蜷成一團，腦袋拱在他胸膛處。
思及昨夜的感動與胡鬧，周程遠小心翼翼地環抱住倪音，揉了揉她散亂的長發，心臟變得充盈。
在遇到倪音的時候，他的人生便已經圓滿了。
一直到太陽升至高空，倪音終於睡醒，她渾身都疼，氣得狠狠地在周程遠肩頭咬了一口，和昨晚未消的牙印排成一行。
周程遠溫柔：“寶寶還在生氣？”
倪音很沒有形象地朝他翻了個白眼：“你屬狗的嗎？”
不做人，還喜歡亂啃。
結束之後，被周程遠抱去泡澡，倪音註意到青青紫紫和暗紅色，全是周程遠弄出來的！
周程遠沒有原則道：“今天之後可以屬狗。”
倪音：“……”
由於周程遠的態度太好，倪音有種自己在無理取鬧的感覺，雖然她被折騰的不輕，但周程遠也不好過，他後背一道道的血痕，還有不知道哪兒就藏著一個的牙印。
而且從頭覆盤，是她先招惹挑釁周程遠，今天也還是周程遠的生日呢。
這般想著，倪音那股子悶氣很快便消了，還有一點點心虛。
倪音朝周程遠伸手，撒嬌道：“抱抱。”
周程遠把她攬入懷中，語氣親昵：“寶寶。”
“再說一次，祝周程遠生日快樂！”
“今天要快樂，明天也要快樂，每天都要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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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 不管是皮帶、領帶，以及手表，倪音全都買了下來。
到家後, 她踢掉鞋子，連外套都來不及脫，匆匆忙忙鉆進自己房間。
倪音和應尋是吃過晚飯才分開, 夜幕已經深濃, 倪音剛把禮物放好, 便聽到密碼鎖解鎖的聲音, 她慌了下，手忙腳亂地關上櫃門。
偌大的房子裏只倪音的臥室亮著燈，房門微敞, 周程遠到家後, 順著光亮，自然而然地往她臥室去, 他關心：“寶寶，什麽時候回來的？”
倪音半坐在地板上，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她心虛，不敢看周程遠：“回來不久。”
周程遠：“和應尋玩得開心嗎？怎麽沒有聯系我, 讓我過去接你？”
倪音：“我們兩個順路嘛, 沒必要麻煩你。”
周程遠註意到倪音的模樣，問道：“在找東西？”
倪音緊張搖頭, 她一邊推著周程遠離開她的臥室, 一邊胡扯道：“我剛聽到懶懶好像在叫你, 你快去看看它怎麽了。”
周程遠：“……？”
周程遠轉過身，他狐疑地看向倪音：“懶懶叫我？你確定？”
倪音小雞啄米似地點頭, 極其肯定道：“當然，我和懶懶有心電感應。”
“找借口也不找個靠譜一點的。”周程遠無語地捏了下倪音秀氣的鼻子，他作勢朝倪音臥室內張望，“是不是背著我做了什麽壞事？如實交代。”
倪音踮腳，妄圖遮擋周程遠的視線：“哎呀，你就不能把我往好處想嗎！”
倪音比周程遠矮了接近一個頭的距離，也就跳起來才能擋到對方，她擔心周程遠發現端倪，踮著腳晃了兩下，最後直接用手捂住他的眼睛，奶兇奶兇道：“美女的事情你少管！”
情侶之間，哪怕是夫妻之間，都應該存在適當地私人空間。
周程遠好奇心不重，他也尊重倪音的隱私，見對方已經有點炸毛的跡象，他適時收手，沒再故意逗弄倪音，好聲好氣道：“好好，我們寶寶做什麽都是對的。”
倪音松了一口氣，趁機把周程遠拉走。
周程遠好笑地摸了摸她的頭發。
倪音是逛街到現在才回來，周程遠則是加班到現在才回來，而且他還沒有吃晚飯。
時間不早，周程遠沒有準備再吃，但倪音記掛著他有胃病這件事，冷著臉監督周程遠一定要吃晚飯，周程遠沒轍，只能快速做了份簡餐，並在倪音的註視下吃掉。
把碗碟放進洗碗機，周程遠從廚房出來，倪音正趴在沙發靠背上，懶洋洋地看著懶懶抓小蝴蝶玩具玩。
周程遠掐著倪音的腋下，而後單臂將她抱起。
一瞬間的失重感，倪音驚得“啊”了聲，回過神，她無語地揪了下周程遠的耳朵。
“嚇唬我，是不是在報覆我？”
“又冤枉我，你自己看得專註，沒有聽到我的腳步聲，這也怪我啊？”
“就怪你，而且我這是合理懷疑。”
“那懷疑錯了是不是要道歉？”
“……”
“好吧，對不起。”
倪音爽快道。
但周程遠並不滿意這個道歉方式：“道歉需要有實際補償，親我一下，我就原諒你。”
“詭計多端的老男人。”
倪音小聲嘟噥了句，她環過周程遠的脖頸，在他臉頰吻了下。
客廳到臥室十幾米的距離，周程遠抱著倪音，輕輕松松走了進去，他把倪音放在床上，詢問：“今晚想看哪部電影？”
最近，倪音和周程遠有一項夜間活動。
兩人若都無事的時候，周程遠會陪著倪音，窩在軟乎乎的被窩裏看電影。
等周程遠關掉客廳的燈光，再次回到臥室時，倪音已經調試好投影儀。
周程遠坐到床上，倪音自覺在他懷裏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又扯了扯小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北方的十一月份已經進入冬季，氣溫驟降，室內的溫度也跟著降了下來。
溪城要到中旬才會開始集體供暖，現在正是空調制熱模式工作的時機，周程遠看了眼遙控器上的溫度，往下調低了幾度。
倪音不滿：“你幹嘛啊。”
周程遠：“不嫌熱，不嫌幹？”
倪音默然，她嘆了口氣，感慨道：“暖氣來得好慢啊。”
周程遠粗略算了下：“還有十天，等你下下次回家就有暖氣了。”
家裏至少還有空調可以用，學校宿舍不僅沒有安裝空調，還禁止使用大功率電器，倪音在宿舍就只能用最原始的熱水袋。
剛開學的時候陳芙不信邪，在宿舍使用了一次吹風機，幾秒的功夫，她們宿舍的電路便斷掉了，幾人面面相覷，商量著以什麽理由去找宿管阿姨。
結果還沒有討論出個對策，宿管阿姨便先找上門，責問她們是否使用大功率電器了，陳芙硬著頭皮，主動認錯，又委婉地辯解自己不清楚宿舍不可以用吹風機。
由於開學還沒有幾天，她們宿舍又是初犯，也存在不清楚這個可能，宿管阿姨從寬處置，沒有把陳芙的吹風機沒收，只讓她放假時帶回家，再有下次直接沒收，然後對她們四個人進行了一番安全用電教育。
在這之後，倪音她們都老老實實，不該用的電器都沒有再使用過。
被子下面，倪音摸到周程遠的手掌，她從腰側拉到身前，抓著他手指玩。
倪音小聲抱怨道：“為什麽我們宿舍沒有空調，就算冬天有暖氣，可以禦寒，但是夏天那麽熱，就那麽一頂小破電扇就能對抗酷暑嗎？”
周程遠安慰道：“我記得溪大的另一個校外宿舍區，好像沒有通暖氣，也沒有裝空調，冬冷夏熱，是不是比你們還要慘？”
“……”
“謝謝，有被安慰到。”
倪音聲音悶悶的，明顯不開心。
周程遠提出可行性建議：“不然最近都在家住，我每天接送你。”
倪音可恥地心動了，她仰頭看周程遠，眨眨眼，客套道：“會不會太麻煩你啊。”
周程遠哪裏看不出她的小九九，低頭吻她眼眸，含笑道：“接女朋友放學，應該的，怎麽能用麻煩這個詞語呢。”
倪音滿意極了：“周叔叔最近有去語言學校進修吧。”
周程遠挑眉：“就不能是有感而發？”
倪音：“可以，所以周叔叔真的好愛我哦。”
周程遠捏了捏她的小耳朵：“一直都愛。”
今天倪音不是很想看電影，隨便選了集比較火的綜藝來播放，一個小時後，綜藝結束，倪音戀戀不舍地從溫暖的被窩裏爬了出來。
瞧著她踩著棉拖鞋，鞋面上的小兔子耳朵一甩一甩，她拉開臥室門往外面去。
周程遠叫住倪音：“不是已經洗漱過了？還是餓了？”更何況，她洗漱用品早已經搬進主臥裏的洗手間了，根本不用離開臥室。
倪音停在門口：“我回房間睡覺。”
周程遠：“？”
自從他們確認過關系，倪音意料之中的很黏人，每天都要賴著周程遠的床賴著周程遠的人，短短半個月內，已經侵占了他房間的每個角落，就連床上四件套都從周程遠喜歡的冷淡簡約風格換作倪音喜歡的清新少女風格。
乍一聽到倪音這句話，周程遠以為耳朵出現了幻覺，他微微皺眉，不解地看著倪音：“回房間睡覺？”
倪音打了個哈欠，理所當然道：“已經很晚了，你又不準我熬夜。”
周程遠：“……”
周程遠確認再三，倪音答案都未變，執意要回她房間睡覺。
過於反常，周程遠想不懷疑都難，他盯著倪音，上下掃視了一遍，問道：“打什麽壞主意呢？不會是想自己睡覺，方便熬夜吧？”
灼灼目光下，倪音覺得有些無處遁形，她心虛異常，避著周程遠的視線，搖搖頭，反過來責怪他：“我才沒有，你都不信任我。”
盡管倪音已經搬來周程遠的臥室，但她的臥室依舊被定期打掃並更換床具。
她這會兒鬧著要獨自睡覺，倒也方便，不過周程遠還是不太放心，他也下床，準備跟著倪音一起過去。
主臥一直開著空調，房間內溫度上升不少，穿著毛絨絨的睡衣還有些熱，但打開房門，一股冷意迎面襲來，倪音打了個激靈，快步朝她的臥室去。
但顯然，她的臥室和走廊和客廳的溫度不相上下，冷冰冰的，如同冰窖一般。
周程遠看了倪音一眼，見她沒有懊悔的表情，便也沒再多說。
倪音的臥室經常是亂糟糟的，周程遠偶爾會幫忙收拾一下，因此對她臥室內物品的擺放了然於心，他從抽屜裏拿出空調遙控器，調了一個合適的溫度，想了想，暖風吹久了比較幹燥，他又定了一個時間，空調會在倪音熟睡時關掉。
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倪音已經鉆進被窩。
周程遠無語地瞥了她一眼：“冷？”
倪音裹緊小被子：“不然呢。”
周程遠無情道：“要過來睡覺，還不提前把空調打開，你再冷半個小時吧。”
倪音：“……”
話雖如此，周程遠還是拿起被角，捏了捏厚度，感覺還合適後，他又任勞任怨地給倪音折好被子，掖好邊角，然後交代她不準偷偷熬夜，晚上睡覺老實點，也不要亂踢被子，小心著涼感冒等等，一番婆婆媽媽的話，這才放心離開。
盯著重新合上的房門，倪音重重地松了口氣。
方才周程遠在她臥室走來走去，瑣瑣碎碎地說話時，她一度以為她要露餡了。
倪音往被子裏縮了縮，摸過枕邊的手機。
十分鐘前，應尋發來消息：[怎麽樣？沒有被發現吧？]
倪音措辭嚴謹：[沒有，但我覺得他懷疑了。]
應尋鼓勵：[懷疑又不是揭穿，放寬心，還有一個小時二十四分鐘，堅持一下。]
倪音回了一個表情包：[ok]
倪音看了眼手機頂端的時間，分鐘的數字又跳了一下，現在是一個小時二十三分鐘，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睡覺吧，剛睡著就要爬起來準備，清醒著，就這麽一分一分的過去，實在有些難熬。
隔了一會兒，倪音在三人小群裏發消息：[你們不會都睡覺了吧？]
鄭時羽：[誰家大學生周末能早睡，這是人幹的事情？]
應尋：[。]
倪音：[不行，我有點緊張，第一次有什麽註意事項需要交代我嗎？]
應尋：[謝邀，本人無經驗。]
鄭時羽：[謝邀，放松身心，大膽信任。]
倪音：[……]
鄭時羽理性地潑了盆冷水：[有一說一啊，你周叔叔那麽自律，那麽有道德感的人，喜歡你，和你談戀愛，已經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了，再讓他打破底線，我覺得有點難，不過你也別難過，這不恰恰說明他是一個負責任又極靠譜的男人嘛。]
鄭時羽：[所以吧，有什麽緊張的，放平心態，降低期待，等著唱完生日歌，吃完蛋糕，送完禮物，帶著充實和滿足美美入睡吧。]
應尋：[。]
倪音高漲的情緒還是受到不少打擊：[應尋出來背鍋，都怪你亂講！]
應尋厚著臉皮：[事實嘛，主動就有故事，凡事追求一個萬一！]
應尋扯出歪理：[難道因為知道考不上top1的大學，就不參加高考了嗎？]
鄭時羽：[……]
鄭時羽：[那倪音別聊了，趕緊覆習功課吧。]
倪音和她們又瞎扯了一會兒，打發掉一部分時間，她又自己在房間默默搗鼓了會兒。
午夜如一條黑色絲綢，覆蓋著整個世界，窗外月色朦朧，偶爾有風刮過，樹影婆娑，一片闃寂，周程遠和懶懶都已經睡下，家裏也靜悄悄的。
十一點五十五分，倪音把一支金色的蠟燭插在蛋糕上。
十一點五十六分，倪音將蠟燭點燃，單手托起蛋糕。
十一點五十七分，倪音輕輕壓下房間的門柄。
十一點五十八分，倪音敲了下周程遠臥室的房門，同時唱著生日歌推門入內。
周程遠被吵醒，下意識望向聲源處。
房門半敞，倪音仍穿著兩個小時前的毛絨睡衣，但頭上多了一頂粉色綴有小球的生日紙帽，她雙手握著蛋糕底座，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暖橘燭光搖曳，昏暗光影照亮她的臉頰，她的身影被拉長斜映在墻壁上。
四目對視時，倪音朝他露出甜甜的笑容。
周程遠楞住，片刻，才想起他自己的生日好像就在這兩日。
……
十一點五十九分，倪音走到周程遠床邊，她緩緩蹲下，她哼唱的生日歌也停了下來。
倪音笑眼盈盈地看著周程遠，讓人心軟軟，她說：“周程遠，該許願吹蠟燭啦！”
周程遠看了眼倪音，他閉上眼睛，在心中默默許願，和曾經每次都別無二差的願望。
——願倪音平平安安，萬事順遂。
十二點整，新的一天開始。
周程遠吹滅蠟燭。
倪音說：“周程遠，生日快樂！”
幾縷灰白色煙霧裊裊散開，猩紅一點明滅閃爍後最終暗了下去，房間重新陷入黑暗，格外安靜，彼此的呼吸聲心跳聲都能被感知到。
片刻，周程遠準確無誤地從倪音手中拿過蛋糕，將其放在床頭櫃上。
周程遠拉起倪音，把她擁入懷中，倪音暈乎乎地貼在他胸膛，耳畔是強有力的心跳，震顫著，她下意識掙了下。
周程遠聲音低沈略啞：“別動，讓我抱會兒。”
倪音立刻安靜下來，她乖乖待在周程遠懷裏，摸索著尋到周程遠的手掌，與他十指交扣，周程遠今晚洗過澡，是熟悉的佛手柑與薄荷的味道，在這一刻格外的濃郁，把她圈禁覆蓋其間，仿佛是對獵物的標記。
許久許久，周程遠開口：“寶寶，謝謝你。”
倪音問：“周程遠，剛才看你好驚訝哦，你是不是都忘記自己要生日了？”
周程遠回答：“之前不怎麽過生日。”
倪音莫名有些心疼：“那你以後都要過生日，我給你過。”
周程遠輕笑：“好，要麻煩寶寶了。”
“怎麽會麻煩呢。”倪音強調，“這可是生日耶，一年只有一次的生日，是很重要的日子，你要重視，也要有儀式感才行！”
“好，都聽寶寶的。”周程遠溫和道。
溫和，或者說溫順。
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倪音頓了下，她煞風景道：“剛才你在想什麽，不會是哭了吧？”
“……”
“所以你今晚鬧那出，是為了給我準備驚喜？”
周程遠避而不答。
“不準轉移話題！”倪音機靈得很，一秒看穿周程遠的意圖，她擡頭將房間的燈光打開，而後趁著周程遠沒反應過來，捧著周程遠的臉頰，仔仔細細的觀察著。
“也沒有哭啊。”倪音小聲嘟噥道。
“……”
“亂想什麽呢。”
周程遠頗為無奈，點了點倪音腦門，真能破壞氣氛。
倪音主動抱住周程遠，她臉頰貼在周程遠頸窩，仿佛散發起了光芒，磕巴地表達道：“其實你想哭也是可以哭的，我就當作沒有看到，小可憐。”
周程遠眼皮跳了跳，懲罰地拍了下倪音：“再胡說八道試試。”
倪音癟著嘴，挺委屈地瞪了周程遠一眼：“以前都沒有人給你過生日，今天我給你過生日，你就不感動嗎？”
周程遠正色道：“感動，但也不會哭。”
他補充：“我是男人，不是小女孩，你見過哪個愛哭的男人。”
“大男子主義！”
“……”
周程遠收起多餘的感動，他看向蛋糕：“你來切？”
倪音忙道：“等等！我還準備了禮物要送你！”
話音剛落，倪音從周程遠的懷裏鉆了出來，風風火火地跑向她的臥室。
鞋子都沒有穿，光腳踩在地板上也不嫌涼。
周程遠看得直皺眉，他出聲：“穿鞋。”
倪音恍若未聞，人也已經跑遠了。
周程遠：“……”
半分鐘後，倪音抱著三個禮盒過來。
她排成一行，擺在周程遠面前，神神秘秘道：“你選一個。”
周程遠視線劃過，開玩笑道：“就一個？”
倪音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三個！三個都是你的！但是你總要一個一個拆嘛。”
周程遠笑了下，他按照順序，拿起最左邊中號的禮物盒，外面是一層金色的包裝紙，他掂了掂重量，再從盒子的大小形容，大致能揣測出禮物的內容。
“是要我現在拆嗎？”
倪音已經不修邊幅地坐在地板上，她雙臂交疊在一起，壓在床榻邊緣，臉頰壓在手臂上方，正歪著頭仰看周程遠，她點點頭。
周程遠再一次皺眉，家裏的衛生是在一周前打掃的。
他忍了兩秒，決定還是先把倪音抓上床，他掐在倪音腋下，直接將她拎了起來，而後抽了兩張濕紙巾，把她亂跑地臟兮兮的腳擦幹凈。
“還是小姑娘呢，一點都不講究，在學校也這樣嗎？”周程遠念叨。
“在人前我肯定光鮮亮麗！”倪音理不直氣也壯，努力為自己維持形象。
“你是不是嫌棄我。”倪音故意找茬，她的腳被周程遠握在掌心，等被擦幹凈後，她向前輕輕踩在周程遠的胸膛處，耍無賴道，“但你嫌棄也沒用，拒不退貨，禁止後悔。”
倪音的每一處都生得極好，腳掌骨肉勻稱，她皮膚白皙，腳背的青色血管格外明顯，腳趾圓潤似顆顆飽滿的珍珠，直接泛著淡淡的粉，很可愛。
周程遠想，幸好他沒有小眾的癖好。
“沒有。”周程遠收回視線，他握著倪音另外一只腳，捏著把玩了兩下，“我是覺得，我好像真的在養女兒。”
倪音夾著嗓音，甜甜道：“周爸爸～”
如今周程遠已經很能適應倪音亂七八糟的稱呼了，他應：“乖寶寶。”
親力親為地幫倪音整理完，在倪音殷殷期待的目光下，周程遠終於開始拆禮物，他向來認真細心，解開最外層的絲帶蝴蝶結，揭開粘連出，完整地把包裝紙展開。
如他之前猜測的一樣，禮盒內靜靜躺著一條領帶。
“這是送給周程遠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祝周程遠成人禮快樂，前程似錦，璀璨發光！”
“以後就是世俗世界裏的大朋友了，從藍白校服到西裝革履，成年人的世界歡迎你，以後要過得開心哦。”
倪音又悄悄補充了一句：“九歲的倪音，見過十八歲的周程遠，這是九歲的倪音送給十八歲的周程遠的禮物哦。”
周程遠微微怔神，他心情略有些覆雜，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充脹著，酸酸澀澀。
片刻，周程遠抱過倪音，吻在她清澈的眼眸，不帶一絲旖旎情緒，如同虔誠的信徒，他聲音很沈：“十八歲的周程遠謝謝九歲的倪音。”
“九歲的倪音還不懂事，她不知道十八歲的周程遠在經歷什麽，也不知道十八歲的周程遠為什麽突然食言，她只知道十八歲的周程遠是一個很漂亮的哥哥，她想要在十八歲的周程遠面前孔雀開屏，她希望十八歲的周程遠前路平坦，一帆風順。”
倪音小聲說，她偶爾會遺憾缺席了周程遠人生中重要又低谷的那幾年。
“好了，繼續拆禮物吧！”
倪音語氣輕快道。
第二個是最小的禮物盒，被酒紅色的包裝紙包裹，墨綠色和白色條紋相間的裝飾絲帶，超大號蝴蝶結垂落下來。
黑色絲絨盒子裏靜靜躺著一枚腕表。
簡約大方的款式，適合日常，也適合出席重要場合，光影下，熠熠發光。
“這是送給周程遠的二十二歲生日禮物。”
“祝周程遠畢業快樂，學業順利，事業順利，蒸蒸日上！”
“畢業後就要從學校進入職場咯，約見客戶，參加宴會，在辦公室加班，這塊腕表都可以替我陪著你，想我的時候就多看幾眼時間，我一直在哦。”
第三個是最大的禮物盒，粉色的，與眾不同的包裝紙，配以奶油黃的絲帶蝴蝶結，粉嫩又少女，是很溫柔放松的顏色。
盒子裏躺著一條黑色真皮皮帶。
被溫暖的顏色包圍，冰冷的金屬扣都仿佛有了溫度。
“這是送給周程遠的二十七歲生日禮物。”
“祝周程遠遇到真愛，家人閑坐，燈火可親，人生圓滿。”
“二十七歲的周程遠已經事業有成啦，但是他還是獨身一人，好可憐哦，但是沒關系，他已經遇到十八歲的倪音啦！”
“在一年之後，他會和倪音戀愛，在六年之後，他會和倪音結婚，在七八年之後，他可能還會和倪音有一個乖巧懂事的寶寶，當然，也不一定，因為他已經有倪音這個寶寶啦。”
“聽別人說，皮帶是很私密很親密的禮物，送對方腰帶，寓意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所以希望周程遠稍稍收一些事業心，專註倪音，專註家庭，給倪音更多更多，比天上星星還要多的寵愛。”
拆禮物的過程，周程遠的視線沒有從倪音身上移開，他專註而認真地聽倪音講話，暖色光暈傾瀉到他肩頭，像鍍了一層柔光，深邃的眉眼漸漸溫柔下來。
倪音眨眨眼，黑月牙般的黑睫撲閃著，望進周程遠的眸底。
“周程遠，別發呆啦！要收禮物啦！”
此刻，周程遠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抱緊倪音。
他也確實這般做了，如同擁著一生最重要的珍寶，小心翼翼又生怕失去。
“你是天使。”
是神明對我的垂憐。
年少時，周程遠曾懷疑過他這一生，為什麽他的父親會早逝，為什麽他的母親會患病，為什麽他的家庭要遭受這些苦難，他有過埋怨有過頹廢，和周圍的人相比，憑什麽他就要拿到一手爛牌開局。
周程遠努力地去抗爭，結果也還算不錯。
但即使如今在大步朝前走，即使如今能對那些輕描淡寫，過往的經歷過往的苦難，確實真真正正的發生過，哪怕傷口愈合，結痂處仍會有積澱在深處的無助追尋的隱痛。
而此刻，周程遠忽然釋懷。
如果世界是平衡的，倪音便是那些困苦之後贈予他的無價珍寶，過往種種也都有了意義。
“我才不是天使呢，天使是很多很多人的。”
“我是倪音，只屬於周程遠的倪音，每年都會陪周程遠過生日的倪音。”
倪音捧著周程遠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和他貼了貼，她一字一句，認真地說。
“謝謝倪音。”
周程遠笑得溫柔。
倪音莫名臉紅，她用手背貼了下發燙的臉頰：“有條件的哦，你也要陪我過一次又一次的生日，還要實現我的生日願望。”
“當然可以。”
“就算你讓我去摘星星都可以。”
“我才沒有那麽無理取鬧呢。”
倪音拉過周程遠的左手，手腕內側的皮膚早已經恢覆好，她摩挲過那兩枚音符紋身，低頭吻了下，又取過盒子內的腕表，為周程遠戴上。
表盤壓在手腕上方，她順著表帶，在紋身處合上表扣。
她送的禮物，貼合著她的紋身。
“好看嗎？喜歡嗎？”
“好看，喜歡。”
“我猜也是。”倪音對自己的眼光很自信，她把另外兩個禮物盒抱到身前，“明天如果出門，你都要戴上哦，我可以幫你系皮帶，也可以幫你打領帶，啊不過我還不會打領帶，你可以先教我一遍。”
“好。”
倪音已經看了好幾次蛋糕了，她問：“那麽現在，我們的壽星可以切蛋糕了嗎？”
晚上吃甜食不好，一般過了八點鐘，周程遠便會禁止倪音吃甜食，而且平時也都嚴格控制她對糖果和甜品的攝入量。
今晚，周程遠沒有說掃興的話，他拿過蛋糕刀：“想吃哪一塊？”
蛋糕的款式很簡單，外面是一層飽和漂亮的火龍果色奶油，中面是用黑色奶油做出的“生日快樂”四個藝術字，周圍點綴了幾顆藍莓，邊角還有“ZCY”三個英文字母。
倪音指了指字母的位置：“我要這塊。”
她從後面趴在周程遠肩頭，說：“我要把你吃掉。”
周程遠笑了下，他刀工很穩，兩刀便幹脆利落地把那一塊蛋糕放進托盤，他遞給倪音，不忘交代道：“吃完要再刷一次牙。”
“好吧。”
這都大半夜了，還要刷牙。
倪音不情不願地應下。
嘗了一口，倪音發現周程遠就這麽看著她吃，絲毫沒有再切一塊蛋糕的意思，她直接餵到周程遠嘴邊：“哪兒有人生日不吃蛋糕的。”
周程遠被迫吃了一口：“現在已經吃過了。”
倪音問：“好吃嗎？”
周程遠答：“好吃。”
倪音：“好吃你都不吃呢。”
倪音很有分享精神，她吃一口，便餵周程遠一口，最後他們共同吃掉了一塊蛋糕。
既沒能多吃一塊蛋糕，倪音也不想立刻去刷牙，她耍無賴，主動抱住周程遠，親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然後吻他的唇。
周程遠故意逗倪音，抿著薄唇，看她蹭來舔去，還氣憤地咬了他一下。
周程遠輕笑了聲，順勢敞開家門，任由倪音隨處搗亂，他一手壓在她腰後，另只手托著她後腦勺，很快反客為主，主導這一吻。
接吻都帶著甜甜的蛋糕味道。
甜膩的，想讓人一口吃掉。
或許是很久沒有過過生日，也或許是感受到倪音的用心和驚喜，周程遠有些失控，他禁錮著倪音，將這一吻不停地加深，呼吸交融在一起，因缺氧而緊促了些，他緊扣的倪音，用力再用力，仿佛要將她揉進軀體一般。
倪音無助，她也甘願沈淪。
男人的靈魂與軀體是分開的，特別是周程遠這種老房子著火的，本就欲燃愈烈，有些難以控制，當靈魂也極度亢奮，火勢更加恐怖，一觸即燃，難以熄滅。
片刻，在倪音臉頰逐漸發紅滾燙時，周程遠停了下來，他掌著倪音的臉頰，不舍得摸著她耳鬢散落的碎發，又捏了捏她的小耳朵，最後在嫣紅微腫的唇瓣上輕輕啄了下。
周程遠準備抽|身離開。
倪音眼眶微紅，眸光蘊著水意，她輕輕扯了下周程遠的袖口：“周程遠。”
周程遠也有些上臉，冷白色皮膚透著紅，他遮過倪音眼眸，安撫道：“乖。”
倪音不乖：“不準走。”
她往旁邊別了下手臂，從她的枕頭下面摸出一個方形包裝。
周程遠楞住，他都不知道倪音是什麽時候藏的，聯想到使用這個小方塊會發生的事情，他異樣更重。
倪音雙手握住周程遠的手腕，她挪到臉頰，望進周程遠那雙蘊著濃濃谷欠色的黑眸。
“周程遠，我還有最後一件禮物沒有送給你哦。”
“二十八歲的生日禮物。”
“雖然我覺得，在我十九歲生日的時候，你把自己作為禮物送給我，是很好。但是在你二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我也想要把我送給你。”
“二十八歲的周程遠，已經和十九歲的倪音談戀愛了，這是他們戀愛的第一年，蠻有紀念意義的，他可以收下這份獨一無二的禮物。”
周程遠的喉間如同含了沙子，聲音格外喑啞：“倪音，不行——”
“怎麽就不行啊。”
“你不喜歡二十八歲的生日禮物嗎？”
倪音委屈地望著周程遠，她解開三顆紐扣，細細的肩帶掛在她肩頭，純潔的白色，系成蝴蝶結綴在鎖骨處，等待被擁有者輕輕拆開。
周程遠挪不開視線，也控制不住浮想翩翩的思緒。
微凸的喉結上下輕滾，他強大的自制力，好似沙礫城堡，不堪一擊。
——他的生日禮物，為什麽不能收下。
——倪音還小，怎麽能陪著她一起任性。
兩只小怪物在腦海中吵架大腦，周程遠像被撕成兩半。
恍惚之間，倪音打開了禮物的包裝盒，純白的單薄的極具展示力的，設計師很節約地使用布料，只遮了那兩處，卻更欲蓋彌彰了，每處都由蝴蝶結來連接，只要輕輕扯開，便能擁有這件生日禮物。
倪音環過周程遠脖頸，送上柔軟的唇瓣。
那片雪色也到達燃燒的老房子門前，看似救火，實則澆油。
意亂情迷，周程遠的道德防線徹底被擊潰，而且倪音太會甜言蜜語了，他根本無從抵抗，只能投降。
扯開繁覆的蝴蝶結，周程遠終於收到他二十八歲的生日禮物。
晃眼的白，獨屬於少女的青澀與逐漸步入成熟的星感交織交融，亮堂堂的燈光下，她也害羞，難為情地偷覷著周程遠，散發著不自知的魅惑。
周程遠撐在上方，安撫地吻著倪音。
許久，等她漸漸適應後，唇瓣緩緩移動，修長的脖|頸，精致的鎖|骨，……，每一寸都值得徘徊停留。
周程遠欣賞。
周程遠虔誠。
周程遠頂禮膜拜。
他緩慢地在這尊造物主的奇跡裏留下瀏覽觀賞的痕跡。
倪音控制不住地顫|抖，眼眶泛紅，神思恍惚。
這是第一次被這般照顧，細膩又磨人。
在周程遠終於參觀到游園的招牌景點時，都沒來得及仔細欣賞探索，這片區域的水源出現故障，湍流湧出，他被淋個透徹。
不知在何時，倪音握住周程遠的左腕，她指腹壓著那塊紋身。
盡管周程遠已經在爆炸的邊緣，他依舊溫柔地做著準備，一直到倪音可以適應並且耐不住地催促他，他才與倪音坦誠相待。
在當今快節奏的都市生活中，小方塊隨處可見，周程遠一點都不陌生。
只不過他不陌生的是表象，作為一個一把年紀還沒有初體驗的老男人，周程遠對小方塊的實際操作略顯生疏。
本就火燒眉毛，又不熟練，越弄越亂，耽擱了兩分鐘才弄好。
倪音趴在枕頭上看熱鬧，沒忍住還笑出了聲。
周程遠臉色瞬間黑了下來，他淡淡地瞥了倪音一眼。
這時候，倪音還沒有意識到危險即將來臨。
倪音很怕疼，她曾聽過不少傳聞，所以在這之前，她已經做過很多心理建設了。
但事實證明，年長者的行事異常靠譜，相比只會橫沖直撞的毛頭小子，他們有更多的耐心和溫柔，也有豐富的理論和經驗。
為照顧倪音，周程遠使用最原始最常見的，他和倪音面對面，眼眸中只剩下彼此，愛意滿溢，如同增效藥劑，所帶來的輕易地翻了倍。
在那一刻，周程遠吻向倪音，他溫柔安撫。
“寶寶乖，忍耐一下。”
“疼就咬我。”
倪音有些緊張，她不耐疼，也確實叫出了聲，最後發洩般咬在周程遠的肩膀。
但很快，異樣把痛感取而代之。
倪音依賴地抱著周程遠，在遠航的帆船中漂泊。
周程遠摸著倪音的頭發，哄道：“寶寶好棒，寶寶很厲害。”
倪音臉頰紅紅，有些聽不得這些：“你、你別亂說。”
周程遠輕笑了聲，尾音上翹，含著鉤子，像只勾魂攝魄的狐貍精。
倪音的耳尖抖了下，她無理取鬧道：“也不準笑，就會勾引人。”
周程遠無奈：“好，都聽寶寶的。”
他顧忌著倪音的情緒，少說多做，埋頭苦幹。
但人家地裏的農民，工地的工人，勞作一會兒也都要休息，周程遠仿佛滿電的機器人，不知疲倦一般，久久未停。
倪音什麽都沒做，便已經累得不行，她小聲嘟噥道：“不是說第一次都很快嗎。”
周程遠聽到了，他語氣溫和：“寶寶說什麽？”
倪音撒嬌道：“你快一點嘛。”
周程遠眸色微沈，笑容裏明晃晃地掛著警告：“寶寶再說一次。”
倪音已經無法正常思考，根本沒有察覺到暗含之意：“好晚了，要睡覺了。”
“快？你想要誰快？”
“今天過生日，不睡了。”
周程遠冷聲拒絕，並且以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
倪音楞住，還有些委屈，對周程遠突如其來的變化難以接受，如越山巔，她一緊張，周程遠毫無防備，匆匆退離戰場。
感受到異樣，倪音再次楞住，她眼睛睜圓。
周程遠臉色極差，目光森森地盯著她。
倪音咽了口口水，訕訕道：“那、那我們，睡覺……？”
周程遠冷嗤了聲：“我看你挺精神的。”
周程遠摘掉那只，丟進垃圾桶後，翻了翻倪音睡覺那側的抽屜，精準地找出了剩下兩只小方塊，他氣勢洶洶地回到倪音身旁。
倪音終於感受到那股惡意，她害怕，她下意識想逃。
但在絕對的武力壓制下，倪音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雞仔，她都沒來得及下床，便被周程遠掐著要拎了回來。
見倪音仍在掙紮，周程遠也不多話，順手拿過倪音送他的二十二歲生日禮物——
那條還未使用過的真皮皮帶。
周程遠直接把倪音翻過身，很有技巧地把倪音雙臂折在身後，用皮帶捆住她手腕。
倪音想象自己是一條毛毛蟲，她腦袋拱在枕頭下面，努力裝死。
誰能想到，一條皮帶竟然還有這樣的用途。
此刻，周程遠一點都不好說話，他巴掌落下，清脆聲回蕩在房間，他冰冷的聲音也在此刻響起：“撐起來。”
倪音羞恥極了：“……”
最終還是周程遠幫她擺好，他清楚對待倪音要適當的強硬，也要放低姿態用一些綿軟的手段，他很有經驗地誘哄道：“寶寶，我今天生日。”
倪音帶著火辣辣地委屈：“那你也不能不做人啊。”
周程遠：“你先招我的。”
倪音：“……”
周程遠：“最後一次。”
倪音：“……”
周程遠：“這次很快。”
倪音：“好吧。”
但事實證明，男人在床上的話根本不能信！
見鬼的快一點！
見鬼的最後一次！
倪音眼睜睜看著周程遠把餘下的兩枚小方塊用完，而且她嗓子都哭啞了，周程遠都沒有心疼她！還越發興奮，一直到淩晨才結束。
房間昏暗，隱約能看到家具的輪廓，空調仍在兢兢業業地工作，暖融融的，混著一股暧|昧的味道。
周程遠有早起的習慣，到了那個時間，他的生物鐘便醒了過來。
倪音安靜地躺在他懷裏，大概是累得夠嗆，蜷成一團，腦袋拱在他胸膛處。
思及昨夜的感動與胡鬧，周程遠小心翼翼地環抱住倪音，揉了揉她散亂的長發，心臟變得充盈。
在遇到倪音的時候，他的人生便已經圓滿了。
一直到太陽升至高空，倪音終於睡醒，她渾身都疼，氣得狠狠地在周程遠肩頭咬了一口，和昨晚未消的牙印排成一行。
周程遠溫柔：“寶寶還在生氣？”
倪音很沒有形象地朝他翻了個白眼：“你屬狗的嗎？”
不做人，還喜歡亂啃。
結束之後，被周程遠抱去泡澡，倪音註意到青青紫紫和暗紅色，全是周程遠弄出來的！
周程遠沒有原則道：“今天之後可以屬狗。”
倪音：“……”
由於周程遠的態度太好，倪音有種自己在無理取鬧的感覺，雖然她被折騰的不輕，但周程遠也不好過，他後背一道道的血痕，還有不知道哪兒就藏著一個的牙印。
而且從頭覆盤，是她先招惹挑釁周程遠，今天也還是周程遠的生日呢。
這般想著，倪音那股子悶氣很快便消了，還有一點點心虛。
倪音朝周程遠伸手，撒嬌道：“抱抱。”
周程遠把她攬入懷中，語氣親昵：“寶寶。”
“再說一次，祝周程遠生日快樂！”
“今天要快樂，明天也要快樂，每天都要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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