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61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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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61 晚安
◎小音，晚安。◎
周程遠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豈會認不出倪音手中那件是他的私密衣物……
頓時，所有的綺念煙消雲散，周程遠感到頭疼, 他連忙制止：“倪音！你別胡鬧！”
倪音幹脆道：“好，那我不穿了。”
過□□速, 過於聽話, 完全不像倪音的作風，周程遠狐疑, 正要應“好”, 下一秒他反應過來這句話的另一個意思，太陽穴突突直跳，周程遠忍不住提高音量：“倪音，你還是不是女孩子了！”
“這是布料, 這也是布料。”倪音拎著手中這件，又拎了拎身上的短袖, 她一本正經地說著邪門歪理, “它們都是布料, 又沒有分別, 你怎麽還帶著歧視的眼光, 讓我穿這個, 又不讓我穿這個, 周程遠, 你要公平才行，眾布料平等！”
“……”
這是歧視不歧視的問題？
這是公平不公平的事情？
一時間, 周程遠無處辯駁, 只得強硬命令：“穿你自己的。”
倪音並未被嚇到, 她撅了下嘴, 顯然對周程遠的態度感到不滿，她點評道：“周程遠，你態度不好，我要扣分了！”
周程遠：“……”
忽然想起自己還是等待被考察的撬墻角的“小三”這一身份，周程遠氣短，心頭窩火，又無可奈何，他默了瞬：“穿，你穿，隨便穿。”
倪音得逞，小臉都快揚上天了，還非要演一演矜持，一副勉勉強強的樣子：“好吧，不是我想穿的，是你求我穿的，看在你這麽熱情主動的份上，我就試試吧。”
周程遠：“……”
倪音暗自得意，她這張嘴怕是開過光吧。
上周遺憾的晚安吻，這周不就得到了，還是超額的收獲。
上周連普通睡衣都不能穿，這周白襯衣白短袖還有她放下豪言的，通通穿了遍。
見她準備回臥室，周程遠連忙喊住：“衣櫃最下面那層抽屜裏有新的，都是洗過的，你穿新的。”
“行吧。”
“我超餓，你快去做飯。”
倪音毫不客氣地使喚道。
周程遠：“……”
半個小時後開飯，倪音先嘗了口面前色香味俱全的蟹黃拌面，挑剔道：“周程遠，你什麽時候買的螃蟹，是不是不新鮮啊。”
周程遠瞥她一眼：“昨天買的。”
倪音點點頭，若有所思：“噢，怪不得呢。”
周程遠：“怎麽，還準備我做飯前專門到湖邊看人捕撈大閘蟹，人家剛撈上來，我就去買，買完立刻回來給你做飯，還省了運到水產市場售賣那一步驟是吧。”
倪音咬了口被燉到軟爛的麻辣豬蹄，又找茬道：“辣椒是不是放多了啊，你放調料時手是不是也抖了，沒有之前的好吃了。”
周程遠：“……”
隨即，她又對餐桌上的其他菜品挨個進行點評，甜鹹口味，色澤方面，擺盤美學，……，反正只要是能說上兩句的地方，她都能雞蛋裏挑骨頭般故意挑刺。
周程遠：“那不然，別吃了。”
倪音一臉沒心沒肺的樣子：“看你做飯不容易，我勉強給你捧捧場吧。不過，我可不是故意找茬哦，我這是為你好，督促你進步，知道吧。”
“……”
“謝謝你啊。”
周程遠默了瞬。
下午兩點半有課，周程遠送倪音去學校，以往到達之後倪音道別兩句便下車了，今天她像是不知道已經到達了學校一樣，車子停了幾分鐘，她紋絲不動。
周程遠提醒：“下車了。”
倪音“嗯”了聲，還是沒有動。
她側過頭，看著周程遠，周程遠也疑惑地看著她。
片刻，倪音一臉失望地開口：“周程遠，你都沒有開車門服務的嗎？”
周程遠頓覺無語：“要求挺多，那你知道得寸進尺這個成語怎麽寫的嗎？”
倪音語氣不滿，滿含暗示地嘟噥道：“某些人態度都沒有放端正，就這還想要撬墻角上位呢，普通追女孩都追不到吧，沒有對比就不知道其他男人有多好，比如我的前男友和現男友。”
周程遠壓了下眉梢，好脾氣地配合，他先下車，從車頭繞到副駕駛那側，在外面幫倪音拉開車門，他身體微微前傾，又紳士地把手掌墊在門框下緣以防止意外磕碰。
擺好姿勢，周程遠多餘地問了句：“需不需要我說公主請下車？”
倪音有點不好意思，瞥了周程遠一眼：“那不用了，油膩，扣分啊！”
周程遠：“……”
周程遠：“冒昧問一句，我有多少基礎分，一會兒一次扣分，我是不是要負數了？”
倪音站直，她把書包掛在肩上：“秘密。”
即將上課，教學樓前有很多卡著時間過來的學生，腳步匆匆，倪音也沒有過多耽擱，她壓著書包帶，朝周程遠揮揮手，轉身就跑了。
周程遠站在原地，直到倪音進了教學樓，他才上車。
驅車離開溪大，在去律所的路上，周程遠接到岑定的電話，岑定不客氣地使喚道：“周程遠，你什麽時候過來，給我帶份飯啊。”
周程遠眼皮跳了下：“……”
今天被倪音使喚來使喚去就算了，岑定也這麽囂張，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自己買。”
岑定陰陽怪氣：“中午的蟹黃拌面好吃嗎？麻辣豬蹄好吃嗎？”
是的，倪音在飯前又發了條朋友圈，將今天的午餐評價為勉強入口。
上次沒吃到就算了，今天周一，周程遠大早上就翹班，他為工作累死累活口幹舌燥的時候，周程遠在家裏頗有閑情逸致地準備大餐，而且竟然還不邀請他！
岑定很生氣，他執意：“我也要吃蟹黃拌面，記得啊。”
說完，不等周程遠同意與否，直接掛斷電話，只要不給周程遠留出拒絕的時間，他便默認周程遠同意了。
周程遠無語，但念在今天心情還算不錯的份上，他還是順路給岑定帶了一份飯。
到律所，周程遠先去岑定的辦公室，岑定正在整理材料，他把外帶袋遞過去，岑定立即放下手頭的工作，滿懷期待地拆了袋子。
下一秒，岑定黑著臉，指著面前的蔥油拌面發問：“蟹黃拌面？”
周程遠竟然也點頭：“嗯。”
岑定氣笑了：“指鹿為馬是不是？”
周程遠敷衍地解釋：“懶得繞路，有你吃的就不錯了。”
岑定沒好氣地抱怨道：“知道我今天早上有多忙嗎，午飯時間都錯過了，你在家悠閑悠閑，不顧我死活，最後還拿份樓下的蔥油拌面打發我，有沒有良心啊。”
周程遠轉身欲走：“行，我現在去忙。”
岑定：“……”
他不是這個意思，他的蟹黃拌面！
忽然，岑定觀察到異樣，他連忙叫住：“等等！”
周程遠沒有耐心：“還有事兒？”
岑定起身，瞇了下眼睛，盯著周程遠，在他臉上仔仔細細地觀察了兩秒，十分震驚：“周程遠！你他媽在外面竟然有女人了？！！！”
不止是倪音，在昨夜瘋狂又放縱的行為裏，周程遠的唇角也被咬破了，而且倪音特別喜歡他耳垂後那顆淺棕色的小痣，又含又吮，玩弄了許久，落成一枚海棠紅色的吻痕。
驚異之後，岑定嘖了聲，評價道：“你這……還真是激烈，幹柴烈火？老房子著火？”
周程遠神色平靜，沒有被發現後的氣急敗壞，也沒有遮遮掩掩，他不鹹不淡地睇了岑定一眼：“別亂說。”
岑定：“你敢做，還不敢讓我說？”
周程遠：“不合適。”
岑定明白了，沒再就這個事情繼續開玩笑。
但他好奇，朝著周程遠的唇角擡了擡下巴：“不過，這誰啊？我認識嗎？”
岑定一把攬過周程遠的肩膀，腦袋貼過去，神秘兮兮地逼問：“咱倆都十幾年交情了，說是穿一條褲子都不為過吧，講講，跟兄弟還藏小秘密呢。”
周程遠被煩得不行，非常不走心地尋了個借口：“沒有誰，我不小心咬破的。”
這話說出來小狗都不信，更別說岑定了，他無語凝噎，瞅了周程遠幾眼，酸言酸語道：“就這麽寶貝？”
岑定不肯放棄，一副周程遠不透露點信息他倆就一直耗著的架勢，無賴極了：“聽聽你這話有誰會信？以為我沒接過吻？”
周程遠懶得同岑定掰扯，實話實說：“沒女人。”
他話音頓了下，舌尖頂了下右臉頰，繼續道：“還沒撬到手。”
“？”
“？！！！”
岑定瞳孔地震，更加來勁兒了，只恨自己此刻沒有讀心術。
他心說周程遠還挺會玩，但比較相信周程遠的人品，猶豫了片刻，岑定不確定地問：“什麽叫還沒撬到手，你說真的啊？”
周程遠表情淡淡：“唯心吧，她覺得她有男朋友，我就是在撬墻角，她覺得她沒有，我就是在追求。”
岑定精神恍惚，一時間無法接受：“這還能唯心？還能覺得？有沒有男朋友她不清楚？”
周程遠睨他，淡聲：“別人不能，她能。”
見周程遠這麽平淡冷靜，岑定忍不住唏噓，他對那位素未謀面的女生感慨又佩服，等以後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女生能讓周程遠讓步到這種程度，這與馴服有什麽區別。
早上沒有過來，周程遠的工作也一直堆積在辦公桌上，回到辦公室後他集中精力工作。
一直忙到晚上九點多，周程遠準備下班，他看了眼時間，靠著椅背休息了幾分鐘，而後拿過手機，給倪音撥了通電話。
那端很快接通，周程遠聲音微啞，隨口問：“在做什麽？”
倪音正咬著筆帽：“你猜猜。”
周程遠：“在玩手機？”
倪音：“不對。”
周程遠：“不猜了。”
倪音“嘁”了聲：“你好無趣啊。”
下一秒，倪音掛斷電話。
周程遠楞住，人也精神了，他無趣？還無趣到被掛電話了？
但很快，倪音的視頻電話撥了過來，前置鏡頭，手機被放在支架上，正對著倪音，以及她面前的書本、筆記本和一些花裏胡哨的學習用品。
倪音：“沒看到嗎，在補早上缺課的筆記。”
倪音頭發披散在肩頭，略有些毛糙，應是剛洗過不久，她身後是粉色的桌簾，圍成一個密閉隱私的空間，即使是視頻，也不會影響到宿舍裏的其他室友。
周程遠關心：“需要幫你補習嗎？”
倪音嘟著嘴巴，拒絕道：“才不要，這麽簡單的東西我哪裏不會啊，你看不起我。”
周程遠挑了下眉：“這麽簡單的東西，以前誰天天找我輔導功課？”
倪音：“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形勢不同了。”
“……行。”
“吃過晚飯沒有？”
周程遠明智地轉移話題。
周程遠最後一個離開律所，他鎖門，按電梯，動作之間，單手隨意地拿著手機，攝像頭朝著上面，是一個極其死亡的角度。
但放在周程遠身上，好像並非如此，他骨相絕佳，下顎線流暢而淩厲，偶爾的晃動，眉眼部分映入鏡頭，眼窩深邃，鼻梁高挺，碎發散在額間，很是斯文。
倪音托著下巴，認真地欣賞美色。
“嗯？”周程遠沒聽到回應。
“早吃過了。”倪音回神，“你剛下班？你晚飯吃了沒？”
“也吃過了。”周程遠答。
很日常很沒有營養的內容，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電梯到達地下停車場，周程遠繞了幾步，找到車子，他開門坐上去，手機被擡高了些，他和倪音面對面，視頻畫面的角落裏是倪音的書包。
周程遠忽然想起中午送倪音去學校時，她仍背著以前的舊書包。
他問：“怎麽不換上新買的那個包？不喜歡？”
倪音她撇了下嘴，陰陽怪氣道：“別的女人不要的東西，就給我用是吧？”
周程遠一頭霧水：“誰不要？”
倪音兇巴巴：“別裝，你自己知道！”
無端又莫名的指責，周程遠氣笑了：“又想和我吵架？”
倪音挪開視線，她看向搭在課本上的手掌，另只手挪了過去，無聊地摳了摳指甲旁的翹邊，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語氣也淡了幾分：“明明是你理虧，我都看到你陪別的女人逛街買包了。”
周程遠楞了下，無奈道：“周日那天？”
倪音隔了好一會兒，不情願地“嗯”了聲，她聲明：“我就是路過，無意看到的，也沒有在意，你愛陪誰陪誰，跟我沒關系，你不要自作多情。”
周程遠哪裏會猜不到倪音的小心思，他正色，認真地和倪音解釋了那天的事情。
最後，他重申：“那個包是我選的，是我要送你的禮物，我覺得大小挺合適，能放下課本，也能塞下電腦，你平時上課用著也合適，和周雨珊和她的大客戶沒有關系。”
倪音沒有擡頭，沒有看手機屏幕，依舊在擺弄手指，她漫不經心地回應：“噢，知道了，我也沒有誤會。”
倪音確實沒怎麽誤會，但那天那個時間那個畫面，讓倪音心裏很不舒服，她也不知道周程遠是如何想法，她覺得自己是被丟棄的，她以為自己握到星星結果是水中的星星，那種希望落空後，又遇到不開心的事情，傷心難過總是會被百倍千倍的放大。
倪音想了想，又故意找茬：“你給其他女人買過包嗎？”
周程遠自然是沒有，他如實：“沒有。”
倪音：“以前也沒有？”
周程遠無奈輕笑：“都沒有，只給你買過。”
倪音極為勉強道：“雖然你眼光不怎麽行，但看在你這麽有誠意的份上，我勉強用用吧。”
既然翻起舊賬，周程遠也往前翻了兩頁，他問：“那你又怎麽回事？那套衣服，那副妝容，我都差點沒認出來，常客？”
倪音心虛：“……”
周程遠緊逼：“上大學後多出的娛樂活動？”
倪音不敢吭聲：“……”
“敢做不敢當，嗯？”周程遠神情略有些嚴肅，他繼續追究道，“那天喝酒沒？有沒有昏了頭忘記自己的酒量？那種地方，還那麽晚，你們幾個女生也敢去，知不知道危險？被人占了便宜那都算小事，要是出了事怎麽辦，有沒有點完全意識？”
倪音揉了下耳朵，小聲頂嘴：“喝沒喝酒你不知道啊？你親那麽狠，你嘗不出來酒味？”
周程遠被堵得啞口無言：“……”
怕周程遠再念叨下去，倪音乘勝追擊，她虛張聲勢道：“那裏帥哥多，人也有意思，我去玩玩怎麽了，你能陪美女姐姐逛街，我就不能有帥氣哥哥陪著跳舞了？而且頭頂那麽多監控，門口那麽多保安，哪有你說的那麽危險。”
“周程遠，我發現你這人有點雙標了，還小心眼兒，你都還沒轉正呢，就開始管我私生活管我身邊的鶯鶯燕燕了，你這有點過分了，認清你的身份，你現在得敞開胸懷，包容一切。”
倪音瞎扯一通，愈發理直氣壯，朝周程遠灌輸邪門歪理的“男德”。
周程遠再次被氣到：“我什麽身份？我是你家長的身份，你說我能不能管你。”
倪音不管，倪音揚言：“周程遠，我要扣你分了！”
周程遠：“你扣吧，你看你這周回家用不用挨打。”
倪音：“……”
沈默片刻，倪音認清現在的形勢，不敢再飄，她滿臉討好：“周叔叔，知道錯了。”
周程遠淡聲：“誰知道錯了？”
倪音：“我，倪音，知道錯了。”
周程遠：“錯哪兒了？”
倪音：“不該去夜店，不該跟陌生男人跳舞。”
周程遠沒有故意為難倪音，他補充了兩點：“不該大半夜不回家，也不該把我的聯系方式都拉黑。”
倪音不服，嘟噥道：“那是你應得的。”
周程遠嚴肅道：“倪音，我知道我現在不止是你家長的身份，另一方面來講，我會犯錯，會惹你不開心，也會惹你生氣，但我希望你有任何情緒都可以留在家裏留在我面前，和我吵架也好，像你之前那樣打我咬我都好，你可以全部無任何理由地朝我發洩出來，我都會受著，我也會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做你的情緒回收站。”
他話音頓了下，又道：“但是不要離家出走，也不要拉黑我的聯系方式，你應該清楚，在那種時刻，我在你心裏不可能是家長的身份，也不會有任何家長的權威，我拿你沒有辦法，我也沒有可以尋求幫助的人，我會擔心你。”
倪音沈默，她明白周程遠所說的話。
這是身份轉變帶來的必然影響，周程遠認真考慮過他們的以後，周程遠揭開來講，周程遠在和她約定。
倪音也正色，她同意：“我知道了。”
之後，周程遠要開車，手機被放在操作臺下面，倪音繼續補筆記，兩邊細微的聲音互相傳遞著，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偶爾聊上幾句。
很平靜，也很尋常的相處，就如同去年這個時間他們在書房裏那樣。
十幾分鐘，周程遠到家，他簡單收拾了下，準備去洗澡，便要掛斷視頻：“時間很晚了，你早點睡覺，沒記完的筆記可以明天再寫。”
倪音追問：“不說晚安嗎？”
以前是沒有這個流程的，周程遠楞了下，語氣縱容：“小音，晚安。”
低低沈沈，裹挾著夜晚的旖旎與性感，倪音耳朵發熱，她下意識摸了下，隨即放下手，強裝淡定，審閱一般點點頭：“以後都要記得哦，我在家的時候還要有晚安吻。”
提完要求，也不等周程遠回應，倪音迅速掛斷電話。
她耳邊仍回蕩著那句“晚安”，唇角不自覺地上翹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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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音，晚安。◎
周程遠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豈會認不出倪音手中那件是他的私密衣物……
頓時，所有的綺念煙消雲散，周程遠感到頭疼, 他連忙制止：“倪音！你別胡鬧！”
倪音幹脆道：“好，那我不穿了。”
過□□速, 過於聽話, 完全不像倪音的作風，周程遠狐疑, 正要應“好”, 下一秒他反應過來這句話的另一個意思，太陽穴突突直跳，周程遠忍不住提高音量：“倪音，你還是不是女孩子了！”
“這是布料, 這也是布料。”倪音拎著手中這件，又拎了拎身上的短袖, 她一本正經地說著邪門歪理, “它們都是布料, 又沒有分別, 你怎麽還帶著歧視的眼光, 讓我穿這個, 又不讓我穿這個, 周程遠, 你要公平才行，眾布料平等！”
“……”
這是歧視不歧視的問題？
這是公平不公平的事情？
一時間, 周程遠無處辯駁, 只得強硬命令：“穿你自己的。”
倪音並未被嚇到, 她撅了下嘴, 顯然對周程遠的態度感到不滿，她點評道：“周程遠，你態度不好，我要扣分了！”
周程遠：“……”
忽然想起自己還是等待被考察的撬墻角的“小三”這一身份，周程遠氣短，心頭窩火，又無可奈何，他默了瞬：“穿，你穿，隨便穿。”
倪音得逞，小臉都快揚上天了，還非要演一演矜持，一副勉勉強強的樣子：“好吧，不是我想穿的，是你求我穿的，看在你這麽熱情主動的份上，我就試試吧。”
周程遠：“……”
倪音暗自得意，她這張嘴怕是開過光吧。
上周遺憾的晚安吻，這周不就得到了，還是超額的收獲。
上周連普通睡衣都不能穿，這周白襯衣白短袖還有她放下豪言的，通通穿了遍。
見她準備回臥室，周程遠連忙喊住：“衣櫃最下面那層抽屜裏有新的，都是洗過的，你穿新的。”
“行吧。”
“我超餓，你快去做飯。”
倪音毫不客氣地使喚道。
周程遠：“……”
半個小時後開飯，倪音先嘗了口面前色香味俱全的蟹黃拌面，挑剔道：“周程遠，你什麽時候買的螃蟹，是不是不新鮮啊。”
周程遠瞥她一眼：“昨天買的。”
倪音點點頭，若有所思：“噢，怪不得呢。”
周程遠：“怎麽，還準備我做飯前專門到湖邊看人捕撈大閘蟹，人家剛撈上來，我就去買，買完立刻回來給你做飯，還省了運到水產市場售賣那一步驟是吧。”
倪音咬了口被燉到軟爛的麻辣豬蹄，又找茬道：“辣椒是不是放多了啊，你放調料時手是不是也抖了，沒有之前的好吃了。”
周程遠：“……”
隨即，她又對餐桌上的其他菜品挨個進行點評，甜鹹口味，色澤方面，擺盤美學，……，反正只要是能說上兩句的地方，她都能雞蛋裏挑骨頭般故意挑刺。
周程遠：“那不然，別吃了。”
倪音一臉沒心沒肺的樣子：“看你做飯不容易，我勉強給你捧捧場吧。不過，我可不是故意找茬哦，我這是為你好，督促你進步，知道吧。”
“……”
“謝謝你啊。”
周程遠默了瞬。
下午兩點半有課，周程遠送倪音去學校，以往到達之後倪音道別兩句便下車了，今天她像是不知道已經到達了學校一樣，車子停了幾分鐘，她紋絲不動。
周程遠提醒：“下車了。”
倪音“嗯”了聲，還是沒有動。
她側過頭，看著周程遠，周程遠也疑惑地看著她。
片刻，倪音一臉失望地開口：“周程遠，你都沒有開車門服務的嗎？”
周程遠頓覺無語：“要求挺多，那你知道得寸進尺這個成語怎麽寫的嗎？”
倪音語氣不滿，滿含暗示地嘟噥道：“某些人態度都沒有放端正，就這還想要撬墻角上位呢，普通追女孩都追不到吧，沒有對比就不知道其他男人有多好，比如我的前男友和現男友。”
周程遠壓了下眉梢，好脾氣地配合，他先下車，從車頭繞到副駕駛那側，在外面幫倪音拉開車門，他身體微微前傾，又紳士地把手掌墊在門框下緣以防止意外磕碰。
擺好姿勢，周程遠多餘地問了句：“需不需要我說公主請下車？”
倪音有點不好意思，瞥了周程遠一眼：“那不用了，油膩，扣分啊！”
周程遠：“……”
周程遠：“冒昧問一句，我有多少基礎分，一會兒一次扣分，我是不是要負數了？”
倪音站直，她把書包掛在肩上：“秘密。”
即將上課，教學樓前有很多卡著時間過來的學生，腳步匆匆，倪音也沒有過多耽擱，她壓著書包帶，朝周程遠揮揮手，轉身就跑了。
周程遠站在原地，直到倪音進了教學樓，他才上車。
驅車離開溪大，在去律所的路上，周程遠接到岑定的電話，岑定不客氣地使喚道：“周程遠，你什麽時候過來，給我帶份飯啊。”
周程遠眼皮跳了下：“……”
今天被倪音使喚來使喚去就算了，岑定也這麽囂張，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自己買。”
岑定陰陽怪氣：“中午的蟹黃拌面好吃嗎？麻辣豬蹄好吃嗎？”
是的，倪音在飯前又發了條朋友圈，將今天的午餐評價為勉強入口。
上次沒吃到就算了，今天周一，周程遠大早上就翹班，他為工作累死累活口幹舌燥的時候，周程遠在家裏頗有閑情逸致地準備大餐，而且竟然還不邀請他！
岑定很生氣，他執意：“我也要吃蟹黃拌面，記得啊。”
說完，不等周程遠同意與否，直接掛斷電話，只要不給周程遠留出拒絕的時間，他便默認周程遠同意了。
周程遠無語，但念在今天心情還算不錯的份上，他還是順路給岑定帶了一份飯。
到律所，周程遠先去岑定的辦公室，岑定正在整理材料，他把外帶袋遞過去，岑定立即放下手頭的工作，滿懷期待地拆了袋子。
下一秒，岑定黑著臉，指著面前的蔥油拌面發問：“蟹黃拌面？”
周程遠竟然也點頭：“嗯。”
岑定氣笑了：“指鹿為馬是不是？”
周程遠敷衍地解釋：“懶得繞路，有你吃的就不錯了。”
岑定沒好氣地抱怨道：“知道我今天早上有多忙嗎，午飯時間都錯過了，你在家悠閑悠閑，不顧我死活，最後還拿份樓下的蔥油拌面打發我，有沒有良心啊。”
周程遠轉身欲走：“行，我現在去忙。”
岑定：“……”
他不是這個意思，他的蟹黃拌面！
忽然，岑定觀察到異樣，他連忙叫住：“等等！”
周程遠沒有耐心：“還有事兒？”
岑定起身，瞇了下眼睛，盯著周程遠，在他臉上仔仔細細地觀察了兩秒，十分震驚：“周程遠！你他媽在外面竟然有女人了？！！！”
不止是倪音，在昨夜瘋狂又放縱的行為裏，周程遠的唇角也被咬破了，而且倪音特別喜歡他耳垂後那顆淺棕色的小痣，又含又吮，玩弄了許久，落成一枚海棠紅色的吻痕。
驚異之後，岑定嘖了聲，評價道：“你這……還真是激烈，幹柴烈火？老房子著火？”
周程遠神色平靜，沒有被發現後的氣急敗壞，也沒有遮遮掩掩，他不鹹不淡地睇了岑定一眼：“別亂說。”
岑定：“你敢做，還不敢讓我說？”
周程遠：“不合適。”
岑定明白了，沒再就這個事情繼續開玩笑。
但他好奇，朝著周程遠的唇角擡了擡下巴：“不過，這誰啊？我認識嗎？”
岑定一把攬過周程遠的肩膀，腦袋貼過去，神秘兮兮地逼問：“咱倆都十幾年交情了，說是穿一條褲子都不為過吧，講講，跟兄弟還藏小秘密呢。”
周程遠被煩得不行，非常不走心地尋了個借口：“沒有誰，我不小心咬破的。”
這話說出來小狗都不信，更別說岑定了，他無語凝噎，瞅了周程遠幾眼，酸言酸語道：“就這麽寶貝？”
岑定不肯放棄，一副周程遠不透露點信息他倆就一直耗著的架勢，無賴極了：“聽聽你這話有誰會信？以為我沒接過吻？”
周程遠懶得同岑定掰扯，實話實說：“沒女人。”
他話音頓了下，舌尖頂了下右臉頰，繼續道：“還沒撬到手。”
“？”
“？！！！”
岑定瞳孔地震，更加來勁兒了，只恨自己此刻沒有讀心術。
他心說周程遠還挺會玩，但比較相信周程遠的人品，猶豫了片刻，岑定不確定地問：“什麽叫還沒撬到手，你說真的啊？”
周程遠表情淡淡：“唯心吧，她覺得她有男朋友，我就是在撬墻角，她覺得她沒有，我就是在追求。”
岑定精神恍惚，一時間無法接受：“這還能唯心？還能覺得？有沒有男朋友她不清楚？”
周程遠睨他，淡聲：“別人不能，她能。”
見周程遠這麽平淡冷靜，岑定忍不住唏噓，他對那位素未謀面的女生感慨又佩服，等以後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女生能讓周程遠讓步到這種程度，這與馴服有什麽區別。
早上沒有過來，周程遠的工作也一直堆積在辦公桌上，回到辦公室後他集中精力工作。
一直忙到晚上九點多，周程遠準備下班，他看了眼時間，靠著椅背休息了幾分鐘，而後拿過手機，給倪音撥了通電話。
那端很快接通，周程遠聲音微啞，隨口問：“在做什麽？”
倪音正咬著筆帽：“你猜猜。”
周程遠：“在玩手機？”
倪音：“不對。”
周程遠：“不猜了。”
倪音“嘁”了聲：“你好無趣啊。”
下一秒，倪音掛斷電話。
周程遠楞住，人也精神了，他無趣？還無趣到被掛電話了？
但很快，倪音的視頻電話撥了過來，前置鏡頭，手機被放在支架上，正對著倪音，以及她面前的書本、筆記本和一些花裏胡哨的學習用品。
倪音：“沒看到嗎，在補早上缺課的筆記。”
倪音頭發披散在肩頭，略有些毛糙，應是剛洗過不久，她身後是粉色的桌簾，圍成一個密閉隱私的空間，即使是視頻，也不會影響到宿舍裏的其他室友。
周程遠關心：“需要幫你補習嗎？”
倪音嘟著嘴巴，拒絕道：“才不要，這麽簡單的東西我哪裏不會啊，你看不起我。”
周程遠挑了下眉：“這麽簡單的東西，以前誰天天找我輔導功課？”
倪音：“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形勢不同了。”
“……行。”
“吃過晚飯沒有？”
周程遠明智地轉移話題。
周程遠最後一個離開律所，他鎖門，按電梯，動作之間，單手隨意地拿著手機，攝像頭朝著上面，是一個極其死亡的角度。
但放在周程遠身上，好像並非如此，他骨相絕佳，下顎線流暢而淩厲，偶爾的晃動，眉眼部分映入鏡頭，眼窩深邃，鼻梁高挺，碎發散在額間，很是斯文。
倪音托著下巴，認真地欣賞美色。
“嗯？”周程遠沒聽到回應。
“早吃過了。”倪音回神，“你剛下班？你晚飯吃了沒？”
“也吃過了。”周程遠答。
很日常很沒有營養的內容，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電梯到達地下停車場，周程遠繞了幾步，找到車子，他開門坐上去，手機被擡高了些，他和倪音面對面，視頻畫面的角落裏是倪音的書包。
周程遠忽然想起中午送倪音去學校時，她仍背著以前的舊書包。
他問：“怎麽不換上新買的那個包？不喜歡？”
倪音她撇了下嘴，陰陽怪氣道：“別的女人不要的東西，就給我用是吧？”
周程遠一頭霧水：“誰不要？”
倪音兇巴巴：“別裝，你自己知道！”
無端又莫名的指責，周程遠氣笑了：“又想和我吵架？”
倪音挪開視線，她看向搭在課本上的手掌，另只手挪了過去，無聊地摳了摳指甲旁的翹邊，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語氣也淡了幾分：“明明是你理虧，我都看到你陪別的女人逛街買包了。”
周程遠楞了下，無奈道：“周日那天？”
倪音隔了好一會兒，不情願地“嗯”了聲，她聲明：“我就是路過，無意看到的，也沒有在意，你愛陪誰陪誰，跟我沒關系，你不要自作多情。”
周程遠哪裏會猜不到倪音的小心思，他正色，認真地和倪音解釋了那天的事情。
最後，他重申：“那個包是我選的，是我要送你的禮物，我覺得大小挺合適，能放下課本，也能塞下電腦，你平時上課用著也合適，和周雨珊和她的大客戶沒有關系。”
倪音沒有擡頭，沒有看手機屏幕，依舊在擺弄手指，她漫不經心地回應：“噢，知道了，我也沒有誤會。”
倪音確實沒怎麽誤會，但那天那個時間那個畫面，讓倪音心裏很不舒服，她也不知道周程遠是如何想法，她覺得自己是被丟棄的，她以為自己握到星星結果是水中的星星，那種希望落空後，又遇到不開心的事情，傷心難過總是會被百倍千倍的放大。
倪音想了想，又故意找茬：“你給其他女人買過包嗎？”
周程遠自然是沒有，他如實：“沒有。”
倪音：“以前也沒有？”
周程遠無奈輕笑：“都沒有，只給你買過。”
倪音極為勉強道：“雖然你眼光不怎麽行，但看在你這麽有誠意的份上，我勉強用用吧。”
既然翻起舊賬，周程遠也往前翻了兩頁，他問：“那你又怎麽回事？那套衣服，那副妝容，我都差點沒認出來，常客？”
倪音心虛：“……”
周程遠緊逼：“上大學後多出的娛樂活動？”
倪音不敢吭聲：“……”
“敢做不敢當，嗯？”周程遠神情略有些嚴肅，他繼續追究道，“那天喝酒沒？有沒有昏了頭忘記自己的酒量？那種地方，還那麽晚，你們幾個女生也敢去，知不知道危險？被人占了便宜那都算小事，要是出了事怎麽辦，有沒有點完全意識？”
倪音揉了下耳朵，小聲頂嘴：“喝沒喝酒你不知道啊？你親那麽狠，你嘗不出來酒味？”
周程遠被堵得啞口無言：“……”
怕周程遠再念叨下去，倪音乘勝追擊，她虛張聲勢道：“那裏帥哥多，人也有意思，我去玩玩怎麽了，你能陪美女姐姐逛街，我就不能有帥氣哥哥陪著跳舞了？而且頭頂那麽多監控，門口那麽多保安，哪有你說的那麽危險。”
“周程遠，我發現你這人有點雙標了，還小心眼兒，你都還沒轉正呢，就開始管我私生活管我身邊的鶯鶯燕燕了，你這有點過分了，認清你的身份，你現在得敞開胸懷，包容一切。”
倪音瞎扯一通，愈發理直氣壯，朝周程遠灌輸邪門歪理的“男德”。
周程遠再次被氣到：“我什麽身份？我是你家長的身份，你說我能不能管你。”
倪音不管，倪音揚言：“周程遠，我要扣你分了！”
周程遠：“你扣吧，你看你這周回家用不用挨打。”
倪音：“……”
沈默片刻，倪音認清現在的形勢，不敢再飄，她滿臉討好：“周叔叔，知道錯了。”
周程遠淡聲：“誰知道錯了？”
倪音：“我，倪音，知道錯了。”
周程遠：“錯哪兒了？”
倪音：“不該去夜店，不該跟陌生男人跳舞。”
周程遠沒有故意為難倪音，他補充了兩點：“不該大半夜不回家，也不該把我的聯系方式都拉黑。”
倪音不服，嘟噥道：“那是你應得的。”
周程遠嚴肅道：“倪音，我知道我現在不止是你家長的身份，另一方面來講，我會犯錯，會惹你不開心，也會惹你生氣，但我希望你有任何情緒都可以留在家裏留在我面前，和我吵架也好，像你之前那樣打我咬我都好，你可以全部無任何理由地朝我發洩出來，我都會受著，我也會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做你的情緒回收站。”
他話音頓了下，又道：“但是不要離家出走，也不要拉黑我的聯系方式，你應該清楚，在那種時刻，我在你心裏不可能是家長的身份，也不會有任何家長的權威，我拿你沒有辦法，我也沒有可以尋求幫助的人，我會擔心你。”
倪音沈默，她明白周程遠所說的話。
這是身份轉變帶來的必然影響，周程遠認真考慮過他們的以後，周程遠揭開來講，周程遠在和她約定。
倪音也正色，她同意：“我知道了。”
之後，周程遠要開車，手機被放在操作臺下面，倪音繼續補筆記，兩邊細微的聲音互相傳遞著，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偶爾聊上幾句。
很平靜，也很尋常的相處，就如同去年這個時間他們在書房裏那樣。
十幾分鐘，周程遠到家，他簡單收拾了下，準備去洗澡，便要掛斷視頻：“時間很晚了，你早點睡覺，沒記完的筆記可以明天再寫。”
倪音追問：“不說晚安嗎？”
以前是沒有這個流程的，周程遠楞了下，語氣縱容：“小音，晚安。”
低低沈沈，裹挾著夜晚的旖旎與性感，倪音耳朵發熱，她下意識摸了下，隨即放下手，強裝淡定，審閱一般點點頭：“以後都要記得哦，我在家的時候還要有晚安吻。”
提完要求，也不等周程遠回應，倪音迅速掛斷電話。
她耳邊仍回蕩著那句“晚安”，唇角不自覺地上翹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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