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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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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

段家在蘄州以南,若是車馬前往需要整整一日一夜。

言姝薇倒是不介意時間,只是怕謝致與她二人一道,路上隔應,便提議由自己前往段家,讓謝致留在教中處理事務。

卻不想謝致倒是賴上她了,打定主意要同她一道前去,還大言不慚道:“你二人都不隔應,我有什麽可隔應的。”

只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如果連別人都不尷尬,那事情便權當作沒有發生過……

言姝薇在心裏說服自己。

好吧,兒女私情的事就先放到一邊,現下救回段臨風,殺了謝白一事才是最要緊的。

前往蘄州的馬車內。

三人一同坐著,言姝薇與寧月川並坐一排,謝致則坐在她對面。

如無例外,言姝薇坐馬車每次都會莫名其妙地發生一些修羅場。

尤其這次,還帶上謝致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人。

言姝薇一路上被謝致盯得頭皮發麻,終於忍不可忍道:“謝致,外頭風景這麽好,只盯著我看是不是有些浪費?你這雙眼睛若是不需要,可以捐給需要的人……”

他的視線輕佻地落在言姝薇的唇上:“薇薇這話說的,只是覺得你的唇生得實在動人,便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般甜的唇,我只是想再嘗嘗。”

這種時候提起這種事。

實在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雖和謝致並無男女之情,但又的確是在頭腦發熱的情況下接過吻的關系,她雖是和寧月川說過此事,但是自己當真做過的事情,又一次在腦海中浮現時,心情又實在微妙起來。

“謝致,那只是我一時沖動,你能不能就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言姝薇後悔不已,臉越說越紅,她想起了昨夜寧月川的纏綿悱惻,又想到與謝致那荒唐一吻……

——薇薇,也讓我任性一次吧。

——若他吻你,我可以再吻你百次千次,你不需要為我改變……但,我也一樣不會改變,往後我也會如此。

她深吸一口氣,心跳卻沒有因此停下來,反而面頰越來越熱,薄紅浮在少女白皙瑩潤的面容之上,像是剝了殼的荔枝。

這麽瑪麗蘇萬人迷的情節擱誰身上不迷糊啊,若她還是做胭脂時那般做派,想來還更加從容些,但自從她作為“言姝薇”回來這個世界,發現以前她習以為常的事情,現在反倒不習慣了。

挫敗,太挫敗了。

她一個魔教妖女的自尊何在?魔教妖女就該有魔教妖女的氣勢,有魔教妖女的風格!

該渣就渣,渣得明明白白,男人算什麽?不過是呼之即來招之即去的東西!玩物罷了!

……想是這麽想的,但實際上果然很難做到。

“怎麽了?可是身體不適?”

寧月川留意到她神色微妙的變化,伸出手將掌心貼在她的額頭,男子寬大的手心的溫度比她低一些,忽然的親昵接觸令言姝薇呼吸驟停。

“沒、沒事。”她忙忙別開臉,拉開簾幔讓風吹進來,只是她這一側,襟口處恰好透出零星暧昧的紅痕來,痕跡有些新,像是昨剛夜留下的。

謝致瞥見,眸色一黯,卻依舊不動聲色調侃道:“真不知道你是怎麽照看薇薇的,若是她感了風寒該如何是好……”

謝致對言姝薇的感情,言姝薇尚未察覺時,寧月川在魑魔教的那段時日便已察覺到了。

一個人的眼神說不了謊,雖是他刻意隱藏,但寧月川卻能看出來,他喜歡姝薇,並且心許已久。

好在姝薇對他無意,他也不將他視作對手。

可眼下,他似乎已不滿足和姝薇先前的那種關系……

他該如何做?如何令他乖乖退出卻又不傷姝薇的心?

他已做了足夠久的君子,現下只想表露自己真實的感情。

那麽,也不必再隱藏。

“謝教主,不屬於你的人,不需要你關心,你也沒資格肖想。”

寧月川這般開口,就連言姝薇也有些意外到了,他往日在魑魔教時,可全然沒有表現出這樣強烈的占有欲。

火藥味既已這般濃,謝致自也不會與寧月川示弱,撣了撣衣擺,更是對他笑得如沐春風:“我與姝薇青梅竹馬一道長大,同一屋檐相處了近十年餘,倘若我沒有‘資格’,那敢問一句寧公子,是與她相熟不過幾月餘的某些人,有資格麽?”

嗚啊……就差指名道姓了,言姝薇心下詫異,卻實在好奇寧月川的反應,也不阻止,坐在一旁看好戲。

卻不想寧月川只是不急不緩,攬住她的腰肢,將她往懷中一攏,徐徐道:“合適的人,只相處幾日便覺合適,不適合的人,哪怕相守一生,也只會相看兩厭。”

“哦?那我可要請教一下寧公子,什麽叫做‘合適’什麽叫做‘不合適’。”

說這話時,謝致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實在有趣,言姝薇一時沒忍住,在寧月川懷裏笑出了聲。

謝致見他笑,更是無奈,手掌按在心口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薇薇,你我多年情誼,實在不該將心偏成這樣,他有什麽好的……有我俊美,有我討人喜歡,有我更懂你心思?亦或是……更能給你快樂?”

僅僅快樂而已,被他念得極重,聽起來隱晦又暧昧,變成了並非字面上的意思。

言姝薇哪能聽不懂他的言外之意,當即紅了臉,恨不得用什麽東西堵上他的嘴。

若是往日他這般玩笑,她嘲弄幾句回去就是了,但她昨夜和寧月川……

言姝薇臉頰又開始發燙,昨晚的畫面又浮上腦海,她下意識去擡眸看寧月川,卻見寧月川也在看他。

鳳眸清湛,笑意漸深,又仿佛與他昨夜飽含情|欲的雙眸交疊,他動情時的聲音,急促的呼吸,淪落於欲望的臉龐,灼|熱的肌膚,都仿佛是鏡花水月一場夢境。

她不敢再想,便順手抄起一旁果盤裏的橘子丟到謝致懷裏,隨後道:“謝大教主說這麽多話,你若是不渴,我都聽渴了,吃個橘子緩緩吧。”

“我不渴我不吃,我剝了給薇薇吃,薇薇喜歡吃橘子。”謝致挑釁地掃了眼寧月川,開始剝手中的橘子。

寧月川自也沒有幹坐著,伸手拿了了個賣相極好的橘子,也跟著剝了起來。

於是就演變成了……

兩個面容俊美的男人,手裏各自捏著一個剝好的橘子,朝她微笑著詢問:“薇薇,你要吃誰剝的橘子?”

……橘子的話,吃一個還是吃兩個,都沒有區別吧?

這種無關緊要的時候還是端水吧。

言姝薇渴了,便將兩個橘子都吃了。

寧月川沒有什麽反應,倒是謝致春風得意,用濕帕擦了擦手,笑道:“看來你我在薇薇心中無甚區別。”

無甚區別?

寧月川又怎會不知,謝致是因嫉妒方才說出這種話的,他其實早就明白,他在薇薇心中地位不一般,所以才說說這些話刻意激怒他。

他倒是不介意讓他更嫉妒一些。

有件事,他最近才明白。

——做君子,的確沒有做小人有意思。

“無妨,無論薇薇心中怎麽想我,我只要能就在她身邊就滿意足了。”寧月川回道。

言姝薇又沒忍住笑,自己動手拿了個橘子在一旁剝了起來,對二人玩笑道:“看來你們很有共同話題,相處起來還不錯。”

相處不錯?

謝致知道言姝薇這是在隔應他,冷哼一聲,索性靠在車廂裏閉目眼神。

言姝薇吃著橘子,唇角沾了點汁水,寧月川見謝致閉眸,頷首下來,將吻落在她的唇角。

……還真是,不放過任何機會。

馬車行了一個白日,轉眼便已入夜。

幾人下了馬車,順路投宿在蘄州的客棧。

有謝致在,言姝薇自然不好大大方方與寧月川共處一室,四個人便開了四間客房。

言姝薇上了樓,寧月川想要跟上前,卻被謝致伸手攔下。

“寧月川,我並不打算放手。”他直視寧月川,這是下了戰書。

“所以?”聲音淡漠,聽不出喜怒,像是對方說起的僅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若你有本事將她奪走,盡管來便是……但謝致,做出選擇的從來不是你我,而是薇薇,若是她選擇了你,我會毫不猶豫退出。”

“自然,我也一樣尊重薇薇的意見,自是我你我起點並不公平……”說到這,他頓了頓,為他讓開道來,“等此事了解,我斷不會輕易將薇薇拱手相讓,你姑且便珍惜他最後在你身邊的這些時日吧。”

寧月川抿唇不語,走過他身側。

入夜。

言姝薇赤足坐在窗臺上,吹著迎面而來的涼爽晚風。

段臨風失蹤一事令她的計劃被打亂,但即便謝白將他帶走立刻便施用移魂術,第二次使用移魂術的時間,誓必要間隔上三個月,而這三個月裏,他必須保證段臨風的肉身不腐壞……

而三月以後,恰好是華山論劍。

原書中,段臨風會在比試中勝出,成為武林盟主。

“姝薇。”

屋外傳來寧月川的聲音。

言姝薇回過神,想到沐浴時看到的自己身上的那些痕跡,當即衣襟牢牢掩上,沒有露出半點鎖骨與肌膚,這才過去開了門。

“何事?”她輕聲問。

分明室內光線昏暗,言姝薇卻有些不敢擡頭直視他的目光。

才不久前沐浴過,少女的發還有些濕氣,微弱的香氣卻如同蒙蒙的細雨一般纏|綿勾人。

寧月川喉結動了動,不自然地移開視線,嗓音低啞道:“就是想問問你,可有不適,或是有沒有什麽風寒的癥狀?”

分明昨晚問過了,今晨也問過了。

雖然一開始有些不適,但後來全是快意和滿足,甚至比在靈樞那次醉後的更加強烈。

“沒有……”言姝薇故作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樣子。

寧月川也知道自己再三提起此事有些冒犯,但想到昨夜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便不由用手遮住了臉,悶悶道:“抱歉,因為我昨晚有些……失控。”

確實是、是挺失控的。

她是……第一次見到那樣的寧月川。

若是繼續這個話題,氣氛又要變得旖旎起來,言姝薇幹脆將他拉進門裏,又隨手掩上門扉,轉身為他倒了一杯茶。

“喝杯茶吧?”她將杯盞送到寧月川手裏,他單手接過杯盞將茶飲下,另一只手卻握著她的手,不肯松開。

茶水潤嗓,喉中的幹渴緩解了一些,目光落在她身上時,心中的幹渴又沒有邊際的蔓延開來。

言姝薇想抽回手,卻被他的拽著不松開,笑著嗔罵道:“你到底是謫月公子還是無賴公子?”

“薇薇希望我是什麽,那我就是什麽。”寧月川嗓音低柔,動作卻得寸進尺,將她拉入懷中,扣在他的大腿上。

距離一近,言姝薇就立即不自在起來,又舍不得將他推開,只得小聲地提醒:“這是在外頭……”

“嗯,我知道,只是想抱著你。”他輕回。

只是想抱著?

呼吸體溫以及……分明都與平日裏不同。

言姝薇紅著臉,明顯察覺到他已經動情,不過寧月川既然這般說,她也就裝作不知道,伸手回抱住他的腰肢,把臉埋在他肩頭。

“寧月川,等事情都結束,我們找個風景好的地方隱居吧。”

在遇到寧月川之前,她心裏只有殺死謝白這件事,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的未來。

在遇見寧月川之後,她開始渴望自己的未來,她想要平靜的生活,不再作為魔教妖女胭脂活下去,而是作為言姝薇活下去。

普普通通的活下去。

“好。”

“最好是個有山有水的地方,然後還有一個小院子,離熱鬧的城市不能太遠,卻也不能太近……就你和我,我們兩個人,一輩子。”

“好。”

想到那樣的幸福的未來,言姝薇的眼角卻不知為何忽然濕潤了,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落,村子裏的人死狀又浮現在她眼前,謝白手中的刀插進男子的心口不斷攪動最後他身子抽搐幾下,就這麽死去了……

她真的能殺了謝白……能殺了那個惡魔嗎……

殺了謝白之後,她有資格擁有那樣幸福的未來嗎……

霎時間,言姝薇說不出話來,甚至連啜泣聲都沒有,只有眼淚在無聲地下落。

寧月川察覺到肩頭濕意,擁著她的雙臂更緊了些。

姝薇從不與人提起她的過去,即使對他也不曾言說半字,不過能將她變成如今這副模樣,想來應是極為痛苦的記憶。

他無法幹涉或者改變她的過去,但他希望能帶她前往,她想要擁有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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