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天空中落下豆大的雨珠，沒一會兒便暴雨瓢潑。

以折磨弱小Beta為樂的Alpha也被滂沱的雨水澆滅了興致，罵罵咧咧地躲雨去了。

雨水裹挾著血液滲入土壤中，他們無處可躲，只能呆楞楞地站立在那裏。

半大的孩童也不知道是該感謝這場大雨的恩賜，結束了無止境的折磨，還是埋怨它來得猝不及防，加速了傷口的發炎。被惡狼壓榨的他們，向前向後，都不過死路一條。

研究所內，芽尖的血漿濺落到潔白的地磚上，虞宴看著方毓的死狀，不等凍結的手臂完全恢覆，立刻擺出防禦姿態。

窗外的天空倏地炸亮，白熾燈忽閃，滾滾雷鳴中映出屍體後晦暗的身影。

枝條頂端逐漸向下，屍體也順應重力，咚地一聲墜到地上。

付斂周身的戾氣環繞，眼白裏布滿了紅血絲，就這樣站定在虞宴面前。

“付斂，是你嗎？”虞宴試著叫他。

這是她第一次知道付斂突變出了異能，也是第一次看到付斂使用。

植物系，藤蔓。

她回想起付斂能夠使貓過分親昵地蹭他，以及那天在車裏時，腳底無故多出來的蛇狀物體，這些大概都歸功於他的這項異能。

這個世界上能夠突變出異能的Alpha並不多，所以虞宴一直沒有往這方面想過，她一直以為付斂不過是個普通的Alpha。

付斂一步一步地朝著虞宴走過去，陰郁蒼白的面孔慢慢放大，直到溫熱的軀體環抱住她，毛茸茸的腦袋埋入她的頸肩。

付斂的嘴唇貼過虞宴裸露在外的肌膚，但虞宴已經完全顧不得這些，她感受到身邊這個高大的Alpha，連信息素都透出濃烈的害怕。

Alpha貼著虞宴耳畔，不舍得把人從臂彎中解放出來，哽咽著說道：“我以為要見不到你了，還好，還好來得及。”

虞宴也不自覺收緊了擁抱的姿勢，用大拇指摩挲著付斂後背。

她擔心地問道：“你的異能，是因為PM藥劑嗎？”

雖有一只白鼠經受住了改造，可醫療垃圾裏還堆放著上百只失敗了的白鼠屍體，PM藥劑總歸還沒有徹底成功，她害怕付斂承擔的風險。

“不是，”付斂聲音裏帶著濃重的鼻音，道，“是你走後沒多久，自然突變的。”

虞宴這才放心地哦了一聲，道：“異能不到生死關頭不能輕易暴露，尤其是你這樣的科研人員，以後還是少在人前施展。”

“現在就是生死關頭，我來的時候，不少人看見我的藤蔓了，可是為了找你，我不得不用最少的時間布置它，如果我不來，你會被一槍打死你知道嗎！”付斂戀戀不舍地放開虞宴，眼神憤怒，可說的話卻逐漸起了哭腔。

虞宴想說自己完全有能力反殺方毓，可看著這樣的付斂不忍繼續追究，頗為無奈道：“這次算了，反正這裏的惡狼成員都活不過明天。”

想起時間緊迫，虞宴看一眼手腕的表，此時距離炸彈爆炸還有一小時二十三分鐘，既然付斂的能力能夠在短時間內找到目標，正好可以用來營救那些Beta孩子。

當然只依靠付斂一人也是不夠的，需要其他隊員的配合。

算算時間，隊員們的炸彈應該都安裝地差不多了，虞宴指了指付斂的掛耳式通訊器道：“借我用一下，我的壞了。”

本來想讓付斂拆下來給她用，結果等了半天，付斂只是半蹲著，盡力靠近虞宴。

懶得計較的虞宴也順勢貼近，滿足地看著付斂翻紅的耳朵，像是為反將了付斂一軍而得意，道：“各隊員註意，我是虞宴，現在正在用付醫生的通訊器和你們對話，現在所有人都放下手裏的任務，兩兩組隊，跟著付醫生的藤條營救平民，無論如何要在四點之前撤離，都明白嗎。”

通訊器裏此起彼伏地傳來收到。

虞宴的手臂也完全解凍，原先被凍結的血液開始流動，斷指處原先只是難以察覺的血滴，現在卻是止不住地往外流。

付斂很難不註意到，好在他隨身帶了藥劑，快速推入虞宴體內，又生出細條捆綁住傷口上端用來止血。

看著自己的斷指，想到一時半兒還回不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接上，說不定會錯過最佳治療時間，虞宴就悶悶不樂地問道：“不會變殘廢吧付醫生，不想這麽早就退休，我還想多玩幾年呢。”

付斂看似平靜地撿起地上斷指，用酒精沖洗後接到斷面上，再找硬物固定，過程中行雲流水，實則整個人心驚肉跳，連手指的都止不住地顫抖。

窗外雨聲喧囂，掩蓋住了他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難以抑制的後怕侵占了他的全身上下，他害怕晚來一秒鐘，等來的不只是斷指，還有虞宴千瘡百孔的屍體。他可以忍受虞宴在任何一個地方躲著他，但唯獨不能忍受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虞宴這個人。

“不會。”付斂輕喘一口氣，想用平和的語氣回覆她，可微顫的尾音還是出賣了他。

“你生氣了嗎？”虞宴問道。

為了轉移付斂的註意力，她還打開保溫箱，想讓付斂確認自己有沒有拿錯藥劑。

付斂沈默著合上箱蓋，眼底渙散，想要把陰沈的臉色變得和煦，可強撐起的笑容總歸勉強。

“有我在，你不會變成個殘廢，你要是想闖，可以一直闖下去。”付斂的聲音擲地有聲。

虞宴看著付斂的成果，終於安下心來。

付斂將斷指接得嚴絲合縫，但簡單的小手術已經耗費了不少時間，距離倒計時不過一個小時，好在通訊器裏傳來隊員們將人陸續救出去的報告，虞宴心下輕松了不少。

時間快要來不及了，二人得在爆炸前離開這座監獄。

虞宴雖然只是傷了右手兩指，可付斂的態度卻有點過度保護的意味，時刻將人護在他認為的安全範圍內。

看著眼前這個隱瞞了自己這麽長多天的Alpha，虞宴在考慮回去以後要不要跟何望棲申請解除保護。付斂他又有異能，又拿過格鬥冠軍，比二隊隊長都要能打，又長時間住在基地裏不用外出，只要不跟著虞宴到處跑，根本不會受到生命威脅。

什麽同住，什麽隨隊，恐怕只是他付斂接近自己的手段罷了。

怪不得何望棲能安心地同意付斂隨隊，恐怕這人早就知道了，先前還以為付斂是個扮豬吃老虎的，結果原來從頭到尾只有她虞宴是被蒙在谷裏蠢豬。

快步走到來時的後門，看到的不是一扇玻璃門，而是堵了一面不知厚度的鐵墻。

旁邊有個虹膜識別的門禁，無奈二人只能折返，讓付斂扛著方毓屍體去試一試，虞宴則去找其他出口。

人死之後，瞳孔會自然放大，從而造成虹膜消失，幾分鐘內就會腐爛，離方毓徹底死亡已經過去許久，但付斂也只能一試。

付斂用藤蔓將方毓纏成繭狀，浮空著運送到出口處，擰著眉拉開屍體閉合的眼皮。

意料之中地，警報聲響起，付斂毫不顧忌地將屍體隨地一扔，夾帶著些許怒氣。

突然，從方毓的衣服口袋裏掉出什麽東西，付斂撿起端詳，是個黑色的遙控器，上面有兩個撥碼開關，都被推向ON。

被藤蔓穿刺後，方毓並不是即刻斃命，當時虞宴和付斂的註意力都在對方身上，並未註意到副的小動作，看來臨死之前，她便啟動了開關，封閉了整個研究所。

虞宴此時也已經無功而返，湊到付斂身前一同研究開關。

付斂試著將撥碼重新推回OFF，可無論哪一個都沒有讓大門開啟。

“難道這個不是遙控大門的？”虞宴不解。

付斂卻問她剛才回來的路上，有沒有見到過別人。

虞宴確定地說沒有。

“可能這個遙控器是一次性的，不到危急關頭不用，看來她真的是想將我們關到死。”付斂推演出兩個開關的各種組合，一一試遍，鐵門還是紋絲不動。

“10.”

“9.”

“8.”

……

詭異的倒數聲從研究所廣播裏響起，二人立刻背靠著背警惕起來。

倒數結束，從不遠處傳來一陣培養皿打開的氣體聲。

虞宴不安地看了眼表，說道：“如果其中一個按鈕是關閉了出口，那另外一個，會不會是放出了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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