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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內，張洛顏和鄧航面面相覷，像是都沒料到對方會出現在這裏。
梁承宇好整以暇地坐著，頗有種隔岸觀火的架勢。
突然，一個念頭在張洛顏腦海中一閃而過。
鄧航要來萬澤了！？
不然她想不到還有別的什麽理由讓鄧航出現在這裏。
很快，梁承宇開口介紹：“鄧航，我們萬澤新加盟的成員，以後主要負責萬澤美術領域的創意宣發與活動舉辦。”
果然，她猜得沒錯。
“‘流浪之境’目前處於布展籌備階段，這次活動如果布置成功，對萬澤來說，是塊不錯的招牌。”
聽到這裏，鄧航積極點頭，深表認同，“流浪之境”的含金量毋庸置疑，如果成功的話，藝術療愈項目無疑會成為文創產業的下一個風口。
他們就“流浪之境”的話題聊了好一會，像是完全忽視了張洛顏的存在。
張洛顏耐心等著，她站得筆直，不卑不亢。無論如何，在鄧航面前，她不想露怯。
大概過了十分鐘，梁承宇話鋒一轉，問鄧航：“目前還是布展階段，你說這幾天出了這麽大的事，對活動會怎樣？”
話裏話外，興師問罪。
聞言，鄧航楞住，他一時吃不準梁承宇什麽態度。
梁承宇笑了：“有些事情，還是要以大局為重，既然你決定來萬澤了，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萬澤，萬澤和洞夏之間固然有競爭，但合作也不少。”
“網上的事，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昨天你外公與家父吃飯，談得很投機，‘流浪之境’是你來萬澤接手的第一個項目，相信你也希望它的前期籌備不受任何影響，對嗎？”
步步緊逼中，鄧航被動地點了下頭。
“今天我把洞夏的張小姐也叫了過來，正好你們之後在布置工坊時還會有很多合作，有些事情，到此為止就好。”
梁承宇語氣平和，卻絲毫不落下風。
張洛顏暗暗明白了梁承宇的用意，她走至鄧航面前，裝出一副無比真誠的模樣。
“很開心聽到鄧先生加入萬澤的消息，以後萬澤與洞夏之間還會有很多合作，還請鄧先生多多指教。”
鄧航看了眼張洛顏，又看了眼梁承宇，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日之後，晚宴上的事被壓了過去。
在如今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有些事情如果不被刻意追究，終會成為昨日黃花，永遠會有新的更吸睛的內容湧現，取而代之。
這幾日網上鋪天蓋地的，全是對“流浪之境”的宣傳。自閉癥兒童的成長是當下熱點，隨著不少物料陸續放出，引起了越來越多人的期待。
心系公益，萬眾矚目。
這是對“流浪之境”的精準概括。
可在張洛顏看來，這場活動炒作的痕跡特別明顯。步入藝術圈這麽長時間，她對這個圈子裏的“亂”深有體會，簡直是牛鬼蛇神泛濫，道貌岸然的人，她早已見慣。
所謂一股清流在這樣的圈子裏反而成了異類。
她對這個圈子時常感到悲觀，世故圓滑與利欲熏心，她也在不知不覺間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
不過她對她手下跟著她的二十幾個小朋友還是有信心的，從業越短，越單純，越理想主義。畫面是心靈的鏡子，有些時候，心思越純粹，創作出的作品，才會有靈氣。
在她和他們的共同努力下，她相信活動中洞夏負責布置與設計的部分一定會趨於完美。
最仗義的一次莫過於她在工作室加班到很晚的某天，無意中發現組裏的一個小朋友躲在雜物室哭，再三追問才知道，他父親患癌急需一大筆手術錢。
他剛畢業，實習期間又沒有報酬，雖然家境不至於貧寒，但突然拿出這樣大的一筆錢還是很困難。
張洛顏突然就想到了學生時代為錢所困的自己，於是心一熱，將他父親的手術費用以及住院費用都付了。
當時這個小朋友激動到緊抓她的手，感激涕零。
一起熬過夜，一起為同一個項目、同一個作品努力過，這樣的交情，不是尋常人能比的。
所以她才有信心讓洞夏在這次“流浪之境”的布展中大放異彩。
但張洛顏也有一個缺點，她記不得組裏人的名字，甚至可以說是沒用心記過。
招呼他們時，她常說的話是“餵，你過來一下”“那個穿白衣服的，那個穿藍衣服的”“那個負責字體創意設計的”......
諸如此類。
輿論風波塵埃落定後，她聯系了沈言，說要請組裏的小朋友們吃一頓飯，聯絡下感情，這樣有利於之後籌備活動時的分工與合作。
沈言問了個遍，告訴張洛顏小組裏的人這周日全部有空。
於是她早早地選好了餐廳——市中心的聚福樓。這家餐廳格外高級，上下六層，光是預定包間就花了她將近一萬塊錢。
約的時間是中午十二點整，周日那天，張洛顏早早地來到了包間。
她透過窗戶向下俯視，看到樓下池塘裏的水清澈見底，映照出水底各式各樣的石頭，石頭錯落有致地在池底鋪陳。
她一時恍神，覺得這樣的一處小景觀好美。
沒一會，沈言來了，和她閑聊，不知不覺間聊到了鄧航。
沈言深色一滯，問她：“網上的事最後是怎麽壓下來的？”
張洛顏不禁皺了皺眉，不耐煩地說道：“你別管。”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很快到了整點。服務員貼心地送上了免費的小菜，然而除了沈言卻一人未到。
張洛顏有些不耐煩了，讓沈言趕緊打電話去催。
沈言走到一邊撥了一通電話，很快，通話結束，他告訴她：“宋晨來不了了。”
“宋晨是誰？”她皺了皺眉。
“就是上次你給他付家裏手術費的那個小夥子。”知道她記不得名字，沈言向她解釋。
“他怎麽了？”
“說是侄子不舒服，他哥哥他嫂子又都在外地，他得陪著。”
“他哥多大了，都有孩子了？”張洛顏隨口一問，她根本不知道宋晨還有個哥哥。
“早就有了，你忘了，前段時間宋晨說要去喝侄子的滿月酒，想請一天假，不過你沒有批。”
這件事張洛顏倒是有印象，當時組內正在策劃燈光設計，他是燈光師——這一環節的主要人員，所以她沒有放他走。
時間又過了半小時，服務員再度敲門進來，然而還是沒有人到。
見組員們遲遲不來，張洛顏又讓沈言給別人打電話，沈言這次拒絕了，直白地告訴她，他們不會來了。
“為什麽？”
其實他剛剛就想說了，只是沒想到她竟會一直等下去。
“他們是實習生，還沒有和洞夏正式簽約，所以他們是自由的，鄧航現在成了萬澤簽約的畫師，他花了大價錢，想讓他們直接來萬澤的工作室，跟著他幹。”
張洛顏只覺得自己的心一寸又一寸地冷了下來。
“還有......”
“還有什麽？”她問。
“他們現在其實就在樓下，是鄧航組的局，在‘行流水’那個包間。”
張洛顏看了他一眼，突然一把奪過他的手機。
她沒有留過組裏人的電話，於是看著沈言方才的通話顯示迅速背記，然後拿起自己的手機撥打起剛剛那個號碼。
“顏顏......”沈言想要阻止她，她卻瞪了他一眼，食指放於唇間，示意他不要說話，沈言見狀只好作罷。
剛接通電話，宋晨就立刻向她道歉：“顏姐，對不起，我這兒真是走不開，我這小侄子估計吃壞了肚子，不停地吐，他胃難受，我哥嫂他們在外地，我得帶小侄子去醫院看看。”
“嚴重嗎？”張洛顏一邊問，一邊下樓，沈言根本攔不住她。“我可以給你批一周假。”
“我......我一會聽聽醫生怎麽說吧......”宋晨含糊其辭。
這時，“行流水”包間的門被突然打來，宋晨正在說的話就這樣被迫中止。
宋晨驚恐到立刻站起，張洛顏面無表情，平靜地環顧四周，打量了一遍包間裏的每個熟悉面孔。
鄧航坐在主位，得意洋洋地與她對視，眼神中，有一種你能奈我何的挑釁。
怒火攻心，她攥緊了拳頭，想要破口大罵，但話到嘴邊，全被咽了下去。
她停頓了幾秒，開口：“你們都很好，特別好。”
話音剛落，在座的不少人都不自在了起來，有一種出軌被當場抓包的尷尬。
“張小姐怎麽來我們包間了？來蹭吃啊？正好我們這多了一把椅子，張小姐請坐。”鄧航坐在正中央，笑著調侃。
他是故意的......
故意和她選在同一地點，同一天，同一時間，叫上她小組的成員。
“顏顏......”沈言知道她的脾氣，怕她又沖動，拽了拽她。
張洛顏將他推開，徑直朝裏走去，拿起圓桌上未使用過的空杯，倒酒蓄滿。
“這第一杯酒是要感謝大家......”
她停頓了幾秒，看了眼宋晨，隨即繼續說道：“感謝大家這麽長時間以來對洞夏的付出，以及為布展做出的努力。”
說完，她一飲而盡，在場的人更加不自在了起來。
接著，她又倒上了一杯。
“第二杯是要給大家道個歉，我脾氣不好，性子急，言語上多有得罪，多虧大家的包容和擔待。”
宋晨滿臉羞愧，快要擡不起頭來。
“最後這一杯酒，就當是散夥，萬澤是業內領頭羊，人往高處走的道理我明白，今天，咱們就好聚好散，祝大家日後前程似錦。”
說完，她又是一飲而盡。
一桌子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舉杯的手就這樣僵在空中。這杯酒，幹也不是，不幹也不是。
“一起來。”張洛顏語氣生硬，像平日工作時給他們分配任務一樣發號施令，不容拒絕。
僵持許久，大家哆哆嗦嗦地舉起酒杯，被迫喝了這麽一杯酒。鄧航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儼然是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一連幹了三杯酒，張洛顏只覺得心底辣辣的，說不清楚是什麽滋味。
她最後看了看眼包間裏的每個人，隨後轉身就走，毅然決然。她步子邁得太急，不小心擦到了包間門口擺放著的落地大花瓶，緊接著，花瓶傾斜墜地，發出破裂的巨響，一片狼藉。
禍不單行。
服務員立刻走上前，張洛顏毫不客氣地向後揮了揮手，告訴服務員：“錢記這桌上。”
她走出聚福樓，越走越快，沈言在她身後一直跟著：“顏顏，顏顏......”
她根本沒回頭，只說了句“滾”。
沈言繼續追著，告訴她：“那些小孩他們剛大學畢業沒多久，都不敢得罪鄧航，你不用跟他們計較。”
漫無目的地走了好久，張洛顏正巧經過了一家綠浮酒吧，她想也沒想，徑直走了進去。
綠浮酒吧全國連鎖，二十四小時營業。
與夜晚的喧嘩熱舞截然不同，這裏白天格外安靜，很多人白天來這裏只為靜靜地想事情或是與同事商談業務，很少有人在這裏白日酗酒。
但此刻，張洛顏成了那個例外。
她點了一支煙，沒一會就幹完了整整一瓶酒。
沈言根本攔不住，他的好言勸說一點效果都沒有。
煙霧繚繞間，張洛顏整個人盡顯頹態。
她此刻的行為與她乖巧可愛的長相形成了極大的反差，這是她與眾不同的一面。
美人墮落了依舊是美人，這種反差與矛盾自帶吸引力，酒吧內不少人都不禁朝她的方向看去，但看她身側有男人陪同，只能望而卻步。
梁承宇恰巧在這裏談事情，話說一半，他察覺到桌對面的男人正在恍神，心不在焉的樣子，或許根本沒聽到自己方才在說什麽。
他無奈打趣：“郭總，在看什麽呢，眼睛都直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好奇地順著男人的目光，向自己身後的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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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航要來萬澤了！？
不然她想不到還有別的什麽理由讓鄧航出現在這裏。
很快，梁承宇開口介紹：“鄧航，我們萬澤新加盟的成員，以後主要負責萬澤美術領域的創意宣發與活動舉辦。”
果然，她猜得沒錯。
“‘流浪之境’目前處於布展籌備階段，這次活動如果布置成功，對萬澤來說，是塊不錯的招牌。”
聽到這裏，鄧航積極點頭，深表認同，“流浪之境”的含金量毋庸置疑，如果成功的話，藝術療愈項目無疑會成為文創產業的下一個風口。
他們就“流浪之境”的話題聊了好一會，像是完全忽視了張洛顏的存在。
張洛顏耐心等著，她站得筆直，不卑不亢。無論如何，在鄧航面前，她不想露怯。
大概過了十分鐘，梁承宇話鋒一轉，問鄧航：“目前還是布展階段，你說這幾天出了這麽大的事，對活動會怎樣？”
話裏話外，興師問罪。
聞言，鄧航楞住，他一時吃不準梁承宇什麽態度。
梁承宇笑了：“有些事情，還是要以大局為重，既然你決定來萬澤了，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萬澤，萬澤和洞夏之間固然有競爭，但合作也不少。”
“網上的事，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昨天你外公與家父吃飯，談得很投機，‘流浪之境’是你來萬澤接手的第一個項目，相信你也希望它的前期籌備不受任何影響，對嗎？”
步步緊逼中，鄧航被動地點了下頭。
“今天我把洞夏的張小姐也叫了過來，正好你們之後在布置工坊時還會有很多合作，有些事情，到此為止就好。”
梁承宇語氣平和，卻絲毫不落下風。
張洛顏暗暗明白了梁承宇的用意，她走至鄧航面前，裝出一副無比真誠的模樣。
“很開心聽到鄧先生加入萬澤的消息，以後萬澤與洞夏之間還會有很多合作，還請鄧先生多多指教。”
鄧航看了眼張洛顏，又看了眼梁承宇，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日之後，晚宴上的事被壓了過去。
在如今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有些事情如果不被刻意追究，終會成為昨日黃花，永遠會有新的更吸睛的內容湧現，取而代之。
這幾日網上鋪天蓋地的，全是對“流浪之境”的宣傳。自閉癥兒童的成長是當下熱點，隨著不少物料陸續放出，引起了越來越多人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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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對“流浪之境”的精準概括。
可在張洛顏看來，這場活動炒作的痕跡特別明顯。步入藝術圈這麽長時間，她對這個圈子裏的“亂”深有體會，簡直是牛鬼蛇神泛濫，道貌岸然的人，她早已見慣。
所謂一股清流在這樣的圈子裏反而成了異類。
她對這個圈子時常感到悲觀，世故圓滑與利欲熏心，她也在不知不覺間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
不過她對她手下跟著她的二十幾個小朋友還是有信心的，從業越短，越單純，越理想主義。畫面是心靈的鏡子，有些時候，心思越純粹，創作出的作品，才會有靈氣。
在她和他們的共同努力下，她相信活動中洞夏負責布置與設計的部分一定會趨於完美。
最仗義的一次莫過於她在工作室加班到很晚的某天，無意中發現組裏的一個小朋友躲在雜物室哭，再三追問才知道，他父親患癌急需一大筆手術錢。
他剛畢業，實習期間又沒有報酬，雖然家境不至於貧寒，但突然拿出這樣大的一筆錢還是很困難。
張洛顏突然就想到了學生時代為錢所困的自己，於是心一熱，將他父親的手術費用以及住院費用都付了。
當時這個小朋友激動到緊抓她的手，感激涕零。
一起熬過夜，一起為同一個項目、同一個作品努力過，這樣的交情，不是尋常人能比的。
所以她才有信心讓洞夏在這次“流浪之境”的布展中大放異彩。
但張洛顏也有一個缺點，她記不得組裏人的名字，甚至可以說是沒用心記過。
招呼他們時，她常說的話是“餵，你過來一下”“那個穿白衣服的，那個穿藍衣服的”“那個負責字體創意設計的”......
諸如此類。
輿論風波塵埃落定後，她聯系了沈言，說要請組裏的小朋友們吃一頓飯，聯絡下感情，這樣有利於之後籌備活動時的分工與合作。
沈言問了個遍，告訴張洛顏小組裏的人這周日全部有空。
於是她早早地選好了餐廳——市中心的聚福樓。這家餐廳格外高級，上下六層，光是預定包間就花了她將近一萬塊錢。
約的時間是中午十二點整，周日那天，張洛顏早早地來到了包間。
她透過窗戶向下俯視，看到樓下池塘裏的水清澈見底，映照出水底各式各樣的石頭，石頭錯落有致地在池底鋪陳。
她一時恍神，覺得這樣的一處小景觀好美。
沒一會，沈言來了，和她閑聊，不知不覺間聊到了鄧航。
沈言深色一滯，問她：“網上的事最後是怎麽壓下來的？”
張洛顏不禁皺了皺眉，不耐煩地說道：“你別管。”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很快到了整點。服務員貼心地送上了免費的小菜，然而除了沈言卻一人未到。
張洛顏有些不耐煩了，讓沈言趕緊打電話去催。
沈言走到一邊撥了一通電話，很快，通話結束，他告訴她：“宋晨來不了了。”
“宋晨是誰？”她皺了皺眉。
“就是上次你給他付家裏手術費的那個小夥子。”知道她記不得名字，沈言向她解釋。
“他怎麽了？”
“說是侄子不舒服，他哥哥他嫂子又都在外地，他得陪著。”
“他哥多大了，都有孩子了？”張洛顏隨口一問，她根本不知道宋晨還有個哥哥。
“早就有了，你忘了，前段時間宋晨說要去喝侄子的滿月酒，想請一天假，不過你沒有批。”
這件事張洛顏倒是有印象，當時組內正在策劃燈光設計，他是燈光師——這一環節的主要人員，所以她沒有放他走。
時間又過了半小時，服務員再度敲門進來，然而還是沒有人到。
見組員們遲遲不來，張洛顏又讓沈言給別人打電話，沈言這次拒絕了，直白地告訴她，他們不會來了。
“為什麽？”
其實他剛剛就想說了，只是沒想到她竟會一直等下去。
“他們是實習生，還沒有和洞夏正式簽約，所以他們是自由的，鄧航現在成了萬澤簽約的畫師，他花了大價錢，想讓他們直接來萬澤的工作室，跟著他幹。”
張洛顏只覺得自己的心一寸又一寸地冷了下來。
“還有......”
“還有什麽？”她問。
“他們現在其實就在樓下，是鄧航組的局，在‘行流水’那個包間。”
張洛顏看了他一眼，突然一把奪過他的手機。
她沒有留過組裏人的電話，於是看著沈言方才的通話顯示迅速背記，然後拿起自己的手機撥打起剛剛那個號碼。
“顏顏......”沈言想要阻止她，她卻瞪了他一眼，食指放於唇間，示意他不要說話，沈言見狀只好作罷。
剛接通電話，宋晨就立刻向她道歉：“顏姐，對不起，我這兒真是走不開，我這小侄子估計吃壞了肚子，不停地吐，他胃難受，我哥嫂他們在外地，我得帶小侄子去醫院看看。”
“嚴重嗎？”張洛顏一邊問，一邊下樓，沈言根本攔不住她。“我可以給你批一周假。”
“我......我一會聽聽醫生怎麽說吧......”宋晨含糊其辭。
這時，“行流水”包間的門被突然打來，宋晨正在說的話就這樣被迫中止。
宋晨驚恐到立刻站起，張洛顏面無表情，平靜地環顧四周，打量了一遍包間裏的每個熟悉面孔。
鄧航坐在主位，得意洋洋地與她對視，眼神中，有一種你能奈我何的挑釁。
怒火攻心，她攥緊了拳頭，想要破口大罵，但話到嘴邊，全被咽了下去。
她停頓了幾秒，開口：“你們都很好，特別好。”
話音剛落，在座的不少人都不自在了起來，有一種出軌被當場抓包的尷尬。
“張小姐怎麽來我們包間了？來蹭吃啊？正好我們這多了一把椅子，張小姐請坐。”鄧航坐在正中央，笑著調侃。
他是故意的......
故意和她選在同一地點，同一天，同一時間，叫上她小組的成員。
“顏顏......”沈言知道她的脾氣，怕她又沖動，拽了拽她。
張洛顏將他推開，徑直朝裏走去，拿起圓桌上未使用過的空杯，倒酒蓄滿。
“這第一杯酒是要感謝大家......”
她停頓了幾秒，看了眼宋晨，隨即繼續說道：“感謝大家這麽長時間以來對洞夏的付出，以及為布展做出的努力。”
說完，她一飲而盡，在場的人更加不自在了起來。
接著，她又倒上了一杯。
“第二杯是要給大家道個歉，我脾氣不好，性子急，言語上多有得罪，多虧大家的包容和擔待。”
宋晨滿臉羞愧，快要擡不起頭來。
“最後這一杯酒，就當是散夥，萬澤是業內領頭羊，人往高處走的道理我明白，今天，咱們就好聚好散，祝大家日後前程似錦。”
說完，她又是一飲而盡。
一桌子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舉杯的手就這樣僵在空中。這杯酒，幹也不是，不幹也不是。
“一起來。”張洛顏語氣生硬，像平日工作時給他們分配任務一樣發號施令，不容拒絕。
僵持許久，大家哆哆嗦嗦地舉起酒杯，被迫喝了這麽一杯酒。鄧航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儼然是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一連幹了三杯酒，張洛顏只覺得心底辣辣的，說不清楚是什麽滋味。
她最後看了看眼包間裏的每個人，隨後轉身就走，毅然決然。她步子邁得太急，不小心擦到了包間門口擺放著的落地大花瓶，緊接著，花瓶傾斜墜地，發出破裂的巨響，一片狼藉。
禍不單行。
服務員立刻走上前，張洛顏毫不客氣地向後揮了揮手，告訴服務員：“錢記這桌上。”
她走出聚福樓，越走越快，沈言在她身後一直跟著：“顏顏，顏顏......”
她根本沒回頭，只說了句“滾”。
沈言繼續追著，告訴她：“那些小孩他們剛大學畢業沒多久，都不敢得罪鄧航，你不用跟他們計較。”
漫無目的地走了好久，張洛顏正巧經過了一家綠浮酒吧，她想也沒想，徑直走了進去。
綠浮酒吧全國連鎖，二十四小時營業。
與夜晚的喧嘩熱舞截然不同，這裏白天格外安靜，很多人白天來這裏只為靜靜地想事情或是與同事商談業務，很少有人在這裏白日酗酒。
但此刻，張洛顏成了那個例外。
她點了一支煙，沒一會就幹完了整整一瓶酒。
沈言根本攔不住，他的好言勸說一點效果都沒有。
煙霧繚繞間，張洛顏整個人盡顯頹態。
她此刻的行為與她乖巧可愛的長相形成了極大的反差，這是她與眾不同的一面。
美人墮落了依舊是美人，這種反差與矛盾自帶吸引力，酒吧內不少人都不禁朝她的方向看去，但看她身側有男人陪同，只能望而卻步。
梁承宇恰巧在這裏談事情，話說一半，他察覺到桌對面的男人正在恍神，心不在焉的樣子，或許根本沒聽到自己方才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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