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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茶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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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茶毒解

誰能想到解毒至寶泊藍人頭竟是眼前這只灰不溜秋的花瓶?

事情還要從昨晚說起,自三人被趕出元寶山莊後蘇小慵按照計劃將芷榆姑娘帶出柴房,以身為餌成功引出黑衣人簡淩瀟,後於林中與方多病裏應外合將其成功捉拿。

盤問得知簡淩瀟並非殺害金滿堂真兇,他的妻子是金滿堂同父異母的妹妹,體內攜帶與金滿堂一樣致病的遺傳因素,所以才想找到泊藍人頭為孩子治療樹人癥。

排除簡淩瀟殺人嫌疑後,李蓮花讓蘇小慵帶著老鼠折回元寶山莊驗證另一個猜想,方多病則在城中藥房探聽得知管家金常寶購買兩副藥的奇怪舉動。

將所有的線索串聯在一起,推測出幕後真兇應該是通過氣孔給尋仇的董羚傳送食物,讓他能在密室中挺過十五天,待成功殺死金滿堂又燃燒銀絲碳堵住氣孔,致其中毒撞傷後腦,死於密室。

只有身為元寶山莊管家的金常寶才有開啟庫房取出銀絲碳的權利,通過藥房夥計的證詞又能推斷出他在兩年前染上了與金滿堂一樣的疾病,或許他與簡淩瀟的妻子一樣,與金滿堂有著或遠或近的親屬關系。

隨著病情加重,金常寶飽受病痛的折磨,而這時突然有人告訴他泊藍人頭可以治療樹人癥,為保性命又恰逢董羚尋仇,這場自以為天衣無縫的密室殺人案便由此施展了。

元寶山莊門外,發現重要線索的李蓮花三人正欲匯報卻遭宗政明珠這一無能之輩的多加阻攔,若不是遇上監察司副使楊昀春,還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進去。

有著“禦賜天龍”名號的楊昀春可比空降領導宗政明珠有威望的多,他一來剛才為難李蓮花他們的隨從便恭敬讓步,可是剛一返回山莊就得知了金常寶上吊自殺的消息,如此慌忙滅口看來這背後之人是按捺不住了啊。

通過勘查現場,方多病指出了房梁上沒有掙紮留下吊痕的疑點,同時他還拿出一張從藥店小廝那裏拿來的藥方,上面的字跡正是當初為金常寶診治大夫的,也是告訴他泊藍人頭可以治療樹人癥的幕後黑手。

經過仔細對比諸位大夫留下的字樣,可確定該藥方正是出自公羊無門之手。

公羊無門不甘心的為自己辯駁,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李蓮花上前從金常寶耳中取出一根銀針,“都說公羊無門有六十八神針,數一數金常寶頭上插的再加上針匣中的是不是只有六十七根不就知道了。”

楊昀春即刻命監察司手下驗證,結果還真被李蓮花說中了,同時派去他房內搜查的手下拿來一個方匣,裏頭放著的正是連泥土都未擦凈的泊藍人頭。

諸多證據擺在面前直接錘死公羊無門殺人越貨的事實,他頭冒冷汗再無話辯駁。

宗政明珠趁著他們討論案情打算把泊藍人頭據為己有,哪知百川院石水從昨晚接到信後就即刻趕往此地,剛好遇上了欲帶走泊藍人頭的監察司手下,她一揮青雀鞭將其攔住,百川院的事豈能讓監察司越權!

楊昀春見石水過來當即與宗政明珠撇清關系,還差點請出“禦賜天龍令”來,石水勉為其難的笑了笑,算他們還有個清醒的。

泊藍人頭的歸屬權最終交給了百川院,拿到刑牌的方多病恨不得啪啪兩下把牌子打到宗政明珠的臉上,何時受過如此屈辱的宗政明珠失言說出萬聖道在江湖崛起,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的言論。

李蓮花的眸色幽暗了幾分,之前阿瑤說過讓他註意這十年來快速崛起的門派或人物,這萬聖道十年前在江湖可是聞所未聞,如今卻在江湖與朝廷兩邊通吃,讓他不得不聯想到當年師兄為了剿滅金鴛盟提出了與朝廷合作的事情。

押走公羊無門後,方多病手持刑牌,懷抱泊藍人頭來到李蓮花面前,活脫脫一只甩著尾巴邀功的小狗,“這次小爺我厲害吧。”

李蓮花還在思考萬聖道的事情,心不在焉的說,“嗯,還行吧。”

方小寶嘚瑟一笑,邁著步子在李蓮花周圍打圈,“那是,等治好你的心疾後記得給本少爺做搭檔,咱兩一文一武一起勘破世間奇案。哎!我還沒說完呢,你跑什麽!”

李蓮花甩著衣袖走得飛快,萬聖道的事情確實需要註意,但阿瑤還留在客棧跟那關河夢在一起,他可沒那個閑工夫聽這小子暢想未來。

是夜,一番喬裝下真正的關河夢順利進入了元寶山莊,方多病打量著他狐疑道,“這回總該是真的了吧?”

關河夢心生不悅,取出針匣冷笑一聲,“方少俠可要試試?”

話沒說兩句脾氣倒不小,自己不過是一時嘴癢可別誤了李蓮花病情,於是抱拳賠笑,“不了不了,在下一看關俠醫氣宇非凡,定能治好李蓮花的心疾對吧?”

心疾?

關河夢想起明瑤在酒樓時的懇求,便不作他想,“自當盡力。”

等關河夢走進房中,方多病撇嘴切了一聲,年紀輕輕的怎麽跟那公羊老頭一樣死板。

“餵,你對我義兄什麽態度!”肩膀傳來一陣酸麻,蘇小慵背著藥箱從他身後繞過順便點了他的穴道,“你個不安分的就老老實實呆著吧,別誤了我義兄給李蓮花解毒。”

什麽解毒,不是治療心疾嗎?李蓮花難道又在騙他!

方多病抗拒的扭動肩膀,但因為穴道被點根本動彈不得,方多病垂下眼瞼,心中升騰起一股被欺瞞背叛的哀戚之情,這一路以來他對他推心置腹,可李蓮花呢?他嘴裏卻沒有一句實話!

“小慵你帶著李夫人一起出去吧,我要施針了。”關河夢將手往盆裏浸了浸,這是他施針前慣有的準備。

小慵點點頭,勾住明瑤的臂彎,“走吧,我義兄很厲害的,有他在你完全不用擔心。”

明瑤輕輕從小慵懷中抽出手臂,她知道小慵是好心安慰,只是有些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被撫平的,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小慵,我還是想留在這裏。”

如果不親眼看到李蓮花解毒她做什麽都不會安心的,而且…而且萬一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呢。

小慵見明瑤堅持只好作罷,總不能強行把人帶走吧,而且事關她的夫君,她覺得李夫人想留在這裏很正常啊。

關河夢將針袋展開,銀針在燃燒的燭火下泛著森森寒光,趁著搭脈之際李蓮花再度向他投去將兩人帶離的眼神。

關河夢瞥了一眼,不耐收手,“李夫人,逼毒時需要保持心神平靜,你在這裏他無法集中精力。”

明瑤一開始還沒明白他的意思,直到她不解的轉向李蓮花發現他正笑著看著自己時,好吧,她明白了。

“那我先出去了。”女子咬了下唇,“關俠醫,一切都交給你了。”

“關某定當竭盡全力。”關河夢俯首保證。

李蓮花註意到他這一舉措,等到屋外沒有動靜後開口說,“阿瑤已經把一切都跟你說了吧,不要有什麽顧慮,放心施針吧。”

誰知關河夢忍著怒意,語氣不佳的說,“李門主,方才我為你搭脈發現殘毒已入肺腑,你既有絕頂內力為何不早些找人醫治,即使不能清除餘毒也可將其控制,如今你已耗去十年光陰,可知即使有這解藥也是九死一生!”

李蓮花盤腿坐在榻上,無所謂的勾了下唇角,“唉,關俠醫莫要在說笑了,李相夷已經屍沈東海,四顧門也早已不在,何來門主呢?活在世上的只有江湖游醫李蓮花罷了。”

關河夢拿起銀針刺向脖頸上的水突、氣舍兩穴,繼續問他,“那又為何回心轉意,還尋來泊藍人頭保你內力不散?”

銀針刺下李蓮花只覺呼吸困難胸口悶熱,雖然有些氣竭但還是故作平常的說,“成了家以後自然是為了護我娘子平安。說起來你與蘇姑娘近水樓臺那麽久,怎麽說起話來如此生硬,我告訴你啊”

李蓮花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兩只眼睛向下撇去果不其然發現啞穴上被紮了一針,他搖著頭感嘆他還沒方小寶經逗,說兩句就翻臉了。

房間安靜下來後關河夢被帶動的情緒也漸漸平覆,雖然不喜李相夷治病態度但既然答應李夫人的請求,他還是會竭盡全力去救的,只是碧茶之毒非比尋常,有些事必須提前說清。

“碧茶解藥由十種相克毒物所制,常人服下九死一生。從前沒有萬分把握我絕不會冒險行醫,若不是李夫人善舉昭然我斷不會出手,所以接下來的事情你務必照做,不要砸了我的招牌。”

李蓮花用眼神示意他已聽進,再說他也不會讓阿瑤擔心。

“聽著,銀針走穴可防止你真氣外洩,毒液無法傷腦,但殘毒一旦被藥性激起會游走在你腑臟之中,當它通過血液游遍全身前還未排出,就算大羅神仙來也回天乏術。”

“所以你必須謹記,在服下解藥後第一時間調動內力將毒全部逼向雙手,屆時我將施以金針刺破指尖助你排毒,泊藍人頭乃至寒之物,更與碧茶之毒屬性相同,你將它捧於掌中可加快渡出殘毒,穩固內力。”

關河夢捏住金針,若非有至純內力的支撐,無了大師的梵術金針,藥魔的碧茶解藥,缺任何一物他都無法順利活到現在。

李相夷,你是幸運的,希望你這份幸運可以延續到你順利解毒。

“開始了。”

關河夢將解藥彈入他的口中,同時李蓮花傾註全部內力開始逼毒,殘毒被藥性激起的瞬間會給人一種至身於水深火熱之中的感覺,所以施以此法除了需要集中精力外,更需要強大毅力去忍受經脈冰冷灼燒之痛。

片刻光陰李蓮花的衣服就已被汗水浸濕,蒼白的臉與額前凸起的青筋,跟不斷向脖頸延伸的黑色經絡呈鮮明對比,見他半仰著頭咬牙忍耐,關河夢甩出金針刺破他的指尖,都說十指連心,但對於現在的李蓮花而言這種痛已經不足掛齒了。

鮮紅的血順著金針流到準備好的盆中,關河夢雙目死死盯著他脖頸上的經絡,如今他不光要抵抗碧茶蔓延,還必須趕在血流幹之前把它逼出,簡直難如登天!

在門口來回踱步的明瑤心中慌亂無比,她從沒有過這麽焦慮的時刻,解除點穴的方多病躊躇著走到她的身邊,質問的話在看到她泛紅眼眶那刻怎麽也說不出來。

自己是氣李蓮花一次又一次的欺瞞,心也被傷的透透的,可他現在生死未蔔,他卻生不出一點氣了,心疾也好解毒也好,他只想李蓮花可以治好病,所有的賬等他康覆了再算也不遲。

但如果有什麽萬一…

呸呸呸!

方多病蹲在臺階上痛苦的抱著頭,他在胡思亂想什麽啊!老狐貍那麽滑頭,而且他怎麽可能舍得阿瑤姐姐一人,他還欠自己那麽多解釋,他絕對不會有事的。

“小寶,他會沒事的,他一定會好起來的。”明瑤拍了拍方多病的肩膀,既是安慰著他,又何嘗不是安慰自己。

“嗯。”方多病重重的點頭,等他康覆了一定要找個機會新賬舊賬一起算,任憑他如何開溜都要揪著他狐貍尾巴死也不放。

六點…七點十分…八點三十…

她一次次的看著時間,一次次的感受度秒如年的痛苦,明瑤在院落裏走了一圈又一圈,小慵端來的晚膳也被靜靜的擱置在石桌上。

心就像堵在喉嚨裏,胃像是被人用手擰著,吃不下,坐不住,有點動靜心臟就會驟縮,雙腿會下意識的跑去確認,即使次次失落而歸,可下一次她還是會不知疲倦的過去。

這種焦心的感覺實在太難熬了。

明瑤雙手合十指尖抵著眉心,背撐不住的彎了下來,她蹲坐在剛才方小寶的位置,抱著膝蓋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哭了出來。

「小花…你不可以有任何的萬一,否則…我也會活不下去。」

或許是上蒼聽到了她的祈禱,房門吱呀一聲由內而開,明瑤應聲回頭,發上的珠翠甩到了她的臉上,搖曳的火光在眼淚的折射下變得炫目,站起的瞬間眼前又感到一片漆黑,可她顧不得停留,扶著門框急迫的問他,“如何了?”

“放心無事。”

關河夢給出回覆,女子眉頭陡然一松,淚水潸然落下,“謝謝你。”

她推開門,看到了床下小半盆近乎黑色的血液,泊藍人頭陳列在床頭,李蓮花倚在床邊,眼眸微闔,唇無血色,幾縷黑發垂落肩頭,素凈白衣襯得人虛弱不堪。

聽到動靜他睜開眼眸,見明瑤過來恢覆些許神采,“阿瑤…”

她眸中閃爍的淚光讓李蓮花愧疚不已,他抱住撲向自己的女子,“我好了,再也不會讓你擔心了。”

她很少落淚的,即使真哭了一會也就消停了,可這次無論李蓮花如何安慰她的眼淚都停不下來。

想到李蓮花終於可以擺脫毒液的侵擾,想到他可以重拾自己的人生,想到他可以陪伴自己長長久久,這感激、歡喜的淚如何才能停下。

蘇小慵擦了擦眼角將門關上,“義兄,李神醫的身體…”

她抿了抿唇然後把石桌上的糕點端來,“關大哥一定累了吧,來我給你準備了些吃的,我們邊吃邊說。”

關河夢終於有了回應,“我去洗個手,等我回來再說。”

“那我跟你一起去!”蘇小慵抱著盤子跟了上去。

方小寶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又看了看漸行漸遠的兩人,什麽情況?合著他又被拋下了!

思量過後方多病決定跟上關河夢,李蓮花曾說“想知道他的秘密自己去查”,行,他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哎,李蓮花病好了沒有啊?!”

“你吵死了方多病,不知道病人需要靜養啊。”蘇小慵白了他一眼。

“我義兄說沒事那肯定沒事了,你也不打聽打聽江湖上“乳燕神針”關河夢的名號,是吧,關大哥。”

關河夢又豈不知她那點心思,擦幹了手後輕輕彈了下她的腦門,“既然知道,又何必再問呢?”

看蘇小慵面露嬌羞,關河夢突然覺得李蓮花說的話或許是對的,他本就近水樓臺卻因為不善言辭…好吧,受教了。

“這不是想聽你親口說嘛。”

方多病別過頭咦了一聲,要不是想探明真相誰願意吃這狗糧。

“他吧,開副補血藥就可以了。”

揚州慢真不愧為天下絕頂內功,一開始見經脈上的毒液遲遲不退還以為是他內力枯竭無法抵禦,誰曾想這是李相夷竟為了保全經脈對殘毒進行了“抽絲”。

通俗來說解毒自然是越快越好,可碧茶是世間奇毒,它的解藥也是劇毒,若是同時排出體外必然造成經脈無可逆轉的傷害。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就好像一口吞一個雞蛋會噎著,但嚼碎了吃就不會有這種感覺,李相夷用泊藍人頭為內力支撐,又精準把控每一道內力去護著血管不受殘毒迫害,雖然耗時長久,但勝在解毒以後經脈不會受到損傷,最大的缺點恐怕就是流血過多,不過只要悉心照料過不了多久就能補回來。

至於破裂的氣海…

換做旁人自己定然會斷這輩子無法習武,可他是李相夷,在碧茶之毒侵蝕下十年還能活下去的人,這種人的身體已經不是自己能夠看透的了。

……

房間內,李蓮花摟著女子柔聲哄著,“阿瑤,別哭了,我現在內力恢覆了三成,我帶你飛幾圈好不好?或者你想看舞劍?”

飛幾圈?舞劍!

他瘋了還是她瘋了!

“你個笨蛋!”

李蓮花錯愕,其實除了失血之後手有些冷,他的狀態好的不要太好,不過把阿瑤惹哭就是他不對,李蓮花掰著她的肩膀忙承認錯誤,“好好好,我是笨蛋,我不該讓你傷心。”

“我這是高興才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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