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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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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婷婷。”

被方婷拎住衣領,申河只是擡起手,握住方婷的手腕。

他眸色痛苦,微微低頭,望著方婷。

“你要什麽,我都給你。你想問什麽,你的朋友們想知道什麽,我也告訴你。”

“你能不能為我想一想。”

他的聲音低低,帶著祈求的意味,甚至是艱難地吐出那些讓自己支離破碎的話:“我們在一起,你從沒有愛過我嗎?”

“愛啊!”

方婷蠕動嘴,糯糯地說:“但是你騙我。”

申河眼裏升起一絲希望,他怔怔地註視她,說:“婷婷,你原諒我吧。從今以後,我們24小時在一起,我再也不去那裏了。”

“我只犯過這一次錯,也是被騙的,身不由己。你原諒我吧,我以後再也不做了。”

“我們永遠在一起。”

他把臉匍匐在她的手上。

方婷感到濕潤,有水,打濕著她的手腕,溫熱的,隨後又變成涼的。

他說:“看見你頭也不回地離開……難受……我們重新在一起吧,婷婷。”

方婷眼睛酸脹,她望著面前從來都是堅強的男人,在這一天裏,對她示弱無數次。

說著不心軟是假的,在大門關上的那一刻,她也難受。這是她愛了很多年的男朋友,他們之間的感情,沒有人能比擬和代替。

方婷知道他,他要麽說要麽不說,從不會說假話。也知道他,承諾的話,一定會做到。

方婷漸漸松了他的襯衣,手腕在申河的手裏,她清晰感受到他掌心的溫暖,像以前的每一次的那樣的溫度。

申河握著她的手,眉眼慢慢放出一點笑來。

“婷婷……”

“你別叫!”

方婷大退一步,瞪住他。

她紅著眼,像一只急到跳腳的兔子,故作兇態。申河軟下性子,依著她停下來。

隔著一步的距離,他便那樣看著她,一瞬不瞬。

方婷忽然想哭,想爆哭。

他對她一點沒有變。朋友總說她得燒香謝謝祖宗謝謝爸爸把房子買在別墅區,不然她這種作天作地不顧一切的性格怎麽能和申河在一起。她是近水樓臺先得了月。除了好性子的申河,誰能受得了她,就是招個上門女婿也不帶這麽受罪的。

從在一起,到現在,不論她要什麽、做什麽、幹什麽,他都依著她,不說一句話。

以前,他開會,因為她心裏煩,他就一面和她連線聽她吐槽發洩,一面開會。

現在,她拿著證據去報警抓他,他也什麽都不說,只講讓她原諒他。

方婷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

她很喜歡他,也很恨他。

離開難受,不離開還是難受。

看見姚江雪的那一刻,她恨不得殺了他……

“姚江雪在哪裏?”

方婷忽然驚醒,又退一步,咬聲問他。

申河說:“處理掉了。”

見她不信。

“這種……要用藥水維持,離開藥水便會腐化成爛水。”

他垂下眼瞼,低聲說:“沖進下水道了。”

“我買她,是為了你。只有買了,他們才肯告訴我更多關於你的消息。我不得不買。如今你回來了,沒用了。”

他說得好可憐。

讓方婷找不到反駁的點。

方婷就看著他。

申河也擡起眼來,目光眷戀地凝望她。

“婷婷,以後我們好好在一起,我再也不去了,只守著你。生意……”

他語氣肯定地保證:“我們換新的生意做,能賺錢就賺,不能賺……”他笑了一下,“我回去繼承家產。從今往後,我只守著你,像以前,我總是守著你的。”

方婷幾乎是立刻地心動了。

這個男人。從頭到腳,在她心裏,是最完美的。

她不敢想,沒有他,她還能找誰。也從未想過,他們會分開。從在一起,方婷就順其自然地覺得他們會永遠在一起。戀愛、結婚、變老,永遠一起。

方婷揪著眉,在那兒想、愁苦。

申河了解她,知道她心軟了。

他往前走一步,方婷沒有退。他再走一步,方婷依舊沒有退。申河站到方婷面前,低頭便能觸碰到她的臉。

他吻了她的額頭,輕輕的。

申河牽起她的手,說:“婷婷,相信我吧。我說過的話,會做到。從以前,到現在,到以後,對你的每一句話都會做到。”

“你的所有事情,我總是依著你的。”

方婷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但還是別扭——那她們商議這麽久,計劃這麽久,就沒了?

總覺得哪裏怪怪,可是她想不明白。

她皺眉,說:“我給小月兒打個電話。”

她想問她。

申河失笑,“談個戀愛還要問朋友啊?”

方婷瞪眼。

申河立刻說:“好好好,你問。你再問問她什麽時候有空,我們選在她有空的日子結婚,好不好啊?”說完,他自己先笑出聲。

方婷懶得和他扯,摸出手機打電話。

打了兩遍,沒人接。

她給周潔婕打電話,也沒有人接。

方婷總覺得不好,擡頭問:“你幹什麽了?”

申河很懵,“什麽?”隨機意識到什麽,他臉色大變,“她們去公安報警了?”

方婷疑惑地看著他。

他說:“我以為你只找了陳警官……你們不能報警,公安不會受理這樁案子。”

方婷下意識問:“為什麽?”

“公安裏有人。”

他頓了一下。

“你們沒有按照Snake的游戲進行,把這場游戲玩壞了。上面的人說這場游戲廢了,你們回來了便回來了,報警無所謂,但是你們拿著證據去報警,那就有事了。”

申河沈聲說。

“你們的證據是我給的。他們會認定是我出賣了他們。我和你們都會出事。”

話音剛落,方婷大步往樓下跑。

與此同時,方巧在樓下喊她。

“來了!”

方婷應一聲,三步並作一步地往下跳。

申河追她,下到客廳,他一把拽住方婷。

“你不能去!太危險了。”

他緊緊拉住她,“婷婷,你不能去。已經遲了,別去摻和。”

“啥叫摻和啊?!”

方婷震驚。

“是我給她們的證據啊,要不是我跑出去給她們,她們就不會去報警!”

她掙脫開申河,“我要去找她們!你放開!”

申河不僅不放,用力一拽。方婷穿著細細的高跟鞋,一時沒有站穩,踉蹌撲去。申河摟住她,用雙臂死死禁錮住她。

他埋頭在方婷的肩膀上,嗅著她脖子裏的香水味,喃喃說:“婷婷,你別去,留下來,就在這裏。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我會保護好你。”

“這一次,有我在,他們不會對你做什麽。”

“我會保護好你……”

方婷一腳踩在他的拖鞋上。

細細的根像一把尖利的刀,深深插進申河的拖鞋裏面,刺到他的腳背上。

申河痛得皺起眉,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松手。

“申河!你放開老子!”

方婷大吼。

“別以為老子不敢打你!”

“不放!”

申河將她禁錮得更緊。

“不能放你出去。”

方婷氣死了,提起膝蓋直接懟到他的下面。她用力地碾,申河痛得弓起身,嘴裏溢出痛苦的聲音,手仍舊拽住方婷的胳膊。他拽得特別用力,手指將方婷的手臂上的肌膚掐得泛了青白。

方婷看他這樣,心裏又氣又恨。

她大吼:“申河!她們是我朋友,要是她們出事了,我跟你完了!我跟你才是玩完了!”

“方婷!”

大門被從外面拉開。

方睿明帶著一群家傭從外面走進來。

明亮的燈光下,方睿明沈著臉。

方婷和他有著一模一樣的挺拔的高鼻梁,此時都劇烈地喘著氣,方婷大喊:“爸!你讓申河放開我,你幫我把我的朋友找回來!”

“胡鬧!”

方睿明眼角眉梢一吊,渾身怒氣,臉色沈得可怕。

方婷楞住,“爸……”

方睿明說:“跟我回去。都是申河把你慣壞了,事事不分!”

“回去!”

申河松開她。

方婷趁機往外面跑。方睿明一擡手,傭人們齊齊將她圍住。這些傭人是她家的家傭,從小抓她抓慣了。如今她長大了,抓起她來,也是極其熟練的。

方婷躲了兩下,就被傭人從背後掏出來的繩子套牢了。

她擡腳踢,繩子便往她的腳上一套、一收、一扯。方婷和從手到腳,被他們用繩子捆得再也動不得。

“放開!混蛋放開我啊啊啊啊!!!”

方婷憤怒地咆哮。

沒人應她。

方睿明更是說:“綁死!我倒要看你鬧到什麽時候!”

傭人手裏的麻繩再一拉,方婷連掙紮都紮不了。

申河擔憂地望著她,“方叔,婷婷她……”

“別再說了!”方睿明打斷他。

申河停下來,動了動嘴,終究是心疼,“方叔,讓我再和她說說,她會懂的。”

“懂?懂什麽?”方睿明橫眉瞪向方婷,“從小你就慣她,看看你現在把她慣成什麽樣子!好好的女孩子成天跟個莽夫……”

“你才是莽夫!你全家都是莽夫!我什麽樣子啊,我這樣子還不是你教的啊!是你送我去武術學院,也是你從小叫我去學武術!”

方婷沖方睿明大吼。

“你什麽事都不知道你就綁我,你綁申河啊!他把我賣了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又要害我朋友你知不知道!我就是白天心軟了沒有殺死他,但凡你放一個我,我殺他全家!申河!”

她憤怒回頭,咒罵:“——你他媽斷子絕孫,去死!”

罵得滿臉脹成深紅,眼睛圓瞪。

方睿明被她的話氣到渾身顫抖,“你!混賬!”

他擡起手,似乎要朝她打下去。

方婷梗著脖子,像一頭憤怒的蠻牛,怒視他。

方睿明遲疑半響,恨鐵不成鋼地放下手。

“給我拖回去,關起來!不準她外出一步!”

家傭直接擡起方婷,往外面走。

方婷像一條準備下鍋油的活魚,奮力地蹦,拼命蹦。蹦到腦袋充血,都蹦不出那口“咕嚕咕嚕”冒泡的熱油鍋。

她被扛出申河的別墅,被抗著走到外面。

方巧幾人驚愕地看著她。

“快啊!救我啊!”

方婷大吼。

方巧幾人忙沖家傭跑去,正要伸手去搶方婷。

方睿明站在大門的廊下,擲地有聲地道:“誰敢碰她!”

方巧幾人頓住,有些猶豫。

畢竟說話的人是方婷的爸爸。

就這片刻的停頓,另有幾個家傭擋在了方巧幾人身前,攔住她們。她們眼睜睜看著方婷一邊大罵,一邊被家傭們擡走了。

“方婷……”

童暖暖叫。

方婷用力昂頭,望向她們,高聲大喊:“去找小月兒!快去找她們!”

喊著,人被擡進了隔壁別墅。

方巧幾人沒有辦法,匆匆往別墅區外面跑。

跑出幾步,朱朵單驟然停下來。

方巧問她怎麽了。

朱朵單說:“艾麗莎還在花叢裏……”

幾人頓住。

朱朵單說:“你們先去吧,我回去看看。”

她掉頭往回跑。

方巧大喊:“記得通電話,十分鐘打一個!”

朱朵單說:“好。”

她跑回花圃,申河家的大門關上了。方婷家的大門也關上了。朱朵單蹲在花圃邊緣,和藏在花叢裏的小森蚺臉對臉,兩眼對兩眼。

小森蚺懵懵地望著她。她也懵懵地望著小森蚺。

忽然之間,朱朵單想,做一條蛇挺好的,沒有煩惱,純粹。

這個社會太黑暗了,壓得人喘不過氣。

她坐在地上,背對申河家的大門。

那扇深褐色的大門裏,方睿明坐在沙發裏,申河泡一杯茶,放在方睿明的身前。

茶碗在雪白的大理石桌面磕出清脆的聲響。

方睿明說:“你們到底怎麽回事?吵成這樣。”

申河扯扯嘴角,在方睿明的對面坐下。

“她不相信我。”

方睿明問:“你什麽事?”

申河沒有回答他這句話,而是問:“方叔。4月13日,意大利酒館裏的人,是您嗎?”

方睿明疑惑:“什麽?”

申河說:“我聽見您的聲音了。”

方睿明沈吟半響,似乎在思考自己在4月13日的日程。

許久,方睿明說:“四月份,我在國內。”

申河輕笑,“是嗎?”

兩人沈寂下來。客廳裏安安靜靜。

方睿明端起茶杯,喝一口茶,笑道:“小申的泡茶手藝一如既往地好。”

“我慣愛喝你泡的茶。”

申河笑道:“方叔喜歡,以後常給您泡。”

“好。”

方睿明放下茶碗,站起身。

他整理衣襟,說:“我回去了。不去看她,她又要氣上十天半個月。”

小申跟隨著站起來,“我送您。”

“小申啊。”

方睿明一面走,一面說。

“有些事情,自己做好就好,用不著什麽都告訴她。婷婷就是這樣的性子,知道了,知道了不行。”

申河失笑:“我總不會騙她的。”

方睿明說:“那不是騙,是為她好。”

申河他推開門,說:“我知道了。”

方睿明走出去,走到廊下,廊檐的陰影從方睿明的頭頂蓋下來,將他籠罩得陰陰暗暗。

像游戲開場前,4月13日,小鎮入場時間,意大利大使館小道盡頭的酒館,昏暗的燈光從頭頂籠下來,走在前面的、穿過酒館的那個人的身影,陰陰暗暗,不太看得清,聲音確實熟悉至極的。

“方叔。”

申河終究沒有忍住,出聲。

方睿明在花園的小徑上停下來,腳旁的百合不足他的膝蓋高,粉紅粉紫大朵大朵地開著,妖艷地散發著香。

他家的女兒,就是愛百合。申河給她種了一院子,她隔三差五便來折兩朵回去插,滿屋子都是這種醉醺醺的香。

他聞不慣,她就鬧,說:“我就是這百合,你聞不慣你就是看不慣我!”

方婷就是百合。

方睿明笑著,彎腰折下一株紫紅色的百合。

那朵百合便在方睿明的手裏轉來轉去。他想往哪面轉,百合便往哪面轉。

他捏著百合的梗,手指稍稍往上,就能擰斷百合的花苞,一秒致死。

他轉了轉百合,對申河道:“婷婷喜歡,我拿兩朵回去哄哄她。”

申河到嘴的話吞了下去。

“好。”

他笑道。

“麻煩方叔多費心。過兩天我再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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