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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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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沈清步態緩慢,似乎累到極致,不想再追逐奔跑了。

她在許清月她們呆的那條通道口坐下,對許清月說:“做筆交易。”

“什麽交易?”

許清月也太累了,懶得再跑,有些人和事怎麽躲也躲不過的,更何況,沈清對地下迷宮比她們熟悉很多。

“我幫你找到蛇和另一個你,你把地圖給我。”

沈清說。

許清月納悶,“你為什麽總要地圖?”

沈清的行動跡象,完全不需要地圖,她總能在迷宮裏精準捕捉到她和紀媛生,還很堅定地說能幫忙找到小森蚺,仿佛對所有人的軌跡都了如指掌。

“出去。”

沈清略微大聲地說完這兩個,忽而感到疲憊。背往後靠,倚著甬道口的巖石棱角。

“我和紀媛生是上屆游戲的共同贏家,Snake問我們願不願意離開這裏,紀媛生拒絕了,導致我也留下來。”

她轉頭望向許清月。

“我想出去,離開這裏。”

“可是……”

許清月顯得非常為難。

“——她確實沒有給我地圖,否則我們不會在這裏。”

沈清久久凝望她,語氣輕飄飄:“是嗎?”

她嘆氣,“許清月,你只有這一道保身符,沒有地圖,你活不了。”

許清月沒有出聲。

甬道寂靜一片。

許久,好似自言自語。

沈清在那裏怔怔說話。

“我和她是閨蜜,很要好的閨蜜,一塊長大。從幼兒園到高中,我們同班。大學,她讀傳媒,我在她隔壁學院,我們在兩所學院的中間租房子住。”

“她開始接廣告,交男朋友……”

沈清頓住,隨後偏頭看許清月。

“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誰嗎?你們認識。”

童暖暖不可置信,發出的聲音都是斷斷續續的:“S、na、ke……?”

她們唯一共同認識的男性,只有這一個人。

果如其言,沈清點頭。

“一切都是騙局。”

沈清目光縹緲,聲音很輕。

“熱戀的時候,Snake拉線給她簽了三套高定,要到威尼斯拍封,正是暑假,我陪她去威尼斯……直到今天,我還在。”

“你是說我們現在在威尼斯啊?”

方婷問。

沈清說:“不知道。我們到威尼斯的當晚,在酒店睡下,再醒來,就是上面。”

“我和她大吵,又和好。”

“直到第二場游戲,所有人被送到這下面,我們看見覆制出來的另一個‘我們’,那些人,從有記憶到現在,一直在地底,比我們熟悉通道。她們之間也有一場游戲:誰離開地底,爬上去,便能成為真正的人。被留在地下的女生,淘汰。”

“她們想成為我們,上到地面。我們只有殺掉她們,才能活。”

“她沒有,她怕血,不敢殺人,讓我殺。我殺掉了另一個她,她轉頭利用另一個我離開了這裏。”

“啊?”

陳小年疑惑。

“她為什麽不帶你上去,你們可以一起上去呀?”

沈清“嗤”笑,她盯著陳小年,“游戲的最終贏家,有且只有一個。紀媛生,她想贏,想去見Snake。所以,最後一次測試,我和她的數值相同時,Snake問我們願不願意離開,紀媛生拒絕了。她利用那唯一一次可以離開的機會,去見Snake。”

“這次,我不想陪她玩了,我想離開。”

沈清掉轉視線,落在許清月身上。

“她會殺你,你見過Snake,她不允許。知道她為什麽總找你嗎?她想讓你殺我,她不敢見血,她害怕面對我,因為我總有辦法讓測試的數值比她高。”

“既然如此,你直接玩到游戲的最後,成為第一名,正大光明地離開。拿著地圖逃走,被抓住是會淘汰的。”

許清月微笑道。

“你真的很天真。”

沈清笑。

“有她在,這屆游戲,誰也走不了。”

許清月“哦”一聲,轉而問:“剛才追紀媛生的是你還是……?”

沈清道:“另一個‘我’。五年前,紀媛生利用她,欺騙她。五年後,紀媛生再次下來,她不會放過紀媛生。”

“不是說要殺掉假人才能贏嘛,你沒殺她,你咋贏了?”

方婷滿臉疑惑。

沈清輕笑。

“這場游戲有一個漏洞,真正的你爬上去,假的你會永遠留在下面。假的你爬上去,真的你會被淘汰。假若你們兩個人都不能上去,那麽,倒計時結束,真的你會被淘汰,留下假的。在無法保證自己能在倒計時結束之前上去,那殺掉假的自己,是安全的計劃。”

“當年,紀媛生爬上去了。她不知道,我在她後面。我也出去了。”

“所以,你的假人永遠留在這兒了?那現在這兒有兩個你?”

方婷詫異。

沈清點頭。

“另一個你們常年生活在地底,比你們熟悉迷宮,等她們上去之後,你們只會被淘汰。”

沈清說。

“許清月,我們之間有一點小誤會,上次你的蛇咬我,我是下意識自護。如果你計較這點,我再次向你道歉。現在,離游戲結束只剩15天,你想出去,我們合作。”

“地圖,換我帶你找到蛇,並送你們上去。”

許清月總覺得怪怪的,卻說不清哪裏奇怪。

有一股線,糾纏在一起,理不清。

她不敢全然相信沈清的話,只能聽一半,信一半。

可事實是,沈清比她們熟悉迷宮,再者,那張被沈清扯去一角的宣紙,已經讓沈清認定紀媛生把地圖給她了。

許清月抿嘴,似真似假地說:“你帶我找到蛇和其她幾人,送我們到出口,給你地圖。”

沈清沈思。

良久。

她說:“找到蛇和人,你給我地圖,我送你們到出口。”

“不行。”

許清月搖頭。

沈清皺眉:“一半地圖?找到蛇和人,給我一半,送你們到出口,給另一半。”

“好。”

許清月站起來。

“走吧。”

沈清撐著墻,帶她們走進一條通道。許清月下意識地在入口處刻下痕跡,刀尖刮過的聲響在通道裏很刺耳。

沈清回頭,看見她的動作,輕笑一下,“沒用。”

她說:“地下通道幾萬條,你們才走過幾條?一半都沒有。”

沈清走在最前面,童暖暖和陳小年走在中間。

落在最後的方婷扯扯許清月的袖子,兩人故意慢下兩步。

“小月兒。”方婷悄咪咪地說,“她是真的嘛?”

許清月點點頭,“下來之前,她問我要過地圖。”地下的假沈清應當不知道的。而且,剛才追紀媛生的那個沈清,一直叫著“五年”,她的頭上有傷,留著血。

兩個沈清的行為區別非常大,讓人稍稍思考就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地下的假沈清一心追逐紀媛生,似乎並不想上地面。

這個真的沈清,非常想要地圖。

“那她說的是真的嘛?”

方婷砸巴砸巴嘴,一臉吃瓜相。

“她們的事好覆雜哦。”

許清月沒應她,伸手推著方婷的後背跟上沈清。

在一個轉彎口,許清月的背被一顆石子砸中。她猛地回頭,模糊看見轉彎處有一個人影,緩慢地扶著墻壁走過來。

是紀媛生。

她對許清月打了一個手勢,讓她不要叫。

哪怕知道沈清說的話不一定是真的,在看見紀媛生時,許清月依舊下意識代入進去,對紀媛生有些不太好的感觀。

她忽然意識到第一個人說的話,份量極重,會不經意讓人信以為真。

因為這一回頭的停頓,許清月和前面四人拉開差距。她加快腳步,想追上方婷幾人。

不料那看起來受傷似的慢騰騰的紀媛生突然加速,將她摁到墻壁上,手死死捂住許清月的嘴。

許清月掙紮了幾下,沒有掙脫。吐完之後,她身體裏那股強悍的力量消失了,她開始恢覆尋常。

視線已然捕捉不到方婷四人,許清月放棄掙紮,垂著酸軟的手,虛弱地將自己放縱在紀媛生的力量裏。

過了許久,紀媛生松開她,喘著氣問:“沈清告訴你了?你要給她地圖?”

許清月看著她,說:“她說你深愛Snake,不願意離開。”

紀媛生嗤笑,“一如既往地喜歡倒打一耙。她有沒有告訴你,她是戲劇院出身?”

許清月詫異。

紀媛生說:“五年前,劇組到她們學院選角,她被選中了,要去夏威夷拍攝。我正好有一個雜封,和她同路去的夏威夷,一覺醒來就被關在籠子裏,Snake舉起鐮刀,問我們願不願參加游戲……”

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說到最後,肩膀瑟縮起來,就像許清月第一次問她通道那邊有什麽,她回憶到害怕的記憶,不斷地用牛仔褲磨蹭腿肉。

這一次,她又是想起血了,變得非常不安。

許久,紀媛生又出聲了:“第一場游戲,測試結果是她的忠誠值最高,Snake邀請她共進晚餐。那晚,她回來就變了,變得神神叨叨。”

“她問我,人類起源,是不是蛇。從那天起,她開始追佛求問。”

“她愛上了Snake,贏了游戲也不願意走,我明明可以離開!我也是第一名,我本可以離開的!就因為她拒絕了,用我的機會換Snake見面。賤人!”

紀媛生忽然激動起來。

“我本來可以離開!”

雜亂的腳步聲向兩人靠近。

紀媛生猛地擡頭,看見走來的沈清和方婷幾人。她猝然擡手,一把刀抵在許清月的喉嚨上。

一切都在瞬息之間,許清月只感到寒光一閃,抵住喉嚨的刀刃冰涼尖銳。

“放開她!紀媛生!”

方婷撲過來。

“你站住。”

紀媛生擒著許清月。方婷被喝得一動都不敢動,只能大罵:“豬狗不如的東西,真是心理有病,愛誰不好竟然愛一個變態,還幫他殺人!”

紀媛生的視線落在沈清臉上,呵笑:“到底是誰愛上綁架犯,又見不得別人和綁架犯共進晚餐,每次看見我和許清月,你心裏恨死了吧!”

她癡癡笑起來,“竟然會因為一頓飯就愛上一個瘋子,哈哈哈!”

“虧你恨許清月還得忍氣吞聲和她做交易,哈哈哈!”

漆黑的通道,她的笑聲飄散出去在盡頭回響。

一聲接一聲。

紀媛生笑夠了,她顫著嗓音,咬牙切齒地叫沈清:“五年前,你為了一個綁架犯,把我丟在這裏面,任我自生自滅。我拼了半條命才從這裏爬出去,後來好不容易贏了游戲,你又為了他,斷我生路。今天,只要我紀媛生不死,你沈清休想活著!”

她睜大眼,瞳孔扭曲地瞪住沈清。

“你不是想要地圖嗎?不是想拿地圖去找Snake嗎?不是逼問我他在哪裏嗎?來啊,你先來過來啊,地圖在這裏,我和她都知道Snake在哪裏,來問啊!”

她幾近瘋狂地吼,抵住許清月脖子的刀刃在她發狂中不斷顫抖,許清月幾乎能感受到刀尖在她的喉管上上下下滑過,只要她往前刺一點點,許清月便能當場血濺三尺。

“冷靜一下。”

許清月壓著聲音,生怕說得太大聲,喉嚨活動起來碰上刀尖。

“冷靜一下。”

在她不斷地重覆之下,紀媛生震靜下來,手裏的刀也穩了許多。

許清月繃著神經,不敢放松。她把自己放在一個非常低微的甚至是膽小怯懦的地位,帶著卑微者祈求的語氣,對紀媛生說:“看在我們以前互幫互助的情誼上,你放過我好不好,我不和她做交易了,我離你們遠遠的,好不好?”

“你這樣,她就會放過你嗎?”

沈清哂笑。

“紀媛生,你不斷找許清月,除了要殺我,還要什麽?”

她沈凝一秒,發出疑問:“要她的蛇?”隨後非常肯定地點頭,“是這樣了,你的忠誠值永遠比不過我,為了報覆我,你只能交換許清月的蛇。”

“許清月。”

沈清叫她。

“明白了嗎?紀媛生想借你的手殺我,因為她怕血,等你殺掉我,她會立刻交換你的蛇,成為第一名。知道我想要什麽嗎?我只想要出去而已,偷偷出去,我不相信成為第一名有權利出去,所以我要地圖。依舊是剛才的交易,你給我地圖,我帶你找蛇,帶你去地面。”

“如果你答應,你就過來,她不敢殺你,殺了你,你的蛇將失去游戲資格,她便再也找不到一條能壓過我的蛇。”

沈清的話音落下,許清月很明顯感到紀媛生頓住,僅僅是片刻的停頓。許清月知道,沈清的這句話是正確的——紀媛生不敢殺她。

往前推,紀媛生是真的要交換她的蛇,為成為游戲第一名,也為報覆沈清。

許清月大致清晰清沈清和紀媛生之間的恩怨。

紀媛生要她的蛇,沈清要她的地圖。

思來想去,還是和沈清的交易更好。

地圖給沈清,她還有另一份,不算虧。蛇,確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給紀媛生。

許清月壓低聲音,對紀媛生說:“她上次差些掐死小森蚺,這仇還沒有算。我假裝給她地圖,你來殺她,好不好?”

紀媛生皺眉。

許清月知道她在忌憚血,也在思考這話是不是真的。

許清月催促她:“我們沒多少時間了,你快些。”

紀媛生拿刀的手收了收,像是要往下放,放到一半,又猛地擡起來!許清月卻早有預料,在她松開的那一剎那,一腳踹在紀媛生的膝蓋上,扭身就沖方婷跑過去。

紀媛生猝不及防,慘叫一聲,膝蓋受不住力,“噗通”跪在地上,匕首被摔去很遠的角落。她匍匐在地上緩了許久,才盤住一只腳坐起來,抱著被踹痛的腿,狠狠抽氣。

她每天在追找許清月和逃脫沈清之間奔跑,從下地到如今,已有八天,早承受不住了,又被許清月毫不留情地踢了一腳,膝蓋頓時像年老的發條一般,撥動一下都很艱難。

紀媛生疼得嘶嘶抽氣,想站起來,手扶在墻上,卻怎麽也站不起來,在她的用力之下,膝蓋發出“嘎吱”聲,像兩塊沒有嵌緊的木塊。

“許清月……”

她跌坐在地上,叫她。

方婷把許清月擋在身後,警惕地盯住紀媛生。

沈清微笑,那種彌佛的笑意又掛上面孔。

她說:“走吧。”

黑暗裏,轉身之際,落在紀媛生身上的笑意森寒,猶如獵手。

就在她們轉身離開之際,一道昏暗的身影,從通道口進來,居高臨下地罩住紀媛生。

紀媛生倉皇擡頭,“沈清”陰森森的笑聲擴散在頭頂,她盯住紀媛生,唇角高高揚起,那張和沈清一模一樣的臉頰,唇瓣張開,幾近癡迷地叫她:“媛媛……”

“跑不掉的,媛媛,你留下來吧……”

她伸出手,凝固了血的手掌扶住紀媛生顫抖的肩膀,她俯身下去,雙手穿過紀媛生的胳肢窩,緊緊抱住了她。

“沈清”往後退,雙臂卡著紀媛生的肋骨,勒得死死的,拖著紀媛生退出通道。

紀媛生渾身酸痛,膝蓋像錯位一樣疼得她呼吸困難。

猶如一條快要被殺死的廢魚,一點反抗地力道都拿不出來。

她掙著被“沈清”架得無法動彈的兩只手,用力張開手指去抓巖石的棱角,想再抵抗幾分。

全是徒勞。

在快要進入與方婷她們反方向的通道時,她終於忍不住了,張嘴嘶嚎:“許清月!許清月!”

“許清月!救我!”

“她要殺你,她不會帶你出去!我和她認識二十年,我了解她,她會殺你,會殺掉你的蛇!她要斷絕我所有的希望,她在騙你的地圖!”

“許清月!”

許清月停下來,回頭看向通道口,只看見紀媛生的兩條腿被另一條甬道慢慢吞沒。

像入了野獸的血盆大口。

“小月兒,快走,別理她,她就是個瘋子!”

方婷拽許清月,拽得許清月踉踉蹌蹌,只好提腳繼續跟上。

“以前我就說她鬼裏鬼氣的嘛,現在看來,比鬼還嚇人!誰那麽神經病愛上一個變態啊,真是腦子有屎!”

四人沈默,誰也沒回應方婷。

寂靜的通道裏,只有五個人行走的腳步聲。

方婷覺著自說自話沒意思,便不說了。

五人轉過許多條通道,幾人都疲憊得走不動了,不願意再走時,沈清停下來,向對面叫:“朱朵單。”

躲在黑暗角落裏的女生驚恐回頭,看見站在沈清身後的童暖暖,忽然撲過來。

“暖暖!”

“小年……”

撲進童暖暖懷裏,又看見更遠些的方婷和許清月,在地底憋許久的情緒驟然冒出來,嚎哭起來——

“我、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我找不到路、出不、出不去……”

朱朵單哭得稀裏嘩啦,童暖暖和陳小年只好先安慰。

沈清在一塊凸起的巖石坐下,“真假,自辯,我只負責找人。”

哭泣的朱朵單止了止哭聲,疑惑問:“什麽,你們在說什麽?”

童暖暖和陳小年松開她,拉到遠一些的地方去,悄聲問她一句話:“你有地圖嗎?”

“有啊。”

“藏得好好的。”

朱朵單壓低聲音回答她,手往身上摸,拿出地圖給童暖暖和陳小年看。

只看過一個角,陳小年連忙壓住她的手,“這件事情太覆雜了,你先藏好,不要告訴任何人……”

她用氣音和朱朵單低語:“——特別是沈清。問就是只有月月有,其餘人都沒有,知道嗎?”

朱朵單重重點頭。

回到原處,幾個人圍在一起,絮絮說話。

陳小年看了眼獨自坐在遠處的沈清,細聲問:“月月,你說她和紀媛生,誰說的是真的呀?”

“我還是有點懵。”

“半真半假。”

許清月說。

若論真假,她是傾向於紀媛生說的,紀媛生的情緒太真實了。沈清太冷靜,只有提起Snake時才一些動容。

交易而言,沈清的交易更是她想要的。

“所以到底是不是紀媛生愛上那個變態啊?”

方婷聽出來別的東西來,狐疑地問。

許清月搖搖頭。

“是沈清。”

“草!”

方婷咒罵一聲。

“真變態!”

“那我們還和她一路嗎?”

童暖暖問。

“要。”

許清月笑了笑。

“還有兩個人沒有找到呢。”

方巧和湯貝貝是兩天後找到的,找到時快要餓死了,雙雙抱著一條不知道從哪兒撿來的死蛇,躺在地上發呆。

許清月趕緊餵她們水,將餅幹掰碎成細細的餵給她們吃。

吃過之後的下午,兩人才恍恍惚惚地回過神來,大叫一聲,掛在許清月身上哭。

童暖暖幾人忙安慰她們。

“人找到了,地圖給我。”

沈清站在許清月對面。

許清月把懷裏哭得起勁的湯貝貝交給方婷,和沈清說話:“還差我的蛇。”

沈清盯著她,沒有出聲。

許清月說:“我們談好的,找到人和蛇,給你一半。帶我們出去,給你另一半。”

沈清依舊盯著她。

氣氛陡然冷下去。

哭著的兩人也顫抖著停下來,仰頭問她們:“怎麽了?”

沈清這才笑了一下,“行。”

**

那是第三天,她們找了一個空洞穴睡覺。

睡到正沈時,小蛇醒了,在許清月的懷裏翻來覆去地伸懶腰。

許清月被它扭來扭去撓癢癢似的驚醒了,隔著毛毯,她按住“嘶嘶”叫的小蛇,擡眼往沈清睡覺的位置看去。

巖石旁空無一人。

沈清不見了。

方婷七人睡得死沈沈。

小蛇從毛毯裏鉆出一小小的頭,仰頭望她,蛇信探出來要“嘶嘶”叫她。

許清月食指豎在唇邊,輕輕“噓”了一聲。

小蛇收回蛇信,歪頭不解。

許清月壓著聲帶,用呼吸的聲音悄悄和它說:“這裏有壞人,當心她躲著偷偷看見你。”

小蛇搖搖尾巴,“沒有人偷看。”

全睡著了。

許清月心領神會,她說:“我們離開這裏,寶寶能記得回來的路嗎?”

小蛇點點頭。

許清月毫不猶豫站起身,抱著小蛇,躡手躡腳地走出洞穴。她往附近幾條通道轉了轉,都沒有看見沈清。

沒有休息夠,腳肚子開始抽筋,她一面彎腰捏著腳肚子,一面往下一條通道走。

餘光掃見一團濃色,她陡然頓住,隨後快速閃到通道與通道地拐彎處,後背貼著巖石壁,藏起來。

四面寂靜下來,許清月隱隱約約聽見人說話的聲音。

很熟悉的聲音,是沈清。

因著沈清說話的聲音極小,被狹窄空間裹挾過來時,斷斷續續,聽不太清。

許清月凝神屏息,貓著腰,蹲在地面,往通道裏竄了竄。她沒有背包,沒有帶毛毯,整個人輕輕巧巧,竄得又快又迅速。

然後,蹲在甬道邊角,隱在黑暗裏,聽清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許清月”。

她壓住心中的震駭。

“……我帶來,你給我。”

“給你,我怎麽上去?”

沈清說:“你還沒有發現漏洞麽,你先上去,她淘汰。只要你上去,你就是贏家。Snake會給你一次選蛇的機會。”

“是嗎?你要小森蚺做什麽?”

“許清月”顯得很疑惑,似乎想不明白。

沈清冷笑,“紀媛生想要的一切,我都要搶過來。”

她說:“你阻礙不了我,我騙你無用。”

“許清月”問:“我要怎麽相信你?”

“你該知道了,我是上屆游戲下來的人,你不是見過另一個我麽。”

沈清微笑著,從衣服裏掏出一條蛇。

“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拿走我的蛇。我帶她來,你把森蚺給我,我再帶你出去。”

沈清說:“你知道游戲規則,我的蛇給你,意味著我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會被淘汰,即使我從這裏出去。”

“許清月”的視線落在沈清抓住的細鱗太攀蛇,忽而,細鱗太攀蛇猛地扭頭,沖沈清身後的黑暗狂吼。

“嘶!嘶嘶嘶!!”

它像聞到生味的狗,一直嘶叫不停。

沈清和“許清月”驟然變了臉。“許清月”倏地後退一步,冷眼看著沈清,“你帶她來了?”

“沒有。你再考慮考慮,六個小時候後我再來找你。”

沈清快速丟下這句話,將細鱗太攀塞進衣服,沖黑暗裏的那團糊影猛追而去。“許清月”也急忙撤出甬道。

身後的腳步聲又快又迅速,嗒嗒嗒,嗒嗒嗒,緊追不舍的每一步都好似踩在許清月的神經上,腦子裏緊緊繃著一根弦,不敢松動分毫。

她快速地跑,順著一條條甬道急速奔跑,不敢去辨認來時的路,也不敢仔細去想,她胡亂地拐過一條又一條的甬道,企圖甩掉身後的沈清。沈清像一個雷達,無論她拐進哪一條通道,沈清總是能精準無比地追進來。

許清月跑得出了汗,卻臉頰發僵,奔跑時帶起的風迅猛地刮在臉上,刮得臉腮生疼。

她快要喘不過氣來,張著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地下渾濁厚悶的汙濁空氣,吸得喉嚨又痛又幹。

小蛇從懷裏冒頭,被她一巴掌摁下去。

沈清的眼睛太尖銳了,她不敢讓小蛇出來,會被沈清看見的。

腦海裏不斷浮現沈清和“許清月”談過的話,沈清說“我帶她來,你把森蚺給我”——原來,不止是紀媛生打小森蚺的主意,沈清也想要小森蚺。

許清月咬緊牙關,不敢放慢了腳,她怕被沈清抓住。抓住,沈清也許會直接帶她去交換小森蚺,什麽地圖,或許是沈清想讓她跟著走的借口。

兩條腿飛快地輪換著,在轉彎的時候也不敢減速分毫,頭發擦進巖石的縫隙被凸起的石尖掛斷了。頭皮一陣疼,一陣疼。

許清月下意思地痛嘶了一聲。

小蛇從她摁不住的角度飛出來,跳到她的肩膀上,昂著三角頭去蹭她被扯斷頭發的地方,輕輕地蹭著,好似在替她按一按,讓疼痛消散得快些。

“下來。”

許清月低聲叫它,擡手去抓。

小蛇便跳到另一邊去,嘶嘶抗議。

許清月無法,只能任由它在肩頭。在一處“上”字岔口時,小蛇探出尾巴,往其中一條道指了指。許清月會意,腳步一拐鉆進去。

在鉆到一半時,她陡然發現身後的腳步聲徘徊在路口,隨著許清月越往前走,沈清的腳步聲越遠,好似進了另一條道。

“寶寶還能找到路嗎?我們回去。”

許清月悄聲問它。

小蛇昂昂脖子,直直爽爽地舒展開身體,而後趴在她的肩膀上,像一條筆直的線。它擡擡尾巴。

“嘶。”

指著許清月往回走。

方婷她們還在睡,睡得特別沈。

許清月匆忙搖醒她們,在她們睜眼的瞬間,沖她捂了捂嘴,示意她們不要出聲。

困倦的幾人頓時清醒,匆忙撿起自己的東西,跟隨許清月走出洞穴,鉆進漆黑的通道。

行出很遠,陳小年才疑惑出聲:“怎麽回事?”

她們看見許清月對黑暗問:“附近有人嗎?”

沒有聲音回應她,她卻像得到回應似的,狠狠松了一口氣,讓大家坐下休息。

童暖暖狐疑地頂了頂方婷的手臂,方婷“誒”一聲,說:“她在和她家太子爺說話,沒精神分裂。”

“太子爺到底是什麽啊,聽你說了好幾次。”

方巧問她。

“你們就當它是一團空氣唄,反正我不敢說。”

方婷躲開她們,湊到許清月身邊去。

“怎麽回事啊?”

許清月說:“沈清準備把我賣給另一個我,她要換小森蚺。”

湯貝貝吃驚:“她換來做什麽呀?”

話音一頓,“哦”一聲,“小森蚺忠誠值那麽高,誰都想換……月月,你還記得另一個你往哪邊跑的嗎?我們去把小森蚺追回來。”

許清月點點頭,她把背包整理好,背在背上,站起身,繼續往前走。

“我們多註意一些,盡量不要和沈清碰面,也不要走散了。”

幾個人緊緊墜著許清月,不敢分太開。

小蛇坐在許清月的肩膀,小尾巴在黑暗裏指指點點。許清月餘光瞥見,便頭也不回地走進它指向的地方。

它聞過沈清和另一個她的氣息,頰窩和蛇信感知一些,哪怕是一個小時前殘留的氣息,也躲不過它的感官。

“沈清的蛇……”

許清月想起沈清從衣服裏撈出的蛇,和那條喜歡爬Snake的蛇非常相似,方婷說,那是一條細鱗太攀,

“——好像是細鱗太攀蛇。”

她回頭看方婷,“和你的一樣。”

話音剛落,湯貝貝扯扯方婷的衣袖,“不是的,是綠蟒,是Snake脖子上的那條……”

“我不小心見過那條蛇從沈清的衣服裏爬出來,就是從她的後背,突然湧出一顆頭,特別恐怖……”

那條綠蟒非常粗肥,在沈清的後背蠕動,衣服被撐得緊繃繃的,蠕動成鼓鼓的一團,綠得黏稠稠的,讓她反胃了一整天。

現在想起來,湯貝貝依舊止不住地發惡心。

“她到底幾條蛇啊?”

方婷震驚。

“小月兒,你真的看清楚了嘛,黑燈瞎火的。”

許清月點點頭,不是她看清的,是回去叫醒她們的路上,她問小蛇,小蛇告訴她的。

“有可能……”

許清月頓了頓,“她有很多條蛇。”

她想起沈清抓住小森蚺那熟練的動作,方婷說過,那是訓蛇老手。

“嘶嘶嘶!”

就在幾人談論間,小蛇突然戳許清月的耳朵,沖前方狠嘶。

下一秒,方婷幾人的蛇群起嘶吼。

許清月下意識看去,看見通道前方有一個模糊的身影,那人旁邊,一條蛇立起蛇頸來,沖方婷幾人的蛇對吼。

許清月非常熟悉那道蛇的聲音。

“艾麗莎!”

她大叫一聲,沖過去。

前方隱在黑暗裏的那個人是陡然意識到來的人是誰,剎那掉轉身,帶著艾麗莎就跑。

“艾麗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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