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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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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坦白

徐念之站在原地, 在昏暗的燈光中看清面前男人的臉,輪廓柔和,聲線也那麽低軟, 她覺得今晚發生的一切都逐漸魔幻起來。

不論是知道了沈彥舟的真實身份,還是沈桓知替她解圍, 又或者是他剛剛說的那番話, 無一不讓她懷疑今晚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徐念之對上沈桓知那對蠱人的眼睛,黑眸如墨, 卻找不到撒謊的蛛絲馬跡。

他說的那幾句話,是誠心誠意的。

不是為了安慰她, 也不是為了替沈彥舟辯解。

剛剛被流言蜚語撕開口子的心臟正光速愈合, 裏面有什麽東西在沸騰著,噗呲噗呲往外冒泡。

沈桓知垂眸看著楞住的女孩,低聲說:“你進去處理吧, 我先走了。彥舟估計也快談好了, 你可以直接去書房門口等他。”

想到了什麽,徐念之將西裝外套脫了下來拿在手上, 看著上面沾滿了自己身上的汙漬, 她有些不好意思, 聲音輕輕地:“那這個外套我該怎麽給您?”

沈桓知掃了一眼, 語氣平靜:“沒事, 我不要了。”

“?”合著你們這些有錢人的外套都是一次性的啊?

徐念之一時啞然,頓了幾秒,再次道了謝,才轉身進了廁所。

沈桓知一直到女孩身影消失在眼前, 才慢慢收回目光。

他轉身往後面走,似乎心情很好, 輕笑了一聲,心底的算盤已經敲得生響。

這回保了弟妹又搭進去一件高定外套,得敲詐沈彥舟多少錢才能回本呢。

-

有錢人家的廁所比徐念之的房間還大,裝潢也是撲面一股高貴的氣息。徐念之無心欣賞這些,正站在洗手臺前,郁悶地拿著紙巾濕了濕水,慢慢擦拭著裙子上的酒漬。

身上的酒漬打濕了胸衣,黏糊糊地貼著身體,裏面不方便擦,徐念之也只能自認倒黴。

她沒鎖門,過了一會兒,廁所的門被人從外面用力推開,許依文踩著高跟鞋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沒料到裏面有人,她楞了一下,待看清後便氣不打一處來,尖著嗓子道:“你怎麽在這?”

這裏沒人,她也不願再裝了。

徐念之並不意外,其實之前楊小胖提醒她的時候,她不是沒看出來許伊文對她的敵意。但怎麽說大家都是同事,在一個空間裏共事,怎麽樣她都不會是先撕破臉的那個。

小姑娘低眉繼續擦著,依舊好聲好氣地回答:“處理身上的汙漬。”

聽了這個答案,許依文哼了一聲,冷嘲熱諷道:“我還以為你現在會在沈二少的房間裏呢。”

徐念之心裏正悶悶地生著氣,今晚要不是她頂替了名額,自己也不至於這麽狼狽。自己還沒去找她呢,她倒先蹬鼻子上臉了,討厭死了!

女孩嘴角往下撇,手上擦拭的動作加重,沒搭理身邊的人。

面對徐念之的沈默,許伊文更加火冒三丈了。她剛剛準備進去采訪,誰知人家根本不讓她進,說什麽沈老先生已經累了,可她明明看見沒過多久沈彥舟就領著徐念之走了進去!

她索性也不管不顧了:“我當你是個什麽好東西,仗著有你這張臉,幹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前有沈三少為你撐腰,後有沈二少替你解圍,你怎麽這麽牛啊,也不嫌臟!”

門外的蘇時剛來便聽到這樣一句極其侮辱人的話,裏面還在罵著,越罵越難聽。她鎖眉,正欲開門,聽到裏面響起一道軟糯而堅定的聲音:

“那你呢,你又是為什麽出現在沈宅二樓私人區域的廁所裏?南江電視臺的采訪時間已經過了,你總不會是專門來廁所看我的吧?”

沒想到她會頂嘴,許依文被氣得講不出話。

徐念之沒有解釋,她知道,她再怎麽解釋都是一樣的結果,陷入自證陷阱是最蠢的。

她將手裏擦拭酒漬的紙巾扔進垃圾桶裏,沒看面前的人,慢條斯理地收好自己的東西往門外走。

路過許依文時,她腳步停住,緩聲開口:“今晚你是怎麽出現在這的,你比誰都清楚。你根本就沒有資格在這裏說我。”

隨即她又扯出一個甜甜的微笑,話說得毫無怯意:“不管你怎麽說,今晚采訪到沈老先生的都是我,而你,只是一個靠見不得光的手段妄想取代我的壞蛋。”

說完她也沒管許依文的反應,打開門走了出去。

開門的那一瞬間,她還在心裏暗自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畢竟壞蛋這個詞,是她能想到最狠毒的罵人的話了。

門外還站著個人,徐念之被嚇了一跳。

廁所燈光昏暗,看不清那女人的臉,但憑著婀娜的高挑的身姿,也能看出是個大美人。

蘇時正倚著大理石墻壁,聽得津津有味,一點沒有偷聽被抓包的慌張,還朝徐念之微微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徐念之瞳孔自動放大,在腦子裏搜羅了一圈也沒想起面前這位美女是誰,表情懵懵的,但也條件反射地點了點頭,便從她旁邊走了過去。

沒多久,許依文也氣沖沖地出來,看都沒看一旁的蘇時,直接下了樓梯。

好戲結束,蘇時意猶未盡,走到走廊上,紅唇微張,不知道對著哪裏在講話:“你不會叫我來,就是為了讓我看戲的吧?”

“女孩子家家鬧別扭,我不方便進去。”一直躲在走廊暗處的沈桓知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方才他還未走遠,就見到許依文走進了廁所裏,雖然和他無關,但怕出事,還是把蘇時叫了上來。

“叫我上來幫未婚夫的女朋友解圍,你怎麽想的?”蘇時覺得好笑。

沈桓知擡眼,目光停在蘇時那張明艷動人的臉上,笑了:“你要真拿他當未婚夫,今天根本就不會讓那女孩踏進沈宅半步。”

作為世家圈子,三個人從小一塊玩,蘇時是被蘇家捧在手心裏的掌上明珠,受不得這種委屈。

這場婚約,從一開始,她便沒當真。沈彥舟不願意娶,她還不樂意嫁呢。

聞言,蘇時勾起唇角,這人,真是把她看得透透的。“你還真是懂我。有這個關心我的時間,不如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三十歲的人了,再熬真沒人要了。“

說完她朝沈桓知眨了下眼,帶著不輕易在旁人面前露出來的俏皮,轉身離開。

正走著,蘇時的腦子裏浮現剛剛在廁所外聽到的對話。

說實話,她今晚在宴會廳見到徐念之第一眼,就覺得她太單純了,長得也嫩,對於沈彥舟的口味還挺意外的。

所以後來看到沈桓知發的微信,叫她過來幫忙,她也沒多想,單純不想小白兔受欺負。

在衛生間門外聽到那些話的時候,她甚至能想象到小白兔在裏面的反應,一定是咬著嘴唇,雙目含水,可憐巴巴地說不出一個字。

秉持著girls help girls的精神,她正想推門進去當一回女英雄,就聽到小姑娘堅定的聲音。即使被罵慘了,也依然不卑不亢,邏輯清晰,過程沒說一個臟字,卻殺傷力十足。

小白兔平時看著乖乖的,惹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蘇時開始懂沈彥舟了,不只是他,連她也被徐念之給吸引了呢。

-

偌大的書房,各種珍稀的藏書琳瑯滿目地填滿落地書架,各色價值連城的古玩擺在櫃子裏,完全不顯得空蕩。

沈彥舟沒坐,站在門口,目光平靜地望著書桌後的老人。

爺孫倆竟還不如陌生人親近。

沈英和沒看他,端起茶杯飲了口茶,才緩聲道:“這茶不錯,過來嘗嘗。”

沈彥舟沒動。

“剛剛那個小女孩,不錯,很乖巧,又很有靈性。”沈英和兀自說著。

像是打開了某種開關,沈彥舟的表情緩和了些,擡起腳走了過去,面對著老人坐了下來。

沈英和冷哼了一聲,這德行,不知道像誰。他開口說正事:“玩玩可以,你是有婚約的人,別耽誤人家小姑娘的大好前程。”

沈彥舟還是沒出聲,沈英和自顧自地繼續說:“婚約是一早就定下來的事,和蘇家聯姻是我們最好的選擇,況且蘇時也沒什麽不好,那小姑娘也伶俐得很。你們從小就認識,也算是有了感情,我看啊,你這次回來,就挑時間好好上蘇家拜訪一下······”

“爺爺。”沈彥舟打斷了老爺子的話。

自成人後,爺孫倆見面的時間少之又少,沈彥舟叫爺爺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

沈英和對這聲稱呼猝不及防,楞了楞,反應過來後眼角竟有些濕潤。

眼前的孫子不知何時已經能獨當一面,身上已經褪去了男孩的青澀。

“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很感激您。”沈彥舟的聲音堅定有力。

“我從小便是沒人管教的小孩,不像堂哥般優秀,甚至不配成為這個家的一份子。父親去世之後,更加是孤身一人。”

“您知道的,是爸媽失敗的聯姻,才導致後來這樣的結果。我本是不應該出生的小孩。”

“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多餘的存在,沒爸沒媽的日子,是您一直給予我物質上的支持,讓我可以不用擔憂溫飽,比起別的小孩,也算是富足地長大成人了。”

“我不服管教,家中出事後,您讓我搬回許城,我不肯。高考報志願也沒聽您的話,報了公安大學,當了刑警。我知道,您是介懷當年父親殉職的事,擔心我的安危。”

“我也知道,雖然我很少回家,和家中的每個人都不親近,但你們一直都把我當成家人。剛剛在宴會廳,他們那麽怕我,無非是因為我姓沈,我的背後是一整個沈家。”

“但我並不想這樣,我希望有一天,人們畏我,敬我,不是因為,而是因為我的成就。”

“我不是依附著沈家的可憐蟲。”

“爺爺,上一輩的失敗為何還要在我這延續。關於婚約,我再義正言辭地說最後一次,蘇時,我不會娶。”

“這輩子,除了徐念之,我誰都不會娶。”

沈彥舟這麽多年堆積在心裏的話,像是洩洪般,一下子傾倒了出來,壓在心上的石頭也隨之變得粉碎。

書房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也能聽見。

老爺子聽了這些話,難得見沈彥舟如此敞開心扉,是又開心又心疼。

“哎喲,你以為我讓你娶蘇時僅僅是為了我自己嗎!”沈英和錘著胸口,語氣冤枉,“蘇家在帝都也算是根基深厚,如果哪一天我倒了,你也不會任人欺負。你娶個好媳婦兒,我才有臉下去見你爸啊!況且,蘇時那小女孩我是看著長大的,心地善良,有韌勁,哪點比不上剛剛那個小丫頭啊?”

書房的燈明晃晃地照著,沈彥舟在燈光下繃緊了下顎,眼底滿是壓抑,再開口,嗓音已經變得低沈沙啞:“徐念之,她救過我的命。”

“如果不是她,我已經死在17歲那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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