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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開始(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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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開始(8)

天色未明,百裏子苓就已經醒來。

客棧裏靜悄悄的,只有客棧夥計打著哈欠從房間裏出來,看到從樓上下來的百裏子苓,立馬迎了上來。

“國公爺,怎麽不多睡會兒,天邊還沒發白呢。”夥計說道。

“睡醒了,就起來活動活動。你也起得很早。”百裏子苓隨口說道。

“我這是習慣了。”夥計摸了摸頭。

百裏子苓點點頭,也沒多說。往大門去時,發現門是虛掩著的,看來已經有人比她還起得早。

外面黑漆漆的,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一盞不太明亮的燈籠在馬廄那邊閃著光,隱約的還能聽到些動靜。百裏子苓倒不認為誰會這個時候來偷馬,想著應該是誰起來了。

過去一看,劉河正在給馬餵料,一邊餵還邊跟馬說著話。

“你們趕緊吃,都吃飽些。一會兒天亮了,咱們也好趕路快些。”說完,他還摸了摸馬頭。

“起這麽早?”百裏子苓的聲音突然響起,劉河趕緊回過身來,朝百裏子苓施了一禮,“將軍!”

“嗯。”百裏子苓伸手摸了摸馬頭,想起了自己的第一匹戰馬。那是匹白色的改良馬,有西域馬的血統,擅長快速奔跑,那匹戰馬沒有死在戰場上,後來因為疾病死了。為此,她傷心了好久。

“劉河,跟我來北方,後悔嗎?”百裏子苓問道。

劉河因為防衛上都城有功,被升為千戶長。如果不跟她來北方,年過完之後,很大機率會被調配去東西大營。韓祺從北樓關帶過來的兵都是當年參加過埋羊谷一戰,這些年又跟著百裏子苓南征北戰的。

這些人,對於趙啟來說,最為可靠。有他們守護京城,自然無虞。

劉河的家人皆在京城,如此一來,劉河便能經常回家,對家裏也有個照顧。但是,他放棄了安逸東西大營,還是追隨了百裏子苓。

“劉河願意追隨將軍。不只劉河一人,咱們這些從埋羊谷出來的人,都願意追隨將軍。”劉河單膝下跪。

“起來說話!跟我,不必那些虛禮。”

百裏子苓此時挺想念陳庭,如果陳庭在,很多事情她都可以放心交待去做。雖然劉河也還行,但始終不如陳庭穩重。

想到陳庭,百裏子苓就在心裏嘆了口氣。她從軍不超過十年,親手送走了很多戰友。但陳庭戰死,她是最為心疼的,也讓她少了一個左膀右臂。

此次去接管北方,壓力很大。因為,她已經從趙啟的話裏聽出了意思,蘭陽公主是不會去和親的,如果另選代替的人被對方發現,趙啟也不惜與雄鷹部一戰。

所以,她不只是接管北方,而是馬上要備戰。

吃過早飯後,一行人起程繼續往北走。只不過,他們的隊伍裏多了胡果兒和乙辛。

胡果兒一臉不高興,一路上都在看陸箏,而這莫名的敵意也讓陸箏覺得很奇怪。

到中午停下來吃幹糧的時候,陸箏走到胡果兒身邊,問了一句:“姑娘,我可有得罪過你?”

“沒有!”胡果兒很不情願地答了一句。

“那姑娘為何一直用那種眼神看我?”

“哪種?我哪有看你?是你看我好不好。”胡果兒狡辯道。

“也對,像姑娘這麽貌美可愛的女子,確實值得多看幾眼。”

陸箏這話有點輕佻,如果說是南陳的女子,大約也就發現了。但胡果兒是草原人,草原人對於別人說她貌美可愛,他們會認為那是誇獎,而不是像南陳女子那般,覺得這是被調戲了。

“說我貌美可愛的多了去,但不差你這一個。陸先生,娶妻了嗎?”胡果兒又問。

“陸某還不曾娶妻。怎麽,姑娘是對陸某有意?”

“你個小白臉,誰會對你有意。我只是提醒你,少跟將軍套近乎,將軍可是有主兒的。”

陸箏聽到這話,先是一笑,然後回頭看了一眼正跟易風說話的百裏子苓,道:“像將軍那樣的女子,自然是深得男人仰慕的。不過,你說將軍有主兒了,我可不曾聽說將軍訂親了。將軍既然未曾婚配,而又未曾娶妻,將軍還親切地叫我陸大哥,這不算套近乎,這是投緣。”

陸箏說完還朝胡果兒眨了下眼睛。

胡果兒就算之前看不出陸箏輕佻,這眨眼睛的意思,她還是明白。

“我說陸先生,要點臉唄。不是說,你陸先生是讀書人,是考過科舉的,怎麽如此輕浮,真是有辱斯文。”

胡果兒學著南陳人的口吻懟了陸箏一句。

“我當姑娘是誇獎我。”陸箏雙手一拱,嘴角戲謔的味道。胡果兒一甩衣袖,罵了一句‘不要臉’,便走得遠遠的。

等大家都吃飽休息好了,再起程時,百裏子苓特意打馬到陸箏旁邊,笑說了一句:“陸大哥,那可是朵帶毒刺的花,小心毒刺紮了手,會起血包化膿哦!”

“將軍這是揶揄我?”陸箏笑道。

“不,妹妹這是提醒一下陸大哥。”

百裏子苓一打馬,那馬兒便在官道上飛馳。

路上的這段插曲,大約也就是三天行程裏的一點調劑。百裏子苓一行人,在第三天深夜趕到了離大營最近的小鎮五河口。

五河口這個地方百裏子苓很熟悉,當年百裏老將軍駐守北方的時候,她常到五河口來買東西。

這裏是南陳前往雄鷹部和雪狼部的一個關口,雖然離出關還有一段距離,但南陳往燕雲去的人大凡都走五河口,因為這裏有官道,道路寬,也好走,來來往往的人多,所以五河口也很熱鬧。

百裏子苓想起第一次來五河口,大約只有十一歲吧。那時候,她是和大哥一起的。大哥專程回京去接了她,說是父親想她了,要接她來住一陣子。

五河口的熱鬧與上都城的那種繁華熱鬧不同,這裏帶有更多的異國風情。

她記得,那時候在五河口看中了一把做刀不算精美的短刀,據說是雪狼部的人經常佩戴的那種,主要用來割取食物。

她那時候覺得好玩,便求大哥給買了一把。但後來那短刀也不知道是被他父親還是大哥拿去,就給弄丟了。為這,她念叨了好久。於是,才有了生日的時候,父親專門給她打制了一把短刀。

如今,那短刀她也送了人。

是啊,送了人,送給了她的狼崽子。

夜深人靜,白日裏熱鬧的五河口安靜極了。一行人在旅館安置下來,已經是淩晨。

百裏子苓剛要睡下,就聽到外面有人敲門。

“誰?”她問了一聲。

“將軍,是我。”外面是胡果兒的聲音。

百裏子苓這才起身穿好衣服,打開門來,胡果兒與乙辛都站在外面。

“有事?”百裏子苓問。

“有些話想跟將軍說。”胡果兒道。

“進來吧!”

百裏子苓讓了胡果兒與乙辛進屋。

“將軍,明天天一亮,我跟乙辛就要出關了。往後,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再能見到將軍。我二人在此,便與將軍道別。”

胡果兒與乙辛朝百裏子苓行了雪狼部的禮。

“嗯,你們一路上註意安全。”百裏子苓點了點頭。

“將軍沒有什麽話要帶給世子的嗎?”胡果兒問。

“讓他註意身體,別任性,聽話。”百裏子苓想了想,也就這麽幾個詞。

“就這樣?”胡果兒似乎挺不滿意,臉上寫滿了失落。

“讓他好好活著!”百裏子苓又補了一句。

乙辛笑了一聲,這話還真是百裏子苓能說的。

“笑什麽?”百裏子苓心想,我這心意表達得不對嗎?他如今也不是什麽安穩的狀況,當然是好好活著最重要。

“將軍,你知道他那個性子,這麽幾句,怕是不夠。我倆吧,這回去交差,就這麽幾個幹巴巴的詞,他還不知道怎麽修理我們。所以,你能不能給他寫點什麽,我倆回去也好交差。”乙辛道。

寫點什麽?

百裏子苓想了想,能寫什麽呢?

寫她想她的狼崽子了。

那可萬萬不能,若是那樣,狼崽子該坐不住了,如今她離雪狼部這麽近,說不定狼崽子就跑來了。

若是那樣,她倒是能遂了心意。可是,那麽多事,她哪能再去分心。更何況,他那樣跑來,於他,也不安全。

“不必了。跟他說,要想進我百裏家的門,就得給我好好活著。”

胡果兒與乙辛聽了這話,彼此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將軍,那我們便不再打擾,你早些歇息。”二人又行了一禮,剛一轉身,百裏子苓喚住了胡果兒,“如果他的長樂毒解了,給我捎個信吧,也好讓我安心。”

“是,將軍!”

二人又施了一禮,這才離開。

百裏子苓送走了這二人,坐到床上,反倒是睡不著了。

這些日子她在心裏都惦記著狼崽子的身子。年三十的晚上,她跟老沈頭聊起了狼崽子,老沈頭說長樂之毒對五臟六腑傷害極大,就算是毒解啦,那也得常年用滋補的藥物調理身子。

雪狼部有半年是冬天,天氣寒冷,那樣的地方並不適合狼崽子身子調養,最好能到一個溫暖一些的地方,這樣有利於他養好身子。

但是,百裏子苓知道,狼崽子謀的就是那一片寒冷之地,又怎麽可能去別的地方呢。

她沒資格也沒理由讓別人放棄覆仇,放棄那片土地,放棄做狼王。她只能遠遠地這樣擔心著他,希望他身子趕快好起來,也希望他能得償所願。

如果他真的得償所願了,怕是也不稀罕進她百裏家的門了。所以,他們之間,這輩子怕是只能這樣。

如果他未能如願,依他的性子,怕是也要不死不休。他們,註定了是只能站在兩端的人,隔著這萬裏江山,隔著彼此的願與恨,在各自的戰場勇往直前。

一聲嘆惜在吹燈時落下,燈已滅,緣未盡,情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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