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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木蘇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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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木蘇和

晏辰,不,他不是晏辰。真正的晏辰早就死在了雄鷹部,恐怕現在連個骨頭渣子都不剩下了。

他叫木蘇和,雪狼部前任狼王的小兒子,現任狼王莫車的弟弟。

原本,他是老狼王最喜歡的兒子。從小聰明,長得也十分可愛,但他一直被詬病的是有漢人血統。

燕雲三部,無論是雪狼部、雄鷹部還是遠在腹地的蒼穹部,他們都把血統看得很重。木蘇和雖然是狼王最喜歡的兒子,但因為血統的問題,他幾乎不太可能成了下一任狼王繼承人。

但是,這也不是絕對。

老狼王喜歡這個小兒子,也更喜歡他的母親。他的母親本是南陳人,早年被雪狼部的人掠去了草原,因為長相漂亮,被狼王一眼看中。從此,成了狼王的女人。

狼王有很多女人,也有很多兒子,但唯獨對這個女人和這個女人生的兒子最寵愛。然而,狼王的寵愛終究是會遭人嫉妒的。於是,才有了後來的事。

大約是在木蘇和七歲的時候,木蘇和的母親被人捉奸在床,與她私通的也是一個南陳人。兩人衣衫不整,絕對無從狡辯,而老狼王在氣頭之上,也斷沒給她狡辯的機會。那個與她私通的男人被大火活活燒死,而她,則被老狼王扔給剛剛得勝回來的將領。一幫嗜血的男人,一幫滿是獸欲的野蠻人,他們瘋狂地蹂躪了這個欲哭無淚的女人,直到她奄奄一息。

木蘇和當時還小,母親出事之後,他也被人看管起來。而當時看管他的便是呼延煊。呼延煊是呼延家的老三,此人武藝高強,沈穩冷靜,但因為血統並不存正,所以在呼延家並不受重視。但是,以他的才能,比呼延家任何一個兒子都強。

當時的呼延煊負責看守只有七歲的木蘇和,他有些不忍這孩子連母親最後一面也見不著,便私自放了木蘇和出去。木蘇和跑去見到母親的時候,他的母親也就只剩下一口氣了,甚至都無力給他什麽遺言,只是用那只帶血的手摸了摸他的臉,帶著眼淚離世。

母親就死在自己懷裏,還是以那樣慘的方式,對於一個只有七歲的孩子來說,這是致命的打擊。從這一刻起,從前那個無憂無慮的木蘇和就再也不存在了,他所剩下的只有仇恨。

然而,對於木蘇和的悲慘命運來說,母親的死才僅僅只是開始。

木蘇和因為母親死在自己懷裏,整整發了三天的高燒,人世不醒,差一點被燒死。醒來之後,整個人呆了好長一段時間。如果這樣呆呆地到老,那也是好的,但命運並沒有放過他。

母親與人私通的事,並不以二人皆死作為結束。雪狼部流言四起,說木蘇和不是狼王親生的。木蘇和高鼻梁,眼睛深邃,皮膚也白,這都不是燕雲人的外貌特征,而他的母親也不具備這樣的特征。加之木蘇和早產,沒有足月就落了地,這時候也被解讀成了是他的母親在跟狼王前就與人珠胎暗結。因而,木蘇和就此被推向深淵。

老狼王越看他越覺得不像自己,加之對他母親的怒恨,木蘇和被踢出了雪狼部王廷,去了一個偏遠的草場。

那草場在雪山腳下,常年酷寒,通常都是犯了錯的人,才會被罰到那裏去勞作。木蘇和雖是老狼王的兒子,但他被踢出王廷之後,他便什麽都不是。

從前,他的那些哥哥們便不喜歡他,因為他和他的母親獨得老狼王的寵愛,這個時候,他落魄了,哥哥們自然都要來踩上一腳的。也不只是哥哥們,就連身邊的那些人,那些犯了錯受罰去雪山草場的人,也一樣會狠狠踩他幾腳。他這幾年過的日子,簡直豬狗不如。

直到半年前,老狼王突然派了人去雪山草場接他,他的命運又一次發生轉折。

時隔八九年,已經十六歲的木蘇和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七歲的少年。他之所以跟著前來接他的人走,只有一個目的,他要親手宰了老狼王。他覺得那是機會,此生唯一的機會。

他隨身帶著一把自己磨制的匕首,他要用那匕首割斷老狼王的脖子,讓老狼王給自己的母親陪葬。

可是,命運沒給他那樣的機會。

他們一路往王廷去,路上卻遇到雄鷹部的人。這時候,他才知道,莫車與幾個兄弟為爭奪狼王之位,已經打得不成樣子。雄鷹部的介入,讓這場內亂結束得很快。

前來接木蘇和的幾人都死在了刀箭之下,而木蘇和也被雄鷹部帶走。直到後來他到了雄鷹部才知道,他的大哥早就得了消息,狼王接他回王廷,是要許以他重任,做雪狼部的繼承人。因為這個時候,老狼王的身體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

雄鷹部的人按照與莫車的約定,是去半道殺木蘇和的,但最後卻把他給帶回了雄鷹部的王廷,嚴密看管起來。

呼延煊第一次出現在雄鷹部王廷的時候,他一眼就認了出來。此後,呼延煊也向他表明了身份,只是他那時候不信而已。

憶起從前種種,木蘇和只覺得胸口像是壓著一座大山,有些喘不過氣來。他打發了呼延煊離開,除了不想讓人發現呼延煊的存在,更不想讓呼延煊看到他現在的樣子。

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往事勾沈起太多不堪,他無力壓住那些折磨他多年的恨與仇,此刻洶湧而來的氣勢仿佛要把他給吞沒了。

他的心跳很快,腦子裏一次又一次閃過母親臨死前的樣子,以前自己那段豬狗不如的人生。一口血湧到喉嚨,噴薄而出,在這個天剛明的早晨。

清晨的寒風裏,北樓關的秋更深了。

整整三天了,晏辰都沒有醒過來,而且一直發著高燒。再這樣燒下去,恐怕小命也指不上了。

百裏子苓與桑吉在旁邊瞧著,他倆一大早就過來了。聽說頭一晚晏辰一直在叫著母親,叫著叫著還哭了,說要給她報仇,要殺光所有的人。老沈頭給他下了針,現在倒是不說胡話了,燒也差不多退了,但也跟個死人差不多,躺在那裏只剩下淺淺的呼吸。

“老沈頭,到底怎麽樣,你說句話呀!”百裏子苓停下腳步,但只是片刻,又在屋裏轉著圈圈。“你不是說,這餘毒不至於要命嗎,他怎麽還不醒,這可都三天了。”

三天的時間不算長,但對於暈迷還發著高燒的人來說,可能就是致命的。

“慌什麽!”老沈頭低喝道。

“你說慌什麽?用了老子那麽多上好的藥材,就他媽這副樣子啊!老沈頭,你得拿話來說。”百裏子苓也是急了,有點口不擇言。

“現在著急了?你把他拽校場上去的時候,怎麽不過過腦子?”老沈頭也是個有脾氣的,這時候還不忘懟上一句。

“你……”百裏子苓現在有想打架的沖動,但又實在不能把老沈頭怎麽樣,只得轉身出了西廂房。

三天的時間,老沈頭也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雖然那天回來之後,長樂確實發作了,但下了針,用了藥,也號過脈,脈相在午夜之後就平穩了,他才去睡下。原想著,再吃上幾副藥,施以針灸,慢慢地也就恢覆了,哪裏知道情況會變成這樣。

又是高燒,又是說胡話,又是昏迷不醒,看著倒是比之前還要兇險。別說百裏子苓發火,老沈頭也很想發火。問題到底出在哪裏呢,他也很想知道。

在晏辰昏迷的三天裏,陳庭把北樓關城內每一寸土地都搜了一遍,卻沒有任何發現,那晚在牢房屋頂上的人徹底消失。而這三天裏,百裏子苓也沒閑著。皇上給北樓關補充的兵員已到,都是些沒有上過戰場的生娃子,這些人要有作戰能力,估計得花些時日操練。

眼看就要入冬,這裏的冬天特別寒冷,天若太冷了,就不適合操練,所以這些人一到,百裏子苓與桑吉便開始安排操練事宜,半點不敢耽誤。

“將軍!”易風從外面跑進來,一頭的汗。

“慌個屁!”百裏子苓有點煩躁,口氣就不太好。

易風喘了口氣,知道她現在心情不好,緩了緩才說:“韓將軍要起程了,現在東門外。”

“喲,把這事給忘記了。”百裏子苓拍了一下腦門,回頭叫了一聲‘桑老二’。

今日韓祺要回西北提督府了,昨日便把一切交接完畢。這些日子以來,他們二人與韓祺相處愉快。這個韓祺,既不多嘴,也不多事,又頗知進退,加之與百裏子苓打過兩回,似乎有點相見恨晚。與桑吉嘛,下棋、喝茶,也能談得來。韓祺要走,他二人自是要去送一送的。

東門外,韓祺坐在馬上,見百裏子苓與桑吉過來,忙下馬相迎。

“韓將軍,這些日子辛苦了。日後若是有機會,我再請你喝羊肉湯。”

桑吉拐了一下百裏子苓,這怎麽開口閉口就是羊肉湯呢。韓祺把桑吉這點小動作看在眼裏,嘴角泛起幾分笑意,“那我等著將軍的羊肉湯。”

“韓將軍,一路順風。若是以後有機會在上都相逢,一定請韓將軍好好喝一場,咱們不醉不歸。”桑吉道。

“那我等著桑副將的酒了。”

三人也不多言,簡單道別之後,韓祺便翻身上馬,帶著他的那些人馬往西北提督府去。

“他會是個厲害的對手。”桑吉幽幽道。

“以身作則,軍紀嚴明,就沖他帶兵的樣子便知道,上了戰場,不會讓對手占到便宜的。”

百裏子苓與桑吉互相看了眼,彼此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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