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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角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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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角釘

江南雨綿綿,連著紛紛的花瓣一起落了下來,直似一道花障橫在幾人眼前。

唐曉搬了個板凳,一臉愜意的坐在檐下臺階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擡著拐棍撩撥那雨幕。

“那信呢?”唐曉攏攏衣袖,轉頭看向沈明珠,“你看完後放哪裏了?”

“燒了……”沈明珠搖搖頭,無可奈何道,“當初擔心旁人知道唐姐姐可能還活著的消息,所以便燒了。”

“嗯,也是……”唐曉點點頭,覆看向淅瀝瀝的小雨,“換做是我,也會燒了它。”

“阿正……”沈明珠彎腰,半蹲著看向小童,伸手摸了摸他還未幹透的發梢道,“進府之前,你看過信中內容嗎?”

“我。。。”阿正一張臉憋得通紅,看看沈明珠又看看黑著臉的趙鈺,不由的癟了嘴,慌忙解釋了起來,“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好奇……”

“不是你的錯。。。”沈明珠笑,擡手揉揉他的小腦袋道,“那日父親喊你去書房,為的便是這件事吧?”

“嗯……”阿正耷拉著腦袋,一張臉滿是歉疚,“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老爺要趕我走,我不想走……”

他的樣子既愧疚又著急,仿佛擔心這些話出口後他便會被拋棄一般,一雙手緊張的拉住了沈明珠的衣袖,連連求著她,“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老爺問我,問我是誰喊我來的……。”

“嗯……慢慢說,別急”沈明珠替他擦了擦額頭的汗道,“你必不是故意,我知道……”

得了沈明珠這句話,阿正仿佛放了心,長舒一口氣解釋了起來,“我只是將送信的事情告訴了老爺,而且我也不知道這件事這麽重要,那信裏的內容我也就是偷偷看了一眼,只看見了唐小姐也許沒死的消息……”

江南的雨,下起來便似沒個停。唐曉窩在竹板凳裏盤著腿,雙手環膝看向趙鈺。

“你也別嚇他啦……”唐曉道,笑嘻嘻的朝著阿正招了招手,“他也怪可憐的,不過是上當受騙了而已……”

阿正低著頭,三步兩挪的走到唐曉面前,任她揉搓著自己的小臉。

“這麽乖呢?準我捏臉啦?”

阿正的小肉臉手感極好,唐曉揉揉搓搓的很是享受。

“王爺,唐公子……”沈明珠靜了半晌開口,“此番二位前來,大約是問那寶貝的事吧?”

唐曉原以為,既然這沈明珠從前能為自家家寶豁出性命,即便知道此事危險也要對唐曉三緘其口,如今必然也不能輕易松口。

卻未曾想,如今她居然不問自答的開了口。

百裏外,臨仙城郊敬慈寺。

趙良一身黑衣裹身,手中長劍仍滴著血,一路順著雨水落向地面。

僧人們渾身是血的倒在泥濘裏,趙良捂著胸前一片猩紅,大口喘著粗氣。

“說!誰差你們來的!”

雨簾橫在他與僧人之間,模糊了他的視線。

“說!”

趙良怒,眸子一凜便要攜劍而上。卻怎知身子一歪,整個人便被那柄輕劍拽著朝地面倒去……

“說!”他以劍尖抵地,整個人拖著那柄輕劍朝僧人們走去,“是誰!”

“你問他們作甚!”

雙斧破空,一陣疾風卷著細雨掠過眾僧面前,頃刻間便有血水噴湧。

趙良疑,擡頭尋聲望去。

“說了也是個死,你當他們是傻的?”穆老三搖頭,一身蓑衣鬥笠蹲在一具屍體面前。

那僧人雙目圓睜,像是死不瞑目般望著穆老三。

穆老三笑,長嘆一聲後將手深入僧人口中,不過須臾便又抽回手,捏著屍體後頸朝趙良揚了揚下巴,“況且這人連舌頭都沒了,怎麽和你說?”

胸口的血色愈來愈重,瓢潑的雨水也無法將那湧出的鮮血沖淡,趙良臉色煞白的看著那斷了舌的僧人,正欲張口說些什麽,卻只咳了一聲,便有猩紅自口中噴出。

穆老三見狀,趕忙扔下手中屍體。三步兩跑的沖向趙良,一把將他攙了起來。皺著眉頭斥道,“襄陽王到底招惹了什麽人?竟非要拿你們的命不可?”

穆老三將趙良攙回鳳鳴山的時候,唐曉同趙鈺也剛從沈府回來。

驟雨初歇,蝃蝀在東。

趙良一身血色躺在客房,整件黑色衫子幾乎被那血水漿成了玄色。

“敬慈寺的僧人換了一波,早就不是原先那批人了。”穆老三蹙眉站在床邊,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躺在床上的趙良道,“也是個榆木腦袋,都傷成這樣了,也不準我給他吃麻藥,非要回來給你報了信才肯。”

“多謝。”趙鈺道,他的聲音陰森可怖,仿佛是咬著牙說出的這句話,唐曉不免有些擔心。

“謝我做什麽?”穆老三搖頭,擡著下巴對著趙鈺指了指,“你當謝他,都這般模樣了還對你忠心不二。”

蕭何搭脈的手顫抖著。

躺在床上的這個人與他有著最親近的血脈關系,他至今還記得自己同這人在娘親膝下打鬧的日子。

“敬慈寺早年為廢妃戚憐修行的地方,戚憐死後,這寺廟便經過一次大換血。”趙鈺的聲音似是寒潭般徹骨,頓了頓,他彎腰探了探趙良的額頭,“戚憐是誰,還需要本王替你回憶嗎?”

蕭何聞聲不語,只擡手沾濕了帕子,小心翼翼的替趙良擦著臉上的血漬……

“承軒快跑!”

昏睡中的趙良說著胡話,蕭何靜靜的聽著他顛三倒四的說著,直到聽見承軒二字。

他整個人燒的厲害,躺在床上不斷的催促那個叫承軒的人快跑,喊到緊張處,就連四肢也跟著揮舞了起來,仿佛真的有人在追他。

蕭何記得,趙承軒這個名字,是他硬向皇帝要來的。

那時趙良剛正了名,取的是承澤二字。蕭何年幼,正是有樣學樣的年紀,因此便借著自己受寵的勁頭,撒賴的朝他那龍椅上的親爹,要了承軒二字。

趙良的名字選的是承應福澤的意思,而蕭何則取的是軒翥翔飛,寓意前程似錦。

蕭何的心緒被這聲承軒抓的死死。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他仿佛看到了從前那些日子,連同那些好的不好的一齊湧上心頭。

“王兄他……”蕭何啞著嗓子開口,“這些年過得可好?”

“過得好不好,等他醒來你自己問吧。”趙鈺道,轉身看向穆老三問他,“穆兄可查過那些僧人的屍體?”

“嗯,查過了。。。”穆老三起身走到趙鈺身邊,自懷裏掏出一枚六角釘遞給他,“除了被割舌之外,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有這枚六角釘。”

“六角釘?”蕭何蹙眉,轉身看向那枚六角釘,半晌無話……

蜀中唐家,擅機巧暗器,而這六角釘,便是唐家堡避世之前常用的暗器之一。

唐曉出身唐家堡,幾人既知道這層關系,自然無可避免的齊齊看向了她。

“嗯?”原本擔心趙良的唐曉突然被幾人的目光鎖在原地,一只手停在半空楞是不知要不要落在趙良腦門上。

“怎。。。怎麽了?”唐曉楞了一楞,一雙眼睛盯著那枚六角釘半晌,顫巍巍的反問道,“難不成。。。這東西也和我有關?”

眾人:……

唐曉是真的無奈。

自從死而覆生之後,她對很多事情都是白紙狀態。哪怕是殺人越貨這樣的事情,她也是憑借旁人的解釋知道的,不然就她這小雞膽子,她是怎麽也沒辦法將自己同個殺人犯聯系到一起。

六角釘確實是自唐家堡出名的,但這並不代表只有唐家堡會用。只不過提起六角釘,大部分人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唐家堡。

更何況,出身唐家堡的唐曉還是這件事中的關鍵人物。

唐曉半晌無語的看向趙鈺,伸手接過那枚六角釘看了半晌後又搖了搖頭,“一點印象也沒有,而且我也沒見唐家堡誰用過這個。”

“小姐說的是真的。”

原本站在一旁的小棠突然開口,忙不疊的替自家小姐解釋著,“唐家堡自少堡主這代起,便不再使用六角釘了。”

“不見得。。。”趙鈺笑,只手負背看向滿是緊張的小丫頭,搖著頭嘆氣,“只怕,堡中有人未必這般聽話。”

“不管怎麽樣,這件事和小姐是無關的!”小丫頭著急的直跺腳,拉著唐曉一頓否認,“小姐沒見過六角釘,甚至連這制造之法也不清楚,遑論會使這東西,不可能的!”

“誰說的?”唐曉好笑的看著滿臉急色的小丫頭,反問道,“不會造就不會用嗎?我還不會做脆皮鴨呢,但我吃的倒是挺好的。”

眾人:……

“小姐!”小棠一臉正色的拽了拽自家小姐的袖子,“這件事本來就……”

“好啦!”唐曉伸手拍拍小丫頭的腦袋,笑眼一彎看向趙鈺,“是不是我,他們自然會查個清楚。”

“對了,蕭莊主。。。”話峰一轉,唐曉覆蹙眉看向躺在床上的趙良,猶猶豫豫的問出了口,“趙良小哥的傷……”

聽罷這話,蕭何的手忽的一滯,神色暗淡的看著面色慘白的趙良,久不能言……

悄咪咪的戳手:趙良小哥就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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